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子弹射进他的心——空梦

作者:空梦  录入:11-09

"你会找谁做?"李呈天笑笑,走过来替他准备器材。
范澌亮了亮眼,低垂着眼,不再说话。
李呈天看了一眼,在心里叹气,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是吗?看来,他想把自己"物尽其用"的方法不管用。
"你解剖了我,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你。"李呈天微笑着跟他说,把一把精巧的小手术刀递给他让他放到正确的位置。
范澌停手,说:"你很不错。"他抬起眼,静静地说:"你很危险,你得消失。"
李呈天也静静地回看着他,范澌的眼睛纯净得像世上最干净的湖水,而他的眼睛却是思量万千,诡莫难测。
此时,天花板上传来一阵震动,先是一声轻的,后来一声比一声更响。
又是"轰"的一声,谁也不会误解的爆炸声音。
李呈天首先说话,他在道歉:"对不起。"
范澌抬眼看了看,默不作声,回过头走出房间,再见到他已穿戴整齐,他把衬衫递给李呈天,把捧球帽拉低,很客气地说:"很高兴能认识你。"
对着他的背影,李呈天没有说话,直到听到电梯声音响起,他把那套堪称世上最绝妙的手术刀凝神半晌,轻轻揽起合上,放到盒子里。
最后一声爆炸声音响起,天花板上钻下一个头,大着声音在吼:"老大,你还活着吗?"
李呈天把还带有那人体温的衬衫套在身上,走了出去。
"你迟到了十五分钟。"李呈天眉目间皆是冷然的威严。
"对不起,老大。"金发洋小子马上接口。
他跳下来,只打量了一下试验室一眼,吹了声口哨:"可是,老大,我们得到了最好的礼物不是?"
李呈天脸一沉,拿过他耳间通讯器,往外走去。
金发小子头一缩,张口瞪目惊讶:"老大在生气?"
看了看四周,他不解:"我们已经得到了世上最捧的试验室,人也会抓到嘛,我只迟到了十五分钟,十五分钟耶,干嘛生气,太小气了......"他碎碎念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哭诉:"薇薇安,老大在生气,你千万别搞砸了啊......"
那颗子弹射进他的心16
李呈天很生气,来晚了,来早点,或许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没有发生,他现在就没必要为那个人的死活担心。
他在转角处停下,拿着通讯器,抚着额头半晌,最终没有打开。
转身再走进试验室,面色沉着,对着里面的正穿着隔离服的手下说:"都小心点。"
"yes,Boss。"
李呈天看着人把一个一个的整齐的标签拿开,再把箱子拿出,一个一个的......
电梯门响了,他的身边又涌出一些专家出来,他露出完美的笑容,跟他们一一握手,说着他得知的情报。
专家走近那些试管,对他说:"李,干得捧极了。"
李呈天微笑点头,转过头,笑容黯然。
范澌出了电梯,就知道事情很不对劲。
不对劲得他有点温热的身体立马凉了下来。
危险,杀念,无数灰暗的意识向他的脑袋袭来,他甚至能感觉七米远处有把狙击枪对准着他的头。
他转身,再用一个漂亮的旋转,把自己隐藏在了一个暂时脱离危险的位置。
只是暂时,这是死穴,躲得了一分钟,再过一分钟,不离开他就会被人堵死在这里。
他的眼睛忧郁得像阴天下的大海,淡蓝里藏着深黑,他倾过一点头看着那幢大厦,在还没有这幢大厦时,他的实验室就存在了。
他的父亲,死在了里面,他的师父,也是死在了里面。
他也在那里杀了生平第一个杀的人,他别有用心的监护人,打算控制他得到他要的一切,只是可惜,在他眼里,他跟他的小白老鼠没有什么差别。
现在,这个实验室被那个能解开他毒药的人占领,这时,他的眼睛又亮得跟黑夜里的夜明珠一样。
"真有趣。"他说着,把捧球帽稍稍抬高一点,拉开背包,从里面掏出枪,一颗一颗看似缓慢却快速地装着子弹。
他冲了出去,子弹射中四米处的铁筒处,有人在哀叫,他侧过身,二颗子弹划过他的耳边。
他的枪再度向外射出,他的枪法一向不错,一般都是一打一个准,有时,也有一打两个准的时候......
