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山隐隐的有些不快“子直,你答应过我的”,令狐子直有些着急“我知道,义山,最近长安要有大变,你此时出城我害怕不安全,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我送你还不成吗?”。李义山看着他一脸的严肃,也就点了点头。
朝堂之上,果然如令狐子直一开始预料的那样。从他称病开始,各地的上书源源不绝的到达长安,全部都是关于陈福的上书,皇上在第二日的早朝上再次大发雷霆之后,索性不再上朝。但是上书请求将陈福治罪的折子并没有断,眼下已经是第五日了。
令狐子直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而这个时候,自己手中的京畿尉,即将成为争夺的关键。皇上需要京畿尉保护自己的安全,晁氏父子倒是可以毫不留情的歼灭京畿尉,但是京畿尉实力强大。
若果晁氏父子歼灭京畿尉,自身也会大伤元气。而且京畿尉装备精良,这么精良的部队若是能为他们所用一定是如虎添翼。眼下就看这一步棋要怎么走,这可是自己手中最大的筹码。
令狐子直心想,自己虽然已经答应了晁氏父子两不相帮。但若是晁氏父子逼宫,那京畿尉到底是出还是不出。令狐子直心中掂量着,眼下虽然晁氏父子还并未行动,但已经是箭在弦上。就要看皇上那边的态度了,虽然已经僵持的五日,但总是会有个结果的。谅晁氏父子撑不过十日的。
李义山心头有些闷,踱步到院门口,就被站在门外的侍卫挡了回来。看来自己眼下是被软禁起来了,走不了了。“令狐子直,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李义山恶狠狠的骂着,真想扎个小草人用针扎死。
心中明白那个人其实是舍不得自己离开,可既然舍不得自己离开,当初又何苦那样做。一口气喝光杯中的凉茶。
令狐子直看着眼前的内侍,眼中滑过一丝厌恶“不知道陈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要事?”。令狐子直坐在主位上,甚至都没有吩咐人倒一杯茶给这个宦官。
只听见那陈福用尖的刺耳的声音说到“令狐大人,咱家来这里为的是那半块虎符。”果然,令狐子直冷哼一声“哼,在下不知道陈公公是何意思?”,令狐子直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那陈福登时都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令狐子直,你不要装傻!咱家要的是你手中京畿尉的半块虎符”。令狐子直也站了起身“陈公公,你还没有跟本大人要虎符的资格”一甩袖就要走人。
那陈福急的跳脚“咱家有皇上谕令”,令狐子直顿住了身形,冷冷的问着“谕令在何处?”,陈福又坐了下来“皇上口谕”,令狐子直嘴角一撇,冷笑了起来“陈公公,京畿尉是先皇在世时交由在下的,若是想要在下手中的半块虎符,除了皇上下的圣旨否则恕难从命”
陈福闻言,一张白脸气的涨红“令狐子直,你,你”,只见陈福的一只手指着令狐子直,浑身都气的发颤。令狐子直也不再理他,径直出门扬长而去。
陈福一甩手,尖利的声音在背后叫着“令狐子直,你等着,咱家拿来圣旨一定要你好看!”。令狐子直转身完美的微笑着,薄唇中吐出一句话来“在下恭候大驾”。
令狐子直心中暗暗计较着,若是陈福真的拿着圣旨索要那半块虎符,那自己肯定是要给的。但是,京畿尉并不是凭自己手中的半块虎符就能调动的,另外的半块虎符在京畿尉卫白大人手中,只有两块虎符合并一处才能调动京畿尉。
到时候白大人那边是否会听他一个小小内侍的,就要看他的本事了,只是白大人对这些宦官早已经是深恶痛绝了。想要从他手中拿下另外半块虎符,对陈福来说实在是难。虽说还是可以用圣旨来压,可到时候只要京畿尉稍稍的不上心半分,那就……
想到这里,令狐子直觉得心情好了几分,他快步走向了李义山住的院中。进屋的时候只看到他背着自己睡在床上,令狐子直走过去看到他睡的正熟,也不愿意扰他的好眠。只是坐在床边上看着李义山的睡颜。
伸出手抚过他的发丝,想了想,令狐子直嘴角扯出一个坏笑。悄悄的拿了把匕首,割了一段李义山的头发,也从自己发上割了一段。两段发并在一处,从衣襟中拿出了一块随身的汗帕,将两段发包了起来,又放回怀里。
刚刚的动作虽然轻微,但还是惊动了浅眠的李义山。李义山睁开眼,看到令狐子直坐在身旁,不由得来了气,索性继续埋头睡觉。令狐子直看着李义山难得孩子气的样子,有些好笑,拍着他的脊背“义山,我知道你醒着”。
李义山不理他,令狐子直再拍。李义山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令狐子直只说了一句话“让我走!”。令狐子直愣了下,还是淡淡的说“不是说了么,待一切尘埃落定,我送你走,不好么?”李义山气鼓鼓的摇着头“不好”。
令狐子直看着他的样子,心头一动,突然说了一句话“那,我与你一起走好不好?”
