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敏珂见到楚乐梵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就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乍听说烟雨阁失火,自己着实吓了一跳,后又听说烟雨阁并没受多大的损失,觉得事有蹊跷。一直又联系不到楚乐梵,不知道他情况如何,只好放出自己和唐彬哥要成亲的消息,派人借此去烟雨阁打听他的消息,结果去的人被客气的请到客厅喝茶,周围都是问什么都不知道的下人,几次去都连正主的面都没见到,对楚乐梵越发的担心。没想到让自己日夜担心,连成亲都还放不下的人,现在却一脸甜蜜的站在自己面前,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里的同时,怒气也随之飚升。
芊芊玉手向楚乐梵的耳朵袭去,不料却被人半路拦截,御琰夜拦下纪敏珂欲逞恶的手,用平缓的语调轻声说:“唐夫人,请自重。”
一个“唐夫人”点明了纪敏珂如今的身份,已嫁做人妇的人再不能像少女时一般莽撞,应谨记妇言、妇德,怎可在大街上,与另一男子拉扯纠缠。纪敏珂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向自家丈夫看去。唐彬马上笑着出来打圆场“小梵与珂儿自小熟稔,本不用注意这些繁文礼节,更何况我们江湖人也不用拘此小节。既然来了,就快进来坐吧!小梵,珂儿一直都很担心你呢!快进来吧!”
听说纪敏珂一直很担心自己,才想起,和御琰夜消除误会后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都忘了给他们捎个消息,又想到自己居然连他们的婚宴都没参加,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纪敏珂。
“哼!谁担心他了,既然不屑于参加我的婚宴,何必今天又跑这来!”收到楚乐梵偷过来的目光,纪敏珂哼了一声,丢下这句话,拉着唐彬进门,楚乐梵讪笑的拉这御琰夜跟上,结果刚要进门,门就当这他的面狠狠的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楚乐梵,无措的摸了摸鼻子,用眼神对身边的御琰夜说道:都是你的错。
御琰夜看看楚乐梵,又看看禁闭的门,笑了。揉了揉楚乐梵软软的额发,冲门内喊道:“既然唐夫人不欢迎我们,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啊?”楚乐梵惊呼,御琰夜这句话不摆明了是在火上浇油嘛!
笑着示意楚乐梵不要做声,御琰夜拉着他就往回走。刚走两步,急急的开门就在身后响起,还伴着一声娇喝:“慢着!”
御琰夜嘴角一勾又马上恢复到平整的表情,拉着楚乐梵回身,有礼的道:“多谢唐夫人款待。”
纪敏珂朝天翻了个白眼,侧开半边的身子,让他们进来。在楚乐梵经过时,扯住他耳语“你怎么又跟这狐狸在一块了。”
楚乐梵看着前方御琰夜的背影,故作沉思的想了想道:“哎~说来话长啊!”
“去你的!”纪敏珂一脚踢去。
楚乐梵边笑着躲闪边道:“唐夫人,注意形象啊~”
“滚!”纪敏珂怒道。
打闹了一阵,楚乐梵趴在纪敏珂肩头说“这个真的有些说来话长,我呆会给你说,好吧!”
纪敏珂微侧身,甩开趴在自己肩头的人,盈盈一笑道:“好啊!御夫人~”
楚乐梵被这声“御夫人”激的一抖,本着“大丈夫不和小女子一般见识”的想法,快步跟上御琰夜,与其并肩。御琰夜搂住楚乐梵的腰调笑道:“没想到你今天还这么有精神,看来是昨晚我还是太心软了。”楚乐梵怒,想挣开却被御琰夜搂的更紧。
纪敏珂站在原地,看着相拥而行的两人,想:依楚乐梵的性子,不是应该和自己大吵大闹的让自己不许再这么叫他么!这反应难道是因为被自己说中了!御夫人~呵呵~这称呼也挺衬他的嘛!
