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 上————者也

“夜晚的月色很美，我出去逛逛，逛着就发现城墙上挂着一个人，过了一会儿这个人掉了下来，我好奇就上前去看了看，没想到是你，就顺手带了回来。”

“晚上出去散步，为什么要蒙面而且还要穿着夜行衣？”

“我喜欢这样。”

赵析不置可否的回过头继续专心的洗澡，头发打结了很不好洗，他使劲的撸着头发。又一个浴桶被抬了进来，里面满满的热水，随着热气蒸腾出一阵阵的香味。

喝光杯里的茶，梦罗凌非站起来缓步走到赵析的后面，伸手入水将赵析抱了出来，赵析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被放进了另一个浴桶中。

刚刚洗过的浴桶被人抬了出去，梦罗凌非站在赵析的身后仔细的帮赵析清洗着头发，手指轻缓柔软的偷摸在赵析头顶的穴位上，赵析舒服的想睡觉。

“舒服么？”梦罗凌非轻声问，手指从长发间穿过浸到水里，水纹轻轻的荡漾开，触碰到赵析的身体温柔的回旋，荡漾出美丽的波纹。

“舒服，很舒服。”赵析满足的赞叹着，嘴角勾了起来。

“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这样帮他洗头发，他总是在我洗头发的时候睡着---”梦罗凌非轻柔的说。

“他？他是谁？”

“你也睡吧，好好的睡一觉。”梦罗凌非的声音像是魔咒一样进了赵析的耳朵，他的手指在赵析的头顶上轻按着，赵析缓缓闭上了双眼。

均匀的呼吸声传进耳朵，梦罗凌非拿来旁边放置的干布，将赵析的长发擦干。他把赵析抱出了浴桶，擦干净赵析身上的水，盖上了被子。

下人将浴桶抬了出去，营帐的门关了起来，帐篷里面只剩下两个人。空气中浮动着湿润的香气，梦罗凌非将绑发的缎带抽下，长发散落在了身后。他褪下身上的外衫，侧身躺倒赵析的身边，用刚解下的缎带将赵析的长发与他的绑在一起。

环抱住赵析的身体，看着赵析的睡脸，梦罗凌非轻笑了起来。

睡得好饱，赵析闭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一挺身坐了起来。

“啊--好疼。”头发像是被什么缠住了，扯断了好几根。

他的头发怎么和梦罗凌非绑在一起了？赵析解开缎带，将头发松开。梦罗凌非看着他，脸上一直带着笑。

“干嘛把我们的头发绑在一起？”赵析使劲揉着头皮，皱着眉头问。

翻了一个身，身体躺平，梦罗凌非看着营帐的顶棚开口说：“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告诉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将头发绑在一起，两人就会幸福的过一辈子。”

“为什么绑我的头发？”赵析边说着说边四处看想找件衣服。

“我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梦罗凌非调笑似的说，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我的衣服呢？”赵析用被子包裹着身体站了起来，纳闷的问梦罗凌非。

“有人会送进来。”梦罗凌非听到外面传进来的脚步声，轻笑了一声转身朝外面走了出去。

营帐的门同时被两只手掀了起来，两张同样的脸，一个站在门里面，一个站在门外面。

门外的人，眼中划过厌恶。门内的人，眼中划过哀伤。

眨眼间，擦肩而过。

奸细二重奏

似乎，命运注定，我们的双手不能交握，注定了你的厌恶我的追寻。梦罗凌非站在帐篷的外面笑看着天空，身后传来梦罗凌庆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去。

赵析穿上了梦罗凌庆带来的衣服，还来不及细问他为什么成了大理国的皇子，就被梦罗凌庆拉着手带着走出了营帐。

梦罗凌庆的手心发凉，赵析感觉到他的心，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这么快就走？”梦罗凌非斜眼看着梦罗凌庆与赵析交握的手，轻佻的问。

