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伸出舌尖与于青礼碰一碰,唾液牵出银丝,在扯断的那一刻段落在他嘴边,被于青礼低头吻去。
当对方温热间又带着棒冰凉意的手探向梁佑乐裤头,梁佑乐有些痛苦地皱眉呜咽,长睫不断轻颤着。
于青礼忍不住低头去吻,一路亲吻下来,吻过他视线涣散的眼,吻过他轻轻呻吟的唇,吻过他敏感的颈部、锁骨,吻过他的乳首,吻过他腰侧,吻过他大腿,最后轻轻含住他半勃起的性器。
梁佑乐身体一紧,缩起的手指抓到泛白:「鸣……啊啊……于青礼……」
不顾他的扭动求饶,他执意吞吐那因为自己的舔弄而逐渐硬起的性器,梁佑乐难耐地轻喘,抓着于青礼的发,断断续续地呻吟。
突然对方腰微微抬起,痛苦地压抑过高的音调,最后化为急促的喘息。于青礼擦拭掉嘴边的精液,撑着身子俯看眼带水气,尚缓和不过来的梁佑乐,突然浅浅笑了,梁佑乐却觉得他笑得一点都不开心。
笑的时候,眼中应该要有快乐的样子,眉头也不该是隐隐压着,嘴角更应该要是开心扬起的。
于青礼你笑得一点都不开心。
你为什么要笑得像在哭?为什么要这么难过?
将头轻轻靠在梁佑乐肩边,摸着梁佑乐的腿抬起,他一边低喊:「梁佑乐?」
「嗯、嗯……?」
后穴被用手指一根两根抵着,试探几下后压入,没有任何润滑,他痛得低叫,于青礼只停了停,又继续动作。
「你为什么亲我?」
「嗯……我……」
不耐地倒了些水,水大半沾在地板上,于青礼就着水又插入,梁佑乐痛得一缩,反应不过来应该怎么回答。
于青礼又问:「你为什么亲我?说啊?」
「我、我……」痛得直抓于青礼衬衫,胡乱抓皱了。他连牙关都隐隐发抖。
「你喜欢我吗?」
「我……」
抽出指头,于青礼拨开梁佑乐湿透的前发,淡笑:「你喜欢我吗?」
梁佑乐眼内闪烁,刚想点头,感觉到对方将性器抵上自己尚不太适应的后穴,他呜咽一声,咬着唇承受对方缓缓压入。
他突然发现,于青礼根本没打算让自己回答。
「梁佑乐……你之前……」压抑着身下刺激而连带起的喘息,他低声问:「你之前,不是说,我做不出荒唐的事吗?」
身下被重重一顶,梁佑乐咬着唇,却含不住呻吟。随着于青礼的动作,他隐隐约约觉得一阵酥麻感蔓延上腹部,压得他忍不住想缩起腿,又让于青礼分开。
「啊……啊啊……!啊……」他皱起眉,紧张又害怕地抓住对方手臂。
「那现在,现在……」擦了擦梁佑乐不断流下的汗水,他喘着笑了,这回笑得灿烂许多,却依然不开心,甚至带了一点自我毁灭的厌恶感:「那现在,梁佑乐我告诉你……我想做的荒唐事是这种,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一觉恍惚醒来,又是被热醒的。
梁佑乐热到在梦里大骂脏话,转醒时更觉得燥热难耐。刚睁开眼就看到一道太过近距离的肉色,显得有些模糊,他退后了点,突然会意过来正倒在自己身边睡的是于青礼,意识恢复后,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恍惚想起来,几个小时前他们干了些什么。
倒抽一口气,梁佑乐四肢发冷,僵硬地说不出话来,脑袋只不停窜过几个字:「干,怎么办?」
于青礼动了动,搭在梁佑乐腰上的手挪了挪,也跟着热醒过来,又长又直的眼睫毛轻颤,让梁佑乐体温抽得更快。
抬眼对上于青礼刚刚睁开的眼,突然间梁佑乐却不能否认自己很期待,紧张感让一阵酸气压在胸前,却忍不住期待于青礼会说些什么──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你会想对我说些什么?
