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晨正色道:“以后,煜国内有靖竹打点朝中关节,在商路方面,却要靠秋辞你多帮忙打点啦。咱们联手搞定南北两地商行。”
秋辞颇觉奇怪:“晨,你怎么突然这么拼命?”
尘晨笑:“因为我不再是一个人。想要守护好我们这段比别人来得艰辛的感情,我们两个就要拥有更多的筹码。官场我不能也不愿进,这商场自然就交给我啦。”
书靖竹微笑着看尘晨:“是!我们两个以后的人生要共同承担,要,更好地守护彼此。”
沈秋辞暗恨于心:晨,你怎么不是女人?你若是女人,我一定……
尘晨与书靖竹的手,在桌案底下,暖暖的,相扣在一起。
附赠小番外:关于取名字的真相
“尘,知道我以前总是喊你幺弟,不喜欢叫你的名字,是为什么吗?”
书靖竹从后面环住尘晨的腰,将头搁在尘晨肩颈上。
“为什么?”尘晨在阳光下慵懒地像一只猫。
“你看,泯愁叫你‘尘晨’,表示一般关系的人会这样叫你。沈秋辞叫你‘晨’,表示关系亲密的人这样叫你。我想与你关系亲密,但还想做你生命中的唯一伴侣,自然与别个不同,所以当初硬要叫你‘尘’。可惜,你名字中的两个字同音,我叫出来,别人又不会知道不同。我还是不满意。”
书靖竹此时就像是闹别扭的小孩。
“哦,这样啊。”
尘晨烦恼地想着:“我还有个真正的名字叫锦如,可惜已经送给那孩子啦。而且,锦如有些女气。你叫书靖竹,靖?锦?靖如?不好听。啊!景如!名尘晨,字景如。又好听,又不女气,还是从你的名字谐音来的,满意没?”
书靖竹将尘晨抱转身来,浅色唇瓣在尘晨唇上轻啄数记,眉眼笑得弯弯:“好!在以前认识你的人面前我叫你‘尘’,在以后认识你的人面前,我要叫你‘景如’。你的新名字,你的新人生,都有我参与,以前的人就让他们隔在‘以前’那道线上。”
某人心中特指沈秋辞为“以前的人”,因为想起,是沈秋辞先自己一步唤尘晨为“晨”,是沈秋辞先对尘晨又搂又抱还喂尘晨吃饭(虽然那时在出云宫,尘晨中毒全身僵硬,完全没有自己动手自己走路的可能)。总之,某人自见到沈秋辞以后,就在心底不爽很久啦。
尘晨解决完问题,在阳光沐浴下,又开始昏昏欲睡,一边轻笑呢喃:“看,你又开始霸道啦。”
书靖竹将尘晨拦腰抱进怀里:“是吗?呵,想睡就回房去睡吧。”
尘晨在书靖竹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好。”
片刻。
“你不是让我睡吗?”
“是,睡,啊。”
“现在,是白天!”
“你说的,现在我比较霸道。”
于是,霸道的人成功“吃掉”贪睡的猫儿。
可怜的尘晨一定忘了,书靖竹第一次化身色狼时,不仅是白天,而且还开着房门,而且,还被别有居心的亦某人,看了?听了?嗯,活春宫。
……
——正文完——
番外:书靖竹篇
某天,尘晨出门巡视承安内晨书楼旗下各个店面的经营情况,正选在书靖竹去宫中看望某皇帝的固定日子。两人约好,傍晚在染枫阁内一起用过晚饭,再一同回家。
尘晨审查了一天的账,疲惫之色渐浓,忽听雅室外有人惊呼:“呀,那不是书老将军之子书靖竹吗?何时又回到朝中做事的?”
