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他下手很少留情,却还是不免惊心,老虎愈来愈残忍,那一天会为了自由而吞噬
了主人?
「那很好。」心里有一个地方其实是暗自开心的,老虎愈没有人能伤得了他,这是好事
。
「有一件事,......要禀告爵爷,莫大人死了。」
墨黔心跳停了一下,老虎的吞噬开始了吗?
「怎么死的?」开出口后,墨黔惊觉自己真是傻子,不管是怎么死的,最终都只有一种
说法子......盗贼杀的。
「......」西门冽轻轻靠到墨黔的耳边,说道:「我杀的。」
墨黔笑得有些凄凉,「有没有留他全尸?」不敢让其他人听见,这头老虎的背叛。
「没带回来,烧了。」
墨黔望着西门冽的眼睛,闪闪发亮的,是复仇后的痛快。
「不是他,你知道吗?」杀人的,不是那个人啊。
「我知道,可我还是要杀他。」西门冽淡淡的口吻,淡淡的笑容,
墨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心里明白是谁杀的。」这不是一句问话。西门冽那么的聪
明,应该早就知道莫言笑只是出来顶罪的。
「是你。」
「为什么?」不该问出口的,可是墨黔还是问出口了。
他直笑着,笑自己的傻。
西门冽轻轻的在他的耳边吐气,告诉他残酷的事实,「因为杀他,比杀了你还令你难过
。」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令自己难过的,是老虎再也不依恋他的主人了,连杀他都觉得多余,不是吗?
墨黔轻轻的闭上眼,企图压下某种欲夺眶而出的液体。
「真要为你弟弟报仇的话,你还是要杀了我吧?」
「总会有机会的。」西门冽深深的看了墨黔一眼,随即带领着身后那票早已等得不耐烦
的死士踏入门内。
充满杀戮的血红血的双眼,依旧看不到满园的桂树。
第十章
「你已经报仇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换成办本王的事?」武王手中把玩着美玉,眼神中
再也没有第一次见到西门冽的恐惧。
再厉害的老虎他都有办法让他变成一只猫。
西门冽静静的倚在窗边,像一头豹一样庸懒。他的视线对着窗外的一棵树,像是在沉思
着什么。
「本王问话,你怎么不回应?」西门冽那懒得搭理的模样,着实让武王动了肝火。
「我在听。」依旧没有回头,西门冽用少得可怜的话,来告诉眼前的中年人他的听力正
常。
「你难道就不能看着本王说话吗?」武王在心里头哼了几声,暗恼着给了他不用跪的权
力,这人就开起染房来了。
「我来,不是专程年王爷的脸。」
窗外的空气冷得像是要结冰,天空下起了薄雪。
「你......」武王原本要跳起来修理眼前的人一顿,但转眼又想到他怀中的刀他惹不起
,半起的身子滑稽的顿了一下,又坐回王椅上。
「第一件事,本王要你杀一个人。」
「谁?」西门冽这才缓缓回头,总算谈到正经事了。
「皇帝」武王那有些老态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低低的,像是怕给人听到一样,。
「皇帝?」不是听说快病死了吗?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他病了这么多年,还霸着位子不放,天下苍生都在议论皇帝的生死了,他却连遗昭也
不立,与其让他这样拖着,不如早点送他上西天。」
武王愤恨的口气仿佛他是在谈论他的敌人。
「不过,那个老家伙狡诈的很,把玉玺给藏了起来,谁都不说!在找到传国玉玺之前,
就算杀了他也没用,所以这件事暂且拦下,我们先谈谈第二件事,本王记得,你是天山
老人的弟子,是不是?」
西门冽的眼神变得很冷,像窗外满天的冰雪。「曾经是。」
「哦?曾经啊......不管你学到多少本事,本王要你不择手段做出长生不老药。」
西门冽的目光似乎闪了一下,但他的默不作声被武王当作是默认了。
「第三件事......」
「你确定要一次用完所有条件?」西门冽嘴角笑了一笑,似乎不太相信有人会这么蠢,
不懂得保留筹码。
「当然。」武王嘿嘿笑了起来「本王要你率领所有的死士,在楚山立寨为王。」
所有的死士?这么说,他已经不要墨黔这颗棋子了?
