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绮罗 下——SE、涩

颜森唯摇头晃脑道“天籁啊~~”

晚苏不干了，瞪着眼问道“你说什么？！”

颜森唯突然装作一脸正经“小苏，我是说你！”

他‘戚’了声，“还不进去！”

两人走进轩庭水榭，之间园中的湖泊中间，一座灰色的凉亭伫立在那里，庭中的蓝衣人和另一个红衣人正正襟危坐的拿着笔批阅什么东西，两人不声不响的走过去，在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猛的听见一声厉喝“什么人！”

出声的是纳兰，在看见他们的同时忽然放开皱开的眉。百里听见喝声也反射性的回头，一刹那扑到晚苏的身上“小苏！！！！！！！”

晚苏也回抱他，“未央~~~”

两人开心的抱在一起，互相咒骂着“这儿长时间都不来看我，你想死啊，找都找不到人！”

“我看是你，见色忘友的家伙，你都把我忘了吧！”

“太过分了，我天天在想你！”

白眼“你是天天都在咒骂我吧…”

做惶恐状“没有没有，相信我啦……你看我的脸，多真挚！”

不屑的表情“每次你出现这个表情就没有好事！”

谄媚的笑“哎呀小苏，你帮我批会章子好不好~~~”

“想都别想！……”

“可是……”

“……”

……

面前的两个人还抱在一起叽叽喳喳，颜森唯笑着摇摇头，纳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点点头坐下，纳兰倒茶，“颜公子，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纳兰的脸色不好“没想到你和乔晚苏一起来了。”

良久没有听到回话，纳兰继续道“颜公子，在下有一疑问，还请阁下解否。”

“纳兰公子请问。”

纳兰犹豫了会，才问道“阁下是否认识乔皇？”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在脑海中过滤中的问题中独独没有这个。他点头“是。”

纳兰沉默，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年这个人对悠然做的一切都有了解释，而他愿意放了他们，“颜公子是否已经放下过往？”他这句话问的小心翼翼，只要听见一个‘不’字，他即刻派人将悠然来这里的马车截下，无论如何不让他们见面。

颜森唯只是笑笑，看不出任何情绪“往事如烟，罢了。”

纳兰舒口气，随即举起茶杯，桃花眼中隐隐的安心，“我敬你，颜公子。”

他举起杯，忽然觉得或许，根本不应该来这里了。

***

之后晚间，乔铭烈和宫墨岳从宫里到来，颜森唯将自己留在房间中，不愿意出去看着那些他熟悉的而他们并不熟悉他的人，只要生辰过完，他和晚苏还是他们，不会与他们有交集。

意识里，他的生命中只剩下晚苏和亚。

只要他们就好，什么都不需要了。

满足了。我满足了。

距离离开戚锦的日子已经整整半个月，他闭上眼睛抚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也不是我，不是我的。

他的报应到了。

乔铭烈生辰当天，是夜，园中只有寥寥的他们几个。颜森唯到的时候，晚苏席上气氛正热烈，见他到来，晚苏的笑容僵在嘴边，“森唯……你怎么出来了。”

“是我邀请的。”

颜森唯不置可否，自顾自的坐下，宫墨岳和乔铭烈瞪着自己看。

“这位是？”

“这是颜森唯……”晚苏介绍道，“森唯，这是宫墨岳，这是我二哥乔铭烈……”

一时间席上寂静的只听见夜晚草丛中寂寞虫子的叫声。良久，宫墨岳才低低的笑了，“你变心了么？”

晚苏手中的被子轰然掉下。

“你变心了……小苏，原来你忘了……”

乔晚苏僵硬的坐在那里，并不说话，他在桌下默默的握上那只已经僵硬的手，淡然的坐在那里，依旧不语。

宫墨岳的话开始咄咄逼人，近乎于逼迫的问话“你不是说你的一生都不会爱上别人么……你不是说你会爱他一辈子么？…你不是说你的生命中只剩他了么…”

“够了！”

宫墨岳不敢置信的看着喝声出口的乔铭烈，“铭烈……”

“那些事情，不是你能管的。”

眼见席上的气氛越来越僵硬，颜森唯转向纳兰，“你不是有事情要宣布么？”

席上的人同时看向纳兰。

正在此时，管家王伯的声音在亭外想起“纳兰公子，人到了。”

他只是看了一眼，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

夏天的夜晚明明应是凉爽的，为何他只觉得拂过脸颊的微风像是刀子一样，划过的不只是他的脸，还有自己的心。

我明明忘了他的。

我明明不爱他了。

我明明……明明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的耳边轰轰作响，不知道是谁在吼嚷，也不知道是谁冲过去，他甚至不知道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要再知道。

