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旭的心咯噔了一下,珠子,珠子不见了。他像只丢了魂的大冬天的麻雀一样,衣襟不整齐,发髻散乱,张大喉咙,顶着狂风暴雨在山林在狂喊:"珠子,珠子,你在哪里,出来啊,你受了重伤,快出来,把伤养好了,你要走,也要等伤好了再走,珠子,快出来。快出来,看在宝宝的份上,看在,看在鹰皇伯的份上,看在宝儿兄弟的份上,你出来好不好?珠子,呜呜,珠子,你,你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折腾,珠子,我的好兄弟,快出来好不好?"
找了整整一天,身子全被雨浇凉了,却还是没有找到。黔驴技穷,跪在儿子们的坟前,呜 呜地哭。摸着墓碑,你们保佑你们娘亲好不好?不要再让他受到伤害了。宝宝们啊,我们能一家团聚吗?!都是爹的错啊!
在小石坟下,全身冷得发抖的珠子,就痴痴地躺着,一遍遍地在孩子们的棺木上划着东西。吵吵嚷嚷妈咪,我们不会分开的,我的好宝宝,你们不会原谅妈咪的是不是?妈咪在你们的墓边上,跟那个人,做如此恶心的事情,是不是很玷污我的宝宝。妈咪向你们发誓,不会跟那个人,再有任何关系,再有任何关系。咬着发白的嘴唇,渐渐地身体开始有点回过温来,听着风晨旭在外边的哭告,慢慢地吐出一口血。假惺惺,哼,我若再信你,我便不是人了。
风晨旭又在山里头找了两天,这时水已经退了,侍卫们找到全身都是厚厚泥水的少主,都感动得哭了。堂堂少主啊,为了救几个士兵,居然做这样大的牺牲。晨旭却全然不理会士兵们的感激,也不理会侍卫劝他返回龙泽。他还是想在这儿找下去。
此时,龙泽宫已经派船过来了,也带了一个惊动了尊上和整个龙泽的消息,那就是孟明柔娘娘,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居然,居然流产了。快五个月的孩子,生生就流下来了。现在,因为天气实在太热,所以这个血婴,已经被中泽主下令先埋入宗祠了。
龙燕皇帝陛下的皇嗣再一次遇害,失去了第二个孙子,涵狂怒,此事一定要追究到底。整个龙泽宫已经开始搜查,所有的药店,都要检查这些日子的出入药品。究竟是谁,如此恶毒。我们已经防范得如此严格了,居然还有机会下毒。
结果刚查到那药店,老板就服毒自杀了。不过,据说这老板跟苦栎有密切的生意往来。还有宫里头,刚要查到那天端药的侍卫和宫女,侍卫和宫女也自杀。据说,他们俩临死前,跟上泽的几个侍卫讲过话。
帕尔顿一听,莫名其妙,上泽的两个侍卫确实跟他们讲过话,可那是这两个侍卫宫女自己过来跟上泽的侍卫讲话的。和上泽的侍卫有何关系了?法殿把他们叫去侦讯,帕尔顿他们几个气得浑身发抖,胡说八道,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害孟娘娘?这孟娘娘和我们无怨无仇的,我们害她的孩子有什么意义呢?这,这法殿的弟兄怎么这般的不分青红,你们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弄清楚,你们可是上泽的法殿啊!
司马心意刚想叫用刑,风凝怒气冲冲地进殿。司马心意刚向风凝请安,风凝厉声道:"把人给我放回去,查无据实的事情,居然也拿来审问,上泽的侍卫们下毒,子虚乌有的事。你有证据么?哼哼,凭推测,推测可以定罪么?没有实证,你法殿什么时候变成了逼供的机器?"