「王爷会如何处置那个人?」等到话问出口时,西门冽已没有机会懊恼。
「墨黔啊......他到底也帮了本王不少忙,也没有叛变......」武王看起来正在心里头
打算着要怎么安排他的棋子。
「兵部尚书府一案,还缺个替死鬼呢。」终于,武王定了案。
西门冽睁眼狠狠瞪着眼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刚刚入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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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西门冽占楚山自封为王后,这几个月来脾气就像吃了火药一样的烦躁,任谁都挡不
了他。就连平时最亲近他的木延也离他远远的,只有一次,一位神秘的姑娘来告访他之
后,他的脾气才稍微的收敛了一下。
「人人都说楚山出了霸王,我还不信特地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来访的姑娘正是男
扮女装长大的向绿意。
「你......」西门冽瞪着眼前的故人,一时百感交集,想起了惨死的弟弟,想起了尚未
遇上墨黔的那段日子。
「我什么?我可是抱病专程来找你的,雪哥哥。」向绿意一笑,愈大愈美的容颜上有一
抹不寻常的苍白。
「抱病?」听他这么一说,西门冽才想起向绿意的宿疾,「你又发作了?」
「老毛病了......」身子微晃了晃,向绿意摇摇欲坠的下一刻,已落在西门冽的怀抱中
。
好冰......西门冽惊觉,连忙扶着向绿意在椅子上坐好。
原本要出口训斥他为什么一人不怕死的独闯虎穴,这下子通通吞到肚子里了。
「你先休息一下,你的脸色很苍白。」出手探了一下脉搏,果然是比平时还虚弱。而
且......看情况像是有一段日子。
「不怕,都这样走过二十年了,有什么好怕?」向绿意又笑了一下,才肃颜盯着西门冽
的脸庞直年历。
「你知道吗?在我很小的时候哥哥们就死了,我压根不知道[哥哥]到底是什么?......
直到,你的出现......」说到这里,向绿意压抑不住的捂住心口,像在压制着莫大的痛
楚,良久,他才又喘着气说,「虽然只短短几个月,可是,可是我真当你是哥哥......
」一连串的泪珠儿滚落下来,像是断线的珍珠,固执而无悔的坠落在地面。
西门冽的内心揪了一下,随即拍抚着向绿意的背,直哄着,「别激动......」就你是十
几年前,弟弟生病时,娘亲和他都会做的事一样。
十年生死两茫茫......
「我不激动!」向绿意突然间紧紧揣着西门冽的衣袖,「冒着大雪的夜,你以为我来做
什么?我去过爵爷府了,人去楼空......可我一直找,一定要找到你,我只想告诉你一
句话,你不是一个人......你不是一个人......」剧烈咳嗽声混着呼吸困难的声音,向
绿意的脸越见苍白。
「别说话!」西门冽急了,连忙运掌输气,让那太过虚弱的心脏能够缓一缓。
「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哥哥......」
西门冽急到跳脚,「来人啊......」
那是,许久不曾再经历过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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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绿意一觉醒来,居然已经回到了江南的府第,他不由得想起了西门冽那惊人的轻功,
外面天才朦朦亮,向绿意双手抚着心口,感觉那虚弱的心肺微微舒缓过来,床边的桌子
上放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的信鸽。还有一封信。
向绿意打开信封,看到了西门冽龙飞凤舞的字,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这又何苦呢?雪哥哥......」
信里,写的是计谋,一椿能够让他活过二十岁的计谋。
向绿意回到绿园的隔天,外头就传出了绿园藏了长生不死的药的传闻,以及绿园唯一传
人病危的消息。
过没儿天,江湖上传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毒医冷玥在绿园出现......
半个月后,冷玥与向绿意一同消失了,绿园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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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冽闭了闭眼,缓了缓呼吸,心里想着八成是这几天为了让冷玥听话花了太多的心思
,又是打又是杀的,到最后还到县衙的死牢里劫出一堆犯人,在冷玥面前上演人间炼狱
,才让他乖乖的替自己炼药,累坏了身体。
可也因为这样,他才想起这种天生的心疾可以用「换心」来治愈。向绿意的病不能再拖
了,所以,他取了一颗新鲜的心脏为向绿意换心,也许是向绿意命不该绝吧,连他都没
把握能够成功的手术,居然成功了。
而现在,他在炼药,那据说是长生不死的药,天晓得,他跟在天山老人的身边不过一年
,长生不死药这种东西他怎么炼得出来?
也许,世界上根本没那种东西吧,不管怎样,总是要尽尽人事,他不行,总有人行吧?
所以,他用计诱出天山老人的关门弟子--冷玥,再用冷玥最在乎的人命来逼迫他妥
协......
一切尽如他的意,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脑海里一直出现向绿意说过的话。
人去楼空,向绿意说,他到爵爷府找他时,早已人去楼空。
武王说兵部尚书的案子要让他做替死鬼......
替死鬼,代表着无生天的机会。
炉火烧得正旺,外头的天气也一天天的暖起来了,西门冽愣愣的看着火......
快透不过气了,好闷,好闷,怎么办?
