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自己湿的裳,乱的发,黝黑的皮肤,活像个蛮子。
沈日楚低头,又笑。
“你笑什麽?”冷不倏地声音传来。
沈日楚愕然抬头,刚好迎上赤艳潋阴森的目光。
“世人都说我是妖人,唯爱男色。想必你心里也是这样嘲笑我罢?”
“不……”沈日楚摇摇头,“喜欢什麽并没有错。”
“那你是笑什麽!”一杯烈酒从手中扬出,辛辣的酒液顿时扑到沈日楚的脸上,还有不少飞溅到他眼里,只觉双眼是要瞎了一样疼痛。
赤艳潋仰天大笑,“观泰殿是我的地方,也不看看你穿了什麽衣裳就敢来,是存心丢我脸麽!”这会儿,是杯子摔在沈日楚的脸上。不偏不倚砸中右脸,划出一道血痕。
“我……没有新衣裳……”
“哈哈哈……”底下男宠一片哗然的笑声。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见模糊的一个人影站在面前。高挑的身型,发髻乌黑,用月环扣髻成马尾的形状紧缚脑後,趋於中性,却天生有种无法隐藏的男性美。
“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吗?”赤艳潋裸足而立,天山蚕丝手工而成的缕衣是鲜艳的枣红,裹着浪荡的躯体,微敞的衣领,一片落英翻飞着滚落裘口处,似留恋那肌肤柔软的触觉,久久不肯离去。
“今日是我的生辰。”殿堂鸦雀无声。
“成年後我许下的愿望都能成真,唯独今次我很失望。你说这良辰美景若有汪风舞在此舞剑,是何等快事?”
“可惜啊可惜……”他笑,张狂不羁。
裸足踏上台阶,回眸浅笑,眼中尽是不到底的恨意。
“焦子里,据说你天生异秉,可让我也有幸一睹那震惊江南的传说?”
焦子里生於江南,据闻出娘胎时生带奇香,幼时更能凭此香气引来鸟儿蝴蝶,为一睹真实的江南人曾一度将焦家的门槛踏破。他斯文离席,跪首叩头,淡绿的衣裳衬得他更为天人,肤自然,唇若朱,周身更有淡淡香气。
“子里确生带异香,不过也为小时之事。而今年岁渐大,香气也慢慢消散,此与同一般人无异。”一番话说的翩翩有礼。
“爷,可我真的好想看那招蜂引蝶的奇事。”说话的人是吟歌,沈日楚当天在鸾凤殿见过他。圆圆的脸盘,大眼睛,秋水为神玉为骨,自当是红也娇媚,素也娇媚。
只见他两手轻缓地捶着赤艳潋的肩膀,一派天真。
“子里,你当真要扫我的兴?”赤艳潋佯怒,张口接过吟歌片好的葡萄肉,手指不耐烦的敲击玉石桌面。
“子里不敢。”焦子里低头,面有难色。
不过十七岁少年,当真叫他在殿上除衫,确实困难。焦子里双眼氤氲水色,只得努力睁大双眼,不让水气划下。
“让我代他可好?”沈日楚忽然冒出一句,又惹一殿笑意。
“你可有异秉?”吟歌笑嘻嘻。
“没有。”沈日楚摇摇头。
“那你可是存心勾引爷了?”殿上又哗然大笑。
赤艳潋微睁凤眼,幽深的轮廓满是嘲讽之意,“你杀害汪风舞如今一脱谢罪,也未尝不可。”
我今日便要你在这殿上出丑!
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从脱衣的缓慢程度来看,那憨傻的汉子也懂羞赧之意。他只是不愿看见少年弦然欲泣的样子。何苦处处刁难,叫读诗书五经的礼人当众脱衣还不如让自己快快脱罢来的痛快。
他肩膀宽厚,腰身精瘦,不比逐月山庄众男宠细肢柳腰出色,与生带来的男性的刚阳。腹肌平坦有力,可观是多年劳务的结果。肌理匀称,极是好看。
他的身材,比赤艳潋的更结实。背脊两块隆起的肩肉形成山状的曲线,沿着凹陷尾骨滑落的汗滴,异常的……勾引人……
男宠们皆是人间绝色,被赤艳潋多年开发的身体不由的情动,有些羞涩,有些一时呼吸急速。
赤艳潋暗握酒杯,这可恨的乡巴佬!满身隆起的肌肉有什麽好看!
