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反正我也浑身没有力气,被他这么一顿殴打,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好像拿起手机给谁电话。
“喂,言哥,你上来,我要料理一个人。”
没一会,一伙人就冲进了屋子。
“就是他,我要问他一个人的去处,这小子嘴硬,你们帮我好好伺候他。”田俊杰哪里是什么偶像,他就是一个黑社会。
一个人走过来用脚踢我,把原本蜷缩在地上的我踢得四脚朝天。
“哟哟哟,谁啊?缘分呐,多年不见呀。”
范彦,是范彦,我心里透出一丝绝望。
第二十七章
如果你是雪,为何有火光熊熊?
如果你是火,为何有严寒冰冻?
如果你是黑暗,为何又泛着光明?
————贡萨雷斯·普拉达
“你认识?”田俊杰显然有些惊讶。
“当年酒吧街小有名气的美少年啊。啧啧,美不胜收啊。”
范彦说着就栖身想要摸我的脸,我用力打开他的手。
“小脸倒是依旧那么漂亮,可惜怎么弄得那么狼狈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还一天到晚给我装清高。”田俊杰的眼里顿时全部都是轻蔑之色。
“欧阳非,现在那个姓许的可是倒台了,没人能救得了你了,今天遇到我算你倒霉了。俊杰,你的目标不是他吧?不是的话,我要带走。”范彦那张魔鬼般的脸凑近了看我。
“今天不行,我要找他打听一个人的下落,你想办法帮我问出来。”
“这有点难度,你是不知道,你家伙当年可真能忍。”
“我不管,我一定要问出来。”
“谁啊?让你那么上心?你玩了那么多年,现在认真了?”
“你管不着!”
“俊杰,虽说你是田爷的干儿子吧,你也不能这样对我说话呀?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知道我是田爷的干儿子就好。”
趁着他们两个抬杠,我偷偷拨了何语谦的手机,希望他能够听到。可是,和范彦一起进来的人发现了我的举动,抬脚就踢掉了手机。
“死小子,还想搬救兵?”范彦又狠狠地踢了我一脚。
“把他带走,万一被人发现我们在这就不好了。”田俊杰说着便找来了绳子把我给捆住了。
“田俊杰,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知道莫凡在哪儿。”
“你就祈祷他来找你吧。”说着,他又找来什么东西把我的嘴堵住。
希望何语谦能发现这一切,我祈祷着。
我想我是被绑到了远郊的废弃工厂里。
“田俊杰,你为了莫凡就那么疯狂?”
“是的,我就是疯子。”
既然承认是个疯子,我有什么好说的,于是,我干脆闭上嘴巴,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为什么田俊杰如此肯定我知道莫凡的去处。
不知道他和范彦在远处说些什么,待他们说完之后,范彦便带着他的那班兄弟走了,只留下我和田俊杰两人。
“欧阳非,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莫凡?”
他恨莫凡?
“是的,我恨莫凡,所以我才那样对他。”
疯子,真的是个疯子。
“他抢走了我的一切,抢走了我的父亲,夺走了我的幸福,他毁了我的生活!”他像只被关在牢笼里的野兽,来回踱着步子,随时准备咬人。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母子就活该被抛弃?他那卑鄙的母亲赶走了身怀六甲的我的母亲,让我从小没有父亲,还必须饱受人间疾苦,他却可以过着尊贵的生活。他丢了年幼的弟弟,却没人责备他。为了什么狗屁理想,跑出去一个人生活,莫家的大门却一直为他敞开着。而我们母子呢?我们母子却永远是狗屎,是垃圾?”
“哈哈哈,真是讽刺,我居然爱上我的仇人!”
他已经完全不是那个当红新人了,他现在凶狠,癫狂。
“你绑架我也没有用!”
“错,有用,非常有用!你不知道你多有用。”
“你知不知道,他和我云雨的时候还喊着‘小非’‘小非’。我也恨你,你夺走了我唯一喜欢的人。折磨你就是折磨他。”
他说恨我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真是个魔鬼。
“你不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也没关系,我自有找到他的办法。在找到他之前,你就只能乖乖呆这儿了。”
大门被打开了,范彦又走了回来。
“俊杰,这是你要的东西。直接剁下一只手指,寄给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都会立马出现的。”
“那不解恨。”
“行,你玩吧,我走了,这几个人留给你了。”
我知道,等待我的,永远不会是光明。
田俊杰命人在我的附近摆放了摄像机,甚至打了光。他又命令其他人给我松了绑,却让其他人抓住我的手脚。
有一个人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剂针管。
田俊杰向那人点头示意。
“不要,不要!”我知道,那是毒品。
我拼命挣扎,想要挣脱钳制住我的人,可是任凭我如何用力地想要逃脱,那个人却离我越来越近。
“不要!不要~~!”
