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他的心中,拥有一个不能让对方发现的秘密。
很年轻便结了婚有了孩子,却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性向。虽然觉得对不起妻子,但那样的心情仿佛怪兽一般吞噬着自己的神志。妻子要与情夫私奔他其实无所谓,无论是赡养费还是离婚证书他都很愿意给她…… 只是、只是他无法忍受妻子竟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并以此威胁……
意外来得如此突然,他竟成了杀人凶手。
「放心的交给我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老师的,绝对。」
犹如誓言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渴望许久的胸膛,可以支持自己重量的手臂,哪怕是安慰也好,同情也好,他都无法放开这双紧紧抱住自己的双手。
只是事情的真相毫不单纯,男人有计划地一点一滴地蚕食了他的全部,但这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我愿化身为蛇,去杀掉我爱之入骨的男人--
瞬间,成妖成魔。
蛇之庭
白蛟
从水面上降下来的光,变成了一片片鲜明的琉璃,附着于女人蜷曲的身体上。
黑发混杂着鳞片,没有生命的身躯化为巨蛇,向着岸边游弋而来。
眼睁睁的看着她伸出手,掐住自己的咽喉。
那充满恨意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我愿化身为蛇,去杀掉我爱之入骨的男人--
瞬间,成妖成魔。
幕一:
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男人高大的背影。
与日本男人的平均身高相比格外高大的身躯有着宽广的肩,在挺直的脊背衬托下有着漂亮的曲线,如此炎热的盛夏还束的高高的衣领窥视不见苍白的肌肤,但是从那张完全感觉不到日晒的容颜上还是可以想像的出他隐藏在衣服底下的躯体颜色。
充满了男人味道的大手翻阅着自己临睡前还在写的稿子,哗啦哗啦的声音在这个充满了蝉鸣的庭院中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但是此刻却宛如在耳边响起一般,让自己的心绪有些焦躁不安。
好热……
日本的夏天热得惊人,远远超过摄氏三十五度的高温让全身疲软不想动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热的冰见撑起身子,尽管十分不想工作,但是一想到截稿日迫在眉睫就不得不动手。
虽然是纯文学类、并不太卖座的作家,但是偶而还是会应出版社写一些比较有市场的东西,推理类也好、情感类也好,虽然是比较微妙的文学边缘,但是总比不写来的好得多。所以就算这样的工作被指示下来,纵然是十分的不愿意,但是考虑到销量以及卖量的问题,冰见就不得不屈服下来。
事实上对于冰见来说,现在并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了,五年前就结婚的自己,需要维持这个父亲留下来的庞大祖宅,以及还要养活妻子和仅仅五岁的儿子。
虽然是在二十三岁就结婚了,但是冰见却不太后悔如此早就踏入婚姻的坟墓,但是却不得不说很遗憾。如果不是妻子月子在结婚前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么也就不会变成这种局面不是吗?
但是抱怨归抱怨,冰见即使心中再不满再懊恼也不会将这种情感表现出来,毕竟不管怎么说,对于因为车祸失去了父母的自己,现在的亲人就就只剩下妻子月子以及儿子征夏了。
就保持着撑住榻榻米跪坐的姿势发了半晌呆,一直到前面的男人发现他清醒过来之后发出问候声,冰见才从自己的情绪中挣扎出来。
「冰见老师,醒过来了吗?」
先前坐在拉门边看稿子的男人探过半个身子,透过无数舒展的树枝而变得有些支离破碎的阳光洒在他脸上,让那张充满了日本男人风味的脸孔变得有些滑稽。漆黑硬直的发和自己这种深褐色、怎么看怎么不纯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论是隐藏在眼镜下面的瞳孔颜色也好,头发的发色也好,自己似乎都比别人要稍微淡一点。
「啊……」
将有些歪斜的眼镜扶正,因为是戴着眼镜入眠的,所以在眼睛与耳朵之间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感到非常不舒服的冰见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一向表情僵硬的面孔有了些许的动摇。
「稿子……我还没有写完。」
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责任感极强的冰见却忍不住觉得羞愧。明明后天就是截稿日了,却偏偏因为灵感一直没有涌上来而只写了个开头而已,不管怎么想,就目前的进度来看,要在两天内完成足以占一本杂志五分之一的量都是不可能的。
终究还是要……拖搞吗?