冷冷的笑了一下，梦罗凌庆没有回答，拉着赵析的手快步朝自己的营帐走了过去。赵析不明所以的边走边朝着梦罗凌非挥手，想冲着梦罗凌非说回头见，却被梦罗凌庆使劲的握了一下手，疼得他赶紧回头却对上梦罗凌庆冷酷的双眼。

第一次看见梦罗凌庆露出这么冷酷的表情，赵析被小惊了一下。

转过几个营帐，赵析被梦罗凌庆带到一个营帐里面。进入营帐以后，梦罗凌庆松开了手，脸上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变脸真是快，赵析在心中暗暗咋舌。还是现在这种邪气的样子看起来比较舒服，刚刚冷冰冰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你--”赵析想问梦罗凌庆为什么会成了大理国的皇子，想问为什么在京城用化名，想问很多事情，想问的太多，所以一时到也不知道问什么好了。

大哥为什么不在？他们应该是在一起吧？

“我大哥呢？”赵析疑惑的问梦罗凌庆。

“他在旁边的营帐里。”梦罗凌庆指指身后，对赵析说：“他还不知道你来了，一会儿我带你过去见他。”

“现在就去吧。”总觉得两人呆在一起不妥当，看梦罗凌庆暧昧的样子，总觉得他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梦罗凌庆邪气的笑了笑，走到赵析的面前，伸出手将赵析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用蓝色的缎带绑了起来。满意的看着赵析被绑好的长发，双手扶在赵析的头两侧，没有预兆的突然吻到了赵析的嘴唇上。

赵析奋力的推拒着，梦罗凌庆牢牢的抓住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血腥气在两个人交缠的唇舌中蔓延着，良久，梦罗凌庆松开了赵析。

“你有病啊，我警告你，以后再不许碰我，否则--否则--”赵析恼怒的边擦嘴唇边说。

“我不碰你，走，我带你去间乾儿。”梦罗凌庆一脸的惬意，拉住赵析的手带他走出了营帐。

使劲甩开被拉的手，赵析郁闷的跟在梦罗凌庆的身后。他要赶紧找个女人，肯定是他太久没有碰女人了，所以才会被这些断袖给缠着。

营帐里，赵乾背对着门坐着，对面坐着一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姑娘，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棋盘，看起来是在下棋。赵乾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棋子正在思索着，久久没有落下。对面的姑娘长了一双很大的眼睛，眼珠是金黄色。她看到梦罗凌庆带着赵析进来，刚想站起来打招呼，梦罗凌庆冲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姑娘心神领会的眨眨眼睛，然后吐了吐小舌头。

轻轻的走到赵乾的身边，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赵乾冷不丁的看到赵析坐到旁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手还是捏着棋子举在半空，呆呆的看向赵析。

“大哥。”赵析调皮的在赵乾的面前晃了晃手臂，笑着叫了一声。

“析儿！”赵乾手中的棋子掉在了桌上，他惊喜的抓住赵析的手，关切的问：“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这些事情要慢慢说才能说的清楚，我现在好饿，能不能吃完饭以后再说？”

饭菜送了上来，赵析呼啦呼啦吃了不少。梦罗凌庆出去处理军事了，那个姑娘原来是大理国的小公主，名字叫梦罗花，名字挺俗，长相倒是十分可爱。

吃饱了饭，赵析对着赵乾和梦落花讲起了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听得梦落花不时的惊呼，脸上满是羡慕。

她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精彩的人生呢？哎--真是羡慕。

讲完所有的事情，赵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侧过头问赵乾：“大哥，青翎怎么成了梦罗凌庆呢？你们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青翎的本名就是梦罗凌庆，你消失的那一天，他就带着我上路了，他只是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是大理国的四皇子。其他的事情，他没说，我也就没问。”赵乾微笑着回答。

“有点儿蹊跷。”赵析自言自语的说。

“我四哥有什么蹊跷的？”梦落花撅着小嘴问赵析。

忙于讲自己经历的事情，竟然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忘在一边了，实在是罪过罪过啊。赵析笑着凑近梦落花，还没有开口，梦罗花就跳了起来，气嘟嘟的指着赵析对赵乾说：“他笑得真难看。”