他躲过旁边的小巷,摸了摸脸上热辣的皮肤,放到眼前,血液透着诡异的蓝,真漂亮,连那个人都夸过他有世上最漂亮的鲜血。
他从兜里掏出手榴弹,烟雾弹,一样两个,他睁着黑亮亮的眼睛,两只手往空中一甩,四颗漂亮的圆形小东西朝四个不同方向散去。
"砰砰砰砰......"
四处都是砰砰声响,烟雾燎绕,范澌越过一处小巷,再转身,已没有子弹向他飞来。
他拉低捧球帽,背着背包,像最沉默寡言的苍白少年,慢慢地走向前面未知的路......
"妈的,老大,那鬼崽子,竟然敢在市中心放炸弹......"有人绝望地在咆哮。
李呈天听着耳麦里手下不可置信的大吼声,嘴边扬起淡淡的笑容。
他看着窗外,点了烟,自言自语般叹息:"真有趣,不是吗?"
那颗子弹射进他的心17
有趣归有趣,但玩起来不好玩。
全城警察倾巢而出,L市位于上位的是个头上长着脑袋心里藏着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的人都恨不得范澌死得连骨头都不见是最好。
如此大好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三步一小岗,五步一大岗,在范澌逃掉二小时后就全城建成最严密的捉拿网络,连只多余的苍蝇都逃不过。
如此速度,堪称L市政府几十年来的大手笔。
其实,适当时候政府还有非常具有效率的。
范澌的脸,其实L市人民人手都有一幅他的像册,看不到眼睛的图像,苍无平凡的少年一个,太不招眼。
但再不怎么招眼,当一个人的样子跟衣着特征悬挂在城市大电视屏幕上时,是很难错过与此相似的人类的。
城市里大部份势力都在追捕范澌,在得知他其实在末路逃亡后更起劲,他现在的悬赏金够让人在巴拿岛里买下一座小岛,再可以在上面泡十个妞过完余生。
群情激愤,誓死追拿那传说中冷血无情的完全不残留人性的第一号杀手。
连杀手本来这行列,都对此无比心动。
此时,范澌前面现在就站了三个他的同行,拿着他的枪指他的脑袋。
他站着一动不动,联手的三人对看一眼,慢慢走过,活着的比死着的更值钱,如果活捉那是最好......
范澌的眼睛藏在了棒球帽下,对着临空出现的三把枪三个人,他像是刹那失去了知觉,像木偶人一样呆立。
先走过一步的那个人,没有预兆直直地跪倒在地,脸磕着了地板,然后就是一动不动。
另外两个人眨眼间立马射出子弹,活的不成死的总可以......
子弹飞在空气中,缴起漂亮的气流,以音速的速度向人射了过来。
范澌身体一偏再向后一仰,躲到四颗,中了一颗,打中左肩臂膀。
其余的两人已经趴下,范澌无视自己流血的肩膀,走近三人,抽掉他们腿上的细针,一人身上一枪,打中心脏。
他跃过已逝去生命的三具尸体,缓缓地背着背包继续往前走。
转过弯,一个昏暗的隧道里,一部黑色宝马停在那里,上面倚着一个一袭黑衣的男人。
那个男人对他昂了昂首,很沉稳地说:"又再见面了。"
六个小时后,在他逃避追杀跨过半个城市的现在,他们又再见面了。
范澌抬起脸,露出最纯净干净黑白分明的双眼,看向那个像是惬意得在等待相约之人到来的男人......