“这样可算脱完?”赤艳潋嘲笑只脱了上半身的沈日楚。意有所指的瞅了一眼他的裤子。
“倘若你脱那上半身,我便叫那焦子里脱那下半身。”
“不可!”沈日楚低下头,颤抖的解开自己的裤头绳。
破旧的长裤倏地掉落地面,激起更多的惊叹。
这樵夫长得虽是平凡了点,却有着极好的身形。修长笔直的大腿,窄窄的腰身,周身局促细密的汗珠,受了刺激微微竖起的褐色乳珠,两手努力掩住双腿私处,却遮不住那一片淡黑色的阴影,均带着一股浓浓的说不出的勾人遐想的欲望气息。
赤艳潋伸手探了探吟歌的身子,发现他已僵硬。
压住心底愤怒,转目问凤怜,“那人的身子可好看?”
凤怜收回冷冷的目光,对赤艳潋轻轻一笑,“自然不比爷的好看。”
中毒 05
赤艳潋冷哼一声,张嘴吻过凤怜的朱唇,细细辗转,而後深入缠绵。四唇紧密贴合一丝缝隙也没有。凤怜呼吸开始急速,一张冷艳精致的小脸染上层层红晕。
“我好看?”赤艳潋再问。
“爷是世间最美的人。”凤怜如是说。唇边还带着残留的水沫。
高傲的马尾扫过面颊,赤艳潋甚是满意凤怜的表现,转而冷蔑饮酒。
“想必你为那焦子里除衣,自然也会为他挡那两百乱棍?”
被扔回竹心苑的时候沈日楚只剩下一口气。全身大部分的面积均是红肿淤青。兴许手脚的筋骨都被打断了,连爬行的力气都没有了。
以辩驳之名鞭打焦子里,却棍棍落在沈日楚的身上。赤艳潋生辰之日过得甚为开心。当晚便叫焦子里侍床。
趴在冰凉的地面上,沈日楚猛咳了几下,吐出带黑的瘀血,遂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口干,脏腑像被火烧,又似撕裂,沈日楚抬起浮肿的眼皮,待眼前事物清晰,才发现自己仍在逐月山庄,那荒芜无人而冷清的竹心苑。
硬撑起身子,却感到骨头硬生生的痛,才想起昨晚在观泰殿的事情。乱棍像骤雨一样击落,自己只能抱着头部卷缩起来。无力猜测那乱棍的次数,当头部被狠狠痛击的时候自己已昏了过去。只是被痛唤醒时,那棍子还是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次又一次。
恍惚间似听见有人寒心的笑,又似看见秦亦的眼睛一闪而过,那清亮而带着冷情的光辉。
极痛极痛的时候沈日楚想起柳州城的小屋,因为穷困,总是带着木屑味道的柴院,还有那糙米制成的雎酒。闲时劈两三小柴,听秦亦弹奏。他很想做一个好哥哥,但他知道秦亦平时并不多喜和他说话。秦亦是清俊的,柳州城的姑娘总爱在门边暗暗瞧他。沈日楚总是想,若秦亦肯多笑笑,也许天上的嫦娥都得飞下来偷看他。
痛到麻木的时候又想起另一人的眼睛,那麽冷,尤自带着不甘心的火热。细长眉眼,妖娆冷厉。眸底波浪翻滚,实际上却暗夜流光。
“秦亦……”门口有一影子茕茕孑立。
“你怎麽还没有死?”薄唇半挑,隐约透着嗜血的味道。
“水……”沈日楚嘴唇干裂的紧,一张嘴,血腥沫子已经溢了出来。
“想喝水?”有人问。
点点头,转眼间,那人已经走了。半响,又有人进来。
沈日楚张嘴,却惊讶。赤艳潋手持一水杯站着,好生俊美霸道的薄唇对他残忍的说道,“你不是想喝水吗?”
透明的清水自杯中倒出,却不是落在沈日楚的嘴边,而是落在赤艳潋的脚边,杂脏无比的地上。
“怎麽,还要我喂你不成?”
