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就知道却还是将二人撮合在一起,事至今日也无话可说。
“玉予……”敬亲王抚上他的肩膀,唤回了倚在廊子里发呆的他。
“屋外这么冷,你怎么不披件大衣。”
“……”苏玉予看着他没有说话。
眼前的人,自己还是深爱着。
四年来未变的英俊面貌……不,应该说自第一天认识他,他就是这样的英俊帅气。
但是,为何今日看着这容颜,竟从心里觉的悲凉……
“济慈,你开心吗?你马上就要做皇帝了,开心吗?”
“……为何这样问。”
“呵,怕是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叫你了,陛下。”苏玉予苦笑一声,连连的摇头,“济慈,你当年何必要把君慈嫁给我,你明知道即使不这样做我也会帮你,苏家也会全面的支持你……”
“君慈嫁给你,是她的心愿。”
“那么你就不考虑她的幸福吗!你明知道我爱的是……你明明知道!”苏玉予激动的吼了一来,狠狠的甩开了搭在他肩上的敬亲王的手,“若是你当年不那么做,君慈今日会活的安康快乐,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你知道些什么……”敬亲王看着他,眼睛已危险的眯了起来,“你只知道自己不爱她,却可知道她是如何的爱你!没有你,你认为她定会活的幸福吗?”
“至少不会像今日这样痛苦!”
“……”敬亲王说不出话来。
是的,如果当日不是把君慈当作筹码嫁给苏玉予,也许她今天不一定快乐,但是至少不会这样不幸。
虽然能嫁给苏玉予是她的夙愿,但是,自己确实利用了这一点来达到与苏家缔结的目的。
就像玉予说的一样,自己知道他不会背叛自己,但是不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不能相信,这是为了做帝王而从小有的觉悟。
“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呀……”苏玉予冷冷的笑着,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你当上了皇帝,可是君慈也许再也无法醒来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并不希望会是这样……”
“济慈……”坐在地上的苏玉予抬起头来看他,双眼里已全是憔悴,“不要再为难任何人了,你已经是皇帝了……适靖,请你不要再对他下手。我知道,西郊的事虽然是君慈想那么做的,但是也只有你能出手做到。”
“……我应你。”敬亲王静静的看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直到现在他的表情都没有变过,苏玉予闭上眼睛,不由得一阵心寒。
济慈,为了帝位,你当真变的冷漠绝情吗?我爱的你,不是这样的……
就在苏玉予闭上眼的瞬间,他错过了敬亲王脸上的忧郁和心痛。
离颂帝的即位,是大势所驱。
当万民千臣跪在他的脚下,苏玉予,也不过是个卑微的将军、侯爷,如此而已。
大典过后,夜晚的华灯而上。宫里的群臣聚在一起,理当庆祝新皇即位。
酒过三旬,新皇拱手请大家尽情宴饮,自己则因“酒醉”而先行回宫了。只不过,皇上一离开,席间的圣安侯也被皇上身边的公公悄悄叫了去。
苏玉予随在齐公公身后,走了许久才来到御花园,新皇已在冬暖阁里重新布置好了小酒宴,要与他一起宴饮。
“陛下。”苏玉予恭敬的行过礼,起身默默的站在一边。
济慈看着他,脸上不由的浮出一抹苦笑:“玉予,你当真要这样吗?四下里根本无人,你为何不叫我的名字。”
“因为昨天是昨天,今日是今日。臣只知道,今日您已是陛下,是万民景仰的皇上,天下尽在您的手中,需要您的治理,微臣觉不敢冒昧,称呼陛下儿时与臣交往的名字,此乃君臣之礼,微臣不敢坏了章法。”
“玉予……”济慈的脸已经冷了下来,他慢慢站起身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步步的走到了苏玉予的面前。
是因为做了皇帝的关系吗?苏玉予竟觉的他的气势太过强大,甚至让他不敢大声的呼吸。
“是谁教你这些繁琐的话的?我从不曾记得你会这样的话。”
苏玉予挑起嘴角微微一笑,在济慈面前低下头来,依旧用着那副客套的君臣腔:
“我已不再是孩子,过去的纨绔风月早了结了,现在既当当大任,为皇上,为苏家,为天下出力,身为臣子,理应对皇上使用敬语。若是胡乱的说话,岂不是……唔!!!”
哪里还有什么敬语!
济慈忽然猛的吻住了他,堵住了他的嘴不再听他那些个废话。
长长一吻,深入骨髓,甘甜而粗暴。
这一吻,自己想了多少年,等了多少年?如今真的被他深深吻住,苏玉予只有不信,瞪大了眼睛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呼……”一吻闭,济慈松开了微微出神的苏玉予,由上而下的看着他,捏住他的下巴不由的伸手摩挲着。
“玉予,你以为,我想听你那些个废话吗?”