司马心意陪笑道:"凝主上,他们跟那两个自尽的侍卫和宫女讲过话,这药店跟北渊有极大的生意来往。"
风凝冷笑一声道:"朕好像跟很多宫女侍卫都讲过话,这是不是朕指使的?朕跟北渊的关系就更密切了,朕是北渊帝君的母亲,朕是不是凶手?司马心意,朕跟你说句到底的话。如果朕看孟明柔不顺眼,朕打下她腹中的孩子,朕也不过只要在祖宗庙中陪不是就成了?朕是师傅小叔,朕觉得她目无尊长,她的孩子不配做龙燕的嗣君,朕讨厌她把孩子生下来,所以是朕赐的药,你敢怎的。你自跟我的那个哥,那个辰哥说去,就说这话,是朕说的。"
上泽几个侍卫吓了一跳,凝主子,您,您胡说什么啊?这,这不干您的是,他们只不过是借机要搞上泽主而已。您,您又进来,夹是夹非的。
司马心意倒退几步,低声道:"凝主上,皇子犯法,与遮民同罪。"
风凝哈哈一笑道:"这上面写了,泽主犯法,与遮民同罪了么?睁大你的眼睛,给朕看清楚。司马心意,这件事,到此为止。究竟是谁做的,做的人,自己最清楚。朕不想再弄得一家不安,四领受灾。你给朕结束了这件事,别惹恼朕,否则,朕查你上泽这些年所有的案卷,你司马心意,只怕也吃不了,兜着走。"
司马心意面色一寒,缓缓退后道:"是,臣遵旨,臣禀报了中泽主,请中泽主定夺!"
风凝横着眼睛,朝他笑了笑,但这笑里,却含满了杀气。你们已经弄死了我的儿子和孙子,现在又想弄我的丈夫,欺人太甚!
然后不再看他,对下面跪着的几个侍卫道:"你们还给朕起来,堂堂的龙神侍卫,立下过汗马功劳,为龙泽出生入死,国公的品阶,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在此受审,你们可真会跪下来。"
说罢,冷看了法殿那正大光明四个字一眼,怒笑道:"心意,你明白这四个字,你坐在这位置上,可要明白,你父亲他是如何做的。你莫负了你父亲对你的期望。"
然后便率领着几个侍卫,一脸肃然的出殿了。帕尔顿很是感动道:"主上,您,您何苦来横出身挡着,您,您看,这,这奴才们,怎么配,配主子您来挡。"
风凝苦笑一声,泪水坠下来了:"帕哥啊,我挡得太迟了,若早些挡,便不会到今日的地步了。总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总以为自己不做对不起人的事,便不会有灾祸,现在想来,确确实实是错了,错了啊。朕,朕对不起你的主子,对不起啊!"
帕尔顿回来,鹰主上已经坐起来了,不但坐起来,而且已经去中泽宫,把事情挑明了:"五弟,你想怎地,朕说,就是朕下令杀了她腹中的孩子又如何?你杀了朕的一对孙子,朕杀你一个,以一还二,还少了呢?"
风涵勃然大怒:"他们怎么能和朕的皇孙相比,你,你简直是,是胡搅蛮缠。"
"哼,人无贵戝上下,这是你风涵挂在口上的名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相比。我的孙子便不是孙子,你的孙子便是贵重无比了么?在朕的心目中,他们就是朕的皇孙儿。而且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脚底下是有十彩的。你杀了朕的十彩龙神继承人,朕不过是杀你一个连继承身份都弄不清楚的未出生的婴儿,你要怎样?你请律法去,请尊上去?金辰鹰跟你挑明了,不想在龙泽呆了,你请龙泽的律法来啊!"
风涵被他堵得浑身发抖,确实是没有办法,皇子犯法与遮民同罪。可这泽主犯法,没有这一条啊!无奈得很。他直承是自己动的手,风涵还真的是没有法子了。
金辰鹰冷笑道:"此事与帕尔顿他们无关,你若再牵累无辜,你风涵也要想想,对不对得起,把一生,都埋在金凤山顶上的帕子真,帕伯伯。"说罢,再不理风涵,摸着门,摇摇晃晃的出去了。
好嘛,金辰鹰刚走,司马心意又来回风凝的话,这回,风涵可真的没有法度了。弟弟,他,他居然说这的话。这是怎么了。鹰弄掉我的孙子,他还包庇鹰。问问他去。
到下泽宫正殿,风凝正坐着等他,风涵大步跨进来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他威胁你,要是这样,哥,绝不许他做这种事。"
风凝盯着他道:"我要问的是,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老做这种事?你要处置明珠,我无话可说,谁叫他降魔,谁叫他杀了那么多无辜,我若说他无罪,只怕无人肯信。但是鹰,他若要动手,何必要下药这等无耻的手段?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是独一无二的大丈夫,他下药去害你的媳妇,哼哥,你真想得出来啊!"