屋子里没有椅子,赤艳潋倚门而立。细长身形,着一身翠绿华服,大华丽剪裁,袖口绣金边图腾,弹弹衣袖,清风俊逸。那绿如竹,甚得清新自然,趁得那过分苍白的脸有丝盎然。
沈日楚低头,看那清水慢慢变污。
伏低,伸出舌头一点点舔着。那水本是无味,此刻却苦涩无比。
他不哭,只是一点点舔着,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狗。赤艳潋开始无趣,他本想看他汉子痛苦挣扎,却没料到他坚韧至此。
他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房屋日渐明朗的光线照在沈日楚赤裸的身上。他从昨晚被扔回来就未着一衣,伤口伤的狠,很多地方已经出现坏血。但这样的身体却叫赤艳潋更想侮蔑之。
狠狠翻过沈日楚的身体,绒白云顶的靴子硬生生的踩在私处,肆意的践踏着。
“唔……”沈日楚身子一弓,痛叫出声。两手忍不住扶住赤艳潋的腿。
就算隔着那云顶靴,也能感受到炽热的温感从掌心穿透进肌肤里。
踩痛了沈日楚,再细细的踩磨那同样滚烫的私处。感受那阳物的生命力在脚底开始变化。
冷蔑嘲笑,“你真贱,都快死了,居然还能硬起来……”
沈日楚全身滚烫,被暴打一顿,昨晚又在寒气深重的地面躺了一晚,现在已开始发烧,人虽模糊,却仍然清楚知道那人正在做着如此羞辱自己的事情。
“啧……都这麽硬了……想不想发泄?”
沈日楚闭眼,不出一声。
赤艳潋冷然笑道,“你若在半盏茶时间内发泄,我就让你不死,如何?”
沈日楚依旧闭眼,扶住云顶靴的双手却慢慢松了下来。
恶意弄之,沈日楚合紧下颌,僵硬的身子轻微打颤。
“爽吗?”故意用力踩下,沈日楚失声呻吟。
一瞬间,低沈浑厚的男声在破旧的厢院淡淡回响。赤艳潋微愣,纵然和为数不少的男子睡过,却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
隐忍……却勾人。
很想……再听一次,证明刚才听见的不是错觉。
“再喊一次!”
沈日楚却咬紧了下唇,露出一排青白的牙齿。
感到脚底阳物已热到烙脚,却再无意戏弄,转而揉磨那顶端,见男人绷紧线条优美的下腹,满额汗珠。
就连发泄出来时也没有再喊过半粒声音,赤艳潋甚是失望,却隐约觉得男人平凡老实的脸没有当初见时那麽丑。
“舔干净!”
沈日楚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只见那华丽的靴子上沾上点点白液,顿时脸红。把脸扭过一边,久久不出声。
赤艳潋站了好一会,终扔下一粒红色的药丸,甩袖离去。
擒人再到竹心苑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全身伤痕的沈日楚跌在地上,不着一衣,下身污迹累累。心生大惊,急忙把沈日楚扶上床。
“楚哥!楚哥!”若不是探了探鼻息证明他还活着,看那样子就跟逝了差不多。
“你回来了。”沈日楚努力撑开笑脸。他并不想被擒人知道发生了什麽。
擒人也不问,急忙端了水给沈日楚喝。
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才笑着解释自己是因为不小心摔倒了,才变得这般。
擒人微微笑,自是跌倒又怎会跌得一身不着片缕。
掏出胸口的白手绢,摊开来,“楚哥,你看。”
沈日楚看着手绢里嫩绿的种子,微微散发着泥土的芳香。也许,过不了三个月,它们就能立地生根,一片葱郁了。
沈日楚看着种子,手中使力,暗暗握紧了拳头。
中毒 06
