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绮罗 下——SE、涩

你从来不会这么乖的……父皇不喜欢你乖乖的样子……

小晨。

乔年晨。

乔念臣。

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

这些都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鸿。

他临死前说的那句，“越，你会幸福么？”

那时的我重重的点头。

“那，我死又有何妨呢。”

死又有何妨呢？

“哥，你会不会后悔？失去所有的一切……”

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哈哈哈哈。

当那只箭射到我胸膛的时候，我只是抱紧怀中的小晨。来不及抹去眼泪，看着他。看着他。看着那个让一切变成这样的那个人。

他手中举着弓，嘴角扬起嘲讽的笑。

狭长的眼眸中只有恨意。

若今日我真的死在这里，那么我还是要问你。

“……公子悠然，你爱现在的安颜郁，对不对？”

他的嘲讽更加彻底，双手搂过身边的人，“乔国主这个时候还有力气问这种问题？啧…呵呵……你说呢？”

你说呢？

是的，你果真是爱他。

那么，我算什么？

你爱的果真是那张样貌么？

我恨。我恨！我恨你！展千臣！！！

我恨你！！

血液从身体中源源不断的流出，身后晚苏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耳边呼呼的风声，怀中的小晨逐渐变冷的身体。

我从来没有这么恨！从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我恨你！展千臣！

直至最后，你爱的居然只是那个样貌！那么我杀了鸿，失去小晨，这一切都是什么。

我的小晨，居然死在你的手上。

我……也要死在你手上。

从前世，到今生，唯一爱的人，手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子悠然……没想到我会死在你手上……我的小晨…我的小晨……”

“你可知我的小晨叫什么？”

脑袋已经眩晕，面前的时间天旋地转，那个少年和他并肩而立，面容满足。他的腰间还系着白色的云渐。

云渐。

钟爱一生。

已经没有力气了。

“……你……可知…我的小…晨……叫什么……呵…”

“……乔…年…晨………乔念…”

“…臣……”

乔念臣。

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只有你而已。

这么痛，这么疼。

不要一次又一次的抛弃我，我早已承受不了。

没有了你，我只剩小晨了。

他是我心中的另一个你。

给他爱，给他一切。就以为这些也给了你。

他的眼中只有我，会拿温软的眼光看着我，唤着我。

会以为是你在看我。

我那么爱你。

几十年的光阴就像剥落的光影踩碎在脑海中。

我恨你。

我恨你。展千臣。

一次又一次，失去所有。

一次又一次，痛彻心扉。

一次又一次，你看着我死去……

若有下辈子，定是再不做人。

再不遇见你。

再也不要……爱。

我恨你……我恨你！！……可是为什么，心痛的，想要落泪呢。

“越！！！！！”

“越！！！”

对不起，晚苏。

“越，你会幸福么？”

“那，我死又有何妨。”

没有完成对你的誓言，最终没能得到幸福。

“你后悔么？哥哥”

我后悔么？

是的，我后悔了。

【父子。完】

五十一章

在很久很久之前，森林的深处有一座被玫瑰和藤蔓爬满的城堡。蔷薇色的玫瑰和墨绿的藤蔓细细包围，让城堡暗无天日。

住在森林边的村名没有人知道城堡里有些什么。传说中，曾经有个丑陋的巫婆曾住在哪里，她会施很厉害的魔法，能将到达城堡中的每个人——无论是谁，都杀死。

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们因恐惧城堡，没有一个人敢去那里。

时光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人们慢慢的遗忘了城堡和那座城堡所在的森林。直到有一天，有一个骑士路过，一不小心在森林中迷了路，鬼使神差的来到了那座被玫瑰包围的城堡。

他很高兴，饥饿难耐，于是拿出宝剑砍断那些蔷薇色的玫瑰，走进城堡中。

他喊“有人么——”

空荡的城堡中回荡他雄厚的声音。没有人。

骑士太饿了，于是不再去管主人在不在的问题，他快速的爬上顶楼，看见刻着玫瑰图腾的餐桌上摆着面包牛奶和红酒，他又叫了声“有人么——”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骑士想等我吃完后给主人留下钱就好了，一边想着一边快速的解决着桌上的事物。