昏睡前于青礼说的话、做的事又跃上眼前,他记得于青礼用几乎快让自己哭出来的笑一次又一次问他:「梁佑乐,你喜欢我吗?」
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你一定喜欢我吧。
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敢让我回答?
于青礼,你他妈的根本在害怕我回答。
于青礼看着他,困惑片刻,突然眼睛睁了睁,想起来了。
梁佑乐握紧手,凭着一股志气没转开视线,只直直地瞪着他。
于青礼低低地「啊」了声,脸色微微刷白,随后闭上眼沉淀片刻。「你……」这一声声音还有点暗哑,他忙咳嗽几声:「你……嗯……」
梁佑乐瞇起眼,翻开薄被起身──大概是于青礼睡死前拖来给两人盖上的,梁佑乐盯着薄被沉思两秒这么想。
于青礼看他一边嫌身上黏兮兮的一边要去洗澡,即使梁佑乐表现得洒脱,于青礼仍然看得出对方根本动作僵硬,紧张得很。
于青礼按着脑袋缓缓爬起,裹着薄被靠在床边:「……你要这样光着身体走去浴室?」
梁佑乐回头瞪他一眼,脸色微红:「干……!」
然后迅速拿起被扔在一旁的上衣套上,僵硬着步伐刚要踏出去,于青礼便淡淡叹气。
「……对不起。」
梁佑乐一瞬间屏气,竟忘了要往前走。
于青礼低着头,又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虽然小声,却清晰到梁佑乐觉得自己会因为心脏停止跳动而死。
梁佑乐没转过身,因为他知道自己转过身一定笑不出笑容来。
「沙小对不起?」他干干地哈哈两声:「不是我先亲你吗?我才要一边抽烟一边跟你说忘掉这件事咧。」
于青礼跟着笑:「对啊,忘掉这件事好了。」
梁佑乐气一冲,咬牙转身将手上的衣服扔到于青礼脸上。
他冲到于青礼面前,忍了很久才忍下揍他的冲动,只咬牙切齿骂:「干,做了都做了,你在装什么贞节烈女?」
于青礼一直低着头,这才看向梁佑乐,淡问:「不然呢?」
梁佑乐气到快脑充血,他深深呼吐好几口气,才颤抖着问:「被插的又不是你,你是在哀怨什么?拎背不怕被插行不行?拎背洗洗屁股又是好汉一条行不行?于青礼,你以为拎背看不出来,你在怕什么?」
于青礼一震,没答话。
梁佑乐哼笑:「喔,我知道啦,你怕我一醒来哭着去上吊,骂你好恶心怎么可以上我?对不对?你还觉得对不起我,是不是?干,于青礼你想清楚,今天亲你的人是我,被压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懂了没有?」
于青礼喃喃念着「心甘情愿」念了好几次,眼神有点涣散,突然才看向梁佑乐,问:「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你……」
看他又不敢问,梁佑乐气到一把将他从地上抓起来,恶狠狠问:「于青礼,你喜欢我吗?」
于青礼敛下眼帘,许久才像认罪一样地点头,脸色苍白到可怕。
梁佑乐心里一紧,看他这个样子有点心疼,连忙道:「我也──」
突然间他一愣,竟说不出来了。
一瞬间他脑袋中闪过于青礼那个小女朋友的样子,想起她一张小小的脸,看到于青礼时总是笑得又羞怯又可爱,比自己小的手总是紧张地抓着百折裙襬,比自己窄的肩膀总是因为紧张而微微缩起。其实梁佑乐不得不承认,他那个女朋友,真的很可爱。
长得比他可爱,比他娇小,比他软、抱起来一定也比他舒服,笑容甜甜的,也比他乖巧上好多倍。听说在二年级里面成绩也名列前茅,跟自己这种吊车尾的根本不一样。
又想起,于青礼要出国了。
寒假时阿张告诉他,于青礼要去英国。干,英国耶,远到连想都觉得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英国,于青礼暑假后就要去了。
梁佑乐缓缓垂下视线,心道于青礼你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出国。
你就待在台湾就好啦。
你就……