一想到不光要麻烦面前的编辑还有负责印刷的工作人员,冰见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想必也是发现了他的不安,对方笑了笑,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穿越外面的蝉鸣缓缓响起。
「没关系的,冰见老师,我会待在这里一直等到您稿子写完为止。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虽然您非常遵守截稿日的时间,但是这种没有灵感而苦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之前我们也不是度过了很多难关吗?请您不要着急,我会尽我的全力帮助您的。」
非常奇妙的称呼……
冰见的笔名是「天野晃」,所以不管是杂志社的人也好,出版社的人也好,大家一般都称呼他为「天野老师」,而叫「冰见老师」的人就只有面前的责任编辑佐久间鸣海了。和自己这种因为受到母亲影响带着浓重东京味道的日语不同,作为责任编辑的这个男人说得一口标准的京都腔,对于同样在京都长大的自己来说,还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这次的故事……有什么问题吗?如果现在修改的话还来得及,说老实话,我总觉得这篇文章写得有些偏离主题了。」
正经的提问让编辑的表情为之一振,佐久间将手上的稿子拿过来,开始进行自己的工作。
「嗯!这么说起来的话,确实是稍微偏离了一点主题。本来这次我们杂志社订的应该偏向文艺一点的内容,老师你写的这篇东西有些太过于社会化了……婚外情这种事情虽然说在现在的社会比较普遍,但是毕竟还是敏感话题啊!当然不是说这稿子不好,只是好像和我们杂志社的风格有点……」
「果然还是不行吗?」
意料之中的答案让冰见有些沮丧。
「我只是想尝试一下别的题材而已,毕竟在这个社会上,纯粹的爱情似乎也有些……太过虚幻了吧?而且那种不知道世间险恶的爱情远远比不上受到来自各方面的社会或者是情感压力所发生的爱情,我一直认为人类的脆弱应该是在结婚后面对更多的人生问题之后表现出来,随后如果在这个时候遇到可以让一生无悔的真爱的话,可能会更有冲击性一点。而故事也开始走向比较曲折真实的方向,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大家都是为着幸福而努力,我只是想表现这样的主题而已。」
听到冰见如此解释写作动机之后,佐久间捏住下颔的手动了一下。
「既然这样的话,索性在下次的不伦专题时候写一些稿子如何?」
「啊?」
听到意料之外回答的冰见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却被厚厚的眼镜挡住。
「毕竟如果要写的话,集中出一个比较冲击性的话题比较好。事实上现在编辑部的人正在讨论下个专题做什么,现在赞成不伦的似乎占了半数以上,如果老师也有这方面的想法的话,倒是可以写写看呢!无论是上班族也好、学生也好,退休了的老人也好,每个人都渴望著『幸福』吧?而且不光是局限在异性之间,同性之爱不是不是也是不错的挑战吗?」
「同性之爱」这个词让冰见的眉头跳了一下,一直安静摆放在和服前襟的手忍不住蜷缩起来,紧紧握住,努力压抑着胸中奔腾而出的异样情感。明明就已经热得受不了的身上更是冒出汗珠,片刻就浸湿了身上的深色和服。
但是对方却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一般,依然是侃侃而谈。
「冰见老师不觉得同性之爱是个很有趣的题材吗?试想想同样是男性的两个人为对方所痛苦着,为了对方的地位也好、名声也好、家庭也好着想而忍耐着爱情的煎熬,随后在情感到了极点而爆发的瞬间结合,却忍受着家庭的压力以及道德感的谴责,应该是纠缠在痛苦以及甜蜜之间的禁忌题材吧……」
不等他说完冰见猛地站起身来,明显青白的脸色让原本兴致勃勃讨论情节的佐久间一下子住了口。跟着站起身来,担心的手指探向男人明显动摇的很厉害的身子,佐久间的声音就仿佛在耳边响起一般清晰,让冰见大大地打了个寒颤。
「冰见老师?你怎么了?」
手指握住手腕的黏腻感让冰见一下子回过神来,几乎是有些粗暴的甩开他的手指,等到双瞳注意到对方诧异的神色之后,冰见这才发觉自己表现得有多么明显。
不能让对方发现的秘密,就这么深深隐藏在心底深处,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能被对方知道的心情,仿佛怪兽一般吞噬着自己的神志。
「对不起,佐久间君。」
本来以为控制得很好了,但是从喉咙中流溢而出的沙哑声音却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冰见舔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手指下意识的扭曲起来。
「我……我觉得身上很难受,想先去洗澡……」
「哦?啊!老师,这样啊!」
露出惯有微笑的男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耀眼,这种无论在哪方面来说都显得毫无顾忌的人怎么可能明白自己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阴暗?