尘晨忙将窗户推开。
只见大街上行人闪避,一个黑衣蒙面之人与十数差役打斗在一处,街那头,数骑扬尘而至,当先一人正是书靖竹。
此时暮色已至,沿街一溜儿各色的灯笼,书靖竹一身白衣尤为显眼。他一看到蒙面人身影,立刻从马背上跃起,身形起落,转眼就到了蒙面人身前。
虽说书靖竹这半年来日日勤于武学,更得到蓝楼指点,武艺几臻化境,尘晨的一颗心,还是不免吊起在嗓子眼里。旁人的喝彩声谈论声飘渺在万里,他的全部感官都用来关注书靖竹却唯恐不够。
总算,未几,蒙面人便被书靖竹制住,丢给一旁当值的官兵,尘晨的心才安然归位。此时,书靖竹已拢了窗户,含笑立在他身前。
却是当时,书靖竹正与萧长玄作别,忽听得有人报说有两个贼人潜入兵部,意图盗取都城布防图,一人在兵部已经被擒,另一人现下被一干差役在延喜大街上拖住脚步。
书靖竹一听,立马赶来。只因染枫阁就坐落在延喜大街上。
他不想尘晨再有任何的闪失,即使尘晨只是延喜大街上千万人中的一个,而那闪失也只不过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的心也再承受不起。当尘从青城和蓝楼那里回到他身边,他已然向无数神明立下重誓!他的手他的怀抱是用来守护的,再也不要空荡荡失去尘,失去那笑、那温暖……
尘晨忽而想起半年前书靖竹的一场千里相赴。正是那次湖城、出云宫一行,他与书靖竹的一生发生了转折,携手走到今日。
自两个人在唐城决定要在一起后,波折顿生。好容易安稳下来,为了一生的保障,两个人一个奔走于官场,与朝堂之人交好。一个拓展商业渠道,增加手中砝码退路。二人还从未有闲情缅怀过去。经过方才的一幕,尘晨的睡意早飞去十万八千里远,突然就有了兴致问问书靖竹,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自己,又如何接受了恋上男子的事实。
书靖竹看着如今完整整好生生坐在案前的尘晨,想到两人一路走来的不易。两个人,都仿佛是再生过几次的,才能相携此生,便无比感激青城和蓝楼。
是青城把尘晨带到这里,才让自己有机会和尘晨拥有那缘起。
当时他和亦匡甫入冯城,一片死气沉寂,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心下也不由兴起恻然之意。忽而看到支颐坐在门前的尘晨。十五、六岁的少年,简朴的青灰布衣衫,一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是一片澄澈的纯然。那少年看到进入冯城的军队,仿佛一下子看到很不好玩的物事,转身就要回到他身后的小小店面里。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的身份被他嫌弃了。别人眼中的浮华荣耀,在他面前总剥去盛丽景象,露出里面的黑寂面目。
那时只觉心中莫名的压抑低沉,被他澄明眼眸一下赶走个干净,对这少年便有几分好感。但最牵动他心神的却是那一声叹息,他说:“你们这样活,累不”?那无奈中的体谅,体谅到近乎悲悯,在他寂寞迷茫许久的心上,狠狠地抓挠了一把。
少年的淡然姿态,机敏言辞,此刻都化作这一声叹息的层层点缀,使少年越发吸引着自己的目光。于是,不及多想,抓起桌上的酒坛便是一饮。那时自己所图的不过是少年一个认可的目光吧?总觉得如果当初不那么做,就会在那一瞬与这少年错失掉某种交集的可能。
事后证明,自己做对了。只是当时,他自己还不知道,命运在那一刻,已为他系上了一根与众不同的红线,许给了他此生最大的幸福。
尘当时还把自己叫回去讨要酒钱,自己却不觉得他市侩,只觉得那时的尘有说不出的可爱。可,白日里,那样从容淡定的少年,夜里竟会从恶梦中不安地惊醒。他的泪让自己隐隐跟着难过。他那个装着对过去牵挂的锦袋,在出云宫,自己亲手取下替他收好后,很多次都想偷偷打开来看,只为了想要更了解这牵动自己心弦的少年几分。最后,还是忍住心底阴暗的冲动。
只因,他想要给这少年的,是尊重,是守护,是,爱。
何时就爱上了这少年呢?连自己都不甚清楚这界限。
当泯愁说尘为自己采炽怜时不甚中毒,可能一生都只能瘫在床上,不得行动自如时,那突如其来的惊怒痛苦便席卷上来。扼住了自己的思绪。那时,都不晓得,自己对这少年是爱着的。即便说那时满满的心疼还没有酝酿成为爱,尘在自己心中也是不同的。
直到又一次见着了他。
……
再度相见,看到尘被一个陌生的清华如月的男子抱在怀中,心中立时便泛起不舒服的感觉。看着那男子抱着尘时自如的姿态,看着尘与那男子之间无言的默契,仿佛有什么在胸腔里鼓动,在脑子里叫嚣,于是,他也要抱着尘。让这少年与自己更贴近,与自己近到不留一丝空隙。那时,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吧?对这少年所持有的特殊的感情。
完全点醒自己的是那让人羞恼的欲望。
当尘无力地被自己抱着,当自己为他换衣,为他擦拭着身体,少年依然青涩的赤裸身体,因为属于尘,而轻易勾动了自己的欲望。
为什么连挣扎都不曾有过呢?