感觉到手心一暖,收回注视着前方的视线,抬头对上唐彬温柔的目光。纪敏珂想楚乐梵已经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而自己的幸福就在眼前。
换了身轻便的鹅黄色衣服,纪敏珂把楚乐梵拉到客厅一边的角落里,询问他现在和御琰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乐梵搔了搔头,把最近发生的事简单的和她说了一遍,但没说父亲还没死和关于“篱殇”的那段,倒不是不信任纪敏珂,只是现在除了御琰夜和纪敏珂、唐彬他们,自己再不相信任何人,恐隔墙有耳,这些事会为敏珂他们带来祸事。
“这么说,你们之前的纯属误会!害得我们跟着你一块乱折腾!”纪敏珂郁闷,亏自己还帮着他配了很多希奇古怪的药,想了想还是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楚乐梵“之前配的,觉得你会有用,不过看来你是用不上了,哎~配也配了,就给你做个纪念吧。”
“这是?”楚乐梵晃了晃瓶子,好奇道。
“毒药,无药可解,致人死地的毒药。”纪敏珂没好气的道。
呃~这个……楚乐梵看着瓶子想:好像以前和现在都用不到吧!不过还是顺手收进了怀里。
这边谈完了,再看看坐在客厅上座有聊得很是投机的两人,脸上都好似遇到知己的表情。楚乐梵和纪敏珂同时疑惑:这两人什么时候这般要好了!
第二十章
唐彬和纪敏珂新婚燕尔,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毕竟唐门也算是一个大族。所以楚乐梵和御琰夜来拜贺过后,也就早早的告辞了。
上马车前,御琰夜拉住楚乐梵,从怀中摸出一块通体莹白,薄如蝉翼的玉佩,楚乐梵看着十分眼熟,惊呼:“这块不是我送给珂儿的贺礼么!”
“也是我当年送给你的吧!”御琰夜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楚乐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道:“你把它要回来了呀!那他们成亲,我们岂不什么贺礼也没送!”
御琰夜很满意楚乐梵说的“我们”而不是“我”,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柔和了些道“这个不用你担心,我昨天就派人送来贺礼了。”
微蹲下身,把玉佩系到楚乐梵的腰间“以后再不许把它转送他人,听到了吗?”见楚乐梵乖乖的点头,御琰夜亲了亲他的眼帘,声音更加柔和的道“这个是我那没见过面的娘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爹说这是娘留给他儿媳妇的。”
听到前半句话,楚乐梵对自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转送给人感到愧疚,听完后半句话,脸不自觉的就红了,脑海中又想起昨夜御琰夜口中所谓的“洞房”和今天纪敏珂叫的那声“御夫人”。
“嗯~我们今天别这么早就回去好么?我听珂儿说城西今天会有集会,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楚乐梵拉着御琰夜的手有些转移话题的撒娇道。
御琰夜本不欲在外面多呆,但看着楚乐梵一脸期盼,不忍拂他的意,皱眉想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集会,其实就是有不少小贩聚在一起摆摊,街道上变得人山人海而已。人多的地方,坐马车是不现实的,而且既然打定主意要凑热闹,自然是深入群众内部比较好。于是御阁主吩咐手下,牵着马车先回去,自己牢牢牵着爱人的手缓步随着人流往里走。
人潮涌动,御琰夜始终右手牵着楚乐梵,保持着左臂微曲,把人圈在怀里的姿势缓缓向前移动。耳边是嘈杂的人群,身后是坚实的胸膛和始终紧握的手,楚乐梵抬头和那人视线相对,里面是溺死人的宠爱。当年,也有这么一个人以他小厮的身份,用这种保护者的姿势跟着他乱串。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有什么比发生一系列变故后,发现仍然有那么一个人在原地等待着自己,更值得去珍视和更愿意坚守的。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一刻,楚乐梵相信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信了天长地久。但上天总喜欢开一些不必要的玩笑,在你上一刻决定要身边的人白头不相离时,下一刻,等待你的却是分离。