梁佑乐抓着于青礼衣襟的手缓缓滑下,一瞬间明白自己在这出戏里面,扮演的是怎么样一个不堪的角色。
于青礼紧张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梁佑乐低着头笑了笑:「对喔,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啊,神经病。」
好不容易有的期待一瞬间被浇熄,于青礼站在那,觉得全身冰冷到隐隐想颤抖的程度。
梁佑乐顾不得洗澡,干脆随便一套自己来时的衣服就离开了,留于青礼失神跌坐在床上。
于青礼,我不能带着你逃课,更不可能带你出轨。
因为你不是阿白、阿张,更不是萧翰。因为你是于青礼。
对不起,原来我他妈的也是个大孬种,更是个杂碎。
后来一切又恢复到冷战的时候,两人间气氛比陌生人还陌生的状态。只是稍微不同的是,梁佑乐再也不为了于青礼生气。
就算于青礼那个小女朋友来找他,梁佑乐也会像没看到一样地跟同学聊天,彻底忽视的模样太过刻意,一看就知道他脸上突然堆起来的笑是骗人的,随便找的话题是故意的。
几个好友看在眼里,却也只能缄默。
后来学测将近,于青礼干脆请假在家自习,萧翰感叹道:「不过青礼要出国,应该也不用考学测吧?」还跟着一脸羡慕状。
阿白急得想打他,梁佑乐却接话:「人家功课好想考,你管人家。」
于是接下来一直到学测,梁佑乐都没在学校看过于青礼,心里更是轻松很多,但伴随轻松而来的,却是又浓又重的空虚。
于青礼那些日子不来学校,也跟着没再在教室外面看到他小女朋友在外头张望的身姿。
有时候考卷写到一半,或是讲义复习到一半的时候,梁佑乐会忍不住想象,在于青礼待在家里自习的这些日子,他女朋友是不是会在放学后前去探望,是不是会娇滴滴地喊一声伯母好然后走入于青礼的房间。
是不是会两个人一起读书,一起偶尔聊个天。
然后于青礼亲她,亲的比那天亲吻自己时还要绵密。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胸口酸涩到无法忍受,就觉得眼前沾着眼睛模糊的液体难以忍受,就觉得于青礼的座位空下了,是一件难以忍受到让人想呕吐的事情。
梁佑乐不知道自己学测考成怎样了,印象中不会的题目跟会的题目都很正常,没有一夜之间突飞猛进,也没有因为于青礼而失常,一切除了自己偶尔发作的神经病难受之外,都顺利地推进。
时间的滚轮一滚一滚的,也没有因为自己难过到要死了,而掉下一个轮子。
学测后于青礼回来了,兴许是高二学业也重了,那些日子里,竟也不太见到于青礼他女朋友。
然后时间推移,来到六月。
毕业典礼那天,上台担任毕业生演讲的人不是于青礼,因为于青礼正处理申请国外大学的事,不能前来,只能请人代领。
台上的毕业生代表声音清亮,稿子念到后半段,忍不住哽咽。
「……同学们,你们还记得,新生开学时,大家坐在座位上,害羞得不敢交谈的模样吗?你们还记得……」
萧翰没用地啜泣了,被阿白惊愕地瞪了一眼:「靠,这种从幼儿园听到现在的话你也会哭。」
萧翰单手掩面,叫阿白不要管他,他要沉淀一下。
「……而今,凤凰花又开……」
而今,凤凰花开,已是六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随着时间奔过,一眨眼来到毕业,他妈的你却连毕业典礼都没来。
凤凰花开,凤凰花艳得刺眼,刺眼到让人想哭。
当踏出校门口,身上的制服不再是制服,学校不再是学校,他突然不觉得感伤,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心痛。
有某种感觉沉甸甸的,压过一切感官。
毕业那天阿白他们提议出去庆祝,神经病骑着机车没目的地前进,他坐在阿张后座,听他们乱吼乱喊,一边笑一边问:「靠,这是要去哪里?」
阿张低笑:「不知道,不然骑去英国好了。」
梁佑乐也跟着笑:「有病。」
浪漫一阵后,一群人还是很务实地绕回市区,跑到KTV去唱了一场,晚上还去晃了两圈夜市。
然后告别,一群人都不打算考指考,所以不再去学校。
然后一直到下一个中秋,梁佑乐都再也没见过这群高中的死党们。
