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亚像被雷击中似的完全碎掉了,由里至外,无一完整。
“德鲁医生说,你被下了媚药,是被强迫的,这点我完全相信;但是他又支吾着补充说,根据你身上的痕迹和……和胯间的情况来看,你不是第一次……当时我暴跳如雷,只认为他年老昏庸,被人手收买了恶意毁谤你,一怒之下将他举家驱逐出境。后来静下来想想,也许他并没有撒谎。”
狄亚没有脸红,只是他每吐出一个字,他的脸色愈发惨白一分。
“那晚我本要出席为你庆祝的晚宴的,之所以会到你房间,完全是有人给我留的字条。我到现在还没有查出写字条的人,可是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其它人。但照这样说来,那晚的一切,就是他刻意安排让我看见的了。可是他为什么那么做呢,怎么也猜不透。可是,一个月前的那天,他挺身为你挡下那颗子弹的那刻,我似乎,有点懂了。”
弗尔科恩看着狄亚,“因为你根本不想离开我,不想做什么教皇继承人,但是又不愿主动跟我提,所以,他就采用了那种最直接的方式吧?很极端的方式,倒是符合他的作风。”他微微叹口气,“他一定很在乎你吧?”
“才不是……”狄亚抿紧嘴唇。“他根本不会在乎任何人。”
“你怪他不在乎你吗?”
温柔的语言,可是却像把利刃切开他血淋淋的痛处般尖锐。乱掉了,也慌掉了。不想去触摸他的,不想忆起有关他的一切的,疼痛的心搅得他快受不了了,为什么现在连王兄也来逼他正视他心底的伤口?
那很痛的。很痛,很痛……
“对不起,狄亚,对不起,明知道你会很痛苦。”弗尔科恩自己也快掉泪。“可是不说不行啊,这一个月来,你茶饭不思终日发呆,虽然按时去塞尔宫,其实心思一点也没带去吧?你从小就习惯逆来顺受,有什么委屈什么心事都往肚子里咽,从不要求什么。不过现在,狄亚,我要告诉你,不管什么要求,只要你说出来,即使有违伦理道德,即使有负天下人,我也都会答应满足你!”
“……哥……”狄亚已经泪流满面。
“你恨他吗?” 弗尔科恩心疼地为他擦拭着泪水,微笑着问他。
“……我……我不知道……”泪水哽咽住喉头,断续的逃避回答。
“你知道的。狄亚,你知道的呀,所以,才会在这里。”
“……我想恨他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快说不出话的抽泣。“我好想恨他的!可是……可是……我怎么恨得起来……我没法恨他……我根本没法恨他啊……”
“你想他吗?”温柔地笑着,张开双臂。“到这里来说吧。不管想说什么,不管有什么埋怨和委屈,到这里来说!”
“哥……”汹涌的泪,破碎的哭喊。狄亚瘫下身子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着,紧紧抓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虽然他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虽然他伤我那么深,可是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啊……我想他……我想他……我好想好想他……我……我喜欢他啊……”
微微偏转方向的阳光照进室内,温暖地覆盖住紧拥的两个身影。弗尔科恩揉摸着狄亚的柔顺长发,温柔地抚慰着哭作一瘫软泥的人。
他那高傲又倔强的弟弟呀,虽然初尝情事,现在总该明白,情字伤人,更磨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狄亚觉得这几天的天气暖了很多,即使如此深夜,寒意也不似以前那么重。洗完澡出来,单披一件稍厚的睡袍就已足够。
一边擦拭着湿润的头发,一边看着桌上犹如小山般的瓶瓶罐罐,狄亚惟有无奈地苦笑。王兄几乎把他当病人来看待了,自从知道他怕冷,什么滋养御寒的补品一天三顿地派人送来,床上的被褥也早被换成了特制的棉丝羽绒质料的被褥,衣袍上更是不惜重金替他购置最保暖又轻巧的,生怕他不小心着凉感染病痛。
自从那天对王兄袒露了自己全部的心事之后,兄弟二人间多年的隔阂,似乎一下子消逝不见了,弗尔科恩经常来他寝宫看他,有时间还和他一起骑马散步,再没时间也会抽空陪他聊天,仿佛要把错过的十多年的遗憾都弥补过来。狄亚很珍惜这段时光,也尽量去适应去享受,毕竟,这样的日子不会太多。
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那勒斯拿着做好的袍子走了进来。感觉出与外面差不多的气温,不禁皱了皱眉头。
“二王弟,您不觉得冷吗?我来关上窗户……”
“不用。”狄亚制止他。“我怕闷。”
“哦!”他放下手中的衣袍。“这是陛下刚派人送过来的,教皇的红衣袍,已经做好了。您要先试试吗?看看合不合身。”
“搁那里吧。”狄亚叹息。再过些日子就是教皇登基大典,虽然弗尔科恩一再强调,只要他愿意,即使在典礼的前一刻他也会撤换人选的。可是,王兄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想麻烦他。他知道他对他好就够了,有这些天的回忆,他能在塞尔宫支撑一辈子。况且,他继任教皇之后也不是不能见面,只是一年只有两次机会而已。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吧?如果是以前,自己怕是早已迫不及待地选择留在皇宫,为王兄的包容感动到涕淋。可是现在,王兄在他心目中居然变得不是那么最最重要了,没有了那个人的存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了那个人……
“二王弟……”那勒斯放下衣袍站在原处,似乎有话想说。
狄亚转头看他。
“……您去了塞尔宫,不会扔我一个人在这里吧?”