第十二章:朝来灞水桥边问,未抵青袍送玉珂
“那,我与你一起走好不好?”突然听到这句话,李义山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令狐子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令狐子直看着他的样子,明明是渴望至极却又不敢相信的样子,心头一片甜蜜又酸涩的滋味。伸出手轻抚着李义山的脸又重复了一遍“我与你一起走”。
李义山回过神来,觉得喉头干涩,吞了口口水“子直,你,你不要开玩笑了”。令狐子直诚恳的看着他“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怕李义山不信,令狐子直握紧了他的手“等京城的事情平静了,我们一起走,不去渭州也不去泾州,我们去江南。”
李义山猛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令狐子直,你,你不要你的高官了?你不要你们令狐家的名声了?”,令狐子直又将他的手抓了回来“我是认真的,义山,大厉王朝已经岌岌可危,日薄西山了。做这个丞相我也没有办法力挽狂澜,将这座已经倒塌了大半的高楼再扶起来,那些虚名高官我不要也罢。只要余生能跟你一起度过,我这一生便就足够了。”
李义山心头一阵激荡,他从未想过令狐子直会有这样的想法。从他当年娶冯氏进门的时候,他就不敢再相信令狐子直了。他怕,他要是再一次相信他之后,再被他抛弃了该怎么办?要是到时候他一腔的期待全部落成了空,那自己恐怕此生再难振作。
要相信令狐子直吗?李义山在心底不住的问着。看着李义山的面色阴晴不定,令狐子直心知他在考虑,令狐子直站了起身,从房中的暗格中拿出了个盒子。李义山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令狐子直走到李义山面前,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放在李义山面前。李义山有些奇怪的看着手中的东西,原来是地契。李义山不知道他给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子直,这,这是何意思?”。
令狐子直伸出手覆在李义山手上“我早在江南买了一所宅院,这是地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扬州生活”,李义山的手有些颤抖,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这张薄薄的纸。
令狐子直一把将他抱在怀中,“义山,你再信我一次,再信我一次”。李义山缓缓的伸出手回抱着他“我,信,你”三个字,字字千斤重。令狐子直眼中有些湿润,报的更紧了了些。
李义山觉得自己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之情,他想要再去相信令狐子直一次。“这一次,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李义山在心中默默的说着。
两人正是情浓之处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煞风景的声音“子直,我有要事要跟你讲!”,就看到王行重急急火火的冲进来,门外的侍女拦都拦不住。
李义山迅速的将令狐子直推了开来,令狐子直心中暗骂着王行重莽撞,掸了掸衣衫令狐子直站起身“行重,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情?”。
王行重坐了下来茶都没有喝一口“月明,月明被带走了!”,闻言李义山站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那杀千刀的晁进之”王行重一巴掌拍在桌上,“那一日我出门去了,他就带了人进我府里带走了月明!”。令狐子直闻言也有些紧张“进之对月明一向执着,现在做这样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王行重急了“你可别光说啊!快想个办法把月明救出来!”,令狐子直想了半天,却突然冒出了一句“义山有危险!”。王行重一肚子的闷火“我在问你怎么救月明!”。
令狐子直不慌不忙的说“晁进之抢了月明进去,下一步势必要娶她,他爱月明甚深,怎么能不给她一个名份。而眼下,月明是义山的妻子,他若是想要月明的话,一种办法就是逼义山写修书,一种办法就是杀了义山。”
李义山听到这里,也又惊又惧。令狐子直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我会保护你的”,李义山心头一热,也回握了令狐子直。王行重闻言也陷入沉思“若果要月明安全,那就得先保证义山的安全?”。
令狐子直点头“正是,晁氏父子意在皇座,自然不能落人口实,他想娶月明进门自然要堂堂正正,自然需要义山的休书。只要义山不写,那月明就是义山的妻子,我们到时候就握着道理在手中,在舆论压力之下,想进之也不得不放月明。”
令狐子直分析的丝丝入扣,王行重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那我们下来该怎么办?”。令狐子直沉吟了半响“义山,我先送你去江南”。
李义山点点头“好吧!”,令狐子直看着他“在江南等我,我一定会全身而退的。”“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义山留在长安太不安全”王行重说着。
令狐子直有些愧疚“义山,本来打算让你留在我身边我更好照顾,可是眼下你可能会有杀身之祸,我怕,我怕我不能保你,江南的宅子没有人知晓,你留在那里等我最是安全不过。我让贴身的几个侍卫跟着你,你千万当心。”
