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风云——robins

"好的。合作愉快。"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时候，李林从文件堆中站起身来，与他握手。这是第一次

和新总统正面对视，那双眼睛的深蓝让范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一个从政者有着如此多的孤僻气质

。范忽然明白，那句对他来说难以接受的话，对方的确没有任何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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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总统阁下，真是很捉摸不透的人！"范在早餐桌上跟父亲描述他的想法。
老威尔·史蒂文森一言不发，注意听着，在范说完后，依然沉默良久。
"你看过一本叫做《剑刃》的小册子吗？"他忽然问儿子。
范一下不是很明白："《剑刃》？前法国总统戴高乐写的那本？当然，我看过。那是在军校的选修读

物。"
"恩，很不错的一本书。我很多年前看过的，现在还有些段落可以背诵。"老威尔放下餐巾，真的开

始背诵起来，"如果一个领导人有神秘性、性格和庄严，他就可以获得名望。如果他把名望和魅力结

合在一起，他就可以获得权威。如果在权威之外还有先见之明的话，就可以象戴高乐一样，成为历

史上为数不多的举足轻重的领袖人物。"
"您认为，李林将军是这种人？"范耸了耸肩。父亲刚开始提到《剑刃》时，他就反射性的想起了这

段话，但他并不认同，"他的确具备神秘感、性格和庄严，而且就算不是这样，他现在也具有无以伦

比的名望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很有魅力吗？我不认为他能够吸引任何人。"
威尔看着年轻的儿子笑了笑："我的范，自从你昨天见到他，思路就没有离开弗兰克·李林这个名字

，难道这不算是一种魅力吗？无论你是爱他，还是恨他，他对你的一举一动已经产生了影响。他是

个绝对不可能被忽视的人。"
范想反驳父亲"当然，因为他是我老板......"
"恩，我知道。不过，我的孩子你要相信：一个人获得这么高的位子，他必定有别人难以企及的高明

之处。"威尔不想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了，说实在话，他也并不确定：这个弗兰克·李林真的这么高

明，"不过，我相信，罗因茨女士这步棋的效果是她自己无法预料的。"
罗因茨是民主党右派领袖，这次提名弗兰克·李林总统候选人的就是她。风头正健的费拉倒下后，

她开始掌握党内的领导权。以一个女性对英雄的狂热崇拜为理由，她抬出几年前的偶像作幌子，自

己顺势坐上副总统的宝座，然后在大选前好好表现，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的梦想便不再遥

远。不过，现在看来，那个军人并不是‘橡皮戳子'，只会在她安排的文件上签名。
范仔细回味父亲的话，然后决定晚上回来把《剑刃》找出来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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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来，新总统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积压公文，而手下人就更忙了。
范没想到总统助理的工作会这么繁杂。
要在数以千计的文件中找出，被认为是最有代表性和最重要的来，附上摘要送给总统参考；还要就

这些问题，联络适当的经济学家，请他们再写一些分析文件上来；再针对某些议题，预先通知相关

部门人士，准备开会。而其间，还不断有新的事情布置下来，例如与某财团的接洽，或者由阿历克

·蒙田发来的关于某个外交经济代表团来访等等。
回家的机会越来越少，范干脆把衣柜搬到了办公室。他现在有了自己独立的套间，最近一周，他都

不得不在白宫过夜。
就是这么繁忙的时候，他还曾经接到两次海斯的晚餐或午餐邀请。在彬彬有礼的拒绝后，挂上电话

，范总要诅咒几声。上次帮了老菲格拉幕一次忙后，海斯好像认定他对自己的好感了，总是找借口

打内线电话过来。虽然应该注意维持和菲格拉幕那边的关系，但现在的工作实在让他分神乏术，就

连持续了两年的，和未婚妻爱斯特的月度晚餐会也临时取消了。本以为这周可以去耶鲁见她的，谁

知道日本国大使馆举行商务餐会。身为国内经济助理，职责所在，范必须要带着国内厂商赴会才行

。
餐会结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这些小日本，近十年，侵占收购了很多美国本土的巨型企业，实在

不容小觑。花花轿子人抬人，范虽是总统助理，也不得不陪了一晚上的笑脸。
回到白宫，正碰到阿历克·蒙田从办公室出来。
"嗨～范。这么早就过来上班？"这个高大的美男子一边弄松领带一边开着玩笑。"要不要先去陪我喝

一杯？"
阿历克是白宫唯一一个不给范压力的人，范笑着回答"唉，太可惜了。今晚我的预约已经满了。"
"那下次一定要好好满足我哦！"阿历克冲范挤了下眼睛。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范从小就被称为"grown
kid"--一本正经的孩子。从来都没有人跟他开这种玩笑，都觉得他不可能会接受。当阿历克第一次

