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鞅说:“公主不要开玩笑。我已经年近四十,子女成群,公主正是青春年华,该找个少年郎。”
文嘉心里恨恨的想:“我是找了一个少年郎,可是让你给活捉了。”嘴里却说:“少年郎,个个浅薄纺很,一见面就知道他们想什么,没开口就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我爱的是象你这样有作为的男人。”
赵鞅脸一红,说:“公主真的不嫌我年龄大?”
文嘉叹口气说:“唉,说真的,你年龄稍微年轻了一点,我最中意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 赵鞅一把抓过公主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口,跪倒在地,说:“启禀公主:赵鞅对公主仰慕已久!”
十六
却说赵鞅亲了公主的手,跪倒在地。公主把手从赵鞅手里使劲抽了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说:“赵鞅,你不要心急。既然做了我的男朋友,总要约会的,什么时候请我上你们家玩,我也顺便认识认识你家里的人。”
赵鞅腼腆的笑着说:“那是。只要公主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来。”
回到家里,赵鞅把董安于叫来,告诉了他上朝知跞诘难他的事。董安于说:“主公,当初我去围攻邯郸,就是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如果我死能让赵氏安宁,我恐怕死的太晚。临死之前有话对你说:如今政局动荡,弱肉强食。主公的两个儿子,伯鲁为人仁厚而有德,无恤聪明而能当大任,主公一定传位给无恤。”于是拔剑自杀。赵鞅把董安于的牌位供在赵氏的宗庙。
办完董安于的葬礼,赵鞅把子玉喊来,对她说:“子玉,你年龄已经不小,我已经为你找了门亲事,她是韩不信的妹妹,不信他妹妹人才好,家道也是很殷实,配得上。我决定早日给你们完婚。”
子玉说:“主人不要逼我,如果要我也象董安于一样死去,主人恐怕会后悔吧?”
赵鞅说:“我对你不薄,如果你不自重,后果你自负,不要怪大哥。”
于是赵鞅通知韩不信,说子玉已向不信的妹妹不弃求婚。韩不信问赵鞅:“子玉她答应了吗?”
赵鞅说:“你难道不相信大哥?我已经答应了,她怎么能够不答应?”
韩不信说:“说是这么说,不过她如果心里不喜欢,我妹妹也也觉得没趣。我总觉得他有点……”
赵鞅说:“你不要多想,我把他喊出来和你谈谈就知道了。”
子玉走出屏风,头发显得有些蓬乱,脸色也很苍白。韩不信看了,心中不高兴。
子玉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韩不信说:“你答应了我妹妹的婚事么。”
“结婚就结婚嘛。”子玉笑着说,“你妹妹是真的爱我,我就答应了,我哪里又不明白你的想法呢。”
不信眼里闪出亮,说:“当然,子玉。你还记得当年赵鞅的父亲把你当书童到我家做客吗?那时候我就一直盯着你。”
子玉说:“我当然记得,我怎么不明白你的心思呢,我娶了你妹妹后,就是你的亲家了。不信,既然咱们有这样的缘分,我上你的门也未尝不可。不过,你答应我一件事……”
十七
韩不信高兴的说:“当然。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到我的府上来。”
子玉说:“你答应我想办法把范吉射给放了。”
不信脸色一变,低头说:“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他。”
子玉说:“没有。我一直都没有把我和他的关系当真。我觉得我们两个没有缘分。可是我心里明白,他对我是一片真心。这次他落难,也是因为我。我如果救了他,也算是对他的回报。”
不信说:“我不能。主公已经授权赵鞅处置范吉射。我不能做背叛朋友的事情。”
子玉说:“哦。明白了。你刚才说爱我,我还以为是真的。大哥当初也发誓答应我,可最后还是铁了心要杀范吉射。天下人只有范吉射傻,我怎么骗他他怎么上当。唉,看来我只有和他一起去死了。但愿他能不怪我。”
不信伤心的出来。
赵鞅问:“怎么,他不同意?”
不信痛苦的摇头。
赵鞅生气的说:“这世道!他竟敢如此猖狂。看来还是我太宠着这个下人了。不信,你不要生气。这件事由不得他。我昨天观测星象,这个月的十三,镇星冲我们晋国的分野,正是婚嫁的日子。我正要娶公主,你把你妹妹的事就交在我身上吧,我们正好来个双喜临门。”
秋雨带着凉意,夜晚安静得无聊。地牢的看守正安然的大睡。范吉射在地牢里捉苍蝇玩。这时外面传来蛐蛐的声音。吉射一惊,兴奋的朝外看去。只见一只健壮的蛐蛐正朝这里过来。地牢的门外探进来两个小脑袋,紧张的朝这边看。蛐蛐受了惊吓,嗖的一声跳进地牢。范吉射飞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落地的时候,右手攥成了一个拳头,里面发出蛐蛐的叫声。
“哇,”门外进来两个小孩,其中一个惊讶的说,“这轻功好厉害。你一定是江湖上的好汉。”
另一个说:“你是大人,不肯玩蛐蛐的吧?把蛐蛐给我吧?”
