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你会遭报应的!!!!!!”
“你回来!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知道你明白!!!”
“难道错就全在我吗??”
“我明白了……是他的主意对不对??————他——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是你们都恨我对不对————————”
血色的夕阳,我惊恐地看着黑暗慢慢升起。斯尼旺山岬巨大的阴影,我疯了一样
摇晃着冰冷的栏杆。“神的力量,神的力量——”我甚至为自己嘶哑的声音感到
恐惧。神吗,神的力量有多大?为什么要依靠神才能出去?真的有神吗???
正是痛苦叫我们无师自通地相信了有神的存在。
我得到我想要的,有什么不对吗?
我笑了。想到这个我笑了。你们现在比我更痛苦吧。我清晰地记得你先是惊讶与
不相信后是愤怒的眼神。我第一次看见这与我一样的蓝眼睛里出现那样的神色,
而这眼神是那么美。想想我不能看见自己的眼神那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原
来我曾无数次流露出这样美的神情,可惜没有人看见。不过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对
不对……还有他,他那种惊慌,不见了所有的镇静——直视着我。
现在你们在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如同我面对死亡。
寂静的海,只有呼啸的海风海浪声。海应该从来都不是寂静的,可我听不见所有
我不想听的声音;我听不见所有我想听到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我已精疲力尽。潮水淹没了我,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
我不想带着遗憾死去。
“Aiolos……”
第一章猫
受训时,我就没打算和Saga争那沉重的圣衣。穿着圣衣,我觉得和戴上奴隶的枷
锁没什么两样。力量是自己的,不是我们被赐予的。
最初的日子枯燥之极,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对着训练场的巨大石壁
把自己的拳头砸得流血。而我,又远比他伤得重。可我不在乎,而且似乎有一点
点欢喜——对,欢喜。拳头在拼命的撞击中血肉模糊,我几乎可以觉察出我的骨
头在肌肉下颤栗,然后从手指,到手肘,到肩膀,然后疼痛慢慢流过全身。直到
渐渐麻木,痛得感觉好象已经很轻,或者干脆被我忽视,而头脑却极其地清晰。
晚上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睡。我不停地发抖,虽然我无数次地骂自己命令自己
停下来,可我几乎连牙齿都在哆嗦。手指根本无法伸直。
“你何必要这样……”他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我床边,轻轻拿起我的手。没有
开灯,因为月亮很圆,我努力辨认那上面模糊的影子——像一个人的笑脸,但是
笑得很诡异。月光下我看到他包着绷带的手。“我给你上药吧,会好得快一点。
如果你不喜欢绷带的话。”
“不,不用了。”
“你不要为了……为了,为了变强这么折磨自己。”月光清晰地勾勒出他的侧面
,优美的脸部线条,瘦削的下颌,唇……我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抖动。
疼痛消失后就忘记了感觉,然而有些画面是永远的烙印,如刺青,无法抹去。
“折磨?不,我不觉得疼。”我说的是实话,至少我不认为这疼痛带给我的除了
快感还有什么。对,快感,我一直期待着的某种让我身心得到愉悦的东西。我没
有解释,我知道他能理解我的意思。
“唉——”他站起来。“我把药放在这里,如果你想,就自己上吧。”他回到自
己的床上坐下,补充说,“有事叫我。”
他不懂,有些东西他不懂。他不会完全明白我的感受,即使我们是双胞胎。
其实也许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这样的日子不记得过了多久,肯定有几年了吧,我们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我们
仍然在不断受伤,不断疼痛。从他的脸上可以直接看到我自己的变化,从他的脸
上也可以知道我有多么英俊。圣域很小,站在我们住的房子在的小山坡上就能看
遍;圣域又很大,除了老师我们没见过任何其他的黄金圣斗士,没有见过任何圣
衣。十二宫我们是不可以随便去的,哪怕双子宫也一样。我不止一次妄想从各个
地方寻找进去的道路,但仍不成功。