当楚乐梵右手握着一个面人和风车,左手和身旁的人依旧相握着,而御琰夜另一只手替他拿着各种吃食后,御琰夜说“梵儿,我们该回去了。”
楚乐梵盯着前方的某处说:“不要,再等等。”
集会这种场合,除了摆摊卖货的当然还有一些杂耍艺人也聚集在此,此时吸引楚乐梵眼光的就是前方一男一女表演的杂耍。
一般的杂耍无非就是“胸口碎大石”、“蒙眼扔飞刀”等。楚乐梵从小看多了,也就不觉得新鲜了。但眼前的一男一女表演的,楚乐梵以前从没见过:男的手上拿着一块深蓝色的布,盖在女子递过来的物件上,晃了晃,再把布拿开时,东西就不见了,或者变成了另一样东西。看的周围围观的人惊奇不已,纷纷把身上的碎银子抛到女子手中的托盘上。
楚乐梵摇头笑了笑,指着正在摇晃布的某人对御琰夜说:“我记得我以前读的书上有这方面的记载,这种表演在西墚那边很常见,到我们这边来就可以称为稀奇了。这个表演好的话真能从有到无,无中生有,以物换物,但这人一看就是学艺不精,你看他衣衫的下摆和袖口,东西全在里面藏着呢,都露出来了。”
楚乐梵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随后大家盯着那人的袖口下摆仔细一看,真发现那人衣衫里面暗藏玄机,都哄笑起来,有的还大喊“骗子”“退钱”什么的。
那男子见自己的表演被人拆穿,从最初的尴尬转变为老羞成怒,一步跨到楚乐梵面前作势要打,御琰夜把楚乐梵抱着转了半个圈,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那男子已经倒趴在地,一旁的女子忙跑过去扶起他。御琰夜斜了他们一眼,转身拉着楚乐梵就要走。
“呸!不过是个小倌罢了,有人养着就当自己是爷了。不过是个被人骑的东西,也来坏老子的事!”被人扶起来后,男人呸了一口,大声叫骂道。
顿住脚步,楚乐梵抖着手道“你丫的说什么!”
“一大男人像个小娘们似的被人搂在怀里,还不是被人骑的贱……”未说完的话,被人掌风打断,睁着惊恐的眼睛仰躺在地上,血从口中一股股的涌出,再也说不出话来。
御琰夜面无表情的一手遮在楚乐梵眼睛上,一手理了理楚乐梵乱了的衣襟,轻声说“脏,别看。我们回去。”
“啊!杀人了!”女子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静。
楚乐梵僵了一下,挣扎着想回头,被御琰夜强硬的扭过头,扯着向人潮外走。原本拥挤嘈杂的人群,安静的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你没有必要这样的,他不过只是骂了我几句,何况还是我自己挑衅在先。”楚乐梵努力用平稳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可我不能容忍你在我面前受到侮辱。”冷冷的声调,平板的叙述。
楚乐梵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被御琰夜紧紧的护在怀里,话堵在喉咙口,呛着猛咳了起来,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却发现周围气氛有异。不知何时,周围出现了六个红衣短襟打扮的人。
没有什么多的废话,六个人身形一动,冲着御琰夜两人袭来。楚乐梵只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耳边全是兵器碰撞的声音,根本看不清双方的招式,只感觉御琰夜搂着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却又突然搂着自己僵住不动,那六人也同时停下了攻击。
“觉得内力突然向被人抽走了一样是吧!”刚刚还一脸惊慌的叫着“杀人了”的女人笑魇如画的站在两人面前。
御琰夜摊开右手的掌心,小小红点像不小心沾上的朱砂,很是不起眼。
“呵~御琰夜这可是你自己自找的啊!如果你不打他那一掌也不会中计。谁让你这么见不得自己的小情人受辱呢!”女人慢慢撕下脸上薄薄的面具,露出一张分外精致娇艳的脸蛋。
楚乐梵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换脸,突然想起御琰夜曾在耳边这样介绍璃月堡四隐煞:浮生、若梦、韶华、似水。这四人除了基本的武功、暗器、毒术、易容之外,也各有所长:浮生武功最高,若梦最狠(包括对他自己,有几个人能为了一个目的而肯废了自己一身武功的。)韶华攻于算计,似水善于伪装。
那么面前这个女人是——璃月堡的韶华!
