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苍狼不明白三月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明明是不打算参加武林大会的,为什么现在有改变主意。
“武林大会虽由正派号召,但每到举行之时,江湖人马多会汇聚在那里,冥王城从来不参与武林大会,不代表他们不会派人来、不关心新盟主的产生。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定会同墨白一起去少林寺,到那里找人带他回家。”
“少主为什么不肯带他回去?”苍狼不明白三月明明知道怎么去冥王城,为什么却执意不肯带他回去,若是他肯带他回去,他也不会选择不告而别了。
三月没有回答,“你去准备行囊吧”
苍狼没有追问,转身离开房间,心里冲满了失望。他们永远都只能是主与仆,他是不会对他坦白心声。
来到房间的窗户旁,三月望着满园新植的桃树,白墙青瓦,红枝翠芽,满园美景风依旧,独缺赏景看花人。
仰头问天,心念佳人,魂萦梦牵,君可知否?
“呜……”嘴里不断的发出呜咽声,眼角却是瞄着端坐在桌子旁的背影。
他已经哭了半天了,为什么他都回头看看他?尊心里赌气,眼角却是一点眼泪都没有。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暖和的棉被盖在身上,竟有些不习惯,不能怪他,实在是风餐露宿惯了。
“你哭够了没有?”低沉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尊睁开眼瞄了下背对自己的人。
“没有”理直气壮的回答,语气埋怨的味道弥散的房间里。
“那请继续”简单的四个字差点儿把尊气得蹦起来。
“你良心被狗吃了,先前我好心救了你,结果你却眼睁睁看着我有难,看着我伤成这副模样。”一顿指责后,房间又恢复了安静,尊瞪着木雕一样的墨白,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巴结他没有,吼他也激不起他的反映。
突然有种感觉,墨白活着的就只有外面的这副躯壳,他的心似乎已经完全死掉了。
是什么让好好一个人变成了活死人?尊竟有些好奇,很想好好研究研究,可惜,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解决。
“墨大木头,我的毒还没解呢,你去找些草药来”尊可不想自己宝贵的生命不明不白的葬送掉。
“你会解毒”墨白转身,对上那双让他感觉熟悉的眸子。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会解毒很让你吃惊吗?”
对上狭长的眸子,他会解毒,“你会下毒吗?”
尊给了墨白一记白眼,不屑回答。他问的明明就是废话。
他现在后悔在离开云柳山庄前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让自己陷入危险中。他的武功没练到火候,不代表他使毒的本领也是三角猫的水平。
看来,甙找机会炼制些简单的毒药放在身上才行。
尊只顾自己盘算着,没有注意到墨白深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墨白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他昏迷的时候揭开那张薄薄的金丝面具。
……
长江将中原大地南北分成两块,要去少林就要越过长江,暮霭沉沉,远远的望去,茫茫水天成一色,白鹭双双绕棹头,忘却的身上的伤痛,完全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眼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妙的景色,不由得看痴了,任由江上凉风席面,尊缓缓合眼感受空中带着湿润清新的气息。
“小哥儿,不要站在船头边,前面的水路不好走,水流湍急颠簸大,还是靠后安全”船家看见尊闭上眼睛,忍不住提醒。
“记忆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山水交融的景色”看着两岸不断变换的景色,尊的眼里闪着兴奋的神采。
“小哥儿不要被这平静的景色糊弄住,这里到处都充满危机,一不小心就会送掉性命”船家说的是江水气候的变化莫测,而尊的心里却有着别一番体会。
江湖看似平静,又何尝不是处处都隐含危机。而他又是因为什么卷入了危险,为何失去一半的记忆,却无从知晓。
“前面是个转弯处,小哥儿你要站稳扶好啊”
船夫嘱咐着,伸手将船帆降下一半,尊没有感觉到船有明显的变化,改变的只有两旁不断向后青山苍松,突然船身变得不稳,先是上下颠簸,然后变成船身大幅度的摇晃,心里没有惧怕,却表情严肃的感觉周围的气息。
“小哥儿莫怕,转过这里就好了。”船家见尊的表情,以为他害怕,笑着安慰,却没有发现即使刚刚船身左摇右晃的,尊的身体还是笔直的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
尊对好心的船家笑了下,想到自己带着面具,出声道谢,“谢谢”
没有多做解释,其实对于刚刚的变动,尊没有害怕,没有经历过的他只是本能的警戒而已。
船身稳妥后,尊负手站在船头,“浩浩风起波,冥冥日沉夕,漠漠帆来重,翩翩叶轻舟。”
“小哥儿很才情啊。”船夫虽不懂得诗意,还是出声赞美。
“呵呵,比起吟诗作对,我更喜欢抚琴,可惜,现在只能靠短诗抒发我心里的感情喽。”
“墨大木头,难不成你也有咏诗的豪情?”看了眼从身后大步走到自己身边的人,尊打趣儿的看着他。
要是能让这个闷葫芦开口,那明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他都不会惊讶了。
墨白没有理会尊的调侃,只是直直的盯着面具,眼睛仿佛要射穿什么,尊感觉他的气息炽热,禁不住后退几步。
“你到底是谁?”久久的,墨白滚动许久的喉咙,突出嘶哑的声音。
“我是谁?”尊重复了下,直直望着墨白认真的眼,眼底渐渐升着浅浅的笑,“我就是我喽,干嘛这么问?”