“好了，都别激动，今日借着铭烈的生辰，在这里有件事情要说明。”纳兰深吸口气。面向大家。“所有包括乔越的，乔年晨，所有，从此一笔勾销。”

“呵呵，怎么，你可以做主么？所有的一切，我乔国的国君，我乔国的太子，都可以一笔勾销么？休！想！”说话的是乔铭烈，他寒着一张脸，在口中咬牙切齿的说道，最后的两个字是对着公子悠然说的，而对方只是坐在那里，是不是扫一眼身边的颜森唯。

“呵呵，未央，这就是你和他一起送给铭烈的生辰礼物，的那个真是特别啊……”

“不是，我……”

“够了，”公子悠然站起身，手中还牵着小郁，“我做了什么，你们要报仇尽管来，只要你们有本事杀了我，我公子悠然，定当奉陪！”

他还是带着笑意，说出的话清淡无比，仿佛生死并不是他的事情，“紫夜，谢谢你。”

说完，拉着不诺就走。

“你以为你走的了？！”宫墨岳起身，扑过去。

两条人影迅速交缠在半空中，公子悠然的武功比三年前更加精进，出招收招毫不费力，几十招后宫墨岳渐渐有些不支，被他一个掌风打落下来。

“墨岳！”

“墨岳！”

“墨岳！”

三句话异口同声的出口，乔铭烈扶着嘴角正溢出血丝的宫墨岳，怒视着公子悠然“公子悠然，今日我们杀不了你，不等于这一辈子都杀不了你！只要你活着一天，就要背负着我们的愤怒！你会不得好死！！！”

公子悠然背着手站在亭廊上，一旁的不诺仍紧紧挨着他，“好，我等着。”

如此的说着，如此的笑着。

什么是仇恨。除了仇恨，还剩下什么。

乔越的死，他没有错。

他也不后悔。

他的人生中，从没有做过后悔的事。

“放下仇恨不好么？放下了仇恨，你们都可以快乐的。他们不在了……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

男人叹息的声音被晚风送到每个人的耳中，公子悠然望向他，男人的样貌在烛火的照耀下那蜿蜒的图腾忽然触目惊心。不觉得咬紧自己的唇，心中有个小小的地方崩塌陷落，跌落在尘埃中清脆一片。

“你没有资格！你又是谁！”

颜森唯站起身，外面的月色这样美丽，他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他后悔了，果真不应该出现的，“晚苏，我想回家了。”

他轻声说道。

“回家呢……颜公子果真是桃花不断”

“先是乔越……然后是乔越的恋人……颜公子好福气…”

“千臣！”

公子悠然看着面前震惊望着自己的不诺，猛地警觉自己说出的话，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失去理智招惹这个男人…就像失去理智的毛躁小子，开始变得不可理喻。

“什么乔越？你们再说什么！”

颜森唯闭上眼，这场戏到底是谁安排的，而他为什么，总是要遇见这种事情。

想要脱离过去真的那么困难么？为什么在自己放下的时候，这个男人总是不早不晚的出现，就像是电脑中的杀毒软件一样，总是不早不晚的出现在病毒面前。

“未央……”

“小苏，你说！他什么意思，乔越和颜森唯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

“你说啊！！”

颜森唯低笑，“你一定要让我不好过么？”

他望向公子悠然的眼光冷冷一片，那眼光瞬间让他掉进万丈冰窟中，他想解释“我……”

“你一定要让我不好过么？”颜森唯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被一旁的不诺抓住，他只是笑，反手啪的打开他的手，依然固执的抚上公子悠然的脸。“我已经放了你，我办到了……你不是答应了我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的么？……原来你还是要我不好过啊，这张脸……看见这张脸，就会想起那些被遗忘的过往……好残忍啊……”他捏起他的下巴，看着公子悠然诧异的神情，“我不想看到这张脸……公子悠然，不要让我有毁掉它的冲动……”

他身上的气场强大凌厉，公子悠然只看见他狭长的眼中忽而明灭的流光，一时间怔在那里动也不动，呼吸度困难了，所有的空气，都消失不见了。

“你放开他！”不诺再次扬手，拍打下去没有预期的响声，颜森唯早一步放开他，“安公子还是和他好好的浪迹天涯吧。我花色宫既然放了你们，当然也可以再要你们的命。

……好自为之”

