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哥哥已经接着人往这边来了!”开口阻拦,单仁急切说道,“目前需要的是郎中,据说隐前辈伤得很重!”
“知道了。”缓缓闭了闭眸,将一身戾气隐去,再睁眼时已是一脸平静,“来人,进宫命宫中的御医全部集结药王府,敢少一个,我就要了他的命!”
闻言,已有人立时跑去办了,瑞翔亦挥手退去了仍在身旁服侍的侍女,转眼看向单仁,“单仁,你现在就去门口候着,看他们来立即将他们引到烟罗亭那边的客房中,我稍后便来!”
“是!”没有犹豫得答应,却又看了看已将目光转向脸色已然发青的游影及将淡淡目光放到游影身上的瑞翔,心中已知不妥,然无奈之下,便只有离去。
目送走颇显担心的单仁,游影的眸中有一丝抹不去的苦涩,过了一会方回头看向瑞翔:“瑞翔,我……对不起!”
“与你无关!”安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方显得份外深沉莫测,“你先回房,一切都别管,除去我谁都不许理。”
疑惑的水眸看向瑞翔,却又似了然般的笑笑,游影突然转身回到房内,微笑的脸倒也平静:“若他们解决不了,再来叫我,药王府的伤,必竟没这么好治……”
“等等。”突然伸手拉住游影的手,瑞翔颇有些不耐急切,“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要你在房内,不过是怕他们闯进王府来……而且,玉隐门的人看到你了……”
摇头失笑,游影这才知道自己竟然会错了意,却又为瑞翔对自己的良苦用心感动:“瑞翔,让我陪着你,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五虎将之首啊,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这里只有我能救他,玉隐门的人应该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那……”略一沉吟,心里也是知道游影说得不错,唯有点头应下,握住游影伸出的手,“我们走吧!”
隐逸仙被送进府里的时候已是昏迷不醒,人刚放至床上,游影便已走了上去,却被几个玉隐门的门众拦下,怒目相视,只差刀剑相见了。
“放下!”平淡的语气中隐着不容辩驳的威严,瑞翔走向前去,将隐逸仙的手交给游影,又将手指向一旁站着的太医,“我叫你们来不是闲着的,过来,把这些伤得带到隔壁房间好好诊治一番。”
众门众看着瑞翔,却不愿离去,只是齐齐盯着若无其事得为隐逸仙诊治的游影,却又迫于瑞翔冰冷的眼神,最后只能怏怏离去,然目光之中,却是怨恨与怀疑。
“怎么样?”走向前去,握住游影闲置的那只手,瑞翔细声询问,“舅舅,他没事吧?要不要紧?”
缓缓得摇了摇头,游影神色凝重:“伤到了内腑,且又中了焰毒,情况并不甚妙,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了,至于他能不能醒过来,听天命吧!”
缓缓将眸闭上,再睁开时已是那高高在上的拥王,冷声将单家兄弟挥退,瑞翔看向仍站着的游影淡淡说道:“尽你所能吧,若不行,也要让他拖到京城事了之后!”
“好吧!”点头答应,游影心中亦是担心,也是,如今内外著事交杂,若隐逸仙死去,瑞翔为了保他,定要与玉隐宫为敌,而如此一来,真是腹背受敌了。
“那我先行出去,让你一人安静得为舅舅疗伤。”踏步而出,瑞翔径直走向一旁的书房,拿出一张宣纸便洒洒洋洋得写了几行字,最后将其交给了一旁跟来的单渊,“将这封信命人快马加鞭得送到所思手中,并叫人告诉他,师兄很想他,不知他这三年过得如何?请他收到信后马上来京城。”
“这……”单渊怔愣,心里却不知如何言语,最后只能淡声问道,“那游影呢?此信出去,游影又该置于何地?”
“说起用药,药王府的确是天下第一,然要解毒,特别是要解药王府的毒,只怕毒王府方是上上之选了。”沉声回答,左手紧握住一旁的桌沿,“影儿,他会明白的!”
“是,我马上叫人去办!”点头答应,单渊拿起信便欲往外走去,却被瑞翔拉住,只见其死死得盯着自己,过了许久,方道:“你亲自去,你亲自将信交到他手上,将人带回来,这样好些!”
当瑞翔自书房回到隐逸仙的房间门外时,游影刚自房中走出,汗湿的衣衫紧帖在身上,一脸苍白,连嘴唇也失去了原先的粉润色彩,伸手将游影拥住,瑞翔柔声而问:“怎么样?还好么?来,靠着我,也不累些!”