仿佛发现自己爱上一个男子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仿佛,命运的所有安排不过是为了指引自己发现这一事实。可是爱上之后呢?这样不容于世俗的爱,如何,让眼前淡然中包裹着倔强坚持的少年接受?
他不敢说出来,害怕一旦说出这种禁忌的爱,就意味着永远失去接近少年的可能。于是,他卑鄙地用尽一切办法靠近着这个淡然而又善良的少年,尽可能地独占少年。为了拐着少年与自己回到煜营,甚至不惜扮作女装,即使是被他称作妻子,心底里都溢满欢喜。
在煜营和唐城,用平静的语气掩饰自己的渴望,让尘与自己同榻而眠。拥他入怀之后,如何舍得放开?只要能和少年在一起,哪怕夜夜都要隐忍自己的情欲,他都甘之如饴。
只是他竟然一次又一次,让尘陷入危险!如果不是青城,如果没有蓝楼,今天,他与尘总有一个已经是化作孤魂,生死相隔!不!鸳鸯同命,若尘走了,他绝不独活!
那一次,最让他心惊的一次,他是恨死了那个如今皇位上的所谓生父,恨死了自己这一身沾染血与罪的血脉传承。听到亦匡来说尘死了。火刑!被绑着,连挣扎都不能够的,那种,火刑?活活地在火焰中成为孤寂的灰烬。
承安郊外,绝望的夜里,月光下被带走的尘,眼里如此忧伤不甘却不发出一丝声音,怕会刺激到自己的尘,在那血色的夜晚里竟然成了永别吗?
恨!想把自己一刀刀、一片片撕成破碎,让每一滴血液都去赎这肮脏血统犯下的罪。亦匡的,萧长玄的,自己的,对尘所犯下的罪。伤害的,无力保护的,尘所承担的痛!
面对萧长玄时,自己是带着怎样的悲愤与解脱?那种心境,连回忆起来都是痛。
当蓝楼带着尘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尘痛惜的双眸和两行惊心的血泪,自己是如何以一颗虔诚而卑微的心,来感激着命运!感激着,带来了尘的、保护着尘的,青城和蓝楼。
只有自己明白能再见到尘出现在自己面前,心底翻起的是怎样的波澜。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尘,我再不会让自己的双手,在你面前那样无力,甚至连把你护在身后的能力都丧失。这样的情况,再也不会。
月色灯光里,书靖竹执起尘晨的手,幸福就在这相携相依中晕染了容颜:“我没办法去找到爱上你的起点究竟在哪里,但我知道,此生此世,这份爱永远没有终点。若有来生来世,书靖竹惟愿与你生生世世共结白首同心。”
尘晨重重地点头,偎进书靖竹怀抱里,将涌动着柔情的晶莹目色贴近在书靖竹的心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番外:亦匡的独白(亦匡篇)
当我从父皇那里接过皇位,坐拥四海,天下尽在掌握之时,心中依然有一处空洞的缺憾。有时在后宫嫔妃身上发泄驰骋之际,不期然就会想起一双淡然的眼,和那双眼的主人。想起唐城里,那个小小的院落中,石阶上的我听着屋内的两个同样是男子的人缠绵动情的声音。以及那一刻,我的震撼,我的愤怒和逃避。
他说过,我不是不会爱,而是不懂得如何将心交付。甚至他不相信我也是爱他的。如果,我对他不是爱,为何至今都不能将他忘记?
