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我回到西夏,也把他带回去吧!”不然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一路把他骗到京城来了,不过看来他的身份还是不要提早泄露的好,要不然照那个小乞丐的个性来看,八成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他的“逃之夭夭”躲到哪个天涯海角,就算以后要让他知道也得在他喜欢上自己,离不开自己的时候才能说。思及此,李元磊瞧向那个闻言笑得象只狐狸般狡猾的绝美面容,沉声警告道:“你不许老跟他说什么有的没的,不然回去我就把成武派驻边关!”
“皇上好有威严,小臣好怕怕哦……”想威胁他?门都没有!不过更令他感兴趣的是,一向眼高于顶,非美人不要的李元磊是怎么会迷上这个小乞丐的?嗯,有空要找那个小乞丐好好地聊一聊,并作好笔录,也许将来可以写成多种体裁的小说,名字要起得煽情一点,就叫《我与西夏皇帝,不得不说的故事》、《男人与男人》、《乞丐皇帝》什么的,借这个嚎头,搞不好他跟成武就能靠出版费逍遥地过下半辈子。
“哼!”他岂不会知这看似无害的外表下包藏的是怎样的一颗祸心!从五年前跟他交手至今,在最近才算是扳回了一城,若是被他捉牢了这个把柄,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了!如是想着,李元磊赶紧转开了话题,“你说今天要拿最新战报地图给我看的,图呢?”
想顾左右而言他!……那就是心虚了!嘿嘿,也就更说明了里面大有文章可做!洞悉了李元磊的用心,柳儒生对正事却也不敢怡慢,当下从书柜左手边的暗屉里拿出了数轴卷宗,摊开在书桌上,自己却闲闲地站到了李元磊刚刚站的位置,好奇地打量着窗外那个忙碌的身影。
埋头于桌案,努力地花了半天时间把那厚达半米的宗卷看完,李元磊深深地皱起了眉——硬打回去问题是不大,但李元磊想把伤亡减到最底,最好是能兵不刃血地解决这次的谋反事件……毕竟八王爷手下西夏的士兵们也同属一族,“本是同根生”啊!能找出一个比较可行又不至于要兵戈相见、血肉相残的方法就最好了。
这近半年来西夏局势果然不出李元磊所料,由于先前实行的新政已提拔了一大批有实力的干将,他们对八王爷再施暴政的倒行逆施已是颇多微辞,所差的,就是去点燃那酝积在他们心中那把火的火种,如果此时借着“巢逆军”的名义回去,除了冥顽不灵的那伙老王爷们,其它的新贵必是夹道相迎。但目前麻烦的是,因为八王爷也一直疑心李元磊未死,派了重兵把守玉门关以西的一个险隘狭谷“一线天”,再点了五万精骑把个皇宫守得固若金汤,以便玉门有消息传来时进可攻退可守……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破这两道障碍,就等于拨了蛇的毒牙去了鹰的爪子,重掌大权易如翻掌。
“成武那边的情况怎样?”在地图上看了那俗称“一线天”天险确是地势险恶,图上重重地打了一个圈,想来乃历代兵家的必争之地,若是想强行突破损耗将会极大,李元磊皱了皱眉,问起仍留在大漠的精兵,心里极快地转着该如何破解这两大难关的念头……嗯,如果让成武从西夏腹地打出来里应外合的话,玉门关的外围是容易突破了,但那也就暴露了他们藏在西夏内的实力,势必让八王爷早一步作提防,撒军守宫……
“成武带的六千精兵已完全隐入牧民中去,只等你号令一下便可响应起兵,再联合了东郡蒙哥及上一次你选的那个偏将依安的人马,届时的兵力应可有五万……另外,成武他们这半年来已养下了足够的牛马羊群,在战时至少可以抵四个月的食物……”毫无遗漏地汇报着这近半年来的准备,柳儒生总算是收回了投注于窗外的目光,看向座上陷入了沉思的人。
“硬碰硬的话……胜了也是损失惨重,两虎相斗,得利的恐怕是坐壁上观的辽人了……”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李元磊两眼直盯着那标了几处注释的地图册,突地闪过一抹狡黠的亮光后,动手把柳儒生为他准备在一旁的木棒、石子等物放到地图上面摆摆弄弄——那是他的习惯,以木为兵、以石为敌,运筹于围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你想到办法了?”看着那张邪魅的俊容泛上了熟悉的微笑,柳儒生忙移至案边看他的布阵,“这……?”