赵析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赵乾则只是笑了笑，梦罗花的小公主脾气上来了，看到赵乾没有帮她骂赵析，气呼呼的跑出了营帐。

风，透过营帐门的缝隙吹了进来，轻轻吹起了赵乾耳旁的几丝长发。赵析看着被风吹起的长发，轻声问：“大哥，你跟我走么？”

轻轻摇摇头，赵乾将被风吹起的发丝别在了耳后。

“我要回到爹和娘的身边去。汉朝的军队是云落统领的，他以为我是大理国易容成赵析模样的奸细，再次见我肯定会杀了我，我是不能回军队去了。哎--”想到了捉绿，赵析不禁黯然的叹了口气。

“大哥，我走了以后，你要保重，等战事没有了，你一定要回来看爹和娘，带着梦罗凌庆一起。”赵析握住赵乾的手，语气有些凝重。

总有种感觉，如果这次离开了，将不会再见面。

“析儿，为什么不留下？”

“我呀，要回去娶老婆，然后生孩子，为我们赵家传宗接代啊。”说到这里，赵析又嬉皮笑脸了起来，仿佛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凝重的表情。

“再来几个小妾--嘿嘿--日子多逍遥啊---我呢，总算是又捡回了一条小命儿，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大难不死两次了，那肯定是富上加福了。我呀，就决定会去享福去了。”

“什么时候走？”赵乾关心的问。

“晚上。只能是晚上的时候走，这里是大理国的营地，我哪，毕竟是汉朝的士兵，总不能明目张胆的离开。让我明目张胆当着大理国士兵的面离开，我没有那个胆子。嘿嘿，只好夜里偷跑了。”赵析半带着玩笑的说。

析儿长大了，明明说的是笑话，却让他听的心中酸楚。

“我今天晚上就走。大理国和我们汉朝的军队在打仗，我呆在这里心中总是难安，今天晚上我就离开。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看着赵析坚决的表情，留是留不住了，赵乾站起了身，从床边的矮桌中取出了一袋银子递给赵析。赵析接过袋子，对赵乾说：“谢谢你，大哥。”

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刚见面就要离别，所有的话被堵在了嗓子下面，怕一出口，就会哽咽。赵乾微笑看着赵析，眼神中有鼓舞，有挽留。

赵析一直呆在赵乾的营帐里，傍晚的时候梦罗凌庆过来看了看，然后被一个士官模样的人叫了出去。

一会儿，梦罗凌庆又过来了，换了一件黑色的长袍，他冲着赵析笑了笑，拉起赵乾，带着赵乾出去了。也没有对赵析交代什么，赵析倒有些纳闷了起来。

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逃走实在太容易了吧？会不会是什么圈套？要不然干嘛梦罗凌庆就把大哥给带走了？没必要耍什么圈套吧，他就这么一条小命儿，而且现在是哪里都不待见的人，没有什么值得他人耍圈套的地方。

等了一会儿，梦罗凌庆和赵乾还是没有回来，赵析快速换上赵乾为他准备好的黑色长衫，将赵乾给他的银子别到腰间的袋子里，轻轻走到营帐的外面。

他壮了壮胆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如同闲逛一般，周围巡逻的士兵看见他到也不询问，大概也没有想到一个汉朝人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他们的驻地走来走去。

赵析朝着没有灯光的地方走，他走着走着忽然有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却原来是那个梦罗花。

“你要去干什么？”梦罗花撅着小嘴，瞪大了眼睛问。

“我要去撒尿，你要陪我一起去么？”赵析故意暧昧的笑着问梦罗花。

“不对，你的样子不像是去撒尿，你是要逃跑，是不是？”梦罗花瞪圆了眼睛质问赵析。

看不出来，小样儿，还挺聪明的。

“我----就是--”赵析说着突然出手点了梦罗花的穴道，然后凑到梦罗花的面前说：“逃跑。”

