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有些烦躁。当日知道晨喜欢的居然是男子,心中也曾迷茫,也曾为晨不是女子而遗憾失落。可今天,想到舞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有种想把舞抓过来,狠狠掐她的冲动。
推开房门,迈进去的步子一顿,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喜悦的笑。将房门合上,转过身来,朝内室走去,笑还未来得及遮掩,惊惶便布满向来神色清冷的面庞。
舞依旧一袭红衫,可那红却湿重浓艳,透出血腥气息。媚丽绝尘的容颜此刻苍白憔悴,躺在自己榻上的玲珑身躯,像一朵极易碎去的花。晨和一个陌生的着玄青长袍的清秀男子立在床侧,显然正等着自己回来。
……
和尘晨书信往来之时,秋辞曾随口提到舞。尘晨了解秋辞甚深,明白秋辞对不相干的人决计不会有丝毫记挂。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对这样一个身份特殊能牵动秋辞心神的人,尘晨难免有些不放心。于是,拜托青城、蓝楼帮忙,看这个舞是否可信。
当然结果是舞真的喜欢秋辞。既如此,那便是秋辞和舞两个人的事,尘晨不会去窥视好友的私生活。反而,蓝楼见多识广,经历颇丰。知道狐与人相恋,若要长相厮守,只能脱去狐族根骨灵力,化身凡人。其过程之艰辛困难,几可使灵力高强的狐族死去。
尘晨闻之,心内留了意,让青城、蓝楼多注意舞的动静。
幸得如此,果然见舞终于下决心先化为凡人再说。
半年人世辗转,舞也明白,自己若一直以狐族身份出现在秋辞面前,秋辞总不会相信自己一番情意。若化成凡人,秋辞还不喜欢自己,成人,成狐,都也没有什么所谓。
最怜世间痴儿女,情之一字愁煞人。陷入了,理智便去了十之七八,唯剩痴迷。
冰狐一族禁地刑劫峰便是冰狐一族化为凡人的地方。刑天之雷焚去狐族根骨灵力,圣洁之冰融去狐族血液灵性,化形之焰燃掉狐族寿命加持。旁个人只能守在一边,为受过化凡刑劫的同族护住一线生息。
蓝楼却不知究竟哪来的神通,与冰狐一族都颇有交情。居然进入刑劫峰内,与舞的祖婆婆一起守在这痴儿身边,等待着刑劫结束。舞确保姓名无虞后,即刻送来这里,是尘晨的主意。他要推秋辞一把,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事情讲明白后,青城和尘晨便离开,将一方天地留给秋辞与舞。望着床榻上凝眉昏迷的舞,秋辞第一次体味到人生最极致的煎熬。是痛,是怜,是悔,是爱,是一颗心鲜血淋漓了却有幸福在其中浸染的难言滋味。
舞,你要赶快醒过来,好起来,我愿送你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否则,我会罚你的。
……
青城、蓝楼何许人,九天冰狐一族是狐族里最高贵的血统,想那祖婆婆又是何许人。只要舞留得一口气在,这一条命保住自是不提,调养一番,又有秋辞倾心相待,舞容光更胜往昔。
转眼便是二人大婚。
舞将亲手制好的新郎吉服来回翻看有无瑕疵。新娘吉服秋辞说不用她管,可明日就是大婚,她的大袖衣、下裳和绶带在哪里呢?心中又喜又急之际,秋辞推门进来,脸上飘着百年未遇的可疑红色,抖开手中的新娘服,对舞说道:“看一下,这式样喜欢么?”