十日後,沈日楚被敲断的骨头基本结合。擒人每天捣鼓着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草药敷在沈日楚身上,气味馥郁,自认效果甚是了得。沈日楚没告诉擒人他偷偷服用了赤艳潋扔下来的红色药丸,无味,吞下後丹田真气流窜,伤口竟在一夜之间痊愈。
荒地上已见疏疏绿芽,开在人迹旱旱的竹心苑,像娃娃肥短的手指,甚是可爱。沈日楚每日浇水,亦每日勤奋打听秦亦的消息。逐月山庄太大,就算有人不知道秦亦也很正常。见秋又开始,秦亦每当翻风之时,总会哮喘,沈日楚心中时时担忧不止。
擒人几次提起当日的情景,沈日楚总是转移话题,分明不想多说,擒人眼尖,早晓得那天浊液是何物。忙找来几件新衣裳让沈日楚穿着,免得他在逐月山庄这种势力的地方遭人白眼。
沈日楚起先不自在,他从未穿过如此华美的衣服,宽袖,窄腰,阔肩,羊脂丝绸般的触觉可见颇斐。饰物装饰也颇精致情趣……如意双扣对衾,繁花比翼齐飞,腰系红豆色流苏带子,举止偏偏,加之沈日楚大病初愈,脸色不如以往健康黝黑,消瘦了许多,倒显剑眉疏骨,温润如玉。
“擒人,这些衣服从哪里来?”沈日楚心生疑惑。
“这都是我的……我以前的旧识的。”擒人眨眼,再三肯定的说,“这些衣服他都用不上了,留着楚哥你穿。”手指轻轻滑过丝亮的缎面长衫,墨绿得近乎深蓝的颜色,在擒人白如玉的指尖上越发显得深沈。
“你若喜欢,等你长大了便可穿。”沈日楚笑着摸摸擒人的小脑袋。
擒人脑袋低垂,久久不语。在沈日楚以为他不再说话的时候遂自言自语道,“他朝暖酒愁入肠,何必画扇悲作秋。楚哥,你可会喜欢男子?”
沈日楚怔忪,断绝摇头。他不歧视违反伦理纲常的感情,但要他接受,他做不到。
擒人抬起略有些苦涩的笑容,“那就好。”
三更时分,沈日楚睡着後被低呜的声音弄醒,他本是浅睡的人,这种呜咽声在飒飒秋风中飘散开来,就像幽魂的啜泣。山庄时有传言,死的人多了,都化作那厉鬼来复仇。
沈日楚披上单衣推开门,朝那声音的源头走去,一团白影蹲在地上,乌黑凌乱的头发在夜风中飞扬。
“是谁?”大胆的握住那人的肩膀。
本身就常年劳作,手劲有力,被捉住的人吃痛一声,倒在地上。
“咦,原来是你。”沈日楚认得这人,他就是江南传闻天赋异秉的焦子里。为何他会在这种地方?
“沈大哥……”焦子里脸上泪痕未干,苍白的小脸在风中抖得犹自可怜。此时见到沈日楚,竟无语凝噎。
“发生什麽事情了?”
“我……”焦子里嚅嗫。半会儿不知如何开口。
沈日楚见他可怜,将他带回竹心苑,燃起烛火取暖,这庄子野寒露重,焦子里单薄衣裳,瘦得骨头显眼得很。
焦子里一夜坐到天明,将半夜啜泣的缘由通通告知沈日楚。原江南梅雨时,天际轰隆,闷热无比。焦子里哇哇坠世,身带异香。後晴空万里,天际无云,雨後蝴蝶青鸟均停留在娃儿身边盘旋。奇景被江南人称之为天仙下凡,对其诗词歌赋,赞犹不绝。有童谣传唱,名扬千里。
十三岁之时於户外晕倒,名医诊治,面露苦色。遂日日病卧於床,两年後下体惊露落红,家中慌然失色,方知其为双性身。
为保存脸面,焦家逼焦子里强守秘密。焦子里身子寡然,於家中甚少出门,也安然一时。奇香也随着渐变女性特征开始慢慢消失。今时今日再无香气。
当日殿堂看着沈日楚为自己承担责难,自觉是能依靠之人。当晚传召侍床时佯装感染风寒才躲过一难。始不能日复一日以借口相拒,唯有暗暗垂泪。
“沈大哥,我求求你帮我,若是我的身份被拆穿了,我家门楣定会被人耻笑到发黄。”焦子里激动到双腿跪落。
沈日楚忙扶起,“我不知如何帮你,但你若想离开逐月山庄,我可以找擒人想想办法。”
“谢谢你沈大哥!”连扣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