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 中————者也

心头热乎着，赵析道谢将血玉收了起来。

云霄在旁边听着赵析叫三哥，心头一颤，感动了起来。他这是承认了和自己的关系么？应该是，肯定是。

收了三哥的礼，就是答应了。云霄的心有些颤动，一直问不出口的话，竟让三哥给成全了。他有些激动，很想抱着云波转几圈，感谢他无意间的成全。

云波越看这个男弟妹越是喜欢，安排云霄和赵析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嘱咐了几句，然后去迎接随后而来的皇子。

坐到了位置上，云霄拉住赵析的手，一脸的笑意。

拿起盘中的果子，赵析递到云霄的手上，然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只是这样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云霄就这么高兴了，不像是以往的他，以往的他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现在，哎-也入了俗世了。

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一身暗绿色锦缎长衫的男子，长相清秀，只是眼神颇为的阴狠。这个人他还没有见过，想应该是哪个皇子吧。

“三哥。”

“四弟，最近可好啊？”云波爽朗愉快的打着招呼。

“多谢三哥惦念，过的虽不舒畅倒也没什么难过的事情。”四皇子云清笑着回答。他说的话让人听来怎么听怎么别扭，像是有别的什么涵义。加上他一笑，眼神间阴狠暴涨，让人直觉不是一个好人。

边吃着瓜果，赵析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门前与云波互相寒暄的云清。

笑着摸了一下赵析的脸颊，云霄拉起赵析的手站了起来，冲着走到他们面前的云清说：“见过四哥，四哥怎么没带四嫂过来？”

云清只是有眼角扫了一下赵析，对云霄说：“她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现今这么冷，带她出来怕动了胎气。”说完，也没有问为什么会多出个赵析，就转身走到对面找了一处桌子坐了下来。

这个四皇子似乎不大喜欢云霄，想想也是，这些皇子们都觊觎着皇位，互相间能够融洽的确实很少见。

三皇子设宴

云清在看着门外，眼角间却撇向赵析那里。赵析低头笑了笑，拿起面前的酒杯从容的饮了一杯酒。

外面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云霄拉着赵析站了起来，对面的云清也站了起来，三个人一起走到门前。

太子云凌一身紫红色的长衫，带着紫红色的帽子，一身贵气的走在前面。他的身后跟着满面红光的云波，云波身边走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样貌与云霄有三分相似，面目端良，让人看了自然就想亲近。

想来应该是那位隐于市，不爱繁华的八皇子云舒。他的相貌气质颇和他的名字，让人看了十分的舒服。

太子云凌一脸的高傲，对他们的行礼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主位坐了下来。

云舒倒是十分的可亲，一脸的微笑，看到突兀站在云霄身边的赵析，也是微笑的点头示好。

三人过后，随后进来两个女人，一个头戴金花玲珑步摇，眉眼含笑，身材娇小，看起来颇为的可爱。只是眼中锐气十足，一看就是颇有心计的女子，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太子妃。

她身边的女子，神情颇为的冷清，面目清丽骄傲，没有过人的姿色，却别有一番韵致。不似太子妃的雍容，却比太子妃更有一番引人瞩目的气质。她应该就是金国派来与太子和亲的公主-平韵。

两个女人分别在太子的两边坐下。其他人也落座，云波却向太子禀报了一下以后又走了出去。

现今，京城里也就这几个皇子，其他的都不在京城之中。

还有一个人没有到，想到这个人，赵析呆了一下，微微一笑，握住身边云霄的手。

太子妃一直浅笑看着他，显然，太子妃对他颇为感兴趣。赵析只当是没有看见，专心的细细咀嚼嘴里的果子。

过了一小会儿，远处传来云波的大嗓门。

“五弟，你在家耽搁什么呢？怎么现在才来？”

“见过三哥。”云落的声音响过之后，随后一个娇媚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哥。”