那个暑假出现了点变故。
七月初,从小栽培自己的爷爷过世了,梁佑乐措手不及,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跪在爷爷灵前,披麻带孝。
他跪在地上,随着法师的指令一次一次呼喊,一次一次跪拜。
最后他看着爷爷的棺木在自己面前盖上,这才明白过来,就此是天人永隔。
而他跟于青礼的距离,也注定隔了一块大陆,或是两片海洋。
那个暑假,梁佑乐拿起笔,却发现自己一点东西都画不出来。
九月的时候,阿张来了电话,说中秋节要聚一聚,问他要不要来,梁佑乐自然应了,却没想到于青礼会去。
于青礼说,九月底的时候就会启程往英国去,一切琐事已经办妥了。梁佑乐一边吃烤肉,一边喝酒,默不作声。这次的中秋烤肉不再是为了替他庆祝得奖而办,而是为祝于青礼一路顺风。
不较当年的兴奋,梁佑乐没有去放烟火也没去踩海水玩,只是静静地吃烤肉跟喝啤酒,喝到有点茫了,当初在奠礼上都没哭出来的眼泪竟然在此时模糊了眼睛,模糊了中秋的月亮,梁佑乐心里奇怪,这个月亮怎么会跟上次的是同一个。
于青礼坐在他身旁烤肉跟看梁佑乐喝酒,几次要劝,最后还是算了。
梁佑乐隐约记得自己开口问了于青礼:「于亲你,外国的月亮比较圆,比较大吗?」
忘了于青礼答什么,梁佑乐又问:「还是你比较喜欢洋货?」
这回于青礼好像骂他了。他想笑,又觉得有点委屈。
呜呜咽咽,再问:「那你干嘛要走?」
他忘了于青礼说什么,说不定他什么也没有回答。
萧翰他们又放了几个双响炮直冲云霄,却一点也不响亮,一点也不灿烂。
夏日残尽。
那年的九月中大学开学新生入学时,梁佑乐却没有去报到任何一所学校。
那年的九月底,于青礼走了,去了英国。
那年忘了是几月,一纸入伍令打下来,梁佑乐就要背着行囊去当兵。
入伍前,阿张突然约了他出来,欲言又止地说,当年有一些事情,他总觉得非说不可。
梁佑乐点点头:「你说啊。」
阿张抿抿唇:「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可是青礼叫我不要说,我不清楚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我知道绝对是跟我们其它人不一样的。」
阿张说:「你听了萧翰他们乱说话,捕风捉影,青礼从头到尾都没有跟那个女生交往。」
梁佑乐心底一阵凉,突然觉得耳边的吵杂声震耳欲聋,到快要让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见他僵直身子,阿张继续说:「……青礼他,从来没有答应过她啦,我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骗你,可是这种事情其实一看也知道,哪个女朋友来男友班上,总是拘束成那样,说两句话还会脸红,那叫爱慕,才不是谈恋爱。」
阿张又叹:「虽然那个女生,的确是在追青礼……」
梁佑乐闭上眼,让阿张别说了。
很久以前,于青礼问过他:「梁佑乐,你知道蝉可以活多久吗?」
他依旧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夏天走至此,是真的死得透彻了。
那一年忘记是哪一个美术比赛,梁佑乐入伍前,拿了当初替于青礼画的画去投稿,心态接近莫名的孤注一掷。
入伍后不晓得多久,他接获家人的通知,说画没被选上,那是梁佑乐从小到大第一次在画画比赛里面败北。
只是幸而当时的他遇过孙传参,听见这个消息,竟也能稍微释怀。
第六章
当梁佑乐将毕业证书递交出去之后,彻底感受到政府在处理兵单上面的速度。
背着行囊去新训,母亲哭哭啼啼地交代:「你这个孩子就是又冲动又爱闹事,当兵不比在家里在学校,你凡事都要谨慎一点,人家说什么你就听,长官骂你不要回嘴,不要跟人家起冲突,乖乖待完一年半,你──你就能回来了!」语毕还重重鸣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