“陛……陛下,你……”
“叫我济慈。”
“可是陛下……”“叫我济慈!”
“济慈……”这个自己曾经最喜欢叫的名字,今日竟被他的主人逼着叫了出来。
“你……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济慈轻轻的笑了一声,摸摸依旧发呆的苏玉予的头,又一口吻了下去。
直到这一吻结束,苏玉予才猛的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巴。
“济慈,你!为什么这么做?”
“……”济慈幽幽的看着他,只是伸出手摸上他的脸,往日一双冰冷的眸子也像忽然化开了一般,变的无比温柔,“不为什么,很早就想这样做了。”
“胡说!昔日我求你你都不肯抱我,今日又说早就想这样做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叹了口气,济慈脸上浮出了一丝无奈,而答案,却又在苏玉予的料想之中:
“因为昔日并没有登上帝位,所以不能贸然做任何事情。六年前在止园里抱了你,便想把你揽入怀中不放你离开!但是不行,当时的我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没有那样的能力?
贵为二皇子的敬亲王,掌握着皇朝一半权利的敬亲王,没有能力?
“这么说来,你竟还是爱我的了……”苏玉予苦笑一声,轻轻的摇头。他才不信!
济慈啊济慈,这一次,你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编造谎言!
“玉予,我确实爱你。只是……”
“只是那时抱我也许会把事情闹开,而连累你帝位不保吗!
济慈,为了当这个皇帝,你放弃了自己的感情,牺牲了君慈的幸福,排挤掉了自己的兄弟,而今日你当真快乐吗?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既然当年你放弃了我,今日就莫再说什么爱我,我不相信!”
“玉予,”济慈一把抱住了激动的苏玉予,深深的吻了下去,却没料到苏玉予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让两个人的嘴里同时漾开血腥来。
“唔!”一把推开他,济慈摸了摸自己沾血的嘴角,抬起来的眼睛已充满了危险,“玉予,你不是爱我的吗。从小就爱,不是吗……”
这声音如同魔咒一般,自从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就被这声音吸引。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会去做。
可今日,这声音却让苏玉予格外的清醒!……
“哈……”苏玉予苦笑一声,脚步不稳的像后踉跄了几步,身子已笑得打起抖来。
“是,我是爱你,爱到今日这样悲惨!济慈,你已经当上皇帝了,还想要什么?我的身体?给你就是了!”
‘哧’的一声扯开了自己的前襟,苏玉予毫不吝啬的将身体展给他看。
这是女人看了会晕倒,男人看了也赞叹、心动的身子,可惜里面的那颗心已千疮百孔了,因为清醒。
忽然清醒过来,清楚的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所以,心里的痛,痛到无法挽救……
四更天,空气恨不能都结冰,冰到人粉身碎骨。
苏玉予只穿了一件外衫,一个人慢慢的走。
股间的疼,虽然让走路的姿势很别扭,却早已麻木,没有任何的感觉。
到了皇门口,当班的将军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立即大呵了一声:
“什么人!”
被呵的人全然没有听见,及到了近处,将军看清了来人,才连忙恭敬的抱拳行礼。
“侯爷!……您怎么也没披件袍子?车马……”圣安侯怎会连车马都不备。
“不冷。”苏玉予摆了摆手,脑袋疼的厉害。亮出了腰间的金牌,将军立即打开皇门让他出去。
街道冷冷清清的,全被雪覆盖,一派纯白。
这样的天气,怕是烟花之地都没什么生意。
苏玉予深呼了几口气,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虚浮的晃悠着,整个人都像失了神一般。脚下一步踉跄,身子便不稳的栽到了地上。爬起来,四周无人,一个人也没有……
“子雷……”苏玉予坐在空荡的街中央,握着手中的兰玉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为什么我这么蠢!
为什么直到了今日我才明白自己爱的人是你!
我早该知道了,从第一个让你与我同枕,从第一个带你去眷仙谷,从你第一次从我身边出逃,我就该明白!
为什么我糊涂了这些日子?成婚的那一夜想抱的是你,四年来日日想念的是你,就在刚刚,脑子里也全是你!
子雷,你在何处?……我知道你没死,你不让我找到你的尸体,我知道你没死!可你在哪,究竟在哪……
既然留了兰玉给我,既然爱我,又为何这样对我!子雷……
“三少爷……”空荡的街道上不再是苏玉予一个人,适靖拿着貂皮袍子站在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三少爷,求你不要这样!”
