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当初在救你时直升机飞得时间太长,庄伯父他本是黑道中人,又认识警方,半小时
内一拉开空中搜查系统,避无可避。所以只能先火速先飞到我这秘密布置的别墅,在
空中搜查前先降落。以后再想法送你出去。”我大生感激,甚至有些受宠若惊:“颜
渊,你何必花如此多心思?哎,不值得的。”他笑着避开这个问题:“你先改改称呼
,叫我渊吧。”我想对救命恩人,我也没道理不从善如流,我点头。
他又是笑,他的笑与未眠是如此不同,但都是年少痴狂的笑。我有些恍惚。他看我脸
色不太好,便说:“你也累了吧?先去休息,有事还是明天再说,不急于一时了。”
说着,自己先站起身,走过来帮我拉椅子,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被他扶着上楼梯,
最后茫然中道了声“晚安”就关了门。我躺在柔软的床单上,心中象掉了什么,我想
是要补不回来了。
流年第二部2(修改后)
第二天醒来时已艳阳高照,我坐起来,昏沉中还搞不清楚我到底是在哪里。我过了半
会儿才想起,这——这不是我的家。我笑,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了。我走到露台
上,朝下一望,颜渊在屋后花园里割草。乍看倒吃了一惊,他穿着件风凉的蓝色海滩
衫,轻柔的风吹过便微微飘动。手里把持个割草机,嘴里还似乎在哼着歌。我微笑,
很有居家的样子啊。大约我才见到他的平常状态。他的半长头发随风飘逸,脸庞被太
阳晒得红通通,突出的五官流转着一层古铜色。我歪头瞧着,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回屋
子。
我梳洗完毕后,下了楼。这时间早饭是不合时宜了吧。于是我也没去麻烦厨房的人,
径自朝后花园走去。他这时已经除完了草,正拿着小锄子在翻土。我找了个椅子随便
坐下,他竟然还没发现我。我不禁笑,但也不打扰他,只是远远看着而已。一个多小
时后,他终于完成,直起身,用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接着他头一转,看到了我。微微
一楞,随后惯有的吊二郎当的笑容挂在嘴角:“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点都不晓得呢
。”我也笑:“来了很久了,只不过你没注意。”
他眼睛眯着,仿佛在遮挡阳光般:“哦,我对园艺有种与生俱来的热爱,从小便缠着
家里的园艺师,从他那儿学了不少啊。”他似乎兴致很高,都有些手舞足蹈起来。我
和他中间隔着一个花坛,距离很远,但心的距离很近。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在咫尺,心
却天涯相隔。我很早进入社会,如今这样的交心真是屈指可数。他的可爱之处想来也
就在此。我笑看他的孩子气,他说了不过瘾,特地绕个大圈跑过来,坐在我旁边,又
说了开来:“那时我在学校的园艺比赛中是无敌的,没有悬念的第一名。老师们都说
我长大后做园艺师绝对前途无量,我也是踌躇满志。但是……”他停了下来,脸色怅
惘万分:“我父亲不同意,于是一切结束。”
我无言可对,不过是又一桩豪门强迫史,后面的抗争历程是不听也罢,反正总是胳膊
斗不过大腿。他面对我,一脸诚恳:“林添,你不知道吧。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
有种抑制不住想对你倾诉的欲望。我只是看着你,就感到安全。我必须告诉你,你对
我而言真的太特别了。”他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我放在椅子上的左手,汗津津的,滚
烫滚烫。
我没有抽出手,只是低低地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去采访你。但那次恐怕不是你
第一次见到我吧。”
他的手仍不放松,头却望着天:“我在你中学时就见过你了,那时我父亲就调查到你
是陈祖昆的侄子,他让我来监视你,同时不要让庄伯父和叶伯父捷足先登。所以我早
知道你,也知道你是如何才华盖世,更是知道你和叶未眠的关系。”他说最后句话时
平平淡淡,但我却胆战心惊。我不但早被戳穿身份,连自己的生活都是事无巨细地全
部摊在那些人手中。我不寒而栗,如此说来叶荣群早该知道我和未眠的事,那么他为
何到现在还隐忍不发。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一下子把自己也吓了一跳。我突然感到
或许最可怕的是未眠的父亲。
我很久才找回声音:“那你现在无异于背叛你的父亲,他以后必会知道,你到时如何
自处?”他“嗤”地一笑:“他什么时候真正把我当过儿子了?我母亲从来是独守空
闺,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多如牛毛,只是碍于我母亲家那边势力也很大,这样做的话,
占有颜氏企业不少股份的娘家哪会同意,够他收拾的了。他不过是把我当成继承人,
是个工具而已。我在他眼中哪是个人?”
