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慕龙水榭,任风带著他来到司徒囹床前。「你可以碰碰庄主。」
胆怯的伸出手,他惊讶於床上之人的冰冷!
他的身体一直都是很温暖的......这双大手,总是包裹著自己略微冰冷的十指,而今,他的身子竟较自己更为寒凉。
是紫魔发作了,先夺去人的体温,再来,就是呼吸了!
「他醒过吗?」
「没有。」任风摇摇头。
「他应该会醒一次的......」一次,唯一一次的回光反照。「他中毒一天了吗?」
「差不多了。」
「那该醒了,也许待会儿就醒了。」如果在他醒来之时,仍无解药,司徒囹必死无疑!
「秋公子,你知道如何解紫魔吧?」
知道?知道又如何?秋绝夜没有回答,只是茫然的,轻抚著司徒囹的脸庞。
一直知道他有一张邪魅的容颜......食指轻划过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
他不会再笑了,如果没有解药的话。
可是,有那麽一瞬间,他竟怀念起他的笑声,轻轻的、寂寞的。
他知道他只是想要有人陪!
一个很寂寞的人啊......
「嗯?」突然的溢出一声轻吟,司徒囹醒了。
「庄主!」任风连忙向前把脉,但脉象却更弱了。
「瓷娃娃,你怎麽......会在这?」被任风扶起,他斜倚著床柱,好奇的问。
「是我带秋公子来的,他知道紫魔之毒的解法!」
「哦?」他虚弱的笑著,像笑著任风的傻。「你会救我吗,瓷娃娃?」
秋绝夜只是无言。
「罢了,你回去吧。」摆摆手,他就要任风送他回房。
「你认为我会救你吗?」突然地,他开口问了。
「呵呵,瓷娃娃,你会救我?你该恨我啊!」
他又听见了,他在笑著。
那该是凄凉的笑吗?可惜,他看不见,只能猜测而已。
「是啊,我该恨你......」轻轻的,没人听明了他说些什麽。
任风送他回了清云居。
*******
「为什麽救我?」
停了抚琴的指,秋绝夜敛下了眸,却是没有回应。
「因为同情?还是因为补偿?你以为救我一命我就会不恨你,会放了你!」
任他吼著,秋绝夜始终没有回话。
「说啊!」
「因为是赐怀伤了你,我才救你,这个答案你满意吗?」没有挣开他的双手,秋绝夜只是轻轻的说。
「赐怀?叫得好是亲热,那就是为了补偿罗!」
秋绝夜低下了头,不愿回话。
将他压倒在地,司徒囹气愤难平!「说啊,瓷娃娃,我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该死!他就是不愿被他同情、被他怜悯,更该死的不想要他的补偿!
「很重要吗?我为什麽救你很重要吗?」
「对,我觉得很重要!」
「我不知道。」
「什麽?」
「我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要救司徒囹,真的是因为同情,还是单纯的为了补偿?他真的不知道,也被自己给搞糊涂了!
他的确是该恨司徒囹的啊......他在迷惘什麽?
「瓷娃娃,你不想我死对吗?」他放轻了语气,低低地问。
「也许吧。」没有反驳,他却也不愿正面回应。
笑了起来,司徒囹低头吻上他的唇,温柔的,像抚过柳树的春风!
「我很高兴,瓷娃娃!」
偏过了脸,他似乎不在意的垂下了羽睫,但心里,却是欣喜的,因著他莫名柔情的吻,第一次,他不是为了抱自己而温柔的吻他。
「对了,我前阵子请人为你做的衣裳已经送来了。」拍了拍手,门外的下人立刻搬上一只木箱。
「这......」
「不过数量不多,因为,我还是喜欢看你穿我的衣裳!」
看秋绝夜穿著他的衣裳,莫名的,惹人遐想。
「随、随你!」推开他,秋绝夜坐起身,又回到琴桌前,十指却在琴弦上,停驻。
心,跳得好快!