城堡的顶楼四处都是窗户，只是那些窗户被墙上的藤蔓蔓延的只剩下缝隙中微小的光芒。等骑士吃饱喝足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墙角的角落中蹲着一个人。

他走过去看他，那个人留着金黄色的短发，绿宝石般的眼睛在光线不明的顶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脸色看起来近乎透明，鼻秀气的挺在巴掌小脸上，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他。

“你是谁？”骑士问。

“你是谁？”男孩也问。

于是骑士说，“我是骑士。”

男孩歪歪头，似乎在想什么，半晌，他说“我是……王子。”

“对不起王子，将你的食物吃掉了，实在是抱歉。”其实陈恳的道歉。

王子摇摇头，“你是唯一一个出现在城堡中的人，欢迎你。”

说完，他对骑士笑笑。

骑士被那个笑容迷惑，“那，我留在这里陪你吧。”

从此后，骑士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城堡中。

直到有一天，骑士从藤蔓的缝隙中得知自己的国家正在战乱，他心急如焚。急于加入战场。于是他对王子说，“我要去战场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王子问他，“不能不去么？”

“不，我一定要去的。我要去保护我的国家。保护这个有你的国家。”骑士坚持。

王子说“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于是骑士离去了。

一年．

两年。

三年．

王子都没有等到他的骑士归来。

可是他没有放弃。他还在等他的骑士。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有几个学生来这里写生，说道“诶，你知道么，这座城堡已经在这里五百多年了……”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听说五百年前这座城堡住着一位美丽的王子，他爱上了保护自己的骑士，可是上帝惩罚他的逆乱伦常，让骑士离开了他，再也不回来……”

王子骤然想起所有的事情。

已经有五百年了么？

骑士说，“在这里等我回来。”

于是他将自己锁在冰冷的城堡中，

仆人们离去了，

侍卫们离去了，

感到了寒冷与饥饿。

最后他死了。饿死了。

身体慢慢腐烂。灵魂依然在这个城堡中。

他忘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每天吃着桌上自己意识中的事物

日复一日的等待。

城堡的周围长起了遮天蔽日的野玫瑰与藤蔓，

他还在这里，蹲在墙角，等待着骑士的回归。

一年．

两年。

三年．

直到最后，他忘记了自己还在等待，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住在这个城堡中。

没有快乐，所以，没有寂寞。

他只是继续蹲在墙角。

有一天，有一位骑士砍断了城堡的藤蔓，闯进了王子的世界。

于是，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最后，那位骑士要离去了，他说“在这里等我回来。”

于是，他又继续等。

等待着骑士的归来。

他等啊等，时间又是一百年。

他再次忘记自己正在等待，只是认为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城堡中。

于是，他再次遇见一位骑士。

他们再次相爱，也再次分离。

骑士还是说，“在这里等我回来。”

是的，在那座空荡荡的，冰冷的，城堡中等他回来。

时间重叠着增加，事件也这样重叠着以这样的姿态重演。

王子终于想起了一切。

原来，他早已等待了五百年，只是为了等待那位骑士。

只是五百年的时间，他仍旧是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寂寞的。

王子知道自己已死，五百年仍旧等待不回的恋人。他终于绝望。

他从没有做过坏事，但终究也在世间徘徊了五百年。

领路的人说，“你可以选择

去天堂还是地狱”

王子问道，“你知道骑士在哪里么？”

领路的人说“我只知道他上一世在天堂，因为他救了很多的人。”

于是王子笑了，他还是很美丽，绿宝石般的眼睛，他说“那么就让我去地狱吧。”

进入天堂的人，只需要七天就可以转世重生。

进入地狱的人，却需要经过七十年的时间才可以转世。

王子想，这样，他和骑士再也不会遇见的。

他安心的跟着领路者走了。

当然，还有很多，是王子不知道的。

就像最初的骑士将他留在城堡中，是因为他知道王子只有在城堡中才是最安全的。

王子也不知道，他后来遇见的每一个骑士，不过都是一个人。虽然转世之后再没有了记忆，可是骑士还是找到了他。他们相爱，他们分离。

骑士说“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将他留在空荡冰冷的城堡中，只是因为早已洞悉了王子已成鬼魂的事实。