风涵讶然道:"你,你说这种话,你的意思说,是哥要借机来搞掉鹰?"
风凝冷笑一声道:"不是么?"
风涵大怒道:"胡说,你,你怎么可以如此侮辱哥,你哥我是这种人么?"
"你不是这种人?是,你确实不是,可你身边有一批人是,你不觉得么?哥,你也要好好看看你身边这些人了,他们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你不觉得么?你不觉得这些年,你越来越独断专行,自以为是了么?"
风涵厉声打断风凝的话道:"住嘴,你是我亲弟弟,你要为丈夫脱困,我不怪你。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但你若要借机来打击其他忠心耿耿的臣下,借机来惩治那些对你丈夫不利的人,我绝不会答应。你现在回答我,这件事,你认为究竟是谁的不是?"
风凝冷冷地道:"我回答你,是你的错。你若再要扩大,你休怪我和鹰联手!你休怪我收回下泽,你休怪我永远不让你的好儿子登上下泽主的位置。你莫忘记,没有我的同意,他就是上不了下泽主位!"
风涵反手重重地一个耳光打去,风凝脸上立即多了五个指印,风涵冷哼道:"很好,拿晨旭来威胁我,你真有长进。不错,杀到点子上了。这个耳光,就当摆平这件事!"说罢,他怒气冲冲地离殿。
风凝抚着脸,同样怒不可遏,风涵,你,你居然为了一个媳妇打我,为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打我,为了莫须有的事情打我。好,好枉我前面如此帮着你,现在,现在我总算知道了,咱们这双生兄弟的情谊,居然还比不上你自己家里的一个媳妇。
帕尔顿刚想跟主子禀报刚才下泽主护卫他情景,没有想到金辰鹰把手一挥道:"立即去北渊,这里朕一时都不想留下了。走!"
等风晨旭回转的时候,这三泽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他一回宫,风涵立即召他来见,向儿子解释这件事。本来以为儿子会很激动,孩子没有了,他,他不是很想要孩子么?没有想到,风晨旭反倒长长出了口气,他低声道:"父皇,孩子没有就算了,莫说这事不一定是鹰皇伯做的,就算真是鹰皇伯做的,咱们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弄得三泽不和。以前是小爹爹强忍,现在也是咱们忍一忍的时候了。"
风涵吃惊地看着他,这,这是什么混帐话?
风晨旭还没有等他这阵吃惊缓过来,又跪下,把另一件事禀报了。他不想再把和珠子的事情瞒下去。当然过去孩子的事,就算了,讲也无益,只怕父亲知道自己无意之中,杀了自己的孙子,会痛不欲生。但是现在的事情却不能不讲,因为晨旭有一种本能的感觉,他觉得孩子们在那五天中,已经回来了。不能再犯错了。想到这里,便跪下,把过去五天发生的事情,全给一五一十说了。不过老刘头现在还不是作媒证的时候,要是父皇能接受明珠,再,再提他也不迟。
风涵的眼睛瞪得老大,好一会儿,巴掌举起来,重重打了风晨旭一个耳光。畜生,你想让我承认这个人,你想都别想。
=梦=野=耽=美=论=坛=
三十六又起波澜
上次的武林大会没有开成,又是四年到了,再度武林大会,在龙泽举行。诸魔听说在龙泽举行,都不愿意来参加,所以这屇大会倒是干干净净的,都是西大陆上正经的国家组团。这可是风涵继位以来,第一次以中泽主的身份举办的大会,自然是以最高的规格招待来自各国的武林人士。南拓、昊轩这两国最客气了,帝君亲自率领使团前来,而且这南拓帝君念还亲自参加比赛。他是丝儿的丈夫,丝儿亡故后,一直不立后,说是真凶不伏法,他永不现立后。单是对丝儿这一往情深,就打动了龙泽的帝君和百姓。所以一来到龙泽,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风晨旭亲自接待这位表哥兼姐夫,不是接入龙安宫使馆住,而直接接入皇宫居住了。
