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不高兴。」望著那开了又合的门扉,沈皓棠把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我说过,不要浪费眼力看无关重要的人。」严焯吕捧起沈皓棠的脸,让他的视线调回自己身上。
「默是你的心腹,会不重要吗?」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
「你何时学会了反驳的?」严焯吕扯了一抹浅笑,眸中流转著促狭的光芒。比起沈皓棠一昧的说「是的」,他倒宁愿他会反抗自己。
「跟你学的。」冷淡地回了一句,虽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但他没打算改变和严焯吕相处的模式。
「哦。」严焯吕意味深长的一笑,扬了扬眉,吻就落在沈皓棠的唇上。
「吕,你还有伤在身。」当严焯吕的吻落到他的锁骨上,而大手就伸进他的衣服里时,为免真的擦枪走火,沈皓棠很杀风景的说了句。
「不碍事。」再度亲上沈皓棠的唇,严焯吕可不想听多馀的话。
好吧,既然受伤的人都这麽说,他这个被保护的人还人置喙的馀地吗?
要是日子能够这样一直的过,那麽也不坏。
他只希望能平淡地过自己的人生,能够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能够好好保护妹妹,看到她穿婚纱,组织一个幸福家庭,他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如果世事真能顺心顺意,那多好……
######
眼前是洁白的装潢,消毒药水的刺鼻气味直扑而来。沈皓棠由进来医院的那刻开始,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急救中」的亮灯管。
发生甚麽事?有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甚麽事?怔忡间,他想起方才那让他全身血液冻结的一幕。
自严焯吕受伤後都一个星期了,他一直待在主屋,快闷毙了。见今天是假日,他和雪樱一起出去玩。吃过午饭後,雪樱说想去游乐场玩,他一口就答应了。
就在过马路时,灯号明明是绿色的,可是……可是他听到甚麽?他看到甚麽?
车子启动的声音,他的背被使劲地推了一把,他跌倒後,车子扬长而去的声音和人们的尖叫几欲震破他的耳膜。
他抬起头,看到雪樱满身是血的倒卧在马路中间。
他不敢置信的望著躺在血泊中的妹妹,慌忙失措的爬过去,抱著那奄奄一息的柔软躯体。
他拚命呼喊雪樱的名字,但怀中的人已经失去意识,无法回应他。
然後救护车来了,救护员在车上为雪樱做了紧急的处理,来到医院就立即送进了手术室。
而他,一直呆愣地望著所发生的事。
那车子是故意撞过来的,明明灯号是绿色,那司机却把已经停下的车子启动,他根本就是想要人性命。
第三十八章
那车子是故意撞过来的,明明灯号是绿色,那司机却把已经停下的车子启动,他根本就是想要人性命。
「先生……先生。」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沈皓棠回过神来,他茫然地望上前方,只见一个护士站在自己眼前。
「先生,你还好吗?你浑身是血,是哪里受伤了?」
经那护士一提,沈皓棠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染满了雪樱的血。
「那……不是我的……是我妹妹的……」不意识的回了一句,想打发那个护士走,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护士望了一眼「急救中」的字样,又对沈皓棠说:「先生,不如你去洗手间洗把脸,你这模样挺吓人的,待会你妹妹看到也不好吧。」
嗯?雪樱……对!雪樱会没事的,要是待会雪樱看到自己浑身是血,一定会吓坏的。
沈皓棠站起来,就往洗手间走去。
来到洗手间,不管其他人怪异恐惧的目光,沈皓棠只是一昧的把水往自己脸上泼去,只是想弄乾净身上的血渍。
他抬起头,呆滞地望著镜中的自己。脸上的血渍几乎都被水冲去了,然衬衫上的深血色仍是洗不掉。
那大片的血红让他想到危在旦夕的雪樱,他忿恨地搥了一下墙壁。
那时推开自己的一定是雪樱,那混蛋司机的目标不是雪樱,而是自己,雪樱一定是察觉了,才会用力地推开自己。
血……满身都是血!为什麽他所重视的人都会受到伤害?
