朋友——云舒

“快看快看，他居然在主动跟殷飞讲话，可是，怎么殷飞看起来比他还凶呢……”
“哦，我要晕了，这次我真的要晕了，圣母玛利亚，殷飞居然一拳槌在他——我们宇宙无敌超级霹雳的帅帅林枫头上……”
“真是具有爆炸性的新闻啊……”有人这样喃喃道。
学园里议论声此起彼伏，沸沸腾腾，就像炸开了锅的开水。
从那天开始，“三人组”的死党团队里，就多了一个人——从来不与人交往也不主动攀谈的优等生林枫！
这件事几乎成了“北宇学园”的头号新闻，令全校师生都大跌眼镜，不少老师更是痛心疾首，认为林枫不学好而自甘堕落。
此事甚至连校长都惊动了，主动找林枫“谈心”。但各种渠道劝慰的结果，林枫依然不为所动，我行我素地跟殷飞他们混在一起。
久而久之，在大家都倍感失望的同时，也渐渐地接受了这四个人组成的奇异风情线。
尤其是林枫和殷飞两个人，明明是性格如此相反的少年，整天都令人担心会不会发生火星撞地球的超级大爆炸，但几个星期下去了，他们既没有吵嘴也没有打架，组合在一起，出奇地和谐亮眼。

午休时分，慵懒的阳光，令人有几乎昏昏欲睡。
学园主教学楼顶，一个男孩双手枕在脑后，大咧咧地晒着阳光睡觉。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吐息均匀，睡眠中柔和的五官令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般可爱。
一片阴云悄悄遮在他的头顶……
突然，冰凉的触感，将殷飞从梦中激醒。
“干嘛？”一睁开眼，就看到眼前晃着一罐冰镇口乐。被那人一扔，轻巧地正好被他接住。
“谢了。”殷飞朝他微笑，洁白的牙齿一闪，强烈的青春气息迎面扑来。
在几天前，他还根本无法相信，自然居然会这样和这个死鱼眼像朋友般和平相处。
林枫坐到他身边，打开外卖纸袋……
强烈的香气令殷飞空空的肚子咕咕作响。为了节省节支，他向来不吃午餐，忍冻捱饿，小菜一碟，熬一熬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他的肚子真的好饿，眼前满满一袋鸡腿汉堡，个个都像长了小手，不断地向他挥舞着，并说“吃呀，快来吃我……”
我忍……咬紧牙关，他挪远林枫几步。
“太多了，我好象吃不掉。”忽然，林枫淡淡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喂，就算你有钱，也不用这么花吧，买这么多东西，想撑你死自己吗？”他瞪着他。
真是没天理啊，一个比一个更令他生气。
“你帮我吃？”林枫把纸袋推到他面前。
“你是真的吃不掉？”殷飞看着他。
“真的。你不吃，我就把它扔了。”
“千万别扔！”殷飞心痛地叫道，一把抢过纸袋，“好，我帮你全部吃掉吧。”然后，泄愤般用力吃了起来。
“谢谢。”林枫看着他，淡淡而笑。
单纯王果然是超级单纯王，又好骗又容易上当。
“慢慢吃，别噎着。喝口可乐……”他心痛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发誓今后不再让他饿着半分。
“脸上沾到了……”他指指他脸上一粒面包屑。
“哪里？”殷飞含糊不清地说，一边还在拼命吃。
“这里。”林枫俯过身，双手撑在地上，身体前倾，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脸颊，“现在没了。”
他刚才的举动完全出于本能和自然，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但舔完以后，他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竟然做了一件丝毫未经大脑过滤的事情。
原来，殷飞的吸引力竟这么大，可以令他完全失控。
强抑住鼓震如雷的心跳，他偷眼窥探他的动静，还好还好，殷飞的神经比他的还要大条，根本不察自己原来已被人吃了豆腐。
“喔。”他只是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干他的鸡腿和汉堡……
林枫摇摇头，唇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找了半天都不见人影，原来你们两个偷偷地躲在这里啊……”懒懒的声音传来，一回头，果然，阴魂不散的章立海又插到他们中间。
“立海，你也来吃啊。”殷飞伸手向他招呼。
“我吃过了，你慢慢吃。”章立海一脸的似笑非笑，视线转向表情甚为僵硬的林枫。
“大酷哥，你还真懂得掌握时机。”他的话中暗藏讽刺，似有所指。
“你也一样。”林枫缓缓站起身。
刚才的一幕，想必被他看见。哼，看见又怎样，事到如今，他绝对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
“走吧，有话跟你说。”章立海把头一偏，示意他跟他下楼。
“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林枫毫不示弱地跟在他后面。
“你们两个去哪里？”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脚步一停，同时出现诡异的笑容，“去谈心。”
——谈心？
谈见鬼的心，他们两个大男生有什么心可谈？不知在搞什么！管他呢，天塌下来也是填饱肚子最大，殷飞再拿起一根鸡腿，大嚼起来。