此时舞身上正穿着辰时刚送来的浅蓝色暗纹中衣,双鸾衔绶纹样浅黄诃子和同色裙子,身姿显得格外纤柔。她将秋辞手中的青绿织锦缎祥云纹大袖衣穿好,套上紫色并蒂莲刺绣下裳,系上月白色绶带。跑到镜子前,秋辞在她身后,目光火热。
“好喜欢。真好看。这是哪里的做工?”舞满意地在妆镜前将穿着吉服的自己看了又看。
“……#¥#”秋辞的声音低下去,很低,很低地回答。
“谁?”舞一转身,明眸大睁。
“我!”秋辞咬牙大声答道。
“秋辞!”舞眸中含泪,执起秋辞一双手,十个指头上被针误扎的痕迹遍布。舞心疼地将秋辞的双手贴在自己脸上,轻柔摩挲,感动的泪沿着腮帮簌簌落下。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你当初为我缝衣衫时是多么辛苦,为我做饭希望我品尝时,又是多么期待。舞,你受委屈了。”
抹去柔软腮边温湿的泪痕,秋辞和舞两相对视里,慢慢贴近,唇轻柔相触。
描摹着那比花更柔软馥郁的樱唇,与那羞涩的小舌嬉戏纠缠,舞嘤咛着软在秋辞怀中,不觉间被秋辞带到床榻。两人身体相叠,双双倒入帐内。
“秋辞,明……明天,大婚。”
感受到秋辞呼吸的急促,一双手已在解开自己的衣衫,舞不免有些羞涩,轻轻推拒着。
“那是明天的事情。”秋辞一双流波长眸沾染春情,勾起十里桃花。舞在那俊逸容颜温柔而邪肆的凝视里,酡红娇容,将脸埋入枕中。
修长手指托着舞的下巴,将舞的脸对着自己,柔软声音翻滚着爱怜的情欲:“如此绝尘貌,遮藏起来,为夫会觉得可惜呐。”
唇再度相贴,衣衫滑落,秋辞的眸看着那冰绿抹胸下掩映的雪白傲然,轻笑道:“在下寻芳而至,盼小姐乞怜则个。”
舞惊呼之下,那抹冰绿飘然坠地,秋辞的唇如蝶翼般轻柔抚过,若有似无的挑逗,让舞的心底升起有一抹渴望的空虚,身体不由自己地扭动起来。
“原来娘子也很着急呀。”调笑的语气在那雪嫩双峰间闷闷传来,舞在羞赧之下神经越发敏感,秋辞的唇开始变得急切。舔吻之间,唇齿轻轻咬啮着粉色樱颗,舞不由弓起身来,将身子更贴向秋辞,发出诱人的呻吟喘息。一股湿热从私处传过,秋辞一只手上沾着晶亮的蜜液,在舞眼前一晃:“娘子好热情。”
“秋辞……”舞的声音像猫的呢喃,陌生的情潮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扭动着身躯,鬓发散乱,一双玉臂抱着秋辞无助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舞,放心,一切都交给我。”
在秋辞温柔的安抚里,舞放松下来,秋辞将两只嫩乳品尝得肿胀淫靡,舞在他身下娇喘连连,杏眼迷蒙。秋辞眸中情欲更浓几分,将那娇喘吞入唇舌之间,抵死缠绵。手指悄然探入那无人寻访过的幽地。
虽已失去狐族的根骨灵力,狐之一族柔媚体质却没有改变,舞那私密所在在秋辞的手指抚弄穿插之下早已湿润,为迎接更剧烈的刺激做好准备。
秋辞勃发的欲望贯穿而入,舞痛呼出声。秋辞将她抱在怀里,唇吻过她敏感的耳际、胸前,待舞渐渐适应后,缓慢抽插起来。
却正是,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狐之一族的本性在快感袭来之时,慢慢脱去舞性子里羞涩天真的掌控。
秋辞不知道她曾去偷窥过尘晨。秋辞初见自己时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一直让她心中介怀。趁秋辞酣睡之际,他撷取秋辞对于那个“晨”的记忆,跑去看一个男人为何让秋辞如此惦记。
谁知,竟看到尘晨在一个男人的身下,盛放迷离风情。如果秋辞也有那般情状……
纤白的小手偷偷爬上秋辞的窄臀,探入那生涩的后庭……
“舞?”情欲中的秋辞一惊,微眯了眼,将舞借着抽插的姿势翻过来,趴在自己身上,不解地询问。
“秋辞。”舞的眼睛里涌动着慧黠之色,主动吻上秋辞,双腿缠在秋辞腰际,手指却坚定不移地继续探寻。
“舞!”秋辞惊恐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舞在心里窃笑。失去狐族身份不代表法咒失灵,否则何来修真之人?虽然现在能使用的法咒不多,让秋辞失去阻止自己的能力,还是容易办到的。
小手在后庭无师自通地抽动寻找,忽然,秋辞剧烈喘息起来,将呻吟咬在唇中,一双眸哭笑不得瞪着貌似无辜的舞。
是这里呀!