我冷笑,原来大家都不是人——你我不被当人看,而他们则根本就不是人了。我想了
想说:“我猜他必也会防你一脚,否则以后你掌握了董事会他就没戏唱了。不过你也
不会没想到,这次大概也是有备而来。”
他终于低下头,脸上的笑依然邪气,但分明如此悲哀:“是啊,是啊!就是这样勾心
斗角。我这处别墅其实他也知道,昨日我带你来此,就是想出其不意。以后即使他知
道是我救了你,他也想不到我会带你来这里。何况他要查到是我干的,要费大力气了
。”他手朝屋子一指,说:“在山前,隔一座山头便是庄子辉的家宅,就是庄伯父也
猜不到有人敢在卧榻之侧堂而皇之地藏人。”话里掩不住他的得意。
流年第二部3继续揭谜哦,大爆添添身世
那只握住我的手越发烫,但是我的心却无止境地沉下去:人生也不过是如此,我暗算
你,然后再被另一人暗算。我脑子里浮现出我曾经可爱的家庭,但何其脆弱地在一夕
之间化为乌有,而令我痛不欲生的是纵使我知道是暗算,至今仍在渺渺之中。相形之
下,颜渊倒是有福气了,他至少还知道“努力”的目标。但经他这一说,我对他确实
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我也不挣扎,任他这样握着。最后还是他自己松了开来,他对着我笑:“你真是我克
星。这种羞耻的事,我断断是不会和外人说的,今日竟不知觉地向你吐露。果不其然
啊,见到你我就感到安全,想靠在你身边,哪怕就是这么静静坐着也是好的。”他说
得如此情真意切,我任是铁石心肠,也要动容。未眠怎么从来就没这样说过呢,还是
说他在我身上从来就没这样的感觉。我和他的关系始终是一团迷雾,我想要永远,但
是连他是否肯都不知呢。一想起在直升机上看到的最后一眼——他那不信任、不原谅
的眼神,我就心痛难当。
他的手就放在我手旁,触手可及,我依然没有移动。我整理了下思绪,然后说:“哎
,你这样说我怎么消受得起。不过现在我也知你是真心为我好,我实在是感激。我这
十几年也是挣扎过来,辛苦万分。说起身世,当真是离奇。拍成好莱坞电影也是不为
过了。我想你必感到好奇,也罢,今天说出来也算让自己舒坦些。”
我看向他,他本该是邪肆的眼光却显得真诚。我了解他的意思,也放心他绝不会说出
去。我微笑,真是找到个知己了,于是悠悠道:“我的伯伯,你也知道,就是陈祖昆
。我父亲和他一道创立了‘清天盟’,我父亲掌管内部事务,陈祖昆在外面打拼。后
来父亲遇到我母亲,他们在结婚后准备退出这一圈子。于是我父亲和陈祖昆说了这事
,还要把象征‘清天盟’至高无上权利的‘碧玉龙钻’交给他。他勃然大怒,声称要
把蛊惑我父的母亲给杀了。他向来说到做到,不得已下我双亲连交还‘碧玉龙钻’的
时间都没有,赶快从美国逃到这里。”
我说着惨然一笑:“在逃出来不久后,我便生了下来。不过四五年的时间,我父母又
生了妹妹。但这时竟然有人得了消息,追到这里妄图抢‘碧玉龙钻’,刚开始我父亲
都吓退了他们。不想在我们还没来得及搬家之前,他们就下了毒手。趁我母亲带着我
出去买东西时,炸了我家。我父亲和妹妹就这样被活活炸死。”我有些说不下去,颜
渊没有说话。他伸过手臂,轻轻环住我。我软弱地靠在他胸膛里,一动都不动。
我想了想,继续说:“咳,我没事,陈年往事而已。只是苦了我母亲,她是如此悲痛
,但又不得不为我这才5岁的孩子考虑,她找了份工作独自养我。但那些人就是不放
过我们,照理来说,他们已经拿到‘碧玉龙钻’,因此后来的举动只有一个解释——
斩草除根。我母亲幸亏早有准备,最后关头把我托付给一个朋友开的孤儿院,我才逃
掉一劫。但我母亲还是被杀了。孤儿院对我很不好,我是靠着自己才活到现在,否则
大约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一具饿死的躯体了。至今我还没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大约
除了学校的宿舍我是无处可归了。”
我无所谓地说,心脏却极具收缩,仿佛要停止一般:“其实这也没什么,我最恨的是
无论如何也查不出那些人的来历,他们不但蒙着脸,而且作案手法极为高超,没留下
什么痕迹。我还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现在应该知道我还活在世上,却迟迟没有行
动。难道真是怕了你父亲这三位大亨?”