他赢了,我输了。
可是,他并不是总能赢是不是?范澌淡淡地想,体力快到极限,但他知道,他并不是总会输的。
"你很不错。"范澌淡淡地说:"但我的子弹要射进你的心。"
他把棒球帽的帽舌转向后头,慢慢地抬起手中的枪,睁着在隧道昏黄的灯光照射下黑得出奇的亮的眼睛说:"你弄坏了我的暗室,这太不好。"
隧道里,这时吹来一阵风,吹过范澌的衣角,单薄的身子在风里站定着没有动摇,只是那道身影显得无比的苍凉兼削瘦得不像一具人形。
这是一个杀手,一个杀人觉得天经地义,眼都不会多眨一眼的人,现在整个城市,都在为追杀他而疯狂。
李呈天倚在车上,觉得出现在眼里人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飘渺的影子,诡异,危险,又让人爱怜。
外面的世界更不好,谁都想得到他,得到他的脑袋以及他脑袋里的东西。
他活着是世界的灾难,毫无丝毫疑问。
让他活着,无疑也是世界是最大的难题。
现在,这个人就站在他眼前,举着他的枪,告诉他说:我的子弹要射进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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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子弹射出,穿进了人心。
李呈天一只手支在车上,闭了闭眼,有片刻的失去意识。
有警车声传来,他睁开眼,咬了咬牙,对拿眼瞄着他的范澌说:"上车。"
范澌看了他的胸口一眼,鲜血已经从他的身体内流了出来,很漂亮的颜色,鲜艳的红,跟他的不一样,但同样漂亮。
他在思考着要不要再补一枪,再一枪,这个人就可以马上死去,而不是可能会及时抢救过来继而活着。
警车声越来越近,范澌提着枪想了想,其实再多杀个警察也没关系,他都杀了那么多人,那个人说,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够他坐几上千年的牢或者死几个几百次了。
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区别。
他其实很喜欢这个人,这么早就让死去让他觉得有一点......不怎么喜欢。
不过当他想着他的地下室,想着他的老鼠兔子们时,范澌再度提起了枪。
"上车。"那个男人在吼。
他一手握着心脏,一手把自己耳朵里的东西扯了出来,并在地上用脚重重地碾了碾,满面的沉色,开了车门进了副驾驶座的位置,范澌看着他的动作,耳朵动了动,发现他可能被四面包围了。
四面的车子跟人群都在往这个位置涌来,像四面的大海涌向低谷的陆地一样来势汹汹。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跑进了车里,安全带都没系,车子就如离铉之箭一样的射了出去。
李呈天稳住身体,差一点就感觉自己那颗中了弹的该死的出了很大毛病的心脏就要跳了出来......其实它真应该跳出来完了算了,刚才它就帮他决定了一个荒唐得不行的决定。
他居然帮一个杀人如麻的所谓魔鬼出逃。
他还是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
"SHIT。"李呈天闭着眼睛低咒了一句,低下头看着已经沾满鲜血的手,偏头看了看淡漠少年脸一脸的不在乎用着220的时速飙着车,觉得他蠢到家的行为完全不需要别人来告诉,自己就完全明了。
血再流下去,他不到十分钟就要死了。
在死之前,他帮助他要抓捕的犯人逃逸,真是......他活着以来干得最"棒极了"的事情。
失血过多让他神智有点昏迷,在昏过去之前他说:"车子有反追踪系统,后面有枪......"随即,他很冷静地在昏过去之前还是觉得自己真他妈的吃错药了。
子弹射到了车子上面被反弹了回去,不用判断范澌都知道这是一部好车子。
他一手打着方向盘,把车子的系统启动,一路狂飙还不忘把自己的背包扯了出来,伸手在盒子里扯过一个针筒,猛的一扎就扎进了已经昏了过去倒在自己的血泊里的李呈天的脖子上。
血立马止了,两只手握着方向盘的范澌眼睛亮起,一脚完全踩到底,往对面齐齐向他开过来的三辆车子冲去。