可是,它还是扎在了我的手臂上。
不要~~!我绝望的闭上眼睛。
“别担心,那只是镇静剂。”
昏睡之前,眼前只有田俊杰那一脸邪恶的笑容。
“田哥,这个人已经发烧很多天了,要不要送医院?”
“不用,反正我也在等。”
……
我昏昏沉沉之中只听见这几句对话便又睡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等到适应了黑暗,我发现整个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我的手脚并没有被绑住。
虽然手脚都有些软,可我还是蛮强地站起来,扶着墙壁慢慢走向大门口。我不知道屋子外面是不是有人,可是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门并没有锁,我轻易的逃离了屋子。
在黑夜中,我摸索着,不知道眼前的路是通向哪里的,我只管跌跌撞撞地走着,希望可以尽快离开那个魔窟。
‘啪’~,就在我的前方,亮起了刺眼的灯。
“这才离开多久,你就有本事逃出来啦?挺能耐。”
邪恶的声音,邪恶的脸。
“那张光碟寄给莫凡已经一个星期了,他根本没有联系我,看来他也不是那么重视你嘛。”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身后也有他的人在逼近我,看来是逃不了了。
把我押回工厂后,又把那些摄录设备打开了,我不知道这次他准备怎么折磨我。
我知道,莫凡此刻正在戒毒,他根本没有能力来救我。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
田俊杰命人把我的手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住。
另外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把刀。
“你自己选吧。剁手指?还是剁脚趾?或者是割耳朵?”
“田俊杰,你就那么恨莫凡?!你就那么恨我?!”
“呵呵,莫家人我全恨!你只能怪你命苦。”
他向身边的男人示意,“动手。”
我的头被迫抬了起来,我早已没有力气去挣扎了,只感觉脸上一阵剧痛,流满脸颊的不是眼泪而是鲜血。
黑暗里,感觉有人踢了我一下,可是我睁不开眼,浑身都疼。
“你的莫凡终于肯救你了,运气不错!”
“他还真爱你啊,你知道他拿了多少东西来换你么?香港莫氏的酒店产业。莫老爷子还真是疼他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孙子,居然连这个都肯拿出来。”
我被塞在一个蛇皮袋里,车子行驶了很久,我感觉被扔在一个地方。迷迷糊糊的,我只知道我躺了很久很久,房门才被打开。
……
“欧阳,你怎么样?欧阳?你醒醒。”
是何语谦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满屋子的白色。
“欧阳,你等等,我马上叫亦枫来。”何语谦看到我醒来开心不已,急忙跑出去叫人。
我伸手摸了摸脸,缠满了纱布,我知道,我被毁容了。
“欧阳……”
我转过头,看着床前的何语谦和柯医生。
“莫凡呢?莫凡他怎么样了?”
“莫凡,莫凡他很好,他已经在恢复中了。”
那就好。
“欧阳非,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柯医生用手拍了拍坐在病床前的何语谦的肩膀,“你送到医院的时候高烧不止,血流不止,低烧了一星期才褪去。经过验血,我们确诊你得了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现在尚处于慢性期,我想问你,你经常发烧,或者感到胸部疼痛有多久了?一旦进入加速期,便很难控制病情,你现在会觉得骨骼疼痛,或者……”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到,白血病?白血病。
“欧阳,亦枫说了,慢性期进行骨髓移植的话,治愈率是最高的,你别灰心。”
这是种怎么样的感觉?就好象走在人生的漫漫长路上,夜间的时候,仅有的一盏灯突然灭了,从此看不到前路,没有方向。
莫凡的电话是我住院两周后打来的,半夜打到护士台。
“喂。”
“小非,是我。”
“莫凡?你好吗?谢谢你。”
“小非,我们分手吧。”
‘咔’,电话被挂上了。
从此以后,莫凡消失了,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包括何语谦。
第二十八章
如果你是光明,为何会有黑暗?
如果你是生命,为何让我身丧黄泉?
如果你是死神,又为何让我活在人间?
————贡萨雷斯·普拉达
我一直相信,只要我努力地去爱,幸福就会开花。我一直相信,不会有人会被生活绝对放弃。我一直相信,只要怀有希望就会有美好的明天,所以我把痛苦咽下。
如今,我明白,人有时必须为自己愚蠢的信念付出代价。
“十六岁,花季呀。”
我们初遇的时候,莫凡半玩笑的话依稀在我的耳边响起。
现在我真实地明白过来,十六岁时的那些美好停留在了过去,没有延伸,不能重温。
疼痛可以让人清醒,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的痛过,却从未清醒过?