“围魏救赵!”伸手指着西夏腹地的那只代表成武军队的木棒,李元磊向站在桌旁的柳儒生诉说着自己的作战思路,“成武他们可骤然起兵围攻西夏皇宫,镇守玉门关外一线天的将士势必会被贪生怕死的八王爷召回……这样一来,一线天的天险便形同虚设,已算破解……”说到这里,李元磊把放在一线天的那块小石子向西夏腹地推进。
“这样成武他们就会腹背受敌!”皱了皱眉,柳儒生轻拈着被夹在两粒石块中的木棒。
“没错……但若在此时,能有一支神来之军做那个螳螂后面的黄雀呢?”微微一笑,李元磊变戏法似的再拿出了一根木棒,摆放在外围的那块石头之后。
“神来之军?”挑眉向那笑得一脸诡异的人看去,柳儒生想了想,略有些不满地道,“磊!”
“这就要看你的了!”不待柳儒生多说,李元磊便已把最后那根木棒放到柳儒生的手里,笑得极为灿烂:“柳尚书的三公子能否请动他的父亲大人抑或是兄长向中原皇帝进言,求得三千将士呢?”
“我就知道,每次你一叫我回中原就没好事……”转头看向座上又回复了一脸悠然的人,柳儒生不满地嘟哝着,开始考虑刚刚计划的切实可行性,“不过……这样成武他们的危险还是比较大……若是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兵行险着,先发方可制人,若是时间上稍有差迟,便是一败涂地,永无回寰余地。
“放心!我知道你不会随便拿成武他们的性命去冒险……所以你一定能借到你大哥那三千幽云神骑的……兵贵精不贵多,你大哥那三千精骑便足可让八王爷他们心胆俱寒,若我们再虚张声势、草木为兵,届时再派人在他们中散布谣言,使城内人心惶惶,八王爷认为固若金汤的守城之势亦可不攻自破!”端起桌上的清茗呷了一口,李元磊怡然自得地把其它的后备事宜丢到柳儒生身上。
“你总是这样为难我……”叹了一口气,柳儒生知道自己已经被他说动了。想起要向那个极为正板,而且一直都不赞同他堂堂尚书公子,却老是留连蛮荒之地的大哥提出借兵,柳儒生俊秀的眉头不禁打起了结。
“你大哥最疼的就是你,所以就算是我也知道,求他不如求我们惊才绝艳,天下无双的柳三公子了!”大笑着起身拍了拍柳儒生的肩膀,李元磊当然深谙如何把皮球踢给臣下,自己去逍遥快活的方法。
他要那么好拐,早八百年前就被这个男人给骗得围围转了!嘿嘿,想把活都丢给他让他无暇去接近那个好玩的小乞丐是吧?没关系,拉人下水是他的特长,死道友不死贫道方才是回报他“盛情”的最高境界!预见到李元磊至少要在未来的几天里醋海翻波,焦头烂额,柳儒生转而爽快地答道:“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
被柳儒生的微笑笑得寒毛倒竖,听到那最为熟悉不过的转折语句,李元磊倒抽了一口冷气,无可奈何地收回了想走出去的脚,乖乖地坐下来听他的“不过……”
“我要你在这里的时候要象以前那样,还得假扮我的情人,不然我找不到借口去向大哥借兵!”没办法,他老呆在西夏不肯回家总得要找个借口吧,所以上一次把李元磊悄悄偷渡到中原游玩,带他去吃喝嫖赌的同时,两人就若有若无地表现了他们君臣间的“暧昧”,遥言四起后,柳家老爹也不得不感慨“男大不中留”,但好歹算是社会风潮,对方也是个皇族,无可奈何下索性睁只眼闭只眼不再过问这儿儿私情。
“什么?!”开玩笑,上一次是为了帮他打幌子,被那个笑得迷死人不赔命的家伙利用了一把,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与他的臣下好上了却拿他这苦命的主子出来抵挡众多人的暗箭明枪,这一次又要故计重施?!李元磊苦着脸看向那张绽开了清莲般纯洁无辜的笑靥,才要拒绝时就被人用了目前最有力的威胁——“不然我明天就去把你的身份、你的劣迹统统告诉那个……‘风’对吧?哦呵呵~~”柳儒生虽然不学武,可是耳朵尖得很,当然听到了昨天李元磊情急之下叫出的名字,闲闲地明示着他要采取的卑劣行径。