席上在没有别的声响，一行人在听见颜森唯说道花色宫自然就想起当年在悠国闹得满城风雨的‘艳画’，堂堂一国之君，一个大男人，他们不敢想象，再看向公子悠然时自然就少了些愤怒。

良久，宫墨岳的声音有些沙哑，“公子悠然……仇我们自然是要报，可是我不要越死的不明不白。”

他踹口气，这个秘密被埋在心里被埋在心里三年之久，应该告诉他么？

“你旁边的安颜郁，他……”

“闭嘴！！

“不要！！“

“不要说！”

公子悠然望着面前的不诺与颜森唯，还有乔晚苏，他们怎么了？

“哼，能瞒到什么时候？听我说，他……”

“不，不要说。”

宫墨岳长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此刻开口的人，“不要说，我不想知道！别告诉我！”

貌似高傲，其实已经低到尘埃里……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小郁。

都不要告诉我，都不要。

我不想听。

我不想听。

我的高傲，我的尊严，我的自信，我的嚣张，我的自负，

都没有了。

我只剩下一颗垂暮的心，经受不住再次的失去。

我的一辈子，都被那个人烙上了印记，我跑不掉了。

“不要告诉我，我只知道我爱他，这就够了。什么都不要说了。”

他慢慢扬起一个凄惨的笑容，这样的笑比哭难看，可是却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的脸上，颜森唯闭上眼睛，这样的笑容只会让他的眼睛生疼。

我只有小郁了……

虽然他变了，虽然他性格都不一样了，虽然他身上已经没有我熟悉的影子了……没关系，

我能等的。

我能等好长好长时间。

最起码他很乖，他不会乱跑，他即使不再记得一切，还是会乖乖的呆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你幸福么？”

颜森唯睁开眼，认真的问他。

“是的，我幸福。”

他觉得自己的眼眶热了。

“那么这样子，也挺好的。”

他没敢眨眼睛，眼眶中的湿意越来越多了。不能眨眼睛，不能哭出来，不能动摇。

明明不会痛的啊……

怎么这种蚀骨的疼痛又回来了呢？……

你终于爱上这个安颜郁了么？

那就幸福吧……那就快乐吧……

可是你一定没有我过的好……

我会过的比你好。

***

“真是的，得不到，毁了就好啊，这不像你哦，森唯~”

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戚锦坐在对面的屋顶上，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国舅府！”

戚锦没有理会乔铭烈，施展轻功从屋顶跃下，皎洁的笑容在月光下更是纯净无比，“都过了半个月了，你都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接你喽~”

他附到他的耳边，“我也邀请了安醇亚哦~”

“我们走吧~”

他笑着去牵他的手，心满意足的将他握住。

“森唯！”

颜森唯回过头，晚苏正惊恐的看着他“你要去哪里！”

他无力的扬起嘴角，“你会等我么？”

“会会会！！你去哪里，我们一起好不好！”

戚锦撇着唇，“你们没有以后了……他的往后…谁都不行哦~森唯。”

说着，像一阵风，轻飘飘的越过屋顶，消失在月色中。

公子悠然身形一闪，急忙追上去。

“森唯！！越！！！”

他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天空，回音一遍遍传来，晚苏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轰然坍塌的绝望。

森唯。

越。

你要等我。

等我去找你。

你要乖乖的等我。

我、我马上就来……

***

“小、小苏，你、你刚才……叫什么？”

六十八章

晚风吹在耳边呼呼的作响，视线内的景物忽而闪现再消失，戚锦拽着他施展的轻功飞快，拽着他手臂上的手掌拉扯他生疼，他的思绪都放在跟在身后的那个人身上，打在脸上的风似乎牵扯着皮肤上的每一寸神经，他闭上眼睛，任凭戚锦拽着他飞快的离开。

远处城外的山路上，隐隐约约有火光，戚锦拉着他停在一辆马车跟前，车旁站着几个手持火把的黑衣人，见戚锦到来都跪下身子，规规矩矩的叫了声，“皇。”

戚锦回过头，不发一语的望着颜森唯已经跟上的公子悠然，从嘴角扬起一个讥诮的笑容，道，“森唯，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说着，扬手掀起马车蓝色的布帘，将马车中的人一把拽出，随手点开她的穴道。

他从没看过她那么狼狈的样子。

长长的卷发凌乱不堪，脸上还有泥污的痕迹，裙子染上黑色的泥土散乱的挂在身上，裙角的地方已经撕裂，不难想象被抓来时奋力的挣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