「今天的天气确实很热呢!那么等到老师洗完澡之后我们再继续说稿子的问题吧!」
毫无疑心的回答更是显得冰见的想法龌龊,低低应了一声,冰见迈著有些不稳的步子,向楼上的浴室走去。
明明是充满了和式风味并且拥有很大一个庭院的屋子,却在月子的建议下增加了二层的西式风格部分。和自己这种传统的日本男人相比,那个在二十岁就嫁给自己的女子似乎更喜欢西方的东西,床铺也好食物也好穿着也好,她都有着和自己截然相反的嗜好,开始的时候还不明显,等到她嫁入冰见家之后这种不协调感就越发的突显起来。
他们这对夫妻的性格也正如外表上所表现出来的一样,截然相反。直到现在冰见都在想当初月子究竟是看上了自己哪里?除了头脑比别人好一点,从事的行业特殊了一点之外,自己可谓是一无是处,性格古板不知变通,且在很多地方也很顽固,不会顺着女人的意思来,也不会讨好别人,太过正直的面具掩盖了很多情感,甚至在床上都表现不出自己的热情。
拉开浴室的门,冰见拉开束在腰间的带子,将整件暗色和服拉了下来。
呈现在镜子中的是一具算不上多健壮的身体,虽然拥有一八一公分的傲人身高,但是却没什么肌肉。纵然有从事一些体育锻炼,那也是大学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就完全没有社团的朋友那样的肌肉,等到发现自己确实不是容易长肌肉的那种体质,还着实让冰见烦恼了一阵子。而且自从毕业之后从事写作工作,锻炼机会更是少之又少,现在变成这副瘦弱的样子完全是意料之中。
突出的锁骨,因从事室内工作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肌肤下面是暗色的血管隐约可见,没什么胸肌,肋骨也那么明显,这让冰见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不喜欢月子的房间也讨厌水床,但是却不讨厌二楼的浴室。
和桧木浴缸感觉完全不同的陶瓷浴缸,看起来是那么光滑干净,这一点让冰见十分喜欢。
所以纵然月子嘴上不说但是非常讨厌他用自己的浴缸,冰见还是选择了上面的浴室。
将热水放满了浴缸,随后将身体慢慢浸泡进去,虽然是相当炎热的天气,但是这样泡热水澡就好像做桑拿一样格外舒服,冰见闭上眼睛,任由意识飘忽,却在不经意间又想起了之前佐久间说的话。
同性……之爱啊……
果然是那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吗……
虽然说知道日本这样的人其实相当多,但是迫于社会的压力等等还真的很少有人公开自己奇特的性向。只能爱上同性以及只能和同性做爱的人,不管怎么想都只能被别人鄙视而已,如此一来仅仅是因为性癖的不同就将对方所有的努力一概抹杀,地位也好才能也好,全部因为「同性恋」三个字而化为乌有,实在是太过讽刺的事情了不是吗?
所以说这种感情就只能深深隐藏在自己心底,将来和丧失生命的身体一起躺入地下,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虽然以前没有多加注意过,但是直到和月子结婚之后才逐渐觉醒的性癖曾经困扰了冰见好一阵子。不知道是不是作家的思维逻辑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虽然知道这个圈子里崇尚同性之爱并将这种违背世间伦理道德的爱情奉为最高情感的事情,但是冰见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是拥有这种性癖的人。
很久以前仅仅以为自己是性冷感,对于男女之间的行为抱以一定的洁癖,但是到了后来却发现自己的目光没有看着美丽的妻子,却一直盯着所能见到的出色男性身上。是的,那个出色的男性就是自己的责任编辑佐久间鸣海,同时拥有着魄力以及温柔的男人。
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喜欢上的,等到发觉的时候,视线就一直盯着对方打转。
无论是充满男人味道的脸也好,抓住稿纸翻阅的修长手指也好,甚至就在大热天也依然西装笔挺的身姿也好,那个男人都散发着一股格外强烈的荷尔蒙味道。初次认识的时候仅仅认为那只是一个容貌出众的男人,但是此刻相处了六年以来却变成了另外一种难以启齿的想法,这一点无论是对冰见还是对佐久间都是相当大的打击。
如果那个行为正派的男人知道自己对他抱持着这种想法,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尽管对于同性之爱说的格外开通,但是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基本上的正常反应就是避之惟恐不及吧?工作上的契合度搞不好也会因此而变得差劲起来呢!关系也会变得疏远起来吧?事实上无论从哪种程度上,如果败露了自己对佐久间有情欲这种事情,都对自己是个很大的打击。
头有些晕眩,冰见撑起身子摇晃着站起来,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干净的和服,缓慢穿上。泡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了,在这种天气泡澡果然还是危险的举动啊!可是如果不这样做,自己的心情就无法平静下来。看着镜子中变成粉红色的肌肤,冰见深深呼吸一口气,随后拧开了浴室大门的把手。
沿着长长的走廊向楼梯那边走去,来到原先自己工作的房间门前,冰见就听到了妻子月子的声音。和自己这种内敛古板的性格截然不同的开朗,一向是月子的优点,那样不避嫌甚至是接近豪放的性格常常让冰见皱眉,但是尽管如此却也无法责备。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月子的那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个性,确实让只能在脑海中想像却难以付诸行动的冰见相当羡慕。
但是妻子在自己的工作场所和编辑聊天甚至发出如此高昂的笑声,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太合时宜的不是吗?
特意在拉门前咳嗽了一声,里面的声音一下子停止了,冰见缓缓拉开纸做的拉门,就看到穿着成熟套装的妻子跪坐在佐久间面前,那双充满了热情的美丽双眼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结起了难以溶化的冰,随后站起身来,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不是不明白她对自己的不满,事实上正如月子豪爽的个性一般,她的性欲也是旺盛的惊人。而像自己这种近年来对男女之事抱以排斥心态的人来说,和妻子发生关系确实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已经懒得去计算最近一起的性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冰见在编辑面前跪坐下来,翻阅著稿子,准备动手继续工作。
「冰见老师,请。」
粗大且带着十足男人味道的手指上递过来的是一杯冰好的酸梅汤,冰见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就对上对方微笑的眼。
「因为冰见老师总是喜欢泡热水澡,在这么热的天气中做这种事情,难免有些难受吧?我擅自拿了冰箱中的酸梅汤,想着老师还是多少喝一点可能会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