“你……”损友!为什么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偏偏是这种损友!告诉傅风他是迟早要告诉的,不过目前时机未到,唉,为什么那小子的轻功要那么好?他若是真的有心要逃逸的话,在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还不是普通的难!大叹命苦的李元磊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那你今天晚上就得搬出他那边过我这里来住。”得寸进尺地挑战别人的极限,一脸坏笑的柳儒生顺手安排满了接下来三天的行程,美其名曰是应该让李元磊借着难得到中土之便拜访一些掌管贸易、农业、冶铁等方面的大臣并借机学习一些宋的律法、吏制,为将来拓展西夏与大宋的商业往来作准备。当然也就堂而皇之的宣告了未来的三天里有一对小鸳鸯势必要劳燕分飞后,讨价还价的两人这才注意到外面已是华灯早上,新月如钩了。示意外面候着的家丁去通知膳房摆饭,柳儒生开始为自己的坏心眼有了0.000001丝的忏悔,不过——朋友嘛!就是要在别人两肋上插刀的那个人不是吗?这也是考验别人感情的最佳时刻!小别才能胜新婚嘛!看他是多么有“共患难”的精神!
第七章
时来运转的时候天上也会掉下香饽饽……时不予我的时候恐怕砸的就是臭鸭蛋了。傅风看着面前那张柔美的红唇正喋喋不休地述说着“既然磊嫁给你了……我是他的人,那我以后当然也要跟着你,你要娶就得娶我们一家,风,你不可以辜负我们……”等等让他心脏不胜负荷的话,委实想不清今天一早这个自动贴上来的大美人应该是老天给他的香饽饽还是臭鸭蛋,再转头看了看一旁脸色走马灯似的换着赤橙黄绿青蓝紫色系的李元磊,只觉得自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着实想不明白,眼前这场一波三折的三角恋到底是怎么展开的?而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了其中的主角之一?
“儒生……咳,吏部尚书在绣云舫想必等急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混小子,存心想害别人情侣吵架!若不是还得有求于他一要借到他哥哥的援兵,二要在不揭穿他的身份的同时把傅风留下,他才不会干着急地一早在这里看他上演苦情计!回去后不好好地“报答”回来他李元磊三个字倒着写!头上已然冒起青烟的李元磊皮笑肉不笑地握紧了拳头,向着那卖力演出的人叫道。
“所以,你绝对绝对不可以不负责任的偷偷溜走哦,不然这样好了,我们拉钩钩,你要是偷溜就是小狗……”在被拖出去之前,柳儒生不由分说地用力握紧了早已听呆了的傅风的手,小指上的尾戒在阳光下闪了一闪亮光。
“你刚刚的戒指上沾了什么?”死拉活拽把那个也借机巴在傅风身上吃豆腐的人拉出了门,李元磊沉声问道。
“三天份的酥筋软骨散而已……既然你那么不放心,我当然也要为你着想着想……”言下之意,这三天内他们是不可能有机会见面的了,同情地拍了拍那个闻言脸色晦暗不已的人,柳儒生用猫哭耗子的表情笑嘻嘻地道,“不然你怎么会肯在吏部呆上三天三夜学好我们的郡县分制啊?你要是觉得寂寞难奈的话呢,绣云舫的若水姑娘还对你念念不忘着呢,不然牡丹阁的花魁来陪陪你也可以啊!”