好像是为了肯定楚乐梵的猜想,御琰夜清冷的声音平缓的说“不愧是韶华姑娘,万般小心还是中了你的计。这次是我输,我跟你们走,但让梵儿离开。否则,相信我,倾尽整个烟雨阁,我也会让你们生死不能,那怕我死!”
第二十一章
“不愧是韶华姑娘,万般小心还是中了你的计。这次是我输,我跟你们走,但让梵儿离开。否则,相信我,倾尽整个烟雨阁,我也会让你们生死不能,那怕我死!”
清冷的声音,平稳的语调,好像在说一句很平常的玩笑话,但所有人都不会把这句话当玩笑听。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被抓进这个阴暗的地牢里后,分不清昼夜,所以楚乐梵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进来有几天了。这段时间脑海里想了很多事,而这句话在脑子里重复的次数最多,想到那人说这句话时的坚决和狠劲就觉得心里暖暖的,想到当时那女人脸上的苍白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当时韶华美人青白着一张脸愣了好久,微不可察的用指尖掐入手掌中,轻咳了一声后,用明显还带着颤抖的声音道“御阁主好大的魄力,可惜我不是烟雨阁的人,没有必要听你的。相反的,我不抓你,我就要他,因为我们堡主要‘篱殇’,所以我不能杀了你们。抓你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根本没把握能控制得了你,他就不一样了。你的心头肉,用来威胁你正好。”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呢?楚乐梵耷拉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可脑子里面想起来的全是血,鲜红鲜红的血,好多好多。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受伤啊!既然不是自己的血,那是谁的呢?那么红,好像流不尽似的往外涌。
“不要,住手,不要了~我和你们走,我和你你们走!!!”这是谁的声音在哀吼。
“放开他!要不然你们绝对会后悔!”谁的声音,嘶哑中还带着股狠劲。
“御阁主,回去乖乖的把‘篱殇’和它的开启方法交给我们堡主,说不定还能和你的小情人团聚。要早点哦!早一天,他就少受一天的折磨。”这个讨厌的女声是谁的,快从我脑子里消失。
“啊~~”又是谁叫得这么的……哀伤……
脑海中各种声音又乱做一团,楚乐梵缩着身子,拉扯着头发,如一只受伤的小兽般小声的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哀号,在空空的地牢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楚乐梵终于停止了哀号,坐起身,手小心翼翼的一遍遍的抚摸腰间薄如蝉翼的玉佩,似乎非要把上面精致的花纹都磨平了才罢休,眼神专注而温暖,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在阴暗的地牢里,显得极不协调。但那又如何呢,没有人会看见这副诡异的画面。是的,整个地牢除了楚乐梵,没有其他任何活的生物,连只老鼠蟑螂也没有,四周的空气都透着一股子死气。
这些天,楚乐梵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外面也似乎也遗忘了这个小小的地牢。从楚乐梵关进这里开始,就没有再见过任何人,没有人来鞭打提问他,也没有人来送饭送水。
现在楚乐梵饿得全身无力,最难受的却是渴,嘴上似乎可以感觉到已经起了一层皮,喉咙更是干痛得很。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御琰夜曾经为自己下厨的样子。这还是在楚家的时候,有段时间自己很喜欢吃那些路边的小吃摊,可每次自己要去吃时,御琰夜总喜欢微皱着眉摇头说不干净,但总是磨不过自己,陪着一起去,然后坐在身边看着自己吃,嘴上还要叨念了不干净,别贪嘴多吃,下次就会发现家里的厨子也会做那样小吃了。楚乐梵笑着摇头:哎~夜难道不知道吃路边小吃,就是在路边吃才有那种味道么?那些家里厨子做的,自己一次也不愿吃。后来似乎自己随口说了句除非夜亲自下厨,没想到的是从没进过厨房的人后来真为自己做出了一桌子菜。那时自己一时感动也偷偷学会了做阳春面,想着下给御琰夜吃,可自己刚学会,楚家就遭遇大变,自己一次也没做给爱人吃。想起来真觉得有些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