对他类似的话时，旁边的同僚大吃一惊，想不到范却一笑了之。他觉得没必要和阿历克这样的粗线

条计较，而另一方面，范不愿意承认，这些玩笑对他而言，是少有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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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办公室，范意外的看到现任总统李林，他正翻阅着一份文件。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范他对这位上司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可以这么说，李林超越了"沙漠之狐"

隆美尔和永远的四星上将巴顿，虽然平心而论他在战场上的奇妙战术要略逊于他们，但他决不是一

个战场外的政坛上会一筹莫展的人。李林也不象麦克阿瑟，他一点也不喜欢出风头，但也不拒绝在

传媒上表达自己的意见。他用低沉的声音悼念上周在德州的连环车祸中丧生的三十几条生命时，全

美国都被他感动。因此，他关于限制汽车尾气排放议案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力就获得通过了。就如

父亲预料的那样，副总统罗因茨女士显得越来越不安，前天还发表了带有抵触性的言论。虽然她之

后立刻声明这是个误会，但谁都看的出来，她已经乱了方寸了。
范最近一直忙着自己的工作，以至于他根本没时间去理会与总统的关系，而李林也对范的成绩不做

任何挑剔。
"哦，阁下......"范出声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
"我刚往日本大使馆打了电话，他们说你返回白宫了，我就先过来等了。"李林略微解释了一下，立

刻又把话题转到工作上，"这份贸易协议有几个地方，我不是很明白，想请你替我讲解一下。"
"是，阁下。"范对他这种说话方式已经习惯了，他坐下来，立刻投入工作中。
作为一个职业军人，李林对经济的领悟能力让人惊讶，他不但很快弄明白了协议内容，而且还提出

了两点修改意见，虽然不是很关键，却也是细节上的小漏洞。
谈话结束时，天边已经开始发亮了。
范摘下眼镜，使劲掐了掐鼻梁。疲倦让他的态度顾不得拘谨了，他由衷的说"真的很钦佩阁下的能力

。"
李林破天荒没有给软钉子，而是仔细的观察了范一会儿，好像是在确认他的真心程度，然后他说："

很累了，去喝一杯吧。"
总统办公室的小吧台，李林亲自在选酒
熬了一夜的身体开始发冷，范坐在高脚椅上微微颤抖。
李林递给他一杯加了白兰地的橙汁，他自己是一杯纯的黑威士忌。
范笑了"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所以给你加了白兰地。"李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一对蓝眼睛里有着兄长般的关爱。
出于意气，范一口气喝干了"......快二十年没喝橙汁了。"
李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又往杯子了倒了些白兰地。"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努力工作，不过也请爱惜自

己的身体。"李林倒酒时，说了这句话。
范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带着不可思议的笑容看着总统。果然总统接下来又说："也许你该改变一

下你的工作方式，过去的白宫助理没有一个死于操劳的。"
"我也不会。"范强硬的回答。
其实他心里明白，李林所指的问题。范把工作都堆给自己完成，很少分派给下面的助手。范总是很

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手下的助手个个比自己资深，使他每每难以开口分派任务给他们，怕引起

反弹。
李林一晃脑袋，好像拿他这个无理的回答没办法似的，沉默下去。过了半天，他慢条斯理的说："人

无论怎样都会有敌人的，不可能是绝对的完美。"
为了缓解气氛，范又恢复了公式化的形象："是吗？总统阁下在我心目中就是绝对的完美啊。"
范说话的腔调飘忽，好像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这句明白的奉承话在这种语气下，却显得非常诚恳，

从而容易让人接受。这种说话技巧是范的杀手锏之一，连他身为政坛老手的父亲都亲口称赞过。
但，李林好像并未被他讲话的魅力所打动，他没有露出任何愉快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在

自己的国家过着流放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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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自己的国家过着流放的日子。"
范不能完全听懂，却能感受到里面深深的苦意。
几年前，弗兰克·李林最辉煌的日子，他拯救了他的同胞，把自己的战友送进白宫。但这一切结束

后，他却失去了领导权。他回到他的军营，继续着和平年代的军事生涯。没人注意到他在车祸中失

去妻子，被病魔夺去女儿。直到合众国需要一个英雄来挽救信任危机，他才又被人翻出来，放到凳

子上。没人记得过去他们对他有多苛刻，在他孤身一人时，也没人安慰过他。
范没有对父亲转述李林的这句话。因为他觉得，父亲会对它嗤之以鼻的，而他不想任何人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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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范开始学着把工作分派给下属，而这个过程中，他亲身体认到知人善用是多么高深的一门艺