若他听到我这样问,必然轻笑一声,平静回答:“亦匡,你不过是不甘心。”
可是,我知道,不是那样的。我喜欢他,除了自己,我最喜欢的就是他。谁说爱一个人必然会为他没了自己?我对他虽不能做到忘我,但那份爱也是真实。
尤记当初,那人甫与自己见面,便是一场言辞交锋。吸引自己的,首先就是一份不卑不亢的与众不同吧。依自己错杀三千也不枉纵一人的习惯,当时换作他人,早就暗里寻个时机一剑斩杀,哪里用到夜里偷偷去看一个人,反复思量琢磨他是否可信,是否是奸细?
在冯城相遇的那日,轻易将他放过,只是对他有了兴趣。想要慢慢将之收服,把他留在身边的念头,当时就在心底一遍遍咆哮。一旦想到,他顺从地呆在自己身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舒畅兴奋。
没想到,他逃了。而且,是在靖竹的帮助下!
如果不是靖竹,那个放走他的人,会被我生生折磨,求死不能!
可,正因为是靖竹,当他再度出现在我面前时,将要承受我加倍的愤怒。那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和被自己喜欢的人逃离的双重怒焰。还有一重,隐在我最幽深的心底,却会在有朝一日成为最强的反噬。那一重涛然怒焰,名叫——嫉妒!
靖竹之所以成为我最信任的人,和父皇有莫大关系。在父皇心中,书振庭似乎是有着超然地位的(可怜的亦匡,其实是书靖竹的娘有着超然地位),连带靖竹也倍受宠信。他比我大几个月,与我同年进入皇宫御书院读书,在此之前,更是与我一同嬉闹的玩伴。只是,相较我幼时的顽劣,他总是很安静,很温和,有时,觉得他不像一个孩子。但他十分照顾我,对他的信任是日积月累构筑起来的。
宫中种种权谋算计,渐渐让我变得阴沉,书靖竹却仿佛永远是这污浊倾轧之外的一个看客,不标榜清高,疏离权势,也不谄媚贪婪,攀交党羽。总角之交,自与别人不同,他是我唯一信赖的朋友。一个未来帝王,放心相交的朋友!却,终于,背叛了我一次!
最重要的是,那人也配合了他的背叛。在靖竹的帮助下远离我所掌控的范围。
靖竹人如其名,其节如竹,与那人的干净澄澈如此相近,一思及此,心中的怒意就更加高涨。我与靖竹同时结识了他,而他显然更喜欢与靖竹结交。
纵使后来他没有自己回到煜营势力范围,我也曾立誓,煜国的兵士铁骑卷踏蒙国之日,便是我亦匡全力搜捕他之时!
不想,他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比我所预料的时间要早了许多。我却没办法为此高兴,心中变得嗜血的兽反而更加疯狂。
靖竹身中寸断,是他寻找到炽怜救了靖竹!他肯出现在煜营也是为了靖竹的要求!
靖竹回营那天告诉我,他已经将那人引为生平知己,更兼之,那人解毒寻药之恩,望我看在我与靖竹十七年交情上,放过对那人的执念。不要再想着将其禁锢在我身边,而使其失去羽翼和生气。
可笑啊,靖竹!你能背叛一次我的信任,我怎么就不能背叛你呢?况且是涉及到那人,我又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
于是,玩弄惯权术生死的我,用了最笨的办法。
看到他被悬吊在唐城水牢的阴寒水面之上,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出现迟疑:真的要这么对待他么?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去收服他么?
察觉到自己松动的内心,出口的话语只能更森冷无情。那人可知,在靖竹疯狂寻找他时,我的心也在惶惑不安!在靖竹与我打斗之时,我也不过是顺势驱逐着自己忽如其来的烦躁。
看着自相识以来,第一次撕裂了温雅从容的靖竹,我不禁想,靖竹是怎么啦?而我,又是怎么啦?被同一个人弄得都不像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