鬼魂怎么能见到阳光呢？

于是故事继续着，直到王子听见两个写生的少年说的话，蓦然惊醒。

在他消失的三天后，有个人用写生的刀子割开了藤蔓，进入到城堡中。

他就是那日写生少年中那个听故事的少年。

对了，他有一个很有气势的名字，他叫——骑士。

他只是突然之间很想走进这座城堡，于是他偷偷的跑来了。

“有人么——”

“有人么——”

没人回答他。

后来，骑士走到塔顶，看见墙角的角落中蹲坐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副骨架。

“你是王子么？”骑士问。

“我是骑士。”

骨架是不会说话的。骑士走上去拥抱他。就像曾经拥抱王子那样拥抱。

然后骑士说，“你寂寞么？我陪你好不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骑士死了，他并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王子的骨架在他怀中化为灰尘。

骑士问“你去哪里？——”

灰尘是不会说话的。

于是骑士说，“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一个王子和一个骑士的故事。

交替的场景和蔷薇色的玫瑰，覆满了早已存储量不够的脑海。

那么多的藤蔓，那么长时间的等待。

他们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不知道。

正如现在的我躺在描绘着金黄色花朵的大床上发呆。

这张床我不认识，所以，我躺在那里没有动。

有脚步声从门口过来，门被‘嘎吱’一声推开，我没有闭眼，只是看着向这边移动的人影，她穿着鹅黄的小夹袄，以及同色系的裙装，脸上没有施脂粉，眼睛很大，鹅蛋脸，头发散下来，长长的卷卷的，蓬松在身后以及耳际。

她走到我面前，看见我的一瞬间，眼睛微眯，硕大的眼泪就落下来。

“哥……”

恩？哥？

她抱住我，身体颤抖的很厉害，头埋在我胸前，湿意从衣衫渗入内里，皮肤上因为接触到湿意而有些战栗。

我记得，我带晚苏去接小晨。

然后是刺客。

……然后身体变小了！

然后是公子悠然……

小晔……

安颜郁……

牢房……

宫刑……

……小晨……

我的小晨……

……他躺在我的怀里，都不再说话了……

“哥，哥，你放心我，我不会放过他的！我替你报仇！！呜呜……”

尴尬的推开她，“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哥”

她放开我，“谁说不是！！你就是！就是！”

心里绞痛，小晨，已经不在了。不想再和她磨下去，“这是哪里？”

“这是花色宫。”

“你是谁？”

她笑起来，仓皇而美丽，“哥哥……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叫你哥哥……”

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叫你哥哥……

我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

她莞尔一笑，“郁哥，我是亚。”

什、什么！

亚！

不可能！

她早就死了……

不可能是她……

这个世上，季宵澜连安颜郁都能做一个出来，亚又有何难。

季宵澜！

思即至此，我嘲讽的说道“怎么，季大公子整不死我，又要换把戏了么？”

说完，我直直的看着她。

只见她忽然板着脸，用一种意境阔别很久很久的语气问我“……你后悔么？哥。”

我挂在嘴角的嘲笑慢慢垂下来，看着她一脸的认真，还有她眼中的湿意，记忆穿过蓬勃的记忆之林飞到最开始的地方，那个女孩子也是这样问我，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她叫我‘哥哥’，她笑着说，‘要幸福’，庞大的记忆袭面而来，猛烈的撞击令我眼前忽明忽暗。

“是的，我后悔了，亚。”

是夜。

温暖的房间内，我猛的睁开眼，身体还在痉挛，不受控制的抖动。脑海中还是那日的种种，小晨躺在怀中的模样。以及他最后的那个嘲讽的笑容。

起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披上白皮毛大衣，瞬间愣住。

镜中的人是谁？

自额上蜿蜒至左眼的紫色诡异花纹，惊愕的瞪着狭长的眼，高鼻，薄唇，处处流露出副薄情的味道，长发披散在白色的皮毛上，倒是有几分雍容的样子。

只是，我是怎么了。这不是我。

像是想到什么，从醒来到现在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颤抖的伸向腰腹以下……

这，真的不是我的身体！

怪不得今天亚只是让我多休息，没有多少一句。

呵呵，又要重新活一次么？

我走出门去，扑面而来的冷冽的风，门外正对着一个已结成冰的池子，池子的正中间居然有花，妖艳的红色在白雪地上格外扎眼。红花圈着的半个圈中，一张石桌一位少女，不知正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