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相识,阳光明媚 下————叶秦弓

作者:叶秦弓  录入:08-31

那阵子尉迟磊每天就想这事,越想越头疼,头疼还死活睡不踏实觉。一闭上眼就满脑子的苏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两人第一次打架,再到两人第一次和好,一起打球,一起上学,一起翘课,一起玩闹,所有这几年来和苏迪有关的记忆,一点点跟放电影似的在他眼前过,最後肯定都会汇聚成一个图像,那就是苏迪的笑,那个他常挂在脸上的微微的笑,却让他心跳失去规律。猛然惊醒,竟然能汗落如雨。
那时候,已经隐隐有感觉,他最终还是会走上他最怕走的那条路,却还在做最後的挣扎。
不是没有想过假装什麽也没发生过,就当两人一般朋友。上课下课打个招呼的那种,一切也就都正常了。除了他开玩笑时没有人在旁边附和,他吹牛时没有人在旁边泼冷水,他打球时没有人在他投进後远远的竖起大麽指笑。
当然也没有人在长跑的时候放慢了速度等他,在考试的时候偷偷传条给他,在打架的时候一声不吭的护他,在喝醉的时候送他回家。
不会有人在病的快死的时候还咬著牙陪他给女朋友买礼物,在他关禁闭的时候每天骑半个小时的车到他家,从一楼扔篮球上三楼给他。
而最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人只要笑笑就让他一肚子的火消失不见,不会有人能让他二话不说的跨越大半个地球飞回来。不会再有人能让他牵肠挂肚,一天见不到就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只要自己有的都拿出来和他分享。
原来,不知不觉中,苏迪已经在他生活中占了大部分,抹不掉了。
尉迟磊一直记得,曾经有个人搂著他说不许为了我哭,有个人望著他的眼睛笃定的说我知道,有个人抱著他安静的说我也喜欢你啊,尉迟磊。
那时不就知道了,他喜欢他啊。一直。
第一次见,在篮球场上,他带著漫不经心的笑,对站在场边的另一个学校的高手说:"你要上场就好了,打得我都没斗志了。"
那时他就记下他了,以後再就忘不了了。
然後是第一次在篮球场上碰面,他谦虚礼貌的微笑,拍他的肩说:"请多指教。"最後赢了他们还落井下石的喊:"向二中──学习。"气的他差点吐血,只因为他输在他的面前。
後来在学校碰到,他笑得人畜无害,说:"我想起你了,尉迟磊。"
还有运动会他把矿泉水洒了他一身,在阳光下面金灿灿的笑。
冰课上他领著大队人马撞在他身後,扯紧他的衣服笑著编瞎话:"我累了,你牵会儿头。"
考试的时候他故意撞到他的桌子,眨著眼睛说:"对不起。"
雪地里他被他按在地上,带著微微的喘息目不转睛的看他,在走的时候转身笑著挥手:"明年见了,尉迟磊。"
好像每次见他,他都是笑著的,像阳光一样,让他忍不住失神。除了打架的那次,在那个昏暗的巷子中,他因为替他挡了一砖头,额头上全是血,抬起眼那一瞬间的杀气让他的心都跟著一惊。那也是长这麽大,头一次看著别人受伤比自己受伤还著急。所以等从医院出他问:"我们算和好了吧。"的时候,他当默认了,然後在灯火辉煌的街头,他看他微笑著伸过手:"苏迪,请多指教。"
再然後?还有很多,很多很多。
罚球线上,他安闲的举手,自信的昂头,望著他笑容轻松,似有光芒万丈。
午夜的街头,他拿著水,从街对面穿行而来,白色的T恤在夜风中微微鼓荡。
足球场上,他捋起他的头发,望著他的眼睛坚定的告诉他:"不关你事。"
湿漉漉的浴缸里,他黑发低垂,眼睫沾水,白色的T恤薄薄的贴在身上,能看清腰线的走向。
商场里,他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看他回头却还勉强的笑。
他的床上,他毫无预兆莫名其妙的吻了他,滚烫滚烫的,让他惊出了一身的汗。
元旦清冷的街上,他在前面跑,笑的像冬天里太阳。
没人的教室里,他搂著他,声音疲惫的说:"我宁愿坐牢的人是我。"
楼梯口,他转过身平静的微笑说他不後悔。然後更加平静的问:"那你呢?"
那个县城的学校,他扣著他的脖子低缓的说:"我不想再欠你家的,尤其是你爸。"
澡堂里,他因他一句玩笑话,难得的脸红。
狭窄的上铺,他只穿一条内裤压在他身上,不留一点缝隙。
拥挤的火车上,他搂著他的肩,在他耳边亲昵的低语。
他家楼下,他扬起脖子,把手放在嘴边喊他的名字,在他推开窗子的时候狡黠的挥手笑。
离别的车站,他站在他面前似安慰似宣誓:"等我一年。"
......
从开始到现在,每一个片断,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就算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三年,三年的相处,三年的感情,三年点点滴滴的庇护,又怎麽可能说忘就忘,全盘否定。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事实都是明摆在那的,那感情就是瞎子也看明白了,只有他自己以为自己不知道。
其实早就这样了,就是差一个人来捅破那层纸让他明白而已。
如果说那时尉迟磊还无法下定决心,等辛哲凯和耿锐给他上了那触目惊心的一课後,他就算不是幡然醒悟也算是轰然倒塌了。身体的反应诚实的提醒了他内心的渴望,本能的逃避并不能把这点蠢动防患於未燃,反而随著时间一天天过,大有越燃越烈之势,连浇凉水澡都不能让身心冷却一分一毫。
他想要像那样和他亲密,疯了一样的想。
深知这个时候碰上苏迪绝对就是火星撞地球的惨烈,他还是酒壮贼人胆的走到了这一步。说白了,他早就想豁出去了,只是这次终於找到机会了。