“好，好，快进去。”云波招呼着他们进去。

云落进来的时候，赵析适时的低头，错过看向云落的机会。现今，云落的地位不如以往，只能带着红香玉坐在云清的下位。

看着都来齐了，云波看向太子云凌，等着云凌发话。

“今天是你摆宴，这里由你说了算。”太子云凌发了话。

“谢谢太子，谢谢各位兄弟给我这个面子，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来，先喝一杯。”云波举起了酒杯，豪迈的说。

所有人都拿起了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个宴会实在是没有什么趣味，除了云波，云霄，云舒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其他的人要不就是不笑，要不就是皮笑肉不笑。

他就是做云霄的家眷冲冲场面，乐的当个隐形人，也不抬头也不声张，只是慢慢的吃着眼前的干果。太子妃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即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莫不是太子妃看上他了？赵析在心中好笑的想。

众皇子们在云波的要喝声中喝了不少的酒，酒上来了情绪也激昂了起来，比刚开始热络了许多。

云波拍拍手，上来了几个舞技，在悠扬的箜篌声中，翩翩的舞蹈了起来。

赵析抬头欣赏着歌舞，眼神却正好与左对面的云落对上，云落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薄怒。赵析笑了笑，好心情的欣赏着歌舞，不去管云落慑人的视线。

歌舞曼妙，女子的身体柔滑的如同蛇一般撩人。赵析和着节拍，手指在桌下的膝盖上轻轻的点着。

那些皇子间说的话他也不去细听，只是专注的欣赏着歌舞。

云霄刚与云波喝完了一杯酒，看到身边的赵析专心的看着歌舞，一只手伸到桌下握住赵析的手，赵析回头给了云霄一个微笑。云落看着云霄和赵析之间会心的笑容，心中愠怒，脸上却不动声色，与身边的云清虚伪的说笑着。

歌舞完毕，舞女们退了下去。云波想拍拍手掌让下一批上来表演，太子挥了一下手止住了云波的动作。

“九弟心高气傲，坐九弟的人必定有他过人之处。我本以为九弟会找一个如花美眷，却没想到九弟喜好男子。依九弟的性情，你身边的人必定有过人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展示一二？”太子开口对云霄说，像是在闲话家常却暗藏着讽刺。

“是啊，九弟，让他给我们看看，也让我们学一学。”太子妃轻笑着开口。

故意为难么？琴棋书画，他样样不通。这半年来，书倒是读得多，可惜读的都是一些用于社稷的书还有一些闲散的小说，根本算不上才情。歌舞，一个男子没有受过特殊的训练怎么可能会歌舞呢？

他应该在来之前换一身不显眼的衣衫，现今穿着官服坐在这里，让他徒增了几分瞩目。

“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恰好合了我的心思。”云霄微笑着回答，轻轻握了一下赵析的手让赵析不要担心。

“九弟是不是舍不得让我们知道？”太子妃一脸的笑意，却不依不饶。

“实在是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云霄依然微笑。

“那名字总可以说吧？”太子妃笑容越发的灿烂。

“他是前定国大将军的儿子-赵析。”云霄有些无奈，却碍于太子的颜面，微笑着回答。

“听闻前定国大将军骁勇善战，武艺超群，作为他的儿子应该也是如此。那么，可以表演一段剑法，让我们开开眼界。”太子妃对云霄说着话，眼睛却看向赵析。

“定国大将军的儿子，剑法必定是超群，来上一段，让我也开开眼界。”云清放下酒杯，附和太子妃的话。

“九弟啊，让弟--他就来上一段，我也开开眼。”云波爽朗的说。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赵析的脸上，赵析的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谦卑。