「怎麽不弹?」凑到他耳旁,司徒囹笑著问。
因著他的举动,秋绝夜涨红了一张脸。「我不知道要弹什麽?」他说过,不爱听悲伤的曲子,可他想到的,却全是那些。
「弹首春江花月夜吧。」
蹙起了眉,但他的双手却开始在琴弦上起舞,一挑、一弹,每一个音都带著醉人的美,司徒囹望著他清的脸庞,失了神。
他要让这样的人,下地狱吗?
挑起他一绺秀发,司徒囹笑了,曾几何时,他竟已心软?
只是因为习惯吧?因为有他的陪伴、他的琴音,也许,他该换个床伴了......
大手,覆上他正弹著琴的纤细,秋绝夜疑问地面向他,却不意被压倒在地!
「你做什麽!」
「我想抱你啊,瓷娃娃!」笑著,他舔吻上他的耳。
「你!」
「我什麽啊?瓷娃娃!」大手,探入了他过大的衣内,轻易地碰触到他敏感的突起。
「不要......」
「你真的不要吗?」笑得邪佞,他褪下了秋绝夜的衣衫,吻著他的耳垂,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他的大手握上了秋绝夜已微微昂扬的欲望,恶意的捉弄著,轻柔地好似羽毛的爱抚,叫身下的人儿几欲发狂!
「你......好过份!」激情的泪水因不满足而滑落清丽的脸庞,衬著红的颊,更撩人情思。
「别哭,瓷娃娃!」嘴上说著温柔的话语,他的手却毫不留情的紧握著秋绝夜的欲望,不许他解放。
「嗯......呀啊!」依旧不能习惯那硕大挺入身内之时的疼痛,他惊呼出声。
「瓷娃娃,很痛吗?」
紧闭著眼,他没有回答,只是任他将自己的欲望埋入体内。
十指深陷入司徒囹的背,他忍著痛,接纳他!
是什麽时候开始,他已习惯了这种违背常理的行为?
懂得忍痛、懂得接受......甚至随著他的动作摆动身子!
是因为可以得到他从未曾经验的快感吗?
那他为什麽不能接受戚大哥?
「啊......」
应该一样吧......
「想什麽,瓷娃娃?」在一次猛烈撞击後,他问。
「没有......唔......啊啊!」像是为了惩罚他的分心,司徒囹的动作越来越不见留情。
「只能想著我,瓷娃娃......」
在他的韵动下,秋绝夜解放了白浊的热液,而司徒囹也在他体内释放。
「瓷娃娃......」
迷蒙的眼,犹浸淫在方才的馀韵中,秋绝夜只是低哼了一声。
「你想恢复光明吗?」
沈默了很久很久,他摇摇头。
「为什麽?」
「不可能的!」爹曾为他请来天下名医,没有人救得了这双眼。
「是吗?」低头轻吻著他的额,他漾起了一抹失望的笑。
看得见的话,游戏好玩多了。
他已没有时间再沈沦!
十
他最近温柔地叫人害怕!
就像是一个陷阱,一个恁般甜美的陷阱。
他的笑语,就好像掺了蜜那样的甜,他的怀抱,就好像为他遮去了天与地,所有的一切,他好像都可以不必在意。
一朵酿著剧毒的婴粟花啊,那麽样的美、那麽样的魅惑著人心,他一向无波的心,好似荡漾著,灭亡的潋滟波光。
贪恋,亦或是沈沦?
他已经不懂了,只知道,司徒囹的怀抱好是温暖,他的话语又是那样深刻地叫人难以冷淡,虽然总是他一人说著的。
已有几日了吧,司徒囹一直陪在他身旁,嘘寒问暖、说笑解闷,他将一切都打点得好妥当,好像天地间再没有什麽比他更重要!
他曾经怀疑过的,怀疑他的一切都是不安好心!只是为了让他丢脸的一个陷阱。
但他对自己的宠爱啊,却从不曾因自己的冷言冷语而有所改变,甚至,为了他,饶过戚大哥......他希望能让戚大哥回乡,他还有老娘亲,还有他的家人,可不可以,不要让他再这样被困在这里,反正他已没了武功,对残剑再无威胁力,可不可以,不要再让人同他一般失去自由,成为笼中的鸟儿?