他忐忑的模样让狄亚心生暖意。“你有更好的侍从人选代替你吗?”
“不不……我不敢说自己是最好的,但绝对是侍奉您最好的!”那勒斯拍拍胸脯,随后又不大好意思地摸起头笑了。
“想喝一杯吗?”狄亚看着他腼腆的模样突然提议。
“咦?”
“就当暖身好了。”
“可……可是……”
“去把陛下送来的那瓶酒拿过来。”
“是!”那勒斯条件反射地领命退下,对主子突然的兴致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些天看着他和陛下越来越亲密的关系,心里很是开心,主子也因此开朗精神了不少。但他总觉得那是表面现象而已,就像剖开了一道口子把那些痛苦忧郁全掩埋了,表面微笑着,实质并没有多少改善。
那勒斯端来酒瓶酒杯,狄亚亲自斟上,自己端起一杯,塞给那勒斯一杯。
“二王弟……”那勒斯接过酒杯不知所措。
“那勒斯,谢谢你。” 狄亚诚意地道谢,为他在生死关头的相救,也为他最难过的日子里悉心的照料和相伴。也许他认为这是他份内的事,但是狄亚仍然感激。
“谢……谢,谢谢我?”他结结巴巴。“是为了那晚扑倒王叔的事吗?我只是凑巧站在那里啦,而且,而且真正救您的人,是莫尔大夫才对!”
见主子的神色又是一暗,那勒斯赶紧闭上嘴巴。他扭捏地拿着酒杯,有点不自在地喝了一口。“我、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狄亚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晚了,下去睡吧。”
“是!二王弟也早点休息!”
身后传来小心翼翼关上门的声音,狄亚又替自己倒了一杯,望着窗外高挂夜空的明月,心酸,怅然。
他总期望哪天夜里,这扇窗前会悄无声息地出现“他”的身影——突然地,不带任何预兆地出现。然后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从这扇窗潜进来,抱住他,吻他……
所以才舍不得关上,即使有点冷。
思念泛滥。
狄亚又连喝了几杯,喝到头脑晕乎乎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月光如水,清冽,洒进室内包裹着整个身子,有点冷冷的感觉。他摇晃着身子走到窗前,伸出手臂寻找支撑物,摸索中碰到一张暖暖的脸庞。
英挺,俊美,还带着几分邪气的脸庞。
狄亚若有似无地笑了笑,双臂张开搂住对方的腰,把自己的身子紧紧镶嵌在对方的怀里。
“真好,”他悠悠叹道。“每次想你的时候,你都会到我的梦里来……”
阳光透过窗户直接射到床上,亮得刺人,床上的人不舒服地皱了皱眉,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下颤动了几下,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伸臂挡在眼前,狄亚为如此耀眼的光线感到疑惑。都这么晚了么?一向不爱睡懒觉的自己怎么会睡到日上竿头才醒?那勒斯怎么也不叫醒他?
翻身起床,支撑住身体的手肘忽然停了下来,全身莫名的倦怠感让他又重新躺下。一串动作引出双腿间隐隐的疼痛,尖锐而又麻痹的感觉。稍稍抬起腰部,他发现下身竟然疲倦得使不上力气。
这是什么情况下才会有的症状呢?
狄亚有点心慌地下床,站在镜子前解下了睡袍上的腰带。
镜子里映出自己赤裸的胸膛,狄亚为眼前淫靡的景象倒吸口气。身体很干爽,身下也没有粘潮的感觉,睡袍和内裤也整齐地穿在身上,可是,里边映出的从耳脖子一直延伸到内裤边缘的青紫痕迹是哪里来的?