严焯吕是这样,现在连雪樱都受到牵连,他到底开罪了甚麽人?
西条介……
一个名字倏地闪过沈皓棠的脑海里。
就算是,他也应该找严焯吕报复去,为什麽要扯上他们兄妹啊?
为什麽啊!
沈皓棠不忿的泪滚滚而下,他不断拍打墙壁,镜子,即使双手流血了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棠!你在干甚麽?」
严焯吕收到消息就来到医院,他一直有暗中派人保护沈皓棠兄,没想到还是保护不周,发生这种事。方才大概了解一下情况後,就知道沈皓棠去了洗手间,没料到才一开门,就看到他自残的行径。
他上前紧紧的抱著他,双手箝制他的并压到他身後。沈皓棠胡乱地挣扎挥动,却甩开严焯吕的掌控。
严焯吕没空理会因沈皓棠乱动而扯裂了的伤口,鲜向透过白色裇衫涌上,沈皓棠在看到那一大片血红後才静止下来。
「血……你流血了……」沈皓棠眸中透露著恐慌。够了!他不要!他不要再看到有人流血了。
「冷静下来吗?」严焯吕没空理会自己的伤口,他因疼痛而皱了皱眉,但他比较担心沈皓棠。
「吕……血……雪樱她……」
「别说,我都知道了。」严焯吕打断沈皓棠的话,为他拭去源源不绝的泪,用难得温和的口脗道:「是我不好,应该一早就说明清楚的。」
「甚麽?」尚在震惊中未恢复过来的沈皓棠一面茫然的望著严焯吕,等待他的下文。
「那个姓西条的不会直接向对象报复,而是向对象身边的人出手。」严焯吕眸中染上一抉戾色,他断料不到西条介敢碰他的人,他一定要那个姓西条的後悔招惹了他。
第三十九章
「甚麽?」尚在震惊中未恢复过来的沈皓棠一面茫然的望著严焯吕,等待他的下文。
「那个姓西条的不会直接向对象报复,而是向对象身边的人出手。」严焯吕眸中染上一抉戾色,他断料不到西条介敢碰他的人,他一定要那个姓西条的後悔招惹了他。
「这麽说……雪樱是受连累了……那家伙……那家伙明明是向我撞来的,可是……可是雪樱却推开了我……我……我为什麽会在这儿……我应该要保护好雪樱啊!为什麽躺在手术室的不是我?为什麽啊!」沈皓棠泪声俱下,好不悲伤地大喊。他狠狠捏住严焯吕的手臂,似乎希望得到倚靠。
严焯吕沈下脸,紧紧的抱住沈皓棠,他不晓得安慰人,更不知道要说甚麽话才能让沈皓棠的情绪稳定下来。
他从没见过沈皓棠哭的如此悲怆,也许是他一直都在忍耐,而当有了引爆剂後,情况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沈皓棠看似甚麽都不在乎,但假如碰到他重视的东西,他激动的情绪是难以平复的。
严焯吕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紧抱著他,让他可以哭个痛快。
良久,沈皓棠许是哭累了,他软软的趴在严焯吕身上抽泣著。
沈皓棠这才意识到严焯吕的腹部早已湿漉漉一片,他赶忙离开严焯吕的身体。
「对不起……你……你的伤,快点去包扎……」知道自己的激动中做了甚麽好事,沈皓棠不由得自责。
严焯吕瞥了一眼自己染血的腹部,又看了眼沈皓棠双手的血痕。他拢起眉心,二话不说拉起沈皓棠就往外走。
被严焯吕硬是拉去包扎後,沈皓棠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手术室门外,焦躁地等待。
严焯吕是待在他身边,但由方才开始,他就一直都在谈电话。
沈皓棠知道严焯吕是个大忙人,他很想告诉他其实他一个人也可以,但他已经无力再理会严焯吕的事。他的一颗心,早已因沈雪樱而充斥了焦虑。
等了不知多久,亮著「手术中」的灯熄灭了,医生甫出来,沈皓棠就忙不迭的上前询问情况。
「伤者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因为脑部受到剧烈震盪,加上瘀血积聚,能够醒回来的机会……」医生原本不徐不疾的声音,却在看到沈皓棠一面絶望时消音。
「到底怎样?」沈皓棠的声音变得低沉,他要医生说下去。
「醒过来的机会不大,请做好心理准备。但以往也有案例能醒来,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又也许是一年,十年,甚至最坏的……是这辈子也不会再睁眼。」
