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芙蓉出水,金丝面具破水而出,闪闪的金光,晶莹的水珠,狭长的眸子神采飞扬,“猜猜我捉到了什么?”神秘昔昔的看着墨白,尊将没于水下的手,举了起来,“今天晚上有烤鱼吃了,又大又肥的鱼儿呀。”
墨白沉着脸,动手往江边游,才游了两下,身体便被一只手臂缠了上来。
墨白回头看了眼贴在身旁的人,对方无辜的眨眨眼,“我一只手要拿鱼,空一只手没办法游水啊,拜托喽。”说着,便一脸理所当然的攀在墨白身上,嘴里还一个劲儿催促墨白加快速度,不停的念叨自己的肚子很饿,要吃烤鱼。
看了眼死皮赖脸的人,墨白没有像以往那样拒绝尊的靠近,手脚并用一声不吭的往前游。
攀附在墨白身上,尊一脸奸计得逞的邪笑。
“你的体力不错啊”看着一旁生火的人,尊很不吝啬的赞美。
墨白没有吭声,继续手里的添材动作。
“喂,墨大木头,你就不能开口说句话吗?”不死心的问着,回答他的却是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他就是这副模样,恐怕是改不了了。”来人的眼睛盯着架子上汁油不断外流、美味飘散的鲜鱼。
“你是谁?”起身挡住来人的视线,尊保护欲十足的护住自己辛苦抓来的晚餐。
“你又是谁?”视线被挡,来人收回一脸垂涎的目光,语气充满敌意。那鱼一定很可口。
“裘嵛不要吵了。”墨白冷冷的声音让毛都竖立起来,打算斗上一场的公鸡顿时熄灭的斗志。
“墨白大哥,你不是不让人跟随吗?”一屁股坐到墨白身边,裘嵛眼睛里充满好奇。
“你来只是同我说这个吗?”墨白瞥了眼裘嵛,突然发现了自己能够容忍尊的原因,看了眼小心翼翼翻动烤鱼的人,再看看一脸稚气的裘嵛,从某种方面讲,他们的性格很想象。
裘嵛让他不自觉的负担起哥哥的责任,而对于尊,他似乎也看成了一种责任,但里面还搀杂着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墨白大哥,你的脾气越来越阴阳怪气的,真是越来越像……”玩笑的口气突然打住,裘嵛不想再去揭开墨白心里的伤疤,那疤还没有痊愈,他怎么能够再去让他伤上加伤,血流不止呢。
“像什么?”尊好奇的转头看向裘嵛,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像妖怪呗”裘嵛说着跳到尊的身旁,好奇的打量他的面具,“纯金打造的,应该值不少钱。”市侩的口气,让尊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还没有落魄到卖它的地步,等我什么时候想卖了,第一个通知你。”裘嵛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一副哥俩儿好的搂住尊的肩膀。
“好,我帮你找个好买主”语气徒转,“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难不成是家里钱太多花不完?”
把金子打造成面具,还真不是一般的奢侈。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造这个面具,也许是酱油喝多了吧!”他家里金子有都是,说不定就是没事闲的。
“酱油喝多了”裘嵛一脸请教的表情。
“喝酱油耍酒疯”尊很好心的解释。
“怎么讲”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裘嵛对眼前人充满好奇。
“咸的(闲的)”尊才说完,就看见裘嵛先是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最后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的笑个不停。
第七章
瞄了下还在地上打滚的人,尊将视线调向对面面无表情的人,四目相对,尊微微勾起嘴角,俏皮的猛对墨白挤眉弄眼,可惜表演的半天,对方还是一号表情,乐够了的裘嵛从地上坐起,身有同感的拍了拍尊的肩膀。
“要想让他打破那张棺材脸,除非天上现在能出太阳。”尊仰头看了看满天星斗,在看看墨白的一号表情,嘴角微微扬起。
“我能够让他笑起来,你信不信?”尊笑得自信满满,裘嵛却连连摇头。
“不可能,他这样的表情已经长达一年有余,估计已经定型喽,更何况……”没有继续下去,裘嵛连连表示不信。
“那你看着”说着,尊起身刚要靠近墨白,墨白姿势不变的退后一丈远,“嘿嘿,你跑也没有用的”
笑声好不得意,墨白脸色一整,眼神严厉的瞪着尊,“解药”声音冷冷的,连一旁看戏的裘嵛都不禁被墨白的怒气吓到。
还从来没有见过墨白对谁这么凶过呢。
“没有”尊一点儿也没受影响,自顾自的翻动架子上的鱼,看也不看墨白。
“拿来”声音明显颤抖,墨白手捏剑柄的手,指尖儿泛白。
“你不用忍耐抵抗,因为那些都是徒劳的,这叫‘三声笑’,你笑三声,毒自然就解了?”