忍耐,一定要忍耐……被柳儒生亲密地把臂同行的李元磊深深地吸着气,换回了一贯的从容与镇定,决心先努力把在中原应办的事办好,回去后再一点一滴地回报他的“盛情款待”。
不说那两个唇枪舌剑出门去的两人,被留在柳府的傅风好半天才算勉强反应过来——今天早上伴着早点,他突如其来的又得到了一个“老婆”,据说是嫁鸡随鸡一起嫁过来的附属品,他到底是走了好运还是走了霉运啊?这地方的人都怪怪的,难不成是钱多了烧的?
越想越觉得这里的诡异,左右四顾无人之际傅风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脚底抹油方为上策!大丈夫何患无妻,虽然自己好象有点喜欢上了这个莫明其妙倒贴上来的大石头,但是……他也还有老婆,而且连提也没跟自己提过,这种过分的行为摆明了没把他当相公看嘛。另外他那个“老婆”的老婆好象也是不是好惹的人物……再度瞄了瞄门外把守的家丁,傅风一个吸气倒纵,想完美地来个穿云渡燕飞上墙头绝尘而去,不料还未跳出窗口便已一个倒栽葱摔了下去,以一脚高挂在窗棱、其余四体投地的姿势,展现在一票惊觉不妙前来拿人的家丁面前,唉,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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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历制度中,京城设置中书省、枢密院、三司使司和御史台,分掌行政、军事、财政和监察;地方设立州郡,下亦分设郡守、县令掌管地方的政法,这些吏制皆有可仿之处。如能收复皇权后,下一步便是要整顿好西夏的精锐骑兵,以便统治好西夏境内二十二州的地区和党项、吐善、回绝、塔塔、汉等族的人民……另外可在祁连山等地开设互市榷场,以西夏的驼、马、牛、羊、玉、毡毯、甘草、蜜、蜡、麝脐、毛褐、羚角、硇砂、柴胡、苁蓉、红花、翎毛等物,交换宋朝的缯、帛、罗、绮等丝织品以及香药、瓷器、漆器、姜、桂等特产,想必可令国内的经济更为繁荣……嗯,改天应该再仔细地跟儒生做好这方面的打算,创业容易守业难,就算是自己夺回了江山,若是无法改善民众的生活,那与无为有何区别……如此暗付着,三天后终于能从“刑场”归来的李元磊脚下可不敢有丝毫的停滞,因为总算是说服了柳儒生的大哥同意借兵并取得了军符,后天他们就可以按计出兵,是以今天柳儒生难得地大发慈悲让他回来看一看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小乞丐。但从他闪烁其辞的说法来看,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他才溜到一边把责任丢给自己。
唉,果然人生的确不会是时时事事都得意的,“战场得意,情场失意”这句话确是恒古名言!
回到房里,看着被捆在床上、一脸臭臭的傅风,李元磊也禁不住苦笑着揉了揉鼻子,向那个三天之内逃跑了四百五十一次未遂的人问道:“风,跟我在一起不好么?为什么你现在总是想走?在这里吃的住的比你原来好上很多倍……”
“……”,倔强地把头一扭,傅风少见地选择了沉默对抗。
“到底怎么了?是底下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当没听到就好,要不你至少也得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呀!”伸手去解开床上那颗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棕子”上身的束缚——当然是被吩咐后的武师们还是怕做不到他们的要求,一个不注意便让那小乞丐溜了的缘故而采用的下下策——是他疏忽了什么吗?这几天跟儒生谋划好了完整的借兵之计,并如愿以偿地通过他那当朝权贵的爹柳尚书的引荐,拜访了不少会对两国邦交有助益的大臣,自然不能象原来那样总跟他粘在一起,但是他以为他们俩相处了那么久,他要走的时候至少也会跟他说一声的呀!(虽然让他知道后走的可能就为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