司徒囹听著他的请求,只是笑了笑,说自己不是鸟儿,是他最疼惜的瓷娃娃啊!然後,就放了戚驰,然後,那一夜,他还带他走出了残剑,说是要看看这美丽的月夜,即使,他根本看不见,也能从他的形容中,听见月亮的美。
他喜欢握著自己的手,真奇怪,明明是那样冰冷的指啊,握来又不舒服!
他笑著说了什麽呢,说现在是季夏,还热著呢,无妨啊!
若然寒冬到来呢?
拥著他,司徒囹笑著,这样就温暖啦!
偎在他的怀中,秋绝夜心中不能说是没有感动的......
人谁无情?更遑论,他对他其实有著一份愧疚,因为自己的父亲,让他吃了那麽多苦头,不由自主的,想为爹亲赎罪。
也许,他并不坏......
「瓷娃娃,这果子好甜哦,把嘴张开。」
他总是会摇头的,对那些亲腻的举动,他是不习惯也不愿,但这个人啊,总是会想尽办法让他张嘴的。
「张嘴!」
通常是威胁的方式......他也不是真想让他生气的,只是乖乖的张口实在是......羞人啊!
「好吃吗?」
他点了点头。
「这可是贡品哦!」笑著,他又喂了他一口已切细的桃子。
「贡品?」
「呵呵,别惊讶,自然有人会拿来啊,没什麽了不起的!」他依旧笑得轻松写意。
「为什麽?」
「不能告诉你喔!」拈起一块桃子放入口中,他看著亭外的两人,吃吃的笑了。
秋绝夜没再开口,只是任风吹著自己苍白的容颜。
好平静的生活......平静到让他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
傲龙堡少主,好像已是前尘往事了,人啊,怎能忘得那麽快呢?傲龙堡里,有他最亲爱的爹啊!还有,那从小护著他、疼著他的戚大哥啊!
但一切都变了,戚大哥不是真心想对他好,只是因为爱上了他;爹不再是以前想像中的侠士,反倒成了打劫的强盗,究竟什麽才是真的?
「瓷娃娃!」
「嗯?」
又是什麽时候开始,他会去回应这个呼唤?
还没思索出一个答案,他已被一把拉入男人怀中,夺去了呼吸!
那是个甜甜的吻,带著桃子的清香,和他依旧醉人的温柔,当他依依不舍地放开自己时,他甚至能听见他满足的叹息。
「你做什麽!」蹙起眉,这儿可是庭院啊。
「谁叫你都不专心!」
「我哪有......」他是不专心,但现下又没有什麽需要专心的事!
「我说过了,和我一起时只能想著我的事。」
「你好霸道!」连别人的思想都要控制吗?
「我只对你霸道啊,我的瓷娃娃......」
这时亭外的两人突然起了极大的争执!
「赵皇月,你给我站住!」
「你以为你是谁啊,叫我站住就站住!还有,谁叫赵皇月?我是柳伊月,再叫错就请你给我滚出残剑山庄!」
「我只是想你跟我一起回宫......」
「想想想,你慢慢想吧,不准跟著我!」
司徒囹还来不及将秋绝夜拥入怀中,他细瘦的身子已被旁人一把夺去!
「绝夜!」柳伊月紧抱著他,俊美的脸上有著一丝不服。
「喂喂喂,别动别人的东西!」正想将秋绝夜抢回来,他的手却已环上柳伊月的身子。
「怎麽了,伊月?」带著一丝宠溺,他轻声问道。
窃笑著,柳伊月瞄了司徒囹一眼,眼中满是骄傲!「绝夜,我被人欺负了......」语气却仍是那样娇弱的叫人怜惜。
笑了笑。「真的吗?我以为向来只有你欺负人啊。」
说得真是太好了!司徒囹只差没有鼓掌,一抹笑意却是那麽的刺眼。
瞪了他一眼,柳伊月的口气依旧怨怼。「绝夜,连你都欺负我!」
「究竟怎麽啦?」
「有人要带我走......」
「你呢,你想不想走?」
「才不想呢!」这儿有吃有玩,又有绝夜,他才不想走!