调皮的在梦罗花的小嘴上亲了一口，赵析使劲儿拧了一下梦罗花的脸颊，让本来就通红的小脸更加的红润。

“小美人儿，我走了，别想我。”赵析说完，看看四周没人，撒腿就朝黑暗的地方跑了过去。

“呼呼呼呼--”赵析停下来喘口气儿，后面也没有人追过来，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今天晚上怎么这么黑，刚刚还有那么几粒小星星在天上闪着光，现在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伸出手靠在脸前勉强能够看见五个手指头，没有星星，没有光，路上不知被石头和灌木绊了多少次，十个脚趾都在隐隐的发疼。

“看不见路，千万别又兜了回去。”赵析拍打着腰部站了起来，真是累啊，当初真应该好好的练轻功，现在就不用跑这么点儿路就累成这个样子了。

后无追兵，前面看不见路，还是慢慢走吧，再踢到几块石头，估计他的脚就不能走路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儿，他逃跑的也太容易了吧？梦罗凌庆肯定是知道他要逃跑，所以故意放他的。也是，他以一个汉朝士兵的十分呆在那里很是不妥，两国正在交战，他现在的身份到哪里都会被认为是奸细。

哎--真是的，本来还想扬名立万，现在倒好，什么也不用做了，还是赶紧回去孝敬爹娘吧。

“吱吱--”草丛中传来几声不只是虫子还是老鼠的叫声，在着漆黑的夜里让赵析感到几分亲切。

天空中传来几声闷闷的雷响，一道闪电刷的划过天边，照亮了眼前的景物。一个一身白衣的人诡异的看着赵析在笑--梦罗凌庆？梦罗凌非？

闪电划过，世界恢复黑暗，不远处刚才站的那个人是梦罗凌庆还是梦罗凌非？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难道是捉他回去的？

四周太黑，只隐隐看见一团微白色的东西朝他慢慢靠近，赵析条件反射转身撒腿就跑。还没有跑上两步，身子就被人拦腰抱进了怀里。

“这么晚了，你出来干什么？”是梦罗凌非的声音。

双臂猛然被折在了身后，赵析疼痛的叫了一声。

“你果然是奸细。”身后传来梦罗凌非阴狠的声音，赵析刚想辩解，梦罗凌非却一掌劈向了他的脖子，话在口中人就晕了过去。

一盆凉水泼在了赵析的脸上，赵析醒了过来，他抬起头，发现梦罗凌非和梦罗凌庆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动动手脚，发现他被锁链绑在了墙壁上。

梦罗凌非的脸上带着悠闲和得意，梦罗凌庆的脸色阴沉，黑眸中仿佛在酝酿着什么风暴，失去了以往云淡风清的样子。

似乎是中了什么圈套，逃的那么轻松果然有问题。

“醒了，那么就说说是谁给你的军事地图和书信？”梦罗凌非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析。

“军事地图？书信？什么东西？你说的东西我不知道。”

“不知道，呵呵--来人，把从他身上搜出的袋子拿过来。”梦罗凌非吩咐着身边的侍卫。

侍卫从后面的桌子上拿来一个袋子，梦罗凌非接到手里，举起来问赵析：“这是谁给你的袋子？”

似乎有什么古怪，赵析思索了一下决定不说出赵乾，他开口说：“这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

“一直带在身上？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身上除了衣衫什么也没有，怎么会有袋子？而且袋子里面怎么会有我们国家的军事地图，还有这封给大汉朝五皇子的书信--”梦罗凌非一件件掏出他口中所说的地图和书信，最后将里面的银子全都倒在了地上。他松开手，袋子也缓慢的落在了地上。

“依我看，这个地图应该不是你画的，你前日才刚到这里，不会将这里了解的这么详细。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些东西？”梦罗凌非展开地图边看边说，说完将地图合上，眼带深意的扫了坐在旁边的梦罗凌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