李义山点点头“子直,我等你”,王行重看着眼前的两人,也不禁想起了月明,那个娇憨的叫着自己“哥哥”的月明,那个抱着自己胳膊撒娇的月明,那个自己爱着的月明。
“事不宜迟,义山你现在收拾收拾,我今天下午就送你去扬州”令狐子直说着,“一切都要秘密行事,千万不可被进之发觉”。
李义山抱着手中的包袱坐在马车中,包袱中是令狐子直给的些银两。赶车的人突然掀开门帘“公子,我们出长安了”,李义山看着远去的长安城门,心中有着期待与失落两种心情相互的激荡着。
李义山对着赶车的侍卫点点头,马车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向着江南的方向行去。李义山在心中暗暗的想着“子直,你千万要当心,你答应过我要与我终老江南的”。
车正行着,突然停了下来,赶车的侍卫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句“公子,你不要出来!”。李义山紧紧抱着怀中的包裹,背紧紧的贴着车壁上,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可那刀剑铮铮的响声却无法从耳畔除去。
终于那声响停了下来,李义山不敢揭开车窗的帘子向外看去。只是车帘被人粗鲁的掀开,李义山被人扯着胳膊拉出了车外。看着面前的一群人,李义山知道,这下要糟糕了。
“什么!”令狐子直手中的茶杯直直的掉在地上,摔了个八瓣,清脆的响声突然的在房中想起。可是却没有办法责怪眼前已经浑身是伤的侍卫,他冒着九死一生回来报信,还是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全的缘故。
令狐子直怔怔的坐在椅子上,让自己奔走的思绪先冷静下来。义山的安全此时是最重要的,看来自己得去晁府一趟,看看晁进之到底要怎么样。他抓走了义山,并没有当场杀了他,就说明他必有所图。
李义山看着周围的摆设,心中已然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了。随遇而安吧!李义山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晁进之总归是会来见自己的,现在能做的只是慢慢的等待了。
令狐子直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晁进之便来拜访了。令狐子直心中冷哼一声,他倒是来的极快,“进之”令狐子直看着眼前的人“请坐”。
晁进之一进门唇角就一直有一丝笑意,他坐了下来,吹了吹茶盏上的浮沫,开门见山的说到“子直,我也不兜圈子了。你知道,李义山在我手上,我的要求就是用你手中京畿尉的半块虎符来换。”
令狐子直不动声色“进之怎么知道,我一定就会答应你?”,晁进之笑的极是得意“你会答应的,话我先说在这里,明日我在府中恭候子直”。
话说完,不待令狐子直回话,晁进之便站起身说到“告辞”,就走出了令狐府。令狐子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丝。
李义山此时索性躺在房中的榻上小寐了起来,迷糊中只听见“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李义山睁开眼,不出所料,进来的却是是他想的那个人——晁进之。
李义山从榻上起身“不知道晁将军请在下过来所谓何事?”晁进之恶狠狠的看着他,只是死盯着,那眼中充满着仇恨。李义山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心中一阵寒颤,不明白为何他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恨意。
晁进之轻咳了一声“请你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请你写一封休书而已!”,文房四宝摆在了李义山面前,李义山看着眼前的东西只说了一句“不写!”。
晁进之闻言怒不可遏,他单手掐着李义山的脖子,因为空气的不畅,李义山脸被憋的通红。晁进之突然想到什么,就放手了,李义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晁进之冷冷的看着他“不写也罢,我现在留着你还有用处。到时候,自然有办法让你写!”说完就转身走人。李义山看着他的背影,一股不可抑制的悲哀涌上了心头,这个男人也同样被自己所心爱的人折磨着,即使那人从来都不爱他。
令狐子直在晁进之走后,匆匆忙忙的去了王府。令狐子直慌张的不可自已,“行重,义山被进之抓走了!”平日里总是冷静优雅的贵介公子,突然慌张的手足无措。王行重看着令狐子直的样子,也觉得吃惊。
“子直,你不要着急,坐下来慢慢说!”拉着令狐子直坐在椅子上,倒了茶给他。令狐子直喝也没喝一口“晁进之想要我用半块虎符去交换义山。”
王行重听到这里,也沉吟了一下“那现在月明与义山都在进之府中,我们手中只有这半块虎符”,令狐子直一拳砸向了桌面“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去找白大人,他手中有另外半块虎符,这样就可以调动京畿尉救出义山与月明”令狐子直“蹭”的站了起来,不再多言便向白大人府中走去。
令狐子直可却千万没有想到,京畿尉卫白大人的府中也是一片愁云惨淡。应门的侍卫无奈的说着“我家大人不在府中,丞相大人请回吧!”。
令狐子直一把推开守门的侍卫就往里冲,可搜寻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白大人的半片衣角。令狐子直抓着侍卫的衣襟“你家大人究竟去哪里了?”。
侍卫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回丞相大人,小的确实不知,今日一早大人接了晁大人府上送来的一封书信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