沈皓棠几乎无法消化医生的说话,那句「这辈子也不再睁开眼」已经轰击他一阵耳鸣,其後的话,他已听不到了。
他双膝一软,要不是严焯吕眼明手快,他早就跪倒在地上。
他望著严焯吕承托自己的手,脑袋一片空白。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的离开大堂,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来到病房,当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就已经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
严焯吕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就离开了,但他已经忘了他说过甚麽。
呆愣地,他望著雪白床上的那个「睡美人」。
苍白的脸上有几块纱布,可能是被车子撞倒时和地面磨擦所造成的伤痕。
怎麽办呢?雪樱可是个爱漂亮的女孩,这回伤到脸了,真糟糕。
沈雪樱身上插著一支支维持生命的候管,她那双紧闭的眸子没有动过,彷佛她只是睡了,到了明早她醒来时,就会说:「早啊,大哥。」
那脉搏仪上正在跳动的图示成了他唯一的安慰。至少她还活著,沈皓棠如此告诉自己。
想到发生的一切,他痛心地握住沈雪樱软弱无力的手腕。
第四十章
那脉搏仪上正在跳动的图示成了他唯一的安慰。至少她还活著,沈皓棠如此告诉自己。
想到发生的一切,他痛心地握住沈雪樱软弱无力的手腕。
雪樱……她还这麽年轻,为甚麽她要遭遇这种事?和人结怨的明明不是她,可为什麽偏偏会是她成了代罪羔羊?
他多麽希望躺在床上的是自己,但是,如此一来,自责的人就会成了雪樱,他也不希望看到雪樱满是悔疚的守在自己床边。
要不是西条介……不,真要归根究底,要不是和严焯吕有所牵扯,他和雪樱也不会遭到这种事。
可是,事情都发生了,现在才责怪谁对谁错,雪樱也不会因此而醒过来。
自父母死後,他明明暗自立誓,就算拚了自己的命,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唯一的妹妹,可现在这算甚麽?竟然害雪樱弄成这个样子。
「雪樱,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害了你。」沈皓棠用沈雪樱的手背贴在自己额上,像在忏悔似的,他低喃著道歉的话语。
沈皓棠坐著坐著,竟也不知道自己坐甚麽时间,直至他觉得睡意袭来,看看手表,原来已经很晚了。
即使自己已经很疲倦,但当他看到雪樱弄成这样,也没心情睡了。
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使劲扭动门锁的声音让沈皓棠吓了一跳。这麽晚了,难道是严焯吕?但是为什麽会敲门敲的这样急?
下意识地提高警觉,瞥了沈雪樱一眼,他只觉得不寻常。
以防万一,他迅速的拔去沈雪樱插在身上的候管,用被子包好她,放在屏风後。再用枕头放在床铺,装作有人躺在上面,并用被子盖好。
「来了。」沈皓棠为了不让外面的人起疑心,前後不过是用了几秒时间。
他才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支黑亮的手枪,冰冷的触感正抵在自己额头上。
拿抢指著他的人一身肥肉,沈皓棠说甚麽也不会忘记那比猪还要胖的家伙,正是害雪樱躺在床上的元凶。
「西条介!」沈皓棠恶狠狠地说了那人的名字。
他不敢轻举妄动,举起双手以示自己无还击之力。同时,他的眼睛还是比较在意那指著自己,并可以威胁到自己生命的玩意。
「啊?小子,你还活著嘛。」西条介虽一身狼狈,然当他看到沈皓棠眼中的恐惧,他又得意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这家伙还害他和妹妹不够吗?要是他真和严焯吕有仇,直接找他不就好了吗?为什麽就是不放过他?