拽住对方上下翻滚,若不是那不间断的,狂燥的,杂乱无章完全凭意气感情乱来的吻还以为他们是在打架。不过这也比较符合他们一贯的相处方式,打打闹闹中剥露感情深厚。
毕竟年纪还小,还没有多少经验,这种状况下的举动更多的就只能依赖本能和冲动,探索著前进了。你亲我左脸,我就亲你右脸。你摸我一下,我就抓你一把。当然,尉迟磊好胜心比较强,打击报复也比较多,毛毛燥燥的根本不知道怎麽一回事还一直拼命抢上面的位置。
苏迪也不知是让他还是安慰他,几个回合下来竟就真放他压在自己身上,咬人一样的扑过来。
毫无章法。
忍不住弯起嘴角,苏迪配合的把他搂的紧紧的,一边亲昵,手很自然的滑到了腰以下的关键位置。尉迟磊却明显一惊,"霍"的直起身子,看样子是有些僵了。
"现在说停还来得及。"苏迪也停下来看尉迟磊。目不转睛,清澈澄明,坚决而有压迫。显然已经想清楚,豁出去了,就听尉迟磊一句话。
"操!"尉迟磊哪里受的了这个激,当然是恶狠狠的看他,低头又吻下去:"谁怕谁啊。"然後一把摸到苏迪那里,强壮声势:"又不是没摸过!"
不就是豁出去吗?!他也能。
然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起身,一路拉拉扯扯的往里屋走。
干吗?
找床!
沙发太窄,地上太胳,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用再矫情了,怎麽容易怎麽来。
倒在床上,吻过了摸够了,两人再次陷入僵局。
虽然苏迪知道怎麽做,但一直没机会也没意愿和别人试。尉迟磊是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但毕竟算是观摩过现场,隐隐约约知道是那麽回事。结果就是两个只有理论没有实践的小子虽然脱光了抱紧了接吻了想好了折腾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还是不知道该谁上谁下谁先谁後。
"操!"许久苏迪闭起眼睛长叹口气,主动翻过身爬在床上,说:"让你。"看也不看尉迟磊。管他是臊是无奈,总之是眼不见为净。
"真的?"尉迟磊先是兴奋,"噌"的就爬过来,覆在苏迪背上,然後才想起来害羞,嘿嘿笑笑在他耳边询问:"会疼吗?"
"我说你别那麽多废话行吗?让你做你就做!"苏迪扫他一眼,压著嗓子教训,脸有些微微的发烧。这家夥,说话总是不看场合,再耗下去他苏迪的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
"那我真做了啊。"临到最後关头,尉迟磊又把头探过去看苏迪反应,苏迪表情一木,反手扣住他的脖子,转头照著他嘴就亲了过去。
这个回答,够直接,够明白了吧。
要再不明白,那就只有他来教他怎样明白了。
还好,尉迟磊不傻。还知道进入主题之前有准备工作要做,当然这过程中苏迪也不轻闲,口头指点那个毛躁的家夥不行差点就要自力更生。等後来好不容易适应了,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操!"苏迪把脸埋进手臂,忍不住开始质疑这种加深了解增进感情的方式的实效性。还好尉迟磊的热情没有被浇息,反而看苏迪无奈懊悔些微脸红的样子只感觉口头发干,混身冒火,一个没忍住,在苏迪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就莽撞的闯了进去。
"拷!"苏迪本能的向前一缩,手指牢牢的攥住床单,皱著眉头低骂。
还真疼!
"疼吗?"察觉苏迪有异,尉迟磊一动也不敢动,紧张的盯著问。
"......不疼!"苏迪闭著眼睛说瞎话,还相当坚决。都这个时候了,就算他说实话又有什麽用,难道让那小子出去自己解决?与其两人都有顾虑,还不如就他一个人忍著算了。反正说了要让他,那就让到底吧。
果然苏迪这麽说,那小子就信了,一下就放开了冲撞,连苏迪都没想到,他竟然憋著这麽多火。
有些无奈自己的自作自受,苏迪只能咬紧了牙硬挺,喘息一声重过一声,带著难耐的压抑,一度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块,却因为不想影响那小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把拽床单的手攥的青筋突起,指尖泛白。
尉迟磊就是神经再大条,看到苏迪这样也知道他不好受。说实话,真有点心疼。也想把动作慢下来,可身体却像脱缰的野马,只知道往前冲,拉都拉不住。
也许是渴望太久了吧。想像这样抱著他,想这样看著他,想这样亲密的在一起。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经验,可只要一想到是苏迪,尉迟磊就感觉身体里的火呼呼的往上冒,烧的他脑子都蒙了。
从没有人能像苏迪一样,只要看到他,想到他就会让他觉得心安,然後忍不住傻笑。那感觉,就像整个世界都在他手中,还有什麽不知足的!至於别的,现实未来什麽的,以他尉迟磊的大脑,根本想不到也不屑於去想。冲动和任性才是他的本质啊。尤其是一旦认清了自己的心以後,那就再不会犹豫了。
苏迪一直把胳膊枕在额头下面,闭紧眼,随著那小子不知轻重的动作前後摆动,等到後来疼痛褪去或是麻木了以後,那传说中的快感才一点点顺著神经爬到中枢,让他眉头稍稍放松。心里想的却是,幸好没让那小子来试,否则肯定早龇牙咧嘴跳骂著的跑了。
就这样,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就在苏迪逮到尉迟磊动作减缓的一瞬间抬头想喘口气的时候,冷不防身後人就那麽压下来,汗湿的胸膛紧紧贴上他的脊背,手绕过胸口搂紧了,在他耳边叫:"苏迪?"
"嗯?"
"苏迪。"
"嗯。"
"苏迪......"
"嗯......"
"苏迪,"
"......"
"我喜欢你。"
"........................"
呆了一两秒种吧,苏迪笑了。
"嗯,我知道了。"
然後感觉伏在肩头的人也笑了,又追著问:"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嗯。"苏迪侧过头看他孩子样任性的侧脸,一把搂过去,微微的笑著点头。
我也喜欢你啊,在你喜欢我之前。
後面的就不必细说了,互相说过喜欢的两个人,还有什麽比这更重要的。明显的感情,确定的彼此,只希望从今以後不要再有犹疑退缩畏惧不前。不论比人怎麽说怎麽看,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勇敢,望著彼此的眼睛,看到那里面有自己,就足够坚强。相信这样,就连神都会笑著祝福吧。