“有这么奇妙的东西?”裘嵛一脸的好奇,居然碰上了个用毒高手,眼前这个带面具的家伙看来很有来头呢。
“要不你也试试?”声音温和,一口贝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看得裘嵛汗毛直立。
“不用了”裘嵛连忙跳开,连垂涎半天的鱼也打消了念头,谁知道那鱼上有没有毒。
看了眼墨白,裘嵛发现他的眼睛越发明亮了,不知道是因为怒火在胸,还是被毒折磨的原因,更可能是两者都有吧。
“还真是个大木头”似叹息的声音让裘嵛眼光停驻在尊身上,尊转头看了眼一丈外的直立身影,缓步走过去,“总是绷着脸,你不觉得很累吗?想帮你放松一下,干嘛不领情呀。”埋怨的语气,听得裘嵛直翻白眼。
头一回听说,下毒还有治疗的功效,看来他真是孤陋寡闻了,不过……深思的看着站在墨白面前的人,为什么他总觉得这身影很眼熟?
裘嵛的目光上移对上墨白幽暗的瞳孔,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迷惑,灵光乍现,裘嵛一脸激动的看着墨白,而墨白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夜深人静,夜莺轻啼,苍劲的树林里,两条身影一前一后急速飞蹿,潺潺水声入耳,两人同时落到溪水旁巨大的岩石上,月光柔美的倒映在水面,随着水流影儿若隐若现。
“他叫什么名字?”
“尊”低沉的声音,平静醇厚。
“是他吗?”裘嵛不禁有些激动,虽然他不喜欢那个家伙,但绝对不会希望他消失。
“不知道”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打破了原有的沉静,变得暗哑。
“不知道”咀嚼着这三个字,裘嵛到时有些能够理解墨白的心情。毕竟是性格孑然相反的两个人嘛。“你怎么没有仔细打探一下?”
话才出口,对上墨白复杂的眼神,裘嵛了悟,枯萎的心再也经不起希望与失望的天地之差。
“对他,我偶尔会有熟悉的感觉”但他不敢去求证,墨白突然发现自己是这样的懦弱,连揭开那张面具的勇气都没有。
“那就揭开他的庐山真容”裘嵛眨动着睫毛,神采飞扬的看着墨白,“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墨白害怕失望,那就由他来代劳吧,裘嵛在心里暗暗祈求上天,赐予奇迹到来吧。
……
“你干什么?”倚靠树干,呼吸均匀的尊突然睁开眼。
“没什么”讷讷的收回手,裘嵛在心里嘀咕,这个人的警觉心还真是强啊,他到底睡没睡着?