舞温柔地吻着秋辞的眉眼,学着秋辞方才对自己的样子,含吻着他胸前的两粒突起。秋辞的喘息越来越剧烈,当舞探入两根手指揉捏按压秋辞那敏感的一点,趴在秋辞的胸前舔吻的唇舌划下靡丽的银丝,红唇绽放妖娆中隐隐透着天真的笑时,秋辞终于忍不住,大声呻吟出来。双腿磨蹭着,前端的欲望更加膨胀。竟未发觉舞已经解开对他的禁制。
舞望着秋辞的双眸透露出无限爱恋,缓缓地自己坐在秋辞身上律动起来。
红烛高烧透,月色羞忍窥。
至于明日里会否出现同时迟到的新郎新娘,秋辞说,那是明天的事情……
番外:萧长玄篇
一场飘飞的大雪,他在马车里,看着车外白茫的世界,充满新奇的感觉。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母妃垂泪的眼是为了什么,只开心于自己可以看见深宫之外的一番别样景象。
街道拐角一个小动物般蜷缩的身体撞入视线,引起他的注意。挣脱母妃的手,跑出马车,用手戳戳那个将自己整个儿团在一起的小东西。
墙角瑟缩的身体蠕了蠕,一张小脸从膝间抬起,泪痕还在脸上闪烁,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兔子。看到他,忽然就抓住他的裤腿,由抽抽搭搭变成大哭,可怜巴巴的声音,娇弱地喊着:“熊熊哥哥。”
那时的璃儿,活像被人遗弃的小猫,哪里能看到后来那般冷艳娇媚的半分影子。
“熊熊哥哥?”他的脸色立刻变成黑黑的锅底。自己哪里像熊?身材?自己不胖。肤色?自己不黑。那么,请告诉他这个小兔子样的娃娃干嘛叫自己熊熊?
不等他问,小兔子娃娃就断断续续哭诉道:“熊熊哥哥,璃儿,璃儿一直在……在乖乖地,等你哦。你,你不要丢掉璃儿啊!”
原来是认错人。
可是他很喜欢这个小兔子娃娃啊,算了,就当他的熊熊哥哥吧。
轻轻拂开娃娃身上落下的积雪,把娃娃拉起来,似乎很是勉强地说道:“嗯,既然你这么乖,熊熊哥哥就带你走,不丢下你。”
“熊熊哥哥对璃儿最好!”娃娃抱着他,开心地说道。
身体在接触间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记忆里都是软软的温暖。他理直气壮地回答:“那当然!”
当他带着一个树袋熊似的璃儿站在母妃面前,秉性温良和善的母妃接纳了这个小家伙:“天寒地冻的,这么小的娃娃在街上,很难留住一条命。咱们这样人家,该多行些善,为自己积些福报。玄儿,带她一同回去吧。”
从此,他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她。
那一年,他七岁。她,三岁。
当时璃儿冻得视线模糊,看到身高相仿的萧长玄,误以为是她的熊熊哥哥。等回到司马府——萧长玄的外公刑部尚书司马明家中,一碗热汤入腹,身上暖和起来,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熊熊哥哥是个孤儿,在一个夜里,听到破庙外让人很难忽略的啼哭声,发现了被遗弃的璃儿。璃儿被阿娘放在庙门口,等着阿娘回来,结果天变得黑得吓人,娘亲还是不见人影。肚子饿得难受,小孩儿是不知道什么叫忍耐的,璃儿便放开嗓门大哭起来。
熊熊哥哥一个人乞讨度日,虽然不会写“孤单”两个字,却在生活中深深体会到了那种萧索的滋味。于是,从此,璃儿就和熊熊哥哥呆在一起。
两个小孩子相依为命,惧怕了分离的璃儿一看没了熊熊哥哥,立时又开始了魔音穿脑的哭声。孩子纯净的眼眸里,没有权势繁华,没有贫富嘴脸,她只知道,那个一直对自己很好很好的小哥哥,不见了。就像那天消失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阿娘。
这时候冷脸热脸瓜果点心,统统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最后,是七岁的萧长玄急中生智,大声喊道:“璃儿,熊熊哥哥变个样子你就认不出来了吗?”