“赵析武艺不及家父一二，如若众皇子不弃，就表演一段，给皇子们助助兴。”赵析站了起来，声音轻柔面上带着谦卑。

“好！“云波豪迈的大喝了一声。

云霄担心的看着赵析，有些后悔带他过来。

站在门边的下人机灵的送上了一把剑，赵析伸手接过剑站在了大厅中间的空地上。他拔出剑抖了一个剑花，微微一笑，倒是颇有些江湖少侠的感觉。

“光舞剑没有乐曲不能助长兴致，不如，我为众位兄长吹奏一曲？”云霄说着站了起来，走到赵析的身后，下人送上一把长箫。

“九弟和赵析真是郎情妾意。”太子妃掩着嘴轻笑道，语气中却满是轻蔑。

云霄没有理会太子妃讽刺的话，轻轻吹奏了起来。赵析顺着曲调轻盈的旋转身体挽出一个剑花。云霄微微一笑，停了一下，继续吹奏着。

箫声开始的时候缓慢而悠扬，赵析的剑也舞的轻盈，神清也轻松自若。转瞬间，云霄的箫声高昂了起来，赵析忽然腾身而上身体旋转了起来，剑随着旋转带出一圈圈的白光。他翻身落入云霄的身后，转瞬间贴着云霄的身体滑出，剑贴在云霄的衣边随着赵析一起滑出却没有割破云霄的衣裳。

箫声越来越高亢，赵析与云霄互相对视着，赵析的身体也越来越快，最后在一个高亢的长音中执剑落下，云霄一手拿着长啸，闪身而上，接住赵析的身体。

赵析穿着官服英姿飒爽，面如皎月，云霄拿着长啸身形脱俗。他抱着赵析的画面，奇异的透着美透着和谐。

“好！”云波大喝了一声占了起来，使劲的拍着巴掌。

太子和太子妃也拍起了巴掌，其他众人也跟着拍起了巴掌。

“众皇兄见笑了。”云霄松开手，将剑和长箫递给下人，谦逊的说道。

“果然是比女子胜上三分，也只有你这样的男子才能将剑舞的如同缎带一样曼妙。”太子妃明着是在夸赞暗着却是在讽刺。

“谢太子妃夸赞。”赵析装作不明白太子妃话语中的意思，脸上带着感谢的笑容。

太子妃眼神中划过轻蔑，没想到长的脱俗倒是一个没有头脑不懂人意的傻子。

太子妃姓李名芙蓉，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她自小与各位皇子在宫中读书，与各位皇子熟识。情性稍开时便喜欢上了云霄，云霄总是温柔的对她笑，容忍她的小脾气。她与云霄本是郎有情妾有意，可惜皇上棒打鸳鸯赐婚给她让她嫁于太子。她本以为云霄会到皇上面前去恳求收回圣命，却不料云霄在她圣旨下了之后就云游江南去了。

她恨，她想一死了之，却害怕死了祸及家人。她曾多少日夜以泪洗脸，难以入眠。直到她在出嫁的那天，她都怀着期望，希望云霄能够突然出现带她走。如果云霄真的出现，她就算是死也甘愿了。

云霄是出现了，却是满脸笑容的送上了大礼祝贺她出嫁。她吐出一口鲜血，也让满腔的希望变成了满腔的恨意。

洞房之夜，落红染到了垫着的白布上。这抹落红本是为云霄而留，她摸上白布上的血迹，欲哭无泪，心痛的想要死去。

覆水已是难收，她本想就这样做安稳做太子妃。但是太子只是将她当成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给不了她专一的爱情。

她的感情没有地方宣泄，只是缠绕着昨日的爱情。恨的多了，竟然--爱的更深了。

云霄一直没有家眷，她以为云霄是在忏悔是在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保留着位置。直到今天，看到云霄身边坐着的赵析，看到云霄看赵析的眼神。她的希望破灭了，长成疤痕的伤口裂开了。

她不想为难任何人，她也想维持太子妃的仪容，但是她忍不住的嫉妒，忍不住的想要赵析难堪，忍不住的想--让赵析--死。

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出现在云霄的身边，云霄不可以爱上任何人。

明显的感受着太子妃对他的敌意，赵析不明白第一次见面，为何太子妃要如此对他？莫非太子阴谋陷害他们赵家的事情她也有份，所以想斩草除根？

想除掉他，他不会给她机会，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没有报仇之前，他不会死，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杀死他。