术。从白宫众助理来说，谨慎细微的自己善于从众多信息中分析出重点，是处理经济问题的最好人

选，而阿历克·蒙田那阳光的个性则营造了健康积极的外交形象。范心目中李林的崇拜地位，渐渐

逼近了父亲。就连私下的聊天中，阿历克·蒙田也指出，他三句话不离总统阁下。
说那句话的那天实在不是个好日子。
中午和阿历克·蒙田在餐厅用餐，海斯·菲格拉幕却又挤过来一起坐，弄得阿历克·蒙田看他俩的

眼神怪怪的。还没等他做出解释，阿历克就以一个"我能理解"的促狭笑容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紧急联系一位办事专员，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一向优雅的范也顾不得形象了，他把

话筒狠狠一摔，大声嚷道："把所有的笨蛋统统杀了！"这个时候，刚走进房间却没被他注意到的李

林说："啊！多么庞大的计划，我的朋友。"
这有挖苦意味的幽默让范羞惭又好笑的回味了好久。
工作分了很多给下属，却一点也不见少，这都是范精益求精的个性使然。本来时间少只能给每份报

告三分钟，现在时间宽裕了，每份要更详细的看看，便要花掉五分钟。上周末和爱斯特约会时，她

一眼就看出来范瘦多了。女孩心痛万分，第二天就用快递送来一包各式各样的高浓度营养药片，表

示未来老婆的爱心。曾经给他建议的李林没有再说什么，倒是阿历克·蒙田时常来他办公室，拉他

去喝一杯，强制他休息一会儿。
也许是体力透支的缘故，范这一两天觉得自己的精神实在差了很多，几行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不

明白其中的意思。整理好文件已经是快午夜了，范决定接受阿历克的建议，今天回家好好睡一周末

。
"真的不用送你吗？"阿历克一巴掌拍在范的腰上，"看你摇摇欲坠的样子。"这是他问第十遍了。
范再三谢绝他的好意，他一直觉得让男人开车送回家是女人的专利。
车开出白宫，范就觉得头越来越沉。开到一半，他实在支持不住了，他把车停到一边，想打电话叫

家里来人接他，手机再三都摸不到，估计是忘在办公室了。不等想出解决的方法，范就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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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阳光刺醒了范的眼睛，他一时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好像还是在半年前罗伊的病房里，一切都白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碘酒味道。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管家拉赛尔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他从小把范带大，对他比谁都有感情。

范一转头，拉赛尔身边还站着几个人。
"菲力普，你怎么来了？"范很吃惊，身为德克萨斯州州长的大哥竟神情肃穆的站在他床边。
菲力普·史蒂文森有张酷似父亲的扑克脸，比范整整大十五岁，从小这个大哥就是个畏惧的存在，

而现在他投过来的目光更是严厉极了。他立刻没有回答范，而是转向拉赛尔，说："范已经没事了，

你回去照顾爸爸吧，这里我来负责。"口气不容拒绝。拉赛尔依依不舍的看了范一眼，便告辞了。
"菲力普，怎么回事？"范隐隐感到了不对劲。自己躺在病床上，一向公事繁忙的大哥居然出现在这

里，而身边那个......好像是家里的律师伊弗先生。
拉赛尔走后，菲力普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愠色，"伊弗先生，你跟他解释吧。"他让过伊弗，自己在

窗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伊弗先生？"范心底的疑问越来越大，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菲力普那么生气，难道是罗伊？从小到

大，罗伊总爱惹他生气，还经常嘲笑他模仿父亲。
"范先生，看到你醒来，我真高兴。"伊弗律师先客套了两句，"你不介意我直奔主题吧？"
"当然。"范说。
"好的。我只说我知道的部分。上周六27日凌晨4点钟，您的车被发现在45号公路上，与另一辆车侧

面相撞。对方车主是一个墨西哥裔妇女，发现时已经死亡，而您轻微脑震荡，昏迷到现在。哦，现

在已经是29日上午了。"
"什么？"范惊讶无比，说不出话来。
伊弗律师继续说"当时警察发现您时，他们在车内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您身份的东西，于是做了立案

处理。调查中，在一家红灯区的小酒馆里，发现您忘记的证件、行动电话等等，等等。而非常不幸

的是，在您的血液中，酒精浓度很高，而且......有药物反应。"
"天那！"范不可置信的转向窗前的哥哥，"菲力普，我没做！"菲力普气恼的表情一点都没变。
伊弗冷酷的声音在继续："后来去您白宫办公室调查时，在您的抽屉里发现了含有高浓度麻药成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