「那就好啦!」拍了拍他的头,秋绝夜笑道。
「我说,才剑柳伊月,你别像个孩子一样好不好!」
「我说,残剑庄主,你才别像个孩子好不好!」借人抱一下都不行。
「你别太过份!」
「庄主,什麽叫过份,看好啦!」他抬起头,就要凑上秋绝夜的唇,看不见的他,只是楞楞的听著两人奇怪的对话,丝毫不觉战火已蔓延到自己身上!
就在司徒囹正想出手时,柳伊月却被一旁窜出的男人给一把抱走,男人只对司徒囹点了点头,便将柳伊月给扛在肩上带走。
「喂,你凭什麽这样对我,放我下来!司徒囹,你竟然不救我!给我等著。绝夜......」
司徒囹连忙捂住了秋绝夜的耳,不让他听见柳伊月毫无形象的大叫。
拉下了他的手,秋绝夜连声问道,「怎麽了?伊月呢?你--」
没有预警的,他又吻上了他的唇,不同於方才的吻,他带著侵略的气息占领著他的一切,包括思考。
细密的吻,彷佛没有结束的时候,司徒囹在等,等他的瓷娃娃回应。
秋绝夜从来只是乖乖的任他吻著,不曾回应,当然,扣掉身中魅药之时,老实说,如果不是太多魅药对他虚弱的身子有害,他真想一天喂他吃上几颗!
这样矜持的人儿,在服下魅药後的那种模样,足以让人发狂!
似乎想到了他更多的出路呢......
与柔情的吻不符的精明的一双眼,悄悄地掠过一丝暗。
「瓷娃娃......我想要你!」
「你......」突如其来的求欢教他瞠目结舌。「这里是庭院,而且你......」有时候,他真的要佩服起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记得提醒他他们身处何地,真不明白谁才是目不能视的瞎子了!
「我永远要不够你啊!」轻抚著他柔细的脸庞,司徒囹呼出的热气近得彷佛就要吻上他的面颊。
「我不想要。」他很累,真的很累!
他早上毫无节制的需索,几乎快将自己的体力榨乾,他真的很怀疑,这个男人怎能有那麽旺盛的体力!
「哦,你第一次反对耶!」真是新鲜。
「我记得你该有很多家妓的,你还有不少妾室不是?」
「我去找她们你不会寂寞吗?」放开了他,司徒囹依旧笑著。
「不会!」他偏过了头。
现在不是季夏吗,为什麽会有阵阵寒风?方才还很温暖的身子,为什麽一下就变得冰冷?
「好吧,那我就如你所愿!」淡淡的语气,没有多馀的感情。
唤来聿清聿随,让他们送秋绝夜回房後,他诡异的一笑,便转而走向书房。
这一夜,他真的没来。
让聿清熄了灯,他便要他们回房去,一时,偌大的清云居只剩他一人。
屈著膝,他坐在窗前,只著了一件过大的单衣。
他在等吗?等谁?
无奈的笑著摇头,还能等谁呢?
等也没用啊,是他自己叫他去找别人的,但......他可没想过他那麽听话啊!
「平常明明就很霸道的,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猛地噤了声。
无意识的以指梳理著一头长发,连他都没有发现,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当他有著烦心的事时。
好冷......放开了梳著发的指,他抱住了自己。
第一次吧,在这样的夜里,一个人坐在这儿,窗边,明明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依旧喜欢的窗边。
记得司徒囹曾经说过,月光照在他身上很美!
天,怎麽又是司徒囹?
算了吧,再坚持也没用了!
不得不承认,司徒囹的确在他心中占了一席之地,从一个他害怕、讨厌的残忍仇人,成了心中一个说不出拥有什麽地位的人。
是同情?好像没那麽简单,他不会同情一个人到老是念著他的地步。
是习惯?这很有可能......他的生命一向单纯,身边的人也不多,是因为突然少了好些人,他才会对司徒囹这个一直陪著他的人有感觉吧!
那麽,是依赖罗?
他实在搞不清了!
究竟是什麽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思思念念,片片刻刻都忘不了,有他在身边就觉得满足,看不见他就觉得寂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