死，他要害他们赵家的人全都去死，全部--都死，慰藉他们赵家上下几百人的灵魂。

心中想着这样的事情，脸上确实淡然的笑意。云波朝赵析举杯，夸赞他的剑术，赵析碰杯将酒喝下。

太子妃微笑着，眼神中却带着妒恨。云落浅笑着，眼神中满是怒意。红香玉媚笑着，眼神却带着刺目的怨恨。赵析承受着这些视线，依然淡笑吃着果子，不时与云霄低语几句。

红香玉，终将是要受到报应的。害人的人，何来的怨恨？

云霄与云波说着话，赵析微侧头那盘中的果子，却用眼角扫了红香玉一眼。眼神犀利而透彻，仿佛看透红香玉的罪恶。红香玉在赵析的扫视之下，白了面孔。

他肯定是知道什么？上次的暗示，这次的眼神，他难道知道是她陷害柳如烟？红香玉的心惊跳了起来，心想着要为了不暴露自己，一定要除掉赵析才可以。

酒足饭饱，赵析就盼望着宴席能够快点儿散了。明天还要早起到户部去，还要准备一下，后天就要参加皇上设的宴了，总之很多的事情。

即使没有事他也不愿意在这里坐着，右上方有太子妃蔑视带着敌意的目光，左下方有云落不是扫过来的带着愠怒的目光，偶尔红香玉还会怨恨的看他几眼。他不是和尚不是道士不能视这些如不存在，所以想赶紧的离开。

宴不散，他不能离开，否则就是不敬了。依然淡笑着，心中却带了几分不耐。

云霄一只手在桌下抓着赵析的手，手指在赵析的掌中轻点了几下，示意他不要着急，很快就会带他出去。赵析轻轻回握了一下，领会云霄的意思。

太子说是有事，所以先走了，太子妃临走时阴狠的看了赵析一眼，让赵析的心头凉了一下。那一眼，大有想将他碎尸万段的感觉。

太子离开了，云霄凑到云波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云波拍拍云霄的肩膀，醉醺醺对着赵析咧嘴笑了笑点点头。

云霄拉着赵析站了起来，向众人到了别，两个人在云落慑人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屋里满是酒气，这一出门，冷气扑面而来，一阵清爽。

“冷么？”云霄关心的问。

赵析摇了摇头，深呼吸了一口，仿佛在吸纳着月亮的精华。

随着管家出了三皇子的府邸，云霄拉着赵析的手上了轿子，将赵析的身体楼在了怀里。赵析也不挣扎，温顺的倚在云霄的怀里。想着太子妃的表情，想着云落的表情，玩味的笑了笑。

“后天皇上要宴请群臣，你准备好礼品了么？”云霄打破了轿子中沉默的气氛。

“准备好了。”赵析轻声回答，声音有些慵懒。时辰太晚了，加之刚刚喝了不少酒，让他乏困。

“睡吧。”云霄用手轻轻拍着赵析的身体，赵析偎依在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这个怀抱不会让他心动，却让他无比的安心。

以赵析现在的薪俸，没有能力准备什么好的礼品，应该是有人帮他准备的。云霄想问，但是想想还是没有问出口。赵析本就过的十分隐忍和压抑，他不想赵析觉得被束缚。给赵析留一点空间，交几个朋友，会让赵析能够开心一些。

他原本是想派几个人暗地里保护赵析，也顺便将赵析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他。但是，他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这么做。他，害怕赵析会伤心。

哎--感情越深，心越被束缚，想做的事情越不敢做。

修长温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赵析的脸，云霄轻叹了口气。他也想霸道的将赵析留在身边，也想束缚住赵析让他永远的跟着自己，但是，他不想只得到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想要的是一个与他相爱的人。

吩咐下人天明的时候过来接他，他抱着赵析躺在了床上。两个人楼在一起，身体上盖着同一床被子，幸福的感觉蔓延在呼吸间，蔓延在被身体捂暖的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