“你那么急干什么,等到接受最后训练的日子不就行了。”老师这么说,Saga也
这么说。可我仍不死心。我不想做双子座,我只想坐在宫顶抽烟——如果有可能
的话,坐在教皇宫顶视野是再好不过的了。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会抽烟,我喜欢享受香烟带来的宁静的窒息感。我可以把注意
力集中在小小的火焰上然后不管周围的一切。以前的流浪日子只能用偷的,而现
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我想要的所有。从这一点来说,我感谢严格的训练。
有一天,我很晚才回去,头发纠结在一起。当我一脚踢开门的时候我看见Saga责
备的眼光,还有一个什么东西倏地从他脚下窜过去,钻到床底下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
“猫,我今天捡的,就在家门前。应该是被谁丢了的,因为脖子上有个圈。”他
蹲下去试图把它弄出来。“你吓到他了。”
我不屑地摇摇头。Saga从小到大总是做这种无聊的事。“你看上去真善良,”我
讽刺地笑笑,“别老做这种没意义的事了。”
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想伸手够那只猫。
几天以后,他们俩已经熟得可怕。Saga对它说的话已经比对我说的还要多。他叫
它Appennino,一只浑身全白没有任何杂色的猫。
那天我突然在夜里醒来,猛然看见它静静地卧在窗台上,大睁着双眼盯着我。我
感到一阵恶心,一种难以形容的厌恶。我拼命抑制要跳起来咬破它的喉管的冲动
。我感到那双绿色的玻璃球一样的眼珠里藏着什么,和月亮阴暗诡异的笑一样,
吸引着我想把它们攥在手心里,捏碎,粉碎。
我不由自主站起来,慢慢走向它,它立住,弓起背,发出呜呜低鸣。我略上扬嘴
角,我知道我的这个笑容一定比月亮还鬼魅。“呵呵,小东西……”我缓缓伸出
手,掐住它的……
“你在干什么!?”Saga飞快地从床上窜下来,修长的手指攥住我的手腕。另一
只手则迅速把猫抱在怀里。
我甩开他,没有一句解释,只是眯起眼睛,转过身留给他一头蓝色长发的背影。
月光下蓝暗得近黑。
“你为什么要怕它?”
我猛地转过头。“我怕它??怕它??怕一只猫???”我耸耸肩。“你不觉得
可笑吗?”
“我知道你怕它。”这次是Saga扔给我一个背影。
好美的背影,立在宽大的窗前,一样的满月的剪影……如同很久以前浑身伤痛时
看到的那个侧影。微乱的发丝在肩膀的轮廓上蜷曲着,我好想……好想用牙齿撕
扯他的每一块肌肉,然后把他完完全全吞下去。
猫从他的手中一下窜了出去,他自然地回过头,眼里突然有了异样。“Kanon……
”
我用唇把他的话封住。湿润,柔软,尽管有着坚毅的线条。
“Kanon!”他死死撑住我的肩,眼睛里尽是惊讶与责备。“Kanon!你要……”
“它在诱惑我……”我双手揽在他的腰上,要他尽量贴近我的身体。“它的眼睛
……还有月亮,都在诱惑我……还有你的眼睛……让我着迷……”我猛然加力,
他完全贴在了我身上,我感到灼热的火焰蔓延在全身,我摸索着他睡衣的腰带,
吻落在他的肩膀,丝毫不理会他的指甲几乎嵌进我肩膀肌肉。我撩起他的长发,
手指滑过他冰凉的后颈,透过他的发丝……
我看见它蹲在Saga的床头,眼睛里反射着月光。猫不会眨眼吗,为什么不能闭上
这该死的眼睛?
“Kanon——”我感到他要升起小宇宙来阻止我。没用的,我也可以借用小宇宙的
力量。
他后退,然而他忘了那后面是床。直到我们倒下,他已完全在我身下。我把手插
进他的发,把他钉在床上。我能感到我自己的唇的温度,沿着他的颈,慢慢滑向
他的耳垂。他的睡衣已经松开,我的手沿着他腰部的线条下滑。结实的肌肉,完
美的曲线……他也许想要反抗,可是,我知道他不可能,因为他滚烫的身体已经
在迎合我的一举一动。他只是死死抓住我的睡衣边缘。
手继续向下游走,马上就要触到极乐的所在。“不要……”他含糊地摇摇头,可
我知道,我们都需要……
“喵——”凄厉的叫声几乎撕碎我的大脑,我感到头上被忽然烙下一个印记。猫
跳到我的头上然后窜上窗台,“喵——”奇怪的姿势,像是雪地里离群的孤狼,
比月亮还寂寞。
火焰被瞬间熄灭。
他猛地推开我,站起来退到房间的另一头,整平他的睡衣。
我惊恐地喘着气,像是被狼盯上的猎物。
白色的生物傲慢地从窗台跳下,消失在屋角的阴影里。
“Kanon……”
我摆摆手,终于平静下来,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Saga,对不起——”我颓然
地点燃一支烟,火光里他的眼神满是担心和忧郁,没有不解。
“我——没什么,睡觉吧。”他轻轻说着,像是看见我眼里的悔意。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不可能怕一只猫。绝对不可能。
只是那猫,它的眼睛里……诱惑?