骤然而亮的灯光,愣是把黑色的幕夜照得刹那宛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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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呈天醒来,感觉不到自己有死亡的迹象,至少他的血在身体内是流动的。
范澌在旁边玩着枪,看见他醒来,他把瞄准前头大海无尽头的枪收回。
车前面的玻璃碎了,他们俩人躺在玻璃碎片里,而范澌神情有点高兴,他亮着眼睛说:"你还没死。"
李呈天看着蓝天碧海,再看看他们的狼狈,范澌脸上有伤痕,他的手臂处扎着很显眼的布,渗着很难看的血液。
他的血液一点也不漂亮,暗红着透着蓝色,诡异得让人心焦。
没错,李呈天感觉焦虑,范澌的脸上全是青色,青得发黑。
"你......"他的喉咙疼痛,发不出话。
范澌看了看他说:"你看起来不错。"
他笑了笑,在他的旁边摸了摸,拿出一片碎片扔出,自言自语地说:"我突然不想杀你了。"
"你还想得到什么?"他转过头,对李呈天认真地说。
李呈天看着他,总是冷静的眸子里有一点的震惊。
"你,还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范澌还是很认真地说。
"你说说,我看看我能不能给。"
"为什么?"李呈天勉强地说。
"他说,如果你觉得有些人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如果我想给,那我是可以给他的。"
沉默了很久,"他是谁?"
范澌把玩着手中的枪,神情无谓:"他就是他。"
大海的风吹过,吹乱了头发,吹凉了身体。
久久,李呈天都觉得自己无法言语。
他总是自信能得到他想要的,再强再毒再没人性的罪犯,从不能逃脱在他手里。
这次,他却觉得,或许,他已经不再有那份把握了。
他就是个孩子,他这样想着,看着前面急急飞过的海鸟,他就是个孩子,一个活在自己世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孩子。
他转过头,嘶哑着嗓子:"如果我什么都不想要?"
"你不想要?"范澌困惑:"你要实验室,你要我......住进那个监狱?"
他偏着头说:"你不想要?"摇了摇头,他把枪里最后一颗子弹射出:"如果你想要,我可以住进去的,我从没到哪里玩过。"
"为什么?"李呈天再问。
"你想要,我就给。"
"为什么?"同样的一句话再重复。
"为什么?"范澌困惑,看着他的眼睛纯亮得比蓝天还耀眼:"为什么你要问我为什么?"
李呈天闭上了眼,不再看那双眼睛,他觉得,天空大得比他想象中还大,有些事情永比他想象中更让人无法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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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处干净明亮的房间,范澌最后一次问他:"你想要什么?"
他的眼睛抬了起来,明亮又闪耀,他的人不再苍白平凡。
李呈天摇头。
他回看了他,把棒球帽拉下,穿上了刚买回来的白衬衫,长长的手指头一个一个地看似缓慢却迅速地把扣子扣上了。
"你去哪?"李呈天问他,日正当午,外面的太阳很毒,毒得让人寸步难行,连狗都不愿出门疯跑。
这里的天气今天很不正常,可是,再不正常,又怎么比得上眼前的这个人。
"离开。"范澌把背包背上自己的背,把一叠钱扔到桌子上,"我不希望再见到你。"说完这句话他闭了嘴。
门开了,范澌低着头对着地上说:"我总是会杀了你的。"
门被关上,话语消失,干干净净,跟窗外的蓝天一样。
李呈天刹那有点恍惚,刹那尤如梦游。
"我总是会杀了你的。"他在嘴角回味着那个人最后果留下的那句话,看着楼下那道走过的人影,笑意从眼底里溢出,满满的,然后是深深的叹息:"真可惜,你是我的对手。"
胸间的子弹已经取出,金灿灿的子弹此时正躺在他的手中央,他看了一眼,放入裤袋,再放眼下去,那个人已消失不见。
范澌的通讯器开了,那边的人在叫嚣:"妈的,你敢在市中心放炸弹,嫌活得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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