我没有接受化疗,也拒绝寻找匹配的骨髓,我突然间怕起痛来了。
我悄悄地从医院溜走了。
孤儿院永远都是这样,孩子们都很乖巧,有些希望被领养,于是尽力扮演好乖巧的好孩子,有些认命地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于是孤独地生活着,等待有朝一日离开,独立开创自己的人生。
曾经,我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我扮演过乖巧的孩子,但最终只能选择认命,幸好有海哥哥一直温暖我,可是,我却撕碎了他的心。
在这里开始,便在这里结束。
“欧阳老师,你再给我们唱首歌吧。”
“欧阳老师,你脸上的疤一点都不吓人。”
“欧阳老师,你不舒服?我们给你唱歌。”
再一次回到这里,我竟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即使有过许多不愉快的回忆。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反而坦然了,我本就是被人遗弃的人,又何必希冀那些本不该属于我的幸福?那些美好的回忆属于我,谁也夺不走,这就足够了。
突然间明白一个道理,年迈的人喜欢回忆过去,并不是因为他们老了,而是因为他们要离开这里,因为他们将会死去。
当年的那些老师们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教我们这些孤儿的?我不得而知。如今,看着他们,我从心底里笑出来,他们应该获得比我多的爱。
今天,我是‘母鸡’,负责对付那只‘老鹰’,孩子们在我的身后又叫又笑。没一会,我就气喘如牛,我的身体开始每况愈下。
“欧阳老师,你好差劲哦。”
“是呀,老师老了呀。”
“啊?这就是老么?”
关于‘衰老’这个话题,我觉得很难与孩子们解释清楚。
“欧阳,我代替你吧,你去边上休息下好了。”是白潇潇,与我搭档的老师。
我乖乖地走到大树底下休息。据她说,她比我晚一年进的孤儿院,我一回到孤儿院,她就认出我了,可惜,我对她没有印象。
“欧阳海和你形影不离的,我们根本都和你说不上话的。”她腼腆地告诉我,“而且,欧阳海也不希望他以外的人跟你太亲近。”
有那么明显?
孩子们自由活动了,白潇潇向我这边走来,与我一起站在树下看着他们。
“白老师,谢谢你。”
“叫我潇潇吧。”
她长得挺漂亮,白白净净的,人也温柔娴静。
“白,呃,潇潇,你后来是被收养了么?”
“嗯,是啊。”
“你是大学生吧,怎么想到回这里教书?”
“我喜欢小孩子啊。再说,如果我们不回来,这里的小孩子怎么办?”
比起我,她是怀着怎样一颗纯净的心来教孩子们的啊。
“欧阳,你流鼻血了!”
我摸了一下鼻子,果然流了很多。我连忙坐下,背靠在树干上,仰起头。她跑去水池那用手绢沾了凉水给我敷在鼻梁上。
“你的身体是不是不好?”
“没有,天热,呵呵。”
“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脸?哦,是车祸。”
“欧阳,你知道么,我去看过你的钢琴比赛。那时候的感觉直到今天也没有忘记。”
“……”
“但是,我觉得眼前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当年那个人太耀眼了。”
太耀眼了?所以必须浸润于黑暗?
“欧阳,我很庆幸自己选择回这里教书。”
我真想告诉她,千万别喜欢我,我有一万个她不能喜欢我的理由,其实只要说其中一个就足够了。
“潇潇,当年那个欧阳非已经死了,现在的欧阳非心也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能听懂。
“呵呵,我知道,不然你不会回来这里的。”她抬起头,看着天,“我喜欢蓝天,即使隔得那么远,我依旧喜欢蓝天。”
人是不是都这样?会喜欢得死心塌地。我很喜欢她这句话,即使隔得那么远,却依旧喜欢。
“欧阳老师,我们还玩老鹰抓小鸡吧,白老师,你也来。”
“好吧,老师这次是老鹰,让白老师保护你们。”
还是孩子们好,活得随心所欲。
这天,白潇潇带着孩子们坐在草地上画画,她是美院毕业的。
“今天呢,我们要学画人物肖像,我们请欧阳老师做我们的模特好不好?”
我敢保证,这帮小鬼绝对不明白什么是模特。
“白老师,模特是什么东西?”
“老师,肖像是什么意思?”
看吧,对着一群5,6岁的小孩子,说什么人物肖像,说什么模特呀!
“就是你们看着欧阳老师,然后把你们心目中的他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