 

第四章

走下顶楼后，右手最里面，有一间平常很少有人去的荒僻洗手间内。
窄小的空间，因一时挤入两个一米九的男生而倍感压迫，偏偏这两个人又一脸狰狞地怒目直视。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相信他们早已互砍对方一百零八刀。
“你吻了他？”一反平时的洒脱慵懒，章立海紧紧咬着牙，眼眸中透出锐利的凶光。
从他刚才上来的角度来看，林枫的确是在吻殷飞。
“是又怎样？”林枫冷冷地回瞪他，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傻得向他说出实情，误会得越深越好。
“你这家伙！竟敢动我最珍视的东西！”章立海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一拳揍下去。
“他凭什么是你的东西？他根本就是我的！”林枫一脚反踢到他脸上，顿时踩上一个黑黑的泥印。
“混蛋！我和他从国中起就是朋友，从那时起我就一起守着他成长，你凭什么半路插进来？”章立海猛地扑到他身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去死命抠住他的脸。
“我虽然来晚了一点，但我会比任何人都更在乎他！你这个花心大萝卜，男女通吃，一个月就换情人，他跟着你根本不会有幸福！”林枫急中生智，一口咬住他的手掌。
“好家伙，你还真下得了手！”
“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趁早来个了断吧！”章立海使出吃奶的力气揪他的头发……
两个人扭打成一团，骑打滚踢，扭咬捏掐，抠鼻挖眼……各种希奇古怪见所未见的打架姿势都用上了，当然，除了先前颇有气势的几拳外，余下都很像民间泼妇的无理打斗……
不知过了多久，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狼烟滚滚……
“咳咳咳……”
“咳咳咳……”
浓烟缓缓散去，两个浑身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男生，东倒西歪地瘫倒在地上，除了仅能用杀人般的眼光互砍对方几刀外，谁都没有力气再打下去了。
“咳咳咳……”章立海一边咳着一边说：“再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
“咳咳咳……”林枫同样呼吸困难，“可是总要想办法解决。”
“我是绝不会退出的。”
“我也是！”
两个陷入僵局般的沉默……
“这样吧，我们来订个协定。”章立海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办法。
“什么协定？”林枫撑起身子。
“君子协定。”
“哦？说来听听。”
“顾名思义，君子协定的主旨就是公平竞争，它将会在殷飞没有确定选择我们俩个其中之一的前提下生效。”章立海侃侃而谈。
“首先，殷飞不能在缺少我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下，与另外一个单独相处，你有意见吗？”
“没有。”林枫摇摇头。
“其次，在没有预先通知对方的前提下，谁也不能提前对殷飞出手。就是说，如果要告白，我们两个也要一起告白。”
“可以。”林枫爽快地答应。
“最后一条，攘外必先安内。如果再有其他人想要动殷飞的歪脑筋，无论男女，我们两个必须先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把入侵者赶出我们的领地。”
“没问题！”
“好，拍三掌立盟吧。”章立海伸出手。
“啪、啪、啪。”
清脆地三声击掌声，就这样，可怜的小绵羊不知不觉间被两头大灰狼瓜分了，更可怜的是，小绵羊还只顾大吃大喝，根本没料到他今生悲惨的命运，就此展开……