范吉射得意的说:“我这轻功乃是祖传的,晋国可没有谁比得上我。要蛐蛐可以,拿两张烧饼来换。”
那小子爽快的说:“要烧饼容易,我这就去拿。”说完飞快的跑开了。
另一个感兴趣的对范吉射说:“你的轻功可不可以教给我?”
吉射说:“可以啊。不过要拿烧饼换。”
小孩不屑的说:“你可真馋。告诉你,烧饼我们家有的是。我都从来不吃的。你如果教我轻功,我可以叫他们放了你。”
吉射说:“真的?你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小孩说:“我是赵家的少爷,名叫赵无恤。你是谁?为什么让他们给抓起来了?”
十八
范吉射听说这小子是赵鞅的儿子,就说:“我嘛,我叫范吉射,你听说过吗?”
无恤说:“啊?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范吉射?怪不得武功这么好。”想了一想,又得意的说:“不过你还是斗不过我父亲,被抓起来了吧?”
范吉射说:“其实不是的。我本来可以打败你父亲的,可是我上了一个人的当,所以被抓起来了。”
无恤说:“那是谁?”
范吉射说:“是你的老师子玉。”
无恤说:“啊哈,上了一个下人的当,那更丢脸了。”
吉射叹口气说:“是啊。就象这手里的蛐蛐,为了吸引一个男人,断送了自由。”
无恤说:“不仅是自由。我看你连性命都要没有了。我父亲说过要拿你的血祭我们的祖宗。”
范吉射说:“得不到爱情,生命也就无足轻重了。我曾经听到你说过要扫平我们范家,如今你看到我这样,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无恤说:“我从前看到父亲懊丧的样子,心里是很恨你,不过看到你这么好的功夫,却要被杀,我很同情你。这世界上英雄常常被埋没的。”
范吉射眼睛酸酸的,说:“没想到你还这样有良心。不过你说我是英雄吗?我把祖宗的家业毁了,我自己也丢了性命,还能称英雄吗?”
无恤说:“英雄就是能傲视天下的人。从前姑布子卿大叔给我讲武王伐纣的故事,他说武王一战而灭商,从此天下归周,可以称英雄。但是纣王众叛亲离却战而不惧,败而不降,也是顶天的英雄。所以我说你也是英雄。”
范吉射脸上落下泪来,从怀里取出一枚琥珀,给无恤说:“你是我的知己。这枚琥珀是我的传家之宝。我的祖先相传是熊的后代,在五帝时候做过四岳的官职,夏商的时候列为诸侯,在周做大夫,因为被怨杀,后代才逃到晋国,五代为卿,对国家有大功。我以为祖先不朽,没想到从此在我这里绝祠。我没有脸再戴这祖先的圣物,你既然看我作英雄,我把这给你,算做礼物。”
无恤接过琥珀,并不答话,静悄悄的退去。
伯鲁进来,手中拿着两个烧饼,兴奋的对范吉射说:“给你烧饼,你把蛐蛐给我。”
范吉射说:“蛐蛐已经被我捏死了。对不起。烧饼我也没脸吃了。”
伯鲁失望的往回走。突然又回头对范吉射说:“烧饼还是给你罢。”把烧饼递给吉射,跑出了地牢。
范吉射拿着烧饼,回想起了那个遥远的春天:在晴朗的天空下,他的父亲把他抱在马上,对他说:我要把你立作祠子,因为我做了个梦,梦见天神对我说,你的两个儿子,大的将要服侍小纺……
十九
一辆马车冲过大街,朝赵府奔去。路上有两位青年望着远去的马车,其中一位说:“你看清了吗?”另一位说:“看清了,是公主!”这位就问:“公主穿的什么颜色?”“是红色!”路边的行人呼啦一声冲进了布店,过了一回儿出来,人人手里捧着一匹红布。
马车来到赵府,赵鞅亲自把公主从车上接下来。公主下了车,对赵鞅说:“今天你家里人都在吗?”赵鞅笑着说:“都在。这不,我的两个儿子。”回头对伯鲁和无恤说:“快,叫阿姨。”
公主满脸堆笑:“来,阿姨给你们糖吃。”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来说:“巧克力,秦国进口的。”两个孩子忙过来抢着叫:“阿姨!”拿过巧克力就吃。
“谁让你们吃生人的东西的?”从后面过来一位妇女,三十多的年纪,瞪着眼睛看着两个孩子。无恤忙对妇女说:“妈妈,这是秦国进口的巧克力,您尝尝。”
妇女一把把巧克力抢过来:“谁让你们馋!繁心让人家药死。”
赵鞅尴尬的对公主说:“这是我的内人。”
赵夫人看见公主,满脸的笑容:“哎呀,贵客贵客,早听说公主气质不凡,真没想到这辈子还真能见到!”