手抚上锁骨处的淤青,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画面冲击到大脑里闪动了一下,还似乎听到一声模糊不清的低喃。手往下移碰触到了还未消仲着乳头,明显残留着牙印的突起边缘,捻出的淡淡红晕散步了一大片。狄亚轻轻地捏起它,稍稍的刺激,却让全身都止不住跳了一下——
“宝贝儿……”
耳边确实响起了熟悉的沙哑声。以此为切口,脑中零散的画面也开始拼凑出连续播放的影像。从喝酒开始,那之后的情景渐渐浮现在自己眼前。
他确定自己是醉了,不知是幻像还是梦境,醺醺的自己抱住了一具温暖的身体,沉醉于拥抱的感觉,懒懒的一点不想动弹。对方也搂住了自己,抱高了他,压在嘴唇上的味道有淡淡的烟草味。
那是熟悉到令人心悸的味道,像害怕它立刻消失一样,自己立即缠住对方的颈子回吻他,在对方口中逡巡吮吸,追逐着那难以忘怀的熟悉滋味。
狄亚抚上自己的双唇,残留的些微烟草味道,确定那个吻不是梦境般的存在。接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那么顺其自然,就像他们以前做过的一样,在越来越脱轨的拥吻下,整个人快窒息的时候,迷糊中发觉已和那人双双倒在自己的寝床上,身体上的束缚早不知被扔在何处,直接紧贴的身体火热的惊人。
“想我的了吗宝贝儿?”沙哑迷人的声音,在耳边吹拂着热气时诱惑地询问。
全身都痉挛起来,被拥有的感觉甜美地犹如身置太虚幻境。又是梦吗?只有在梦里才有如此温柔美丽的时刻的。以前的人,会掠夺,会侵占,偶尔也会温柔,但,不过这么珍惜……微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对方完美的肌肉上纵横的条条细纹,脑中出现一幕幕自己挥鞭抽打的模糊影像,心,疼了,如果这只是个美丽的梦,他可以随便怎么做的。支起身子,吻他,从颈脖到小腹,凡是有鞭痕的地方,他细细地舔吻每一条、每一处,直到对方受不了地压着他身子不让他再继续。
“宝贝儿……别那么急……”鼻息沉重的嘶哑声,听在醺醺然辨不清真实梦幻的人的耳中,诱惑得更加醉人。
“别让我失控……会伤着你……”含糊不清的声音里,自己的全身都被抚摸着,啃咬着,舔吸着。耳垂,肩膀处,腹侧,大腿内侧……没有遗漏一个角落地照料,熟悉的技巧和方式,渐渐松弛的身子在他热情的爱抚和亲吻下化为一滩春水,化为主动粘人索吻的妖蛇。
“想我了吗……”新一轮的诱哄。灵巧的手指揉挤着一侧的乳头,牙齿边啃啮另一侧边含糊地发问。
回答他的是迷乱的呻吟和喘息,扭动的身体撩拨着欲火,在不自主地张开双腿的瞬间,本想引诱的人先失去了耐性,迫不及待地进入,早已湿濡的甬道立即含住,接受着他肆意的挺进和冲刺。
“嗯……嗯……好……舒服……”四肢如藤蔓般缠绕着,汗水和急促的呼吸,被快感包围的身体轻快地犹如浮在云端。
“宝贝儿……”沙声低喃,“……嗯……说……有没有想我?”
“……嗯……还要……我还要……”头顶住枕头,弯曲的身体浸润在汗水中,激越的晃动,美得妖冶,媚得妖娆。
什么都抛却了,王族身份,教皇之职。现在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喝醉的人,和一个也许已死的人,一起享受着似梦非梦、醉生梦死的鱼水之欢。有了这一刻,为了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身上的人发出了不满的闷声,突然的抽离,沉浸在快感中的身体立即空虚得疼痛。
“不要……”低低地抽泣,如婴孩般纯真、真实。
这一刻,他会要他,他想要他,他只要他……
“说你想我~~~”温柔的亲吻如雨点洒在脸上,如沐春风般地舒服感觉。在抽抽答答地响应着“好想你”的同时,狠狠刺入身体的麻痹感让他舒服地哭叫出来,羞耻地、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哭喊,
“喊我的名字……小妖精,喊我的名字……”
“莫祈……嗯……莫祈,莫祈……”
“真淫荡……”屈辱地字眼,此时只是快感的催化剂,在一次又一次更为猛烈的冲击中追求着绝顶的两人不知疲倦地索求着对方,缠着,扭着,吻着,喊着……直到累到都不了一根手指,相缠着身子,在汗水和体味的包围下,沉沉睡去。
静静地结束回忆,没有在醉中和人做爱到昏死过去的羞赧,那一声声“莫祈”彻底震惊了他,那代表的含义让他忘却一切——
他没死!
“那勒斯!”系好睡袍的带子,狄亚维持着面对镜子的姿势叫唤。
不能动!如果那真的是场梦,那么一动,什么都会消失不见的!
“二王弟终于醒了吗?今天难得睡得这么香呢!”那勒斯端着早茶和简单的一些清淡的糕点走进来,“稍微吃点东西润润肠吧,陛下等着和您一起共进午餐呢!”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您喝得不少!”要不也不会睡到现在才醒来。
“……没有人来过吗?”
“没有啊!”那勒斯茫然地看着显然有点紧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