眼下,父皇和小爹闹翻了,正在打冷战。晨旭夹在中间,很是为难啊。早上去给小爹请安,本来想说说自己跟珠子的事,希望得到小爹的支持,可是没有想到,小爹居然不见自己。唉,承旭的心中,现在是打翻了五味瓶子了,种种滋味都有。想想珠子的一身是伤,心里头就疼得过不下日子。这些天,看见轩辕绛和孟明柔,这火气就腾腾地在心底烧着。可是没有法子,不能向她们发作,谁叫爹娘喜欢她们呢?看起来,泽民也很爱戴她们,都说她们俩是善良的皇后。哈哈,只有自己知道,这俩有多善良。好了,现在是,娶了这俩东西进门了,堂堂皇后,在外边形象又好,可真不是自己想废除就废除的。
现在说心里话,小爹更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小时候,都是小爹陪着自己的。那时候,有许多心里话,就跟小爹爹说。所以现在正的希望,小叔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让自己成功地将珠子娶进门啊。自己的困境,真的只有小叔才能解决了啊。可是父亲呢,这些年来,他在自己身上付出了如此之多的希望,如何能狠下心肠,背叛父亲呢?呀,着实是为难人啊!珠子,珠子,你等等旭哥哥好不好,旭哥哥想法子,想法子,来解决这件事,一定要给你个名份,给孩子一个名份的。
不过现在是龙泽第一次举办武林大会,正好借此机会,来调和这件事。一来嘛,下泽虽然已经全由自己掌家了,可是大事上,到底还要禀告小叔。二来嘛,爹再强横,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让人看到小叔与他不和吧。所以就热情地接待了各国的武林人士,尤其是君念,希望他的到来,能够给大家带来一点儿喜气吧。
君念入住龙泽宫,晚上,上玉龙顶,虽然太祖们已经不在了,还是要去请安的。站在玉龙顶的天台上,望着下面的天下最美丽的地方之一的锦绣龙泽,君念发出了冷笑。哼,总得换换人了。自己这趟来,第一目标就是曾经死战的死敌玉心怡,不能杀他,废除了他的武功,或者将打到重伤,别人,总说不出个什么。现在,自己最强劲的敌人,可不就是这北渊的玉心怡了?金辰鹰眼睛瞎了,能有什么作为?如果能将玉心怡击得躺在床上一年半载的,这,统一天下的大业,可是指日可待的了。
晨旭陪他上了玉龙顶,便想去请示小叔。谁知,他还没有见到小叔,苦栎那边有消息传过来,金帝君的生母墨山玉家的夫人,如今的北渊慈宁太后重病,帝君因为眼盲,所以不得不请凝主上过去。
风凝一听,急了,玉风氏娘亲,那么温柔慈祥,美丽善良,是个大好人。她重病,自己如何能置之事外,他很少骑马,这次却破了例了,飞骑离开。顾不得了,大不了被震碎了身子,可总要侍候好婆婆去。这些年,娘亲跟自己一点儿都不亲了,别说抱自己了,每次磕见他,都是冷冷的。哪里像婆婆,虽然自己跟鹰夫妻失和,可她老人家,还把自己当珍宝一样看待。自己去苦栎,鹰理都不理,可婆婆却是亲自抚慰招待。这样的好娘亲,得了重病,能不心焦么?
飞骑进了皇宫,倾倒天下的脸上,已经全是晶莹的玉汗了。叫侍卫扶下马的时候,觉得全身的架子都要散了。一问说是帝君在太后的宫中侍候。当然不叫休息,直接向婆婆住的奉慈宫请安去。进了内殿,婆婆的帐子垂着,风凝跪下道:"娘,凝儿来了,鹰不在么?您,您的身子怎样了?"
他一跪下,所有侍卫都请安退出。风凝急了,又问了一遍。这遍刚问完,帐子一挑,风凝吓了一跳,帐子里居然有两个人,一个是娘没错,另一个,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怎么是涔哥?涔哥,他躲在娘的帐子里,他,他要做什么?还好没有外人看见,要不然,哈哈,这只怕说不清,道不明了。
柳涔跳下床来,一把将他扶抱起来道:"陛下不在,他已经从地道指导燕司东遥练兵去了,不是娘病了,是我要见你,又不想惊动其他人,所以才出的这个主意。"
风凝一听,什么,他练兵去了,他的眼睛不是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