公主高兴的说:“姐姐!”两人一见如故的抱在一起。
赵夫人对赵鞅说:“我们姐妹俩进屋聊一回儿。”
赵鞅好象要阻拦,可没敢,只好说:“你们两个刚见面,点到为止就行了,可别聊的太长,让我等久了。”
两人不理赵鞅,亲热的搀着手进屋了。
赵鞅见两人进了屋,对无恤说:“儿子,赶紧打电话叫一辆救护车。”
过了十分钟,赵夫人从屋里出来,头发蓬乱,脸上有几道血印子,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神情。
赵鞅紧张的上来问:“她没事吧?”
赵夫人用食指在赵鞅的额头上很点了一下,说:“没事,我警告你,以后我们两个过招,你不准插手。你进去吧。”
赵鞅赶紧进去。只见文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赵鞅关心的问:“你没受伤吧?”
文嘉说:“她玩赖。”
赵鞅高兴的说:“太好了。从此你们两个棋逢对手,我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文嘉说:“听说你有个房客,诗写的好棒,我在《诸侯文摘》上面读到过。我要去见见她。”
赵鞅说:“你说子玉吗?以前他和范吉射混在一起,还学郑卫的风气,写些情调不健康的诗,和喜爱男风的人在一起。我已经把韩不信的妹妹许配他了,诗也不准他写了。”
来到后花园,子玉正悠悠的出神。文嘉看见,就对赵鞅说:“你不要过去了,我自己去和子玉聊一回儿。”
赵鞅说:“他这段时间,心情有些不好,如果说话得罪公主,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文嘉说:“GAY是女人最好的朋友,他不会的。”
二十
却说文嘉来到子玉身边,见他低头沉思,一脸伤心的样子,就问:“这位可是子玉先生么?”子玉抬头看见公主,并不认识,说:“你是谁?”
文嘉说:“我是当今国君的妹妹,名叫文嘉。”
子玉说:“原来是公主,要嫁给我的主人的。请坐。”
文嘉在子玉身边坐下,亲热的说:“子玉,我以前读你的诗,也是伤感的很,如今看到你人,才知道是你真情的体现。不知道先生有哪许多伤心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子玉叹了口气,说:“你是公主,从小娇生惯养,不知道人间的许多凄凉,说给你听你也不懂的。”
文嘉说:“那未必吧。再说先生你也是出身大家,总不至于为衣食发愁。我看那百姓人家,不也一样快乐?”
子玉说:“我但愿自己能生在百姓人家。我从生下来,就没有父母,被老爷捡了回来,没有爹娘的疼爱,便是这个主人,到了关键时刻,也要伤我的心。”
文嘉说:“原来先生是恨男人。”
子玉说:“这天下也有一个男人把我当回事,可他如今连自己的性命也难保了。”
文嘉心里一动,就问:“你说的男人是谁啊?”
子玉说:“他原是朝中正卿,如今被我大哥捉在狱中,名叫范吉射。”
文嘉激动的说:“哎呀,原来先生也有这么好的眼光。范吉射萧飒英俊,谁见了都爱呢,难得先生把我当知己,直言相告。我也觉得,和他相比,别的男人就好象没有一般。”
子玉说:“英俊潇洒的男人也多。难得他一片真心。”
文嘉说:“你我既然这么喜欢他,总不至于眼看他去死,应该想个办法救他。”
子玉说:“有什么办法?我已经打算和他一起死了。”
文嘉说:“不对。一起死有什么乐趣?他又不是爱滋病,总有办法的。我看这样,等我婚礼的那天,我从宫里带一批亲信。你在这里接应,趁乱把范吉射救出来,怎么样?”
子玉说:“好倒是好。不过如果救出了范吉射,有一个麻烦,不知你想到没有。”
文嘉说:“什么麻烦?我什么麻烦都不怕。”
子玉说:“那也好。那我就相信你。反正你也要嫁给我的主人了。不过事情要快。我怕等不到你婚礼那天,范吉射已经要被处死了,而且,我也要娶韩不信的妹妹为妻子了。”
文嘉说:“不至于吧?历来的规矩是吉庆不杀人,难道你大哥婚礼前都会杀人?”
子玉哼了一声:“你以为男人把婚礼当回事?又不是这辈子只有一回。婚礼对我主人还没有过生日重要。他不过是摆个排场哄哄你罢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了晚宴的时候,子玉对赵鞅说:“主人,我同意娶韩不信的妹妹了。”
赵鞅高兴的说:“真的?太好了。唉,我就知道你会明白大哥对你的一片苦心的。范吉射这小子快死的人了,有什么好?韩家地大物博,富可敌国,将来你生的孩子就是他的继承人,你就是上流社会的人了,你想想这有多好。”
子玉说:“不过,我对主人您却很耽心。”
“耽心?耽心什么?”赵鞅奇怪的问。
“今天我和公主谈话,觉得公主这人性格开放,和咱们家的传统很不一样。她在谈话中也好象隐约对赵家不满意,尤其是赵夫人。”子玉看了一眼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