把个三岁的小璃儿吼得一呆,七岁的他更加卖力唬人:“你看,熊熊哥哥个子是不是没变?熊熊哥哥原来一直在生病,人生病时的样子和病好了的样子是不一样的。璃儿看看熊熊哥哥是不是变好看啦?”
三岁的小璃儿愣着两只小杏眸,小小的手怯怯地抚上他的脸:“是熊熊哥哥?变好看的熊熊哥哥?不骗璃儿?”
七岁的他大力点头:“不骗,不骗,熊熊哥哥不骗璃儿。”
熊熊哥哥不骗璃儿。多年后,这句话他不曾忘,她更不曾忘,可惜早已在红尘中远离了初衷,物是人非事事休。当初的纯白无暇益发让后来的人生相形之下,像是一团被揉得形状恶心的脏污抹布。
而她只是凄凉一笑:“其实,你也没有错。本身当年的许诺就是一个谎言。”
当初的许诺就是一个谎言。
他不是熊熊,这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真正的熊熊哥哥,在那一天,去乞讨时,被人暴打一顿赶出来。饿了好久的孩子,昏在雪地里。从天而降的洁白,掩埋的是尸体,覆盖的是罪恶。无辜不是生活降予仁慈的理由,脆弱却是死亡垂涎的猎物。
他对她说熊熊哥哥不骗璃儿,可说着这话的是萧长玄。即使本意不是为了欺骗,这句话本身就错了。
他看着她黯然离去的身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其实那时候,他真的只想保护她。
只是,当你走入一个染缸,你自己的衣服都变了颜色,你怀中的人如何能幸免于难?
在一切平静被倾覆以前,在分离来临以前,她和他拥有了很长一段无忧的时光。
他不知道这次回来外公家,是他的父皇对自己和母妃的放逐。后宫诡谲,朝堂多变,权力党派的触手,制造了一场迷离案件让外公为首的刑部陷入困境。母妃的温良根本不适合后宫,在外公困窘的时刻,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被德妃使绊,让父皇对母妃也反感起来。母妃是被父皇遣回来反省己身的。
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幸福的吧?
七岁的他,每日就是和三岁的璃儿玩耍。教璃儿写字读书,和璃儿一起学习琴棋,看璃儿把骏马画的像兔子,把兔子画的像老鼠。在外公家呆了3个月,风云又变,德妃背后的家族连根毁灭,母妃重回宫中。璃儿要被留在外公家,他傻乎乎地抱着璃儿,和璃儿哭作一团。
外公和母妃无奈之下,把璃儿也带上了。
那时母妃叹了一句:“玄儿,把璃儿留在这里,才是为她好啊。”
可惜,那时的自己根本就不能明白。
是母妃不愿与人相争的性子一直给了自己错觉,把皇宫当作了普通的地方。可,他会去御书院读书,他会和别的皇子照面,渐渐的,事实教会他,皇宫里没有天真存在的余地。
越是清楚这其中的污秽,越是喜欢看到璃儿对自己的依赖和眷恋,尽管璃儿一直叫自己熊熊哥哥。她是他心底里最后的洁净。
直到璃儿明白,人,若是生一场病是不会改变容貌的,她和他有了第一次争吵。她哭得梨花带雨,他看得心疼不已。他生平里第一次进庖厨,为的,是她。吓死了一干奴才,重见她一个笑颜。
那一年,他十五岁,她十一岁。
他的皇位之争默默展开,她的世界只有一个他。
在他眼中,璃儿一直是个小兔子一样的小娃娃,需要他不停地付出温暖和疼爱,却不想,她在别人眼中已然是一朵初露艳色的名花。那一点真稚在肮脏的宫室里,更加明媚了别人的眼睛。
她和他的第二次争吵,是因为萧长安——皇后嫡子,是他皇位之路上最大的阻碍。
一次,父皇问完功课,大家各自散去。萧长安和颜悦色地走向他,问:“七皇弟,你苑中有个婢女,皇兄看着投缘,不如送给皇兄,可好?”
婢女?他纳闷地将萧长安带到自己的洗墨苑,倒要看看能让萧长安另眼相看的是哪个。
不想,竟然是璃儿。
璃儿陪母妃逛御花园时,被萧长安看到,自此留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