我提前结束了训练,离开Saga回到我们住的屋子。
我清楚地知道我要做什么。
“杀了它,对,杀了它。”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徘徊,从那晚它躲进阴影中
开始。
它懒洋洋地卧在窗台上,我的开门声惊醒了它。它的眼睛闪着绿色和兴奋的光,
在期待什么吧。
“期待死亡?可怜的东西。”我确信它什么都明白,而且并不惧怕。阳光里没有
月亮的凄凉,它看上去没有了夜间的灵异。
没有了夜晚的诱惑。
“可你一样要死。”我抚摩着它细致的绒毛,它的脖子可真细,我触摸到它的喉
管,只要一用力……
突然我发现它仍旧瞪大眼睛注视着我,我猜我在它的眼睛里颤抖。我为什么非要
这样不可?Saga的……宠物?不,跟他无关。是它自己眼里的诱惑,邪恶的诱惑
。
我想我是失控了。等我清醒过来,我几乎想冲到外面大吐特吐。猫一下下地张着
嘴,我想它是在嚎叫,或者干脆是在哭……我的手上鲜血淋漓。我干了什么,我
干了什么???
我竟然挖出了它的眼睛!!就这样,用我的手指,挖出它的双眼!!!
我感觉胃里在翻涌,我不敢看它,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视它。
它的脸上,曾经眼睛的部位,只有两条鲜红的窄缝,同样鲜红的血顺着它的脸往
下流,染湿它雪白的毛。它拼命缩着自己的身子,爪子狠很地抓在我的床单上,
血滴在上面,缓缓绽放。
我再也不能忍受,我冲过去一把捏住它的脖子。我听到轻微的骨骼碎裂的声音—
—它的四条腿在空中抽搐了几下,然后伸直,不动了。它死了。
我忽然感到无比的放松,如同全身的血都流干了,轻得可以飞上天。连同我的床
单,我把它埋到山上,随便一个坑,随便一个生命。
晚饭的时候Saga回来了。他在屋里四下张望,我知道他在找它。
“你别找了。”我冷冷地说。
“它在哪儿?”也许他已经觉得不妙。“你把它怎么了?”
“死了。我、把、它、杀、掉、了——”我故意强调。而眼前确两幅不停闪烁的
画面——黄绿色的眼睛,和两条血缝。
“你——”他只是吸了口冷气,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惊讶。他是早料到我会这么做
的吧,我的双胞胎哥哥。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它。”陈述的语气,没有丝毫疑问,根本就是无奈的叹气
。
“不是我要杀它,是它一定要死。”
咬着牙,我扔出这句话。我为什么要杀它?因为它可怕的诱惑?因为它或许无意
的邪恶?或者仅仅因为它带给我的不安?
也许干脆就是它自己的选择。它甚至没有逃避,我总觉得那眼神里有不属于猫的
——嘲弄。
是它一定要死……
第二章Aiolos
那以后我和Saga的交流越来越少。其实本来已经很少了,现在我们除了不得不说
的日常用语几乎没有任何对话。我知道他不恨我,他不会为了一只猫恨他的弟弟
,即使他善良得像个天使。或者,他只是把我当成恶魔。
天使不能与之相处的恶魔。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训练生被召集到一起——所有星座的候选人都已经该进入最
后的特训了,然后可能会有一场争夺圣衣的争斗——如果需要争斗,比如我们。
对这个我根本不在乎,我说过我对那个没兴趣。
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他。
注意到他——或者不能说是注意——因为除了他,我们确实没有注意其他人的理
由。除了他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差不多高以外,剩下的都是些小我们一半的孩子。
褐色的短发乱乱地堆在头上,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阳光得惊人的笑容,简单而又
礼貌地冲我们笑了笑:“你们好,Sagittarius,Aiolos。”
我只是看着他,还是Saga记得做自我介绍:“你好,Gemini,我叫Saga,他是我
弟弟Kanon,我们是双胞胎。”
“哈哈不用说我也知道啊,双子总是这样的嘛!”他很自然地把目光转向Saga。
“不过要区分你们真是不太容易啊。”
人们见到我们最初的印象大多如此,可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他们错了,大
错特错。除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皮,我们没有任何共同点。或许天使和恶魔是两个
精确又极其恰当的词,当它们被用来形容我和Saga的时候。
然后他们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一直那样地看着他,如同我哥哥看着
他的眼神一样,只不过那双暗蓝的几近黑色的眼睛似乎更多地停留在哥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