吃饱喝足后，殷飞满意地下楼……
才走到拐角，就看见自洗手间出来的摇摇晃晃，互相扶持的两人……
“你们怎么了？”他不禁目瞪口呆，双眼发直地看着眼前这幕惨剧。
天哪，这是章立海？
怎么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一个半张脸肿起老高的大猪头？他居然还故作潇洒地说了一声“嗨”，可惜，没有顾及到打肿了的另半边脸，呲牙咧嘴的样子，真不明白是哭还是笑。
另外一个……
疑惑地看了半天，从外形上看，勉勉强强能辨认出是林枫，平时一双狭长漂亮的冷眸，此刻肿得有如一对熊猫眼，再加上挂在鼻间的一道鼻血，如果是半夜三更，人家还以为是炸尸咧！
“你们俩个……”
怎么才去一会儿，就风云变色，形状大异。
“没啥没啥……”章立海勾着林枫的脖子，捂着半边脸，哼哼叽叽地说：“我们是在谈心，嘿嘿，谈心而已，对吧？”
他一边说，一边“不慎”地拍了一下林枫右肩的伤口。
“是啊。”林枫扶着章立海的腰，一脸严肃地点头，“谈心，增进感情，并且有利于身体健康。”
林枫也在“无意”间，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腹部原先被他踹过的地方。
忍痛的抽气声同时响起，双方用眼神互射对方一刀。
“莫名其妙，唉，不管你们了。”殷飞径自往前走。
“你要去哪里？”章立海连忙问。
“去洗手间。”
“我也要去！”章立海说。
“我也要去！”林枫也连忙跟上。
“奇怪，你们两个不是刚刚从洗手间出来吗？”殷飞疑惑地看着他们。
“从今后，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章立海咧着嘴朝他笑，一边笑一边倒抽冷气。
“我也是。”林枫冷静地擦着鼻血，面无表情地说。
“神经病，我是去洗手间哎。”殷飞的脸上冒出三道黑线。
“我不管……”
章立海和林枫异口同声地说，一左一右地抢到他身旁，像王子对待公主般，簇拥着他往前走。
不久后，怒吼声传来……
“你们这两个猪头！上洗手间也抢，三个人挤在门口，门都快被你们给挤破了！快给我让开！”
伴随着怒吼声的，是两下震天动地的“头槌”。
一阵剧烈的抖动和青烟飘过后，章立海和林枫一左一右，口吐白沫地倒在洗手间门口……
“天下温柔可爱的美男不计其数，为什么我偏偏会喜欢这个暴力男啊？”章立海哭丧着脸，揉着头上的硬块。
“天下的帅哥也很多，可是，我就是因为这个喜欢他。”
林枫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既酷又冷，只是两道黑眼圈，破坏了整体的酷冷感，令他显得格外可笑。
“你自虐！”
“你花心！”
“你只会耍酷！”
“你就知道泡妞！”
“哼！”
“哼！”
两人仇恨地对视一眼，再用无形的杀人眼功互砍对方一百零八刀，然后，各自扭过头。

* * *
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
自从那天以后，就像阴魂不散的影子一样，一左一右缠在自己身边，上学也好，吃饭也好，甚至连上洗手间，都跟在自己身边。
真不知是哪里吃错药了！
教室里，殷飞坐在座位上，疑惑地看看这个，看着那个，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小虫。”他叫小虫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最近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小虫似乎还是一脸懵懂不知的样子。
“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林枫的爸爸偷偷摸摸跑到立海家，一刀杀死了他的老爸？要么就是立海的妈妈偷偷摸摸跑到林枫家，暗中下毒害死了他老妈？”殷飞漫不着边际地胡乱猜测着。
“噢……”小虫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在说他们这几天突然互相仇视互相殴打互相谩骂互相抵毁互相诽谤无中生有有中生无……”
“对，就是这个。”殷飞揉着额头，将他打断。
“老大，你不用担心。有没有看过两个任性的小孩子，因为抢吃一个桔子而互相打起来？他们现在这是这样，随便他们去，过一会儿自然会好。”
“难道他们只是为了抢吃一个桔子吗？”殷飞抓抓头发。
“当然是为了抢着吃你……你放在书桌上的苹果啦。”察觉身后射来四道杀人般的寒光，小虫不禁打了个寒颤。
真的只是这样吗？殷飞又抓了抓头发。
忽然，一阵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从窗外飘过来，他循声张望，原来是隔壁班的女生经过他们的教室。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女孩，正倾身和好友说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微偏着一张白皙清秀的脸颊，露出甜甜的笑容，样子可爱极了。
“菲儿……”殷飞着迷般看着她，右手支住下颌，双眼冒出两颗扑扑直跳的红心。
“老大，你怎么对她还没有死心？”小虫无奈地摇摇头。
“我可是从国中就开始喜欢她了，菲儿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这么可爱……”
“爱是要说出口的，可不是像你这样偷偷摸摸躲在这里看人家，是个男人，就冲上去向她告白！”小虫竭力鼓励他。
“废话，如果这么容易说出口，那我三年前不就说了吗？我就是怕被她拒绝，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至少现在她看到我，还会对我笑，会跟我说话，这样也挺好。”殷飞虽然行为粗犷大条，但内心仍是十分细腻敏感。
“那你就等着被他们吃吧！”
小虫没好气地抛下一句，果然是一名超级单纯王，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身边就坐着两头大灰狼，向他虎视睽睽，照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连贞操都有危机，他居然还没有一点觉悟。
“什么？”殷飞显然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