“没事,只是内力消耗过大罢了。”慵懒得靠在瑞翔怀中,游影的气息已没了平时的沉稳悠长,“我只能疗好他的伤,暂时保住他的命。至于那毒,已入了心肺,只有……”
话说一半,却又顿住,只因那个名字曾是他和瑞翔分开的原因之一,更因那个名字对瑞翔的感情与两人间斩之不断的牵拌。
“我已写信叫所思过来了,辛苦你了,影儿!”紧紧得拥住突然一颤的游影,瑞翔不意外得看到了游影死命隐藏着的手腕上有道血痕,心里已不知是心痛还是什么,隐逸仙的伤叫他揪心,然游影的歉疚与痛楚更是叫他无奈,突然之间,他仿佛觉得一切都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群臣的施压、江湖的纷争,瑞德的恳求还有怀中人的痛楚无奈,而也只有现在,他皇甫瑞翔才真正发现自己当年不愿涉足皇位的原因,因为累,更因为害怕,因为他自始自终,都害怕失去感情,失去原本多情的心。
“影儿,记住,这不是你的错,你已与药王府无关,即使有关,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难过,你现在要做的,只是在我的怀中,好好得休息一会,然后牵着我的手一起面对以后所要面对的事情。”坚定且带着安抚魔力的话语自瑞翔口中道出,沉静却又闪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怀中的游影,“听着,无论如何,我皇甫瑞翔都将在你身边,与你共同面对一切的非议和困扰,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你所有的不安与愧疚都收起来,然后陪着我,一起面对着接下来的困难。”
“好一段深情告白,皇甫瑞翔果然是个舌灿莲花之人呐!难怪当年能一人周旋于江湖与朝廷之间,仅有唇舌便化去一场纷争了!”讽刺的声音自屋顶传来,抬头,竟是那个刚在江南拿到武林盟主的荆风楚,“游影,你的父亲叫我来带你离开,只要你现在回去娶我姐姐,那你还是那个药王府府主!”
“哦,我还以为是谁在做梁上君子呢,竟是新任的武林盟主啊,只是……”瑞翔轻轻一笑,眉眼处皆是嘲讽的意味,“你不觉得丢份么?偷听人家说话,竟还如此义正言辞?真是丢了武林盟主的脸啊!”
“你!”荆风楚不由得恼怒,却也不愿理他,保是仍看向了游影,柔声劝慰,“世伯很想你,影,你便与我回去吧,我想,只要你愿回去,这些人也拦不住你!更何况,你如今和他在一起,有多少江湖中人在嘲笑于你啊,男子之恋在永乐虽不算禁忌,但也不是一件很威风的事情,难道我的姐姐不够温柔体贴么?你何苦要与他在一起?”
缓缓一笑,水眸中却是坚定,游影握住瑞翔一直牵着自己的手:“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眉目之间皆是情谊,此刻的两人,皆忽略了本复杂多端的世事,心里只想着要与对方一起。
“影,你难道就不顾你的名望,不顾你的父亲,不顾药王府的府众了么?”急着从屋檐上跃下,荆风楚也不顾那些冲上来的侍卫将他重重围住,“是世伯叫我来的,他说只要你肯回去,他便当一切也没发生过!”
微微一笑,却有些悲哀,游影看着荆风楚,定定说道:“只要你们愿意放弃与朝廷的对抗,我愿意让瑞翔保证朝廷与江湖众人的安稳,否则,一切都不要谈了!”
“不可能!”断然拒绝,荆风楚看着依旧靠在瑞翔怀中的游影,诡异得笑了笑,“皇甫瑞翔,难道你没告诉他荆家和药王府人与皇甫及毒王府家敌对的真正原因么?”
顿时,疑惑与愤怒的眼神齐齐望向了荆风楚,然他却只是一笑,右脚突得使力,旋身而起,施展轻功去了:“游影,若皇甫瑞翔真不愿告诉你,你回来,我对你讲!”
疑惑的目光中含着信任,游影看向了犹自站着且难得不知所措的瑞翔,开口施问:“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想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影儿,不要再问了,不过是些很久以前的事了,与你无关,也与我无关。”握住游影的手,瑞翔只是笑,“好了,陪我去宫里一趟,我还有些事情要与德商量,我们一起去。”
“我要知道!”甩开瑞翔的手,游影直视着那双逃避的眸,眼神中尽是坚定,“瑞翔,我不要在你的羽翼下活着,我也是男人,我有能力面对一切困境,你若真心爱我,就应该把一切都告诉我,而非隐瞒!”
“真没什么!”无奈得拥住游影的肩,瑞翔淡笑,“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当年江山大乱,皇甫家与荆家分别揭干而起,争夺天下,而药王府和毒王府的二人则分别是神医游烈的儿子和徒弟,两人因为立场不合,闹得极凶,便分别帮了皇甫家和荆家,后来江山初定,皇甫赢了江山,荆家便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而药王府和毒王府也各自建府,各为其主了。”
“所以,药王府帮着荆家在江湖中与朝廷及毒王府作对?”游影接口而问,心下却有不屑,“为这么点事情闹了几百年,难道荆家还想染指这永乐江山么?”
苦笑着点头,瑞翔无奈说道:“也不仅仅因为这件事情,这几百年来,双方互相伤害,彼此争斗,早就有着化不开的仇恨了,只是这朝廷稳定,所以也一直没让荆家有这可趁之机,结果未曾料到,德的作风过于狠辣,在我出走这三年里竟弄出了这幅田地……”
“呵,可笑……”游影轻蔑得笑着,水眸中却又有着几分怜悯之色,“权欲、地位、仇恨真的都这么重要么?几百年了还是化不开,还是彼此争斗着,有意义么?”