手里的兰玉几乎握出血来,可是除了痛哭,苏玉予什么也做不了……
子雷,昔日是我对不起你,今日是我的报应!……
第四十六章
济慈登基半年。
北方的蛮子们趁着新皇登基朝局不稳,不断在边境骚扰。
恰值朝中两员老将归天,墨安公主病重辞世,圣安侯伤心憔悴没有心思上场打仗,让整个朝廷都不安的动荡起来。
“三少爷?”将早餐收拾了下去,小兰刚迈进屋中,就看见苏玉予已穿好了朝服,正在弄头上的将军冠子。
“你这是要去哪?”
“穿了朝服还能去哪。”
“去上朝?!……三少爷,公主刚刚……你心情不好,皇上不是准了你一个月的丧期吗。”
“一个月后再去上朝,怕是朝廷都快不在了。陛下刚刚登基北方就遭凶险,两位老将军又在这个时候辞世……其他各位将军也得各安其位,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怎可自己在家伤心不顾朝廷安危。”
“……”听了他的话,小兰先是一愣,随即一双眼睛都放出了光彩来。
她当然希望三少爷能上朝去。去上朝,不正说明他的心情已有好转,不在沉浸在悲伤里了吗。
其实三少爷和墨安公主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四年来,除了公主病前两人因为西郊的事起了冲突,其余的时间还是很和谐的。虽然三少爷对公主的感情只是对妹妹一般的疼爱。
看到三少爷打起了精神,小兰立即上前帮他弄好了头冠,又将他的朝服整理了一遍,直到十分的满意才高高兴兴的送他出了门。
朝廷面临危机,众臣不禁全都面色紧张难看。
迎击北方来敌之事万分火急,可等了一个早晨,却迟迟不见皇上上朝!
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先行归天,墨安公主的辞世又让圣安侯一蹶不振,新朝廷里改编,人才奇缺根本调派不开人手,何况此时有能力迎战北方蛮子猛烈来袭的又有几人?
群臣正在焦急的商量、叹息之际,忽看苏玉予迈步进了金銮殿,不禁全都心里一亮!
可再看他憔悴悲伤的模样,又一个个的心碎开来。
哎……圣安侯如此状态,怎能上场打仗。失妻之痛已够他受的了,能来上朝,就已给群臣莫大的安慰。
大家不禁全都围到他身边,劝慰他节哀。
正在此时,忽然一道洪亮的摆驾声,皇上上朝来了。
众臣立即安静下来,有序的一一站好。
济慈坐上皇椅向下瞥了一眼,看到了苏玉予,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苏爱卿,朕不是已经准了你一个月的丧期吗?”
“回禀陛下,朝廷正处生死攸关之际,臣无法在家自安。”苏玉予恭敬的回答,虽然他是真心的想上沙场,可是如此状态,对战事的胜败他根本毫无把握。
“……”济慈也不再说话,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大臣们,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众钦家为何都这般的郁郁寡欢?”
“皇上,北方的战事已经不能再拖了!可朝中至今无人可以出去迎战,再这样下去,战火就要向南扩张了,我们……”
“不是还有孤王吗。”
“什么?!”众人一听,顿时骚乱起来,连苏玉予也瞪大了眼睛。
“难道皇上你要御驾亲征吗!”右丞相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皱纹都皱在了一起!
“朕确实这样想过,”济慈挑起眉毛对着右丞相自信一笑,靠在龙椅上一派泰然的样子,“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右卿,你可知道幽洲三灵山庄吗?”
“这个……”右丞相回身环顾了一下众臣,不晓得皇上忽然提起这个所谓何事,但也只有俱实回答,“据微臣所知。,那幽洲三灵山庄里的三灵老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先皇当年没有登位的时候,曾拜他为师,做了他的闭门弟子。后来先皇登了大位,便亲赐‘三灵仙地,擅闯者死’的御牌立在山庄之外。”
“不错,右卿可又知道,这山庄的主人为何被人称做三灵老人?”
“据说,三灵老人脾气古怪,一般不与外人相见,但若得到他的赏识,就必满足你三个愿望。这三个愿望,不论是上天还是入地,就算要月亮他也能为你摘下来。”
“哈哈哈哈~!!”济慈在龙椅上大笑起来,点了点头,对右丞相的回答极为满意。
“虽然上天入地未免有点夸大,但三灵圣公的本事却绝非虚名。朕与三灵老人的弟子颇有交情,初登帝位时,曾有幸去三灵宝地游玩,在那三灵山庄里遇到了一个人。此人并非三灵之人,却得到三灵老人的特许留在三灵府上,朕闲时与他对弈,十局竟不能赢其一!”
“哦!”众臣听后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