“告诉我,你是谁?”抓着尊的两臂,墨白死死的扣住他。
“我是一个只有一半记忆的人,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将墨白僵了下,尊缓缓的开口,“不要问我那么多问题,也许你问的就是我要找的答案”
第一次放下伪装,尊的眼里没有笑容,连稚嫩的神情也消失不见,映照在墨白瞳孔里的狭眸划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被没有情绪的幽沉取代。
墨白的手颤抖的抬起,来到金丝面具旁。
尊一把抓住墨白的手,停在脸边。眼神诡异的看着墨白,“你知不知道有个习俗,一旦看了对方面纱下的容貌就要对人家负责的啊,你要娶我吗?”
眨动着睫毛,尊眼睛里盛满挑衅的笑,在墨白放下手后,笑容更是得意,嘴里却满是暗伤,“连你也不敢呀,看来容貌尽毁的我是别想有人能够青睐了。”
自怜哀怨的声音,可怜惜惜的,居然还抓起墨白的衣袖,作势擦擦自己的眼角。
把一旁撑船的人逗得大笑。
墨白没有笑,只是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尊自顾自的表演。
他是吗?心中怀疑越来越甚,两人有太多的相似,可墨白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个活泼好动、表情多变人怎么可能是那个淡定儒雅的他。
说不明的情绪一直盘旋在心中,这也是墨白容忍尊一路同行的原因,经过阴山之役,或者更早些,江湖上的是非剑已经被人同化,现在的他更是没有了泛滥的同情心和正义感。
正义如何,邪恶如何,名门正派与旁门左道真的有确切的定义吗?在他看来一向以正义着称的侠客们,可以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传说发动一场自允为铲除邪恶势力的战役,为了一己之私治人死地,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让他记忆深刻,曾经奉行的公道、秉承的宗旨,在阴山之役后变得空泛无力,甚至可笑。
不想多管任何事,他只想带着记忆和刻在心底的回忆漠漠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喂……”伸手在墨白眼前挥了挥,“墨大木头,你怎么那么喜欢发呆,身在江湖,你这样总是走神很容易丢了小命,我不可能总是跟在你身边、做你的保镖,你自己要小心”尊真是好奇他这样的人,怎么在江湖上混到现在的?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同他投缘,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整天对着不是发呆就是面无表情的人,他居然能够相处到现在,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好脾气。
不过尊也纳闷,为什么自己对他就是没办法升起戒心,刚刚在墨白的注视下,他差点儿就全盘托出自己的事,还好脑袋多转了个弯。
可是不能否认,自己对他还是打心底里就有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是什么感觉,无论他想破脑袋就是抓不住那种情绪。
第六章
“要不要试试飞翔的感觉?”对墨白眨了眨眼,转眼间飞身飘上桅杆,船老大不禁瞠目结舌,早知道江湖人功夫了得,可是这样像鸿鹄一样可以轻松就跳上桅杆,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更让他难以相信的是,明明一副书生文弱的公子哥儿模样,居然是身怀不露的高手,还真是人不貌相。
墨白抬眼看向桅杆上衣袂飘荡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的飞扬嘴角让他枯死的生命仿佛注入一股暖流。
“下来”低沉的声音,眉峰团聚,墨白的眼睛跟随着桅杆上的人。
“不要,这里风景很好,视野开阔,感觉好极了”尊看着甲板上脸色沉得更厉害的墨白,无所谓的挥挥手,扬扬得意大声喊话。
“下来”声音充满威胁,尊却毫不理睬,视线望向远方。
“为什么?”久久的视线调向甲板上的人,尊的嘴角还是飞扬着,眼睛里闪动着光彩。
见尊不动弹,墨白右脚点地,飞身来到桅杆的另一面,十字形的桅杆上坐了两个人,居然一点儿声响的都没有发出,船老大更是惊叹的瞪的眼,一脸的不敢相信。回过神来,船老大不放心的叮嘱。
“两位,这桅杆只有一条麻绳捆着,你们可要当心啊。”
“放心,这桅杆要是被压断了,我把这根木头抵押给你,你把支起来,遇到拦路打劫的还可以充当打手、保镖,很合算的”指着墨白,尊对船夫笑言。逗得船夫笑呵呵的连说不敢、不敢。
桅杆上的风比夹板上要猛烈一些,船帆升起后,船速明显加快,滔滔江水,波浪起伏,远远的数十艘轻快的小船从对面驶来,原本宽阔的江面顿时变得拥挤。
“那些船的速度很快”指着对面的船,尊看也不看一直盯着自己的人,到像在自言自语,“十艘一模一样、整齐的靠近我们,你觉不觉得很奇怪?”漫不经心的话终于让墨白去正视前方。