颜渊没有回答,只是抱住我,轻柔地抱住。午后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感到懒洋洋。我
用手指摸了摸脸庞,还是没有眼泪!我思忖,我今生大概是没有血泪了。我柔声说:
“渊,放开我吧,我真的没事。”他不松手,把头埋在我颈里闷声说:“不要,不要
。添啊,你能不能不要让人那么心疼。依靠我吧,我发誓一定让你快乐,好不好?就
相信我一次,就一次!”
我沉默半晌,淡淡答:“渊,我是一个人孤寂惯了,你不要为了我这么个不值得的人
付出一切。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
他不回答,我分明感到自己脖子上被他靠着的地方凉凉的。过了一会儿,他猛然站了
起来,直接朝屋子里走去。
微风吹过,爽人心脾。我呆呆坐在椅子上,觉得无限悲凉。
4
那天以后,他绝口不提曾经发生在花园里的事。我自是善解人意,他不愿说我正是求
之不得,也犯不着去让别人再去尴尬一回。他自然还要去读书,我则失去了自由的资
格,只得整天窝在那栋别墅里,也不敢乱走。我了解自作主张只会带来不必要甚至后
悔不及的麻烦,因此就是晒晒太阳,或者——去书房看书。我一看他书房里的书,就
知道他不是个徒有其表的人,里面涉及的类别极其庞杂,翻看时随处可见小笔记,当
真是勤奋了。如今沽名钓鱼之辈多,安心读书的人反成了稀有之物。我不禁又添了几
分好感。
一天我坐在红木的安乐椅上,正悠闲地看斯坦因的《历史研究》。忽然传来轻轻的敲
门声,我知道是费彬每日例行的送午茶。果然他略等了一下便开门进来,推着小餐车
,上面放着一壶红茶和精致西点。我第一天看到还确实是不敢消受,我不过是清寒布
衣,今日享受豪门待遇心里发虚啊。他倒是面不改色,平淡回答这是少爷吩咐,满脸
的忠心耿耿。我当时顿然语塞。
今日我打定主意,要与他沟通一番,十多天过去我和他依然除了点头找不出什么可以
继续下去,总不能终日大眼瞪小眼。于是在他将茶点放在桌上准备告退时,我漫不经
心地唤住他:“阿彬,你也不要忙了,陪我坐一会儿吧。”
他清秀的脸似乎永远没有波动:“不了,林少爷。我还有事要做,等少爷回来陪林少
爷吧。”说着,便略欠了欠身,朝门走去。
我哪会如此容易放他,继续漫不经心地说:“这里向来冷清,你在忙什么呢,是国家
要务吗?还是出去发呆呢?这倒确实是有事要做啊!”我点点头,拿起茶杯喝了口奶
香味十足的伯爵红茶,同时也静等他的回答。
他走到门前的步子立刻停了下来,在那里站了半天,才回过身平静答道:“阿彬只是
怕打扰了林少爷看书的雅兴。”然后便慢慢走过来,在我身边站定。
我笑:“怎么会呢,我还巴不得有人说说话呢。不要傻站着,坐啊!”我拍了拍身边
的铺着暗红色绒垫的欧式坐椅。他不再有异议地坐下,依然不开口。我只能自说自话
:“你呆在颜少爷身边很久了吧。他曾对我说你是他最信任,也是最体贴的侍从呢。
”
费彬脸上突然闪过非常复杂的神情,快得连让我回味的余地都没有。我于是暗自上了
心。他声音稳稳地说:“是的,我是颜老爷从小给少爷的贴身仆人。不过后来便被少
爷派到这里做主管,因此老爷大概也是不认得我了。”我想也是这样,否则渊哪会让
他来救我。
我再接再厉道:“那你大概是一直服侍颜少爷的衣食起居的吧,你可谓对他是了如指
掌啊!”他默默点头:“是的,我到现在为止也在服侍少爷的起居,当然他到学校去
了就要靠少爷自己了。”他说的同时我就一直在琢磨他刚才的神情到底怎么回事,他
的神情近于痛苦,又有压抑,他要隐藏什么呢?我看他向来冷静,此事必郁结于心很
久了。
我想了想,试探地问:“你怎么不去上学呢?看你年纪与我们差不多,应该也是上学
时候啊。”他脸色不变:“其实我初中也没念,就被送到日本顶级武术学校,后来再
回来时就直接被送到这儿,连颜家祖宅都没进一步。”我听了惨然,又是一个不自愿
的例子,我们在这世上大部分人都不由自主,辛苦万分却仍然努力活着,真是生来的
悲剧!
我又想了想说道:“颜少爷在学校很受欢迎,长得好又有能力,女孩子都非常喜欢他
啊。你如果去校园的话,一定也会引起轰动呢。”他镇定如常:“我怎么能和少爷比
,他是人中之龙,我不过是小小的蚂蚁罢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如同鸿沟。”他说得平
静,但我何其敏感,脑中刹时划过一个念头。我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