“呵,影儿,你本是恬静之人,自觉得没有意义,可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一切!”不由得叹气,瑞翔坚定得看着游影,缓缓而道,“影儿,让我们来结束这一切,结束双方百年来的争斗,好么?若你不愿与药王府为敌,那便站在我的身后,看我结束这一切!”
“你要灭药王府和荆家?”惊惧的眼神直射瑞翔,“你要为了皇甫家晋江药王府与荆家?瑞翔,难道除了这样就别无他法了么?”
“结束争斗的最好方法就是消灭其中一方。”残酷的语句自瑞翔口中溢出,“否则争斗将永远存在!”
“可是我也是药王府的人,那你也要将我杀了?”将手从瑞翔手中抽出,游影已是冷下了一张脸,“瑞翔,要动药王府的人,可以!先杀了我,我也可以眼不见为净了!”
“影儿,这是两回事,你别扯到一起!”语气中不由得有些不耐,本为天之娇子,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一句话罢了,如今要他耐心解释劝慰,倒也是烦闷,可是当他看到游影那虽冷着脸却含着十足悲伤的眸时,却连半句责骂也讲不出来了,这一切,最苦得本就是游影,他如今选择与自己在一起,已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
“影儿,别再说这种话了好么?好吧,我答应你!我保证,我尽量不伤到药王府中的人命,这还不成么?”
看着已有些着急的瑞翔,游影却也无奈,心中更是清楚这几百年来的争斗的确是不可能再有和平的方式解决了,无奈之下,也只有点头:“好,这是你答应我的……”
“这才对么!”笑着将人拉入怀中,瑞翔扯出一丝笑意,还欲说什么,却被门外突然跑进来的人惹得有些愠怒,“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禀拥王,陛下,陛下受伤了!”慌乱得跪下,明明面上已被瑞翔愠怒的语气吓到,但也不敢担搁,“陛下刚刚被不知名的人打伤,现在已陷入昏迷中……”
“什么?”险些瘫倒,还好被一旁的游影挽住,瑞翔的脸色不由得苍白了些,最后方对那人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说着,人已回头看向了游影,沉声问道:“影儿,你身子好些了么?”
“好多了!”点头答应,知道瑞翔心中已是急切,“我们进宫去看看吧,他必竟是你弟弟,不是么?”
与游影匆匆来到宫中,瑞翔看着床塌上那迷迷糊糊仍在唤着自己名字的人竟然不敢向前走去,宁愿他像以前一样的折腾利用自己,宁愿他像以前一样露出那种嘲讽的笑容,宁愿他像以前一样强硬得不肯让步,也不想他这样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痛苦呻吟。
“是父亲伤的人。”只稍稍扯开了瑞德的衣物,游影便回身说道,“掌印发黑,且有淤血,很明显……”
“游贤……”握拳,却掩不住身上绽出的杀气,瑞翔踏步走向瑞德身边,紧握住他的手,柔声哄劝,“我在,德,有我在,什么都别怕,我会为你解决一切,你只要养好自己的伤就好了……”
长睫颤动,当瑞翔的话在耳旁响起时,瑞德已睁开了双眸,怔怔得看着他,竟不自觉得落下了泪来,口中仍声声唤关瑞翔的名字,一字一字,皆敲打着床头另一个人的心。
“我在,我在!”将人拦腰扶起拥在怀中,瑞翔不住得回答他,语音温柔,然看向游影的时候却又变得平淡至极,“影儿,怎么样?”
“不是太严重,也不算难救。”平静至极的声音,仿佛所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病人,游影伸手扯下瑞德的衣衫,拿起几根银针,将其染上内力飞出,分别扎在了天突、期门、巨阙、气海几处,手掌似牵引着什么一般得在瑞德的身上游移,时快时慢,红色的气焰顺着经络游走全身。
也不知过了几个周身,瑞德胸口的掌伤渐渐散了去,脸上也渐渐有了丝红润色彩,神色亦平缓了下来,沉沉得昏睡了过去。
反观另一旁,游影的神色却渐渐变得苍白,一个早上两次的运用内力为人疗伤已让他的身体撑到了极限,待又一个周身过后,人已跌坐在了一旁的椅上,缓缓抬头,开口却是一句:“好了!两个时辰后他便会醒来。”
再看了一眼瑞德逐渐恢复色泽的脸,瑞翔将人放至床上,之方走到了游影身边,静静得握住他的手:“影儿,辛苦你了!”
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丝勉强笑容,游影静静点头:“没事,只是有些虚脱罢了,休息一下便好,倒是你,别太操心了。”
“对不起!”为刚刚的冷淡道歉,瑞翔将人纳入怀中,却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知道刚刚自己对瑞德的紧张已伤到了游影,可是当时的自己已经掩示不住这种害怕失去的痛楚,又怎么能顾得了这么多呢?
“没事,我了解!”游影平静点头,心底却是苦涩,兄弟与敌人之子,本就是泾渭分明的两种关系,若不是瑞翔对自己的感情,只怕现在的自己便已不存在这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