西门冽抓着头,像是头痛欲裂,闷闷的呻吟几声后,他抬起头,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
。
下一刻,药炉人迹已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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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是三月暖阳,地踩的是三月暖春。西门冽的脚步却沉重得有如在深雪里前进一般
。
墨黔并没有像一般的犯人一样被叛秋后问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算得上是皇亲
国戚,还是武王要显明他的慈悲?墨黔后来被判流放。
他一直以为,那样傲气的男人,会想办法让自己脱离险境,甚至日后东山再起,毕竟,
经他的身手,只要押解他的人不是太多,他要脱身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可是,他听到的消息却是,那个男人在流放的路上病了,押解的官兵嫌麻烦,居然就把
他丢在荒郊野外。任他自生自灭......。
西门冽不明白自己的脚怎么就这样动了起来,朝人家所指点的流放路线一路奔走,他更
不清楚为什么他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似的,在寻找着什么,
脑子像是回到十几年前一样,对任何事都是直线思考,行为更像小时候,完全不计后果
。不是不恨的......他不是不恨的,可是,要对一个人产生恨意之前,总会有一种反面
的感情出来,然后才会有恨。
所以在恨意横行之前,他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动摇,这个男人啊,如师如长,却又待他
如玩物,如兄如友,却又在两人无坚不摧的信任上,用刀子狠狠的戳出伤口。
他总说他如老虎,翻脸无情,他又怎会明白他再像老虎,终究是人......。
再如何狠心,也会有不忍心。
再怎么无情,总是对他狠不下心。
所以,当他看见墨黔原本一身的傲骨只剩下一把病骨,只余一丝气息的躺在路旁让人糟
蹋时,他恨不得杀光眼前所有的人。
当他推天围在他身旁的人群,抱起那轻到不可思议的病骨时,心里一阵揪紧的疼。
他发誓要杀了那些胆敢如此待他的人!
「醒醒!醒醒!醒醒!」
墨黔被一阵猛烈的摇晃弄醒,他渐渐睁开那不再明亮的双眼。
「冽儿?」过份干裂的唇让他发出来的声音比磨石子还难听。
「是我,我在这里。」西门冽赶紧从怀中取出水壶,用口哺了一些水给墨黔。
「为什么......」墨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哀,却又有少许喜悦夹杂在里头,「为什么
来找我......」
这不是抱复吗?为什么还要在抱复过后来找他呢?让他这样死去不是比较好吗?为什么
又来扰来他的心?
「......」西门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是知道为什么就好了,「别说这么多,我先带
你回去疗伤。」
西门冽轻而易举的抱起墨黔的身子,脚下就要施展轻功。
「冽儿......」怀里传来墨黔的声音,「能在死前......见到你真好。」短暂的声音消
失了,西门冽低头一看,墨黔又再次昏迷了。
心里一急,脚下轻功急催,他知道......他知道再不快一此,这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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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冽把昏迷中的墨黔带回他的药室。
一听闻西门冽回来,向绿意急急忙忙闯进来,「雪哥哥,你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声音在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后乍然停止。
「他是谁?」
「他是......」西门冽眉毛一拧,装出凶恶的模样,「你不待在房间里休养,跑来做什
么?」
「我担心你啊......」在心里头暗自叹口气,向绿意偷偷瞄了床上的人一眼,虽然是一
身的病骨,连脸颊都凹下去了,但是从那轮廓来看,应是一名俊美青年。
重点是,西门冽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失控模样,自从他得知西门府血案双来,他的表情
只剩下冰冷与憎恨。
可是,现在他的脸上除了装出来的凶恶处,还有抹不掉的担忧。
「你先出去,叫木延进来。」
「哦,好。」这人,会是当初带走雪哥哥的那位爵爷吗?
唉......
向绿意出去后没多久,高大的木延就进来了。
「木延,你帮我把这些药材用三碗水熬成一碗,记住,用文火慢熬。还有,上次我带回
来的上好人参全部取出来,我现在要用。」
西门冽一回到药室就忙着把最好的药材找出来,他一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满心的焦急就
让他停不下来。
等到木延把药汁熬好后,西门冽遣退了木延,把药汁端到床头,
「起来
,喝药了。」西门冽轻轻摇着昏迷不醒的墨黔,但墨黔的身体已经虚弱到很难清醒的地
步,西门冽心一横,把药汁灌到自己嘴里,再把药汁哺到黑黔的嘴里,务必确保每一滴
药汁他都能喝到肚子里。
热烫的药汁进入到墨黔的喉咙里,让墨黔有了转醒的迹像。
墨黔的眼睛不断的眨着,像不适应药室的光线,沙哑的喉咙发出难听的声音,「这是哪
里......」
他明明记得他已经昏迷在流放的路线上了,怎么又会......?
「这里是楚山寨。」低沉熟悉的声音从墨黔的上方传来,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让自己看
清眼前的人是谁。
这么说,这不是在做梦喽?
「冽儿?」
「别急着说话,你现在每说一句话等于向鬼门关走一步。」西门冽放下药碗,轻轻扶起
墨黔的上半身,让他好看清自己。
墨黔激动着喘着气,想把肚子里的话全都说出来,可是太过激动的结果是他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只是不断的喘气。
「我说了,别急着说话......」西门冽闭一下眼,像是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地步呢?
「冽儿......回......回大宅......」墨黔不听西门冽的劝告,用力吐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