对面的快船已经越来越近,大有包抄的意思。
“下去”不等尊反应,墨白一把抓住尊的手,飞身落到甲板上,脸色紧绷的环视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小船。
“槽了”船夫脸色大变,神情紧张的大叫。
“大家不要慌”看见惨白脸色的船夫们,尊扬声安抚,感觉脚下微微的振动,尊大步走向船头,“大家不要慌,你们都是泗水好手,他们即使打穿底板,这船一时半会儿还沉不下去,告诉所有的人都到甲板上来,各自保护好自己。”说完,转向一声没有的墨白,“我们想办法躲下一艘小船,让船上的人转移过去。”
墨白看着沉着镇定的尊,轻轻颔首,“好”
听见墨白的回答,尊嘴角扬气,突然有了种彼此相惜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危难中见真情吧。
没时间想太多,甲板上嗖嗖不断有陌生人上来,虽不知道他们要目标是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尊暗自决定,绝不独自离开。
没功夫儿深究自己的心思,尊打量眼前的敌人,斜挎的剑鞘,细长的剑身却只有两指的宽度。
眼睛划过一抹深思,心念流转,尊看着一身东洋打扮的武士们。
“你们是什么人?”问的很轻,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轮廓,快得抓不住。
东洋武士的目光直直的锁在尊的身上,完全不管一旁的墨白。
“原来又是冲我来的”心中了然,尊的嘴角拉直,眼睛看着东洋武士中与其他人打扮不同的男子,心里认定这个男子一定是这些人的头头儿,“我哪里惹到你们东洋人,居然劳驾你们摆出这么大在阵容,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语气轻松,身上的每根神经都绷的紧紧。
与众不同的东洋武士对周围人使了个眼色,所有摆出应战肢势的武士,齐齐向前移动,错落有序摆出阵势。
“有趣儿”尊看着将自己团团围起来的东洋武士,眼睛里尽是笑意,“你们这样大费周章的不累吗?大家都放下武器好好休息一下吧”话才说完,围住尊的数十武士纷纷放下手中的长剑。
“真好。”赞许的点点头,尊指着没有参战的武士头领,“现在拿起你们的武器,攻击他”
所有武士动作一致,没有一点儿迟疑的捡起扔到甲板上的长剑,转身攻击,招势欺凌,毫不留情。
尊像个欣赏戏剧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墨白走到尊的身旁,盯着面具,眼神暗沉。
“没做什么啊”无辜的看着墨白,尊的嘴角委屈的垮下,“你不出手救我,我只好自立救济喽。”
“那使什么毒?”问的声音很轻,墨白的语气肯定。
“我最新研制的‘神魂颠倒’,是不是很厉害?”一脸炫耀,尊的嘴角咧得大大,笑容很是得意。
墨白盯着面具,缓缓移开视线。
“再不离开,我们就要喂鱼了”除了打斗正酣的一群东洋人和他们两个看客,其他人都纷纷转移到小船离开,尊拉着墨白的手,“你会不会泗水?”
视线从相交的双手上移,对上兴奋的眼眸,墨白本能的点点头。
“那就一起跳吧”说是一起跳,尊却一把将墨白推到江水里,看着成了落汤鸡的墨白,在江面上上下漂浮,尊开怀大笑,“我来喽”
张开双臂,犹如觅食的翠鸟,一头扎进水中。
……
“什么,全死了?”声音充满了不信,坐在椅子里的身体在听到手下的禀报后,霍的站起。
“是”很肯定的回答,他已经确认过,不会有任何偏差。
“怎么会?他们的武功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他,难道他真的是不能战胜的吗?”拳头握得紧紧,眼睛微微眯起。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从打捞上来的尸体开,他们不是被别人杀害的”
“什么意思?”眼睛骤然睁开,直视跪在地上手下。
“从他们身上的伤口形状可以看出他们都是伤在我们的长剑下,中原人不使用我们的兵器,那么他们的死因只有是自己砍杀造成的。”
听完手下的禀报,温怒渐渐平息,他怎么忘记了他是个使毒行家,派再多的高手又什么能够防得住他暗使毒手呢。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要采取行动。”
“是”属下拱手答到,“少主有什么打算吗?”
“我自有办法”
眼睛深邃的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绪。
“尊……”视线扫视波浪跌荡的江面,墨白忍不住叫喊没有踪影的人。
做了个漂亮的入水动作,扎进水里后就不见尊冒出头来,墨白浮浮沉沉的停在水中,视线不断的扫视。
游到尊入水的地方,墨白潜下去又浮上来,却一无所获。
面无表情的脸上,面容紧绷,眼神不断的搜索,江面平静,视野中连一艘船都看不见,置身在冰凉的江水里,墨白感觉自己的身体比江水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