尾声
当太阳已经照到屁股的时候,苏迪和尉迟磊还并排躺在床上,一个枕著另一个的手臂,睁著眼睛看天花板。
"喂,你什麽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尉迟磊忽然凶恶的回过头。
"什麽时候啊......忘了......"苏迪依然望著天花板,漫不经心的说,然後转过,头饶有兴趣的看旁边的人。果然那小子脸上开始积聚怒气,很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喂,告诉你个秘密。"苏迪忽然冲他眨眼睛,永远都知道适时转移话题。
"什麽?"果然某人就来了兴致,虽然还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其实耳朵都竖起来了。
苏迪笑笑,搂住尉迟磊,把嘴贴近他耳朵:"上次在你家,我发烧的那次。我做什麽,我都知道。"
"嗯?!"尉迟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呆了三秒锺之後忽然从床上蹦起来,"呼"的罩在苏迪头顶上瞪著他吼:"你说你亲我是故意的?!"
"是。"苏迪点头,看著他微笑,很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这小子,吃这麽个大亏不知会怎麽样。
"操!"尉迟磊却只说了这麽一句,忽然低头往他脸上一亲,抬起头笑容有些挑衅:"我也亲过你,就这样。你不知道吧?"
这下轮到苏迪吃惊了:"什麽时候?"
"我家。辛哲凯他们也在的那次。"某人很是得意的笑。

苏迪想起来了。那天早上,他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麽东西擦过脸颊,柔软的,带著温热。
......
原来,从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了吗?

苏迪笑著把眼前人搂紧。
他又怎麽会忘,那天他醒来的时候,看见尉迟磊,看见阳光明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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