「那个姓严的竟然想铲平我的组织,我当然不可能让他如愿。那家伙好像挺重视你的,连『血珀』也给你了,所以你是我的人质。」
握枪的肥手每说一句就用枪柄使劲敲一下沈皓棠的头,血丝源额角直流而下。
「你言重了。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奴隶,你以为能用我来威胁严焯吕吗?」该死的严焯吕,为什麽老是令他惹上一堆大麻烦?
「闭嘴!」西条介疯了似的拚命殴打沈皓棠,在发泄严焯吕所给予并承受已久的屈辱。
第四十一章
「那个姓严的竟然想铲平我的组织,我当然不可能让他如愿。那家伙好像挺重视你的,连『血珀』也给你了,所以你是我的人质。」
握枪的肥手每说一句就用枪柄使劲敲一下沈皓棠的头,血丝源额角直流而下。
「你言重了。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奴隶,你以为能用我来威胁严焯吕吗?」该死的严焯吕,为什麽老是令他惹上一堆大麻烦?
「闭嘴!」西条介疯了似的拚命殴打沈皓棠,在发泄严焯吕所给予并承受已久的屈辱。
似乎打累了,西条介满头大汗的喘著气。然後,他的视线瞟到床上的隆起。
「哦?这个就是你那死不去的妹妹吗?好像是变了植物人,我就好心一点送她一程吧。」西条介一面说,一面盯著沈皓棠,以看他恐惧的反应为乐。
虽然知道妹妹不在床上,然沈皓棠还要假装得很害怕,以免被西条介瞧出端倪。
「你……你别胡来!」沈皓棠还故意挡在床铺前,务求让演技更逼真。
「给我滚开!」肥手一扯,就把沈皓棠扯跌在地上,沈皓棠就是等这个机会。
西条介往床上开了两枪,当他奇怪为什麽没有血流出时,立即知道自己上当了。才要转身,沈皓棠早己举起椅子,等西条介一转过来,就狠狠的把掎子敲在他身上。
臃肿的身形摇摇晃晃地倒下,沈皓棠才稍稍吁一口气。他上前踢开西条介的手枪,检了起来,然後又踢了踢西条介的头,确定他已经昏过去了。
为怕西条介突然醒来对自己发狠,沈皓棠以磞带代绳,把西条介扎个严实,远看还满像一只大闸蟹。
沈皓棠这才安心地坐在床上,瞄到床上两个弹孔,心脏像要冻结似的。
要不是自己察觉到异状,妹妹真的连命都保不了。
拭去额上的血,沈皓棠用砂布掩上自己的额,为伤口作了简单的处理。
瞥了眼在地上躺著的西条介,一个西条介已经弄到自己如此狼狈,要是再多几个,真是小命休矣。
然他很清楚,往後严焯吕的敌人绝对不只是十个八个的西条介,待在严焯吕身边的他有能力应付吗?
严焯吕身边不是他这种有亲人的人能待的,莫怪他会强迫自己在短时间内学好枪法和格斗技,待在他身边就等於与危险为伴。
不能……他不能再害了雪樱……只要和严焯吕有所牵扯,雪樱都会受到连累,因为自己有「血珀」,而雪樱是自己妹妹。
为了雪樱,为了保护好这唯一的妹妹,他必须要离开严焯吕。
离开……是他唯一的选择。
第四十二章
三年後--
日落黄昏,大阳的馀辉散在一望无垠的大海里,连天空也被染成夺目的橙黄色。
落日的晕光把沙滩上的二人拉成两条长长的身影,在细幼的黄沙上晃动著。
一对年青男女正在沙滩上赤脚漫步,好一幅诗情画意的景象。
「哥哥,黄昏很美吗?」拉住青年的手,少女一脸惬意地问。
「雪樱……」对上那一双空洞而没有焦点的大黑瞳,青年脸上满是愧疚的喊了少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