“难不成还在惦记我身上的金子?”语气挪谕,尊眼睛又闭上,嘴角却挂着了然的弧度。
“北冥独尊”轻轻的四个字在尊的耳边响起,合上的眼睛骤然睁开,瞪着面前放大的面容。
“你真的是……”裘嵛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就被人推开,墨白蹲在尊的面前,一双紧紧的盯着面具下的人。
“你真的是他吗?”墨白的声音哽咽,刚刚在裘嵛喊出那个名字时,他亲眼看见尊的身体颤了下。
“你认识北冥独尊?”看着墨白幽深的瞳孔,尊的脑中一片空白。
“你不就是?”裘嵛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回到尊的面前。
目光从裘嵛的脸上移动到面无表情的墨白,尊在脑海中搜寻,却找不到任何关于两人的记忆。
“尊……”墨白的声音唤回尊的注意。尊平静的看着两人,嘴角轻起,不带任何情绪,“我不记得你们”
墨白压抑不下心中的狂喜,一把将北冥独尊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失而复得的宝贝,恨不能将他塞进身体里。
尊任由墨白抱着自己,任由他将自己勒的快要不能呼吸。
“你失去记忆了”不是疑问,裘嵛一脸肯定的看着被墨白抱住的北冥独尊。
失去记忆,北冥独尊看着裘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他坦白,现在的记忆中,根本没有眼前这两个人的存在,可是墨白的情绪波动那么大,他们一定认得以前的自己。
“我们不是坏人”裘嵛有些懊恼的解释,他居然怀疑他们?
尊轻轻勾起嘴角,略带歉意的笑笑,“我失去了大半的记忆,不能怪我不相信你们。”
他们的确让他感觉不到危险,墨白一路上也没有对他怎样,所以,尊决定选择相信他们,毕竟现在的他的确需要有人能够帮助他,姑且相信,对自己没有坏处。
“喂,你可以放开我了吧,大木头。”被这样抱着,他会缺氧啊。
墨白迟疑着,最后松开了手臂,眼睛却是紧紧的看着,生怕人从他眼前消失。
看着这样的墨白,尊真是无语问苍天,这个大木头的变化未免太大了,这是让人难以接受。
“你失去了大半记忆?”裘嵛好奇的问,完全被北冥独尊死而复生的经历吸引。
“我醒来就只记得十五岁以前的事情,以后的十年都变成了空白。”尊很诚恳的回答,脸上没有失去记忆的恐慌,反而很平静的像在叙述别人的事。
“你怎么知道失去的是以后十年的记忆?”裘嵛提出心中的疑问,“又是谁救了你?”
谁能从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救人上来?
“月月说的,他救了我,我在他家养了一年的伤”哎呀,这么墨大木头怎么总是直勾勾的看着他,好象把他当成那条鲜美可口的鱼儿一样。
“月月?”满脑子问好,他怎么不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三月”墨白低沉的嗓音为裘嵛解开了谜底,不过,裘嵛没想到三月的武功那么厉害,不然早就会想到他身上。
“三月竟然身藏不露,下次遇见他一定要好好切磋一下。”
“你的脸……”墨白看着金亮的面具,眼里尽是心疼。
尊抬起左手到脑后,将系着的带子轻轻一拉,面具飘然落到右手里,“月月说江湖上的人会对我不利,带着他可以免去麻烦。”
“你的脸没事?”裘嵛看着这张让他汗颜又妒忌的相貌,根本是完好如初,生动的表情更是为他增添了不少魅力。
“是啊,说有事是骗人的啦”语气里没有歉意,毕竟这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
“你还是把面具带上吧”裘嵛有些后悔见到这庐山真面目,感觉心里的醋味越来越浓,他快要被自己淹死了。
“好的”入乡随俗,北冥独尊又把面具带回脸上。
“这下好了,有人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包袱了。”瞟了眼处于失神中的人,裘嵛暗暗窃笑。
北冥独尊一双眼迷惑的看着裘嵛,不知道他在贼笑什么。他很困,半夜被人吵醒,说了半天的话,他要补眠啦。
身体又靠回树干,北冥独尊决定不去理会其他人,自己养好精神才是最重要的。
身子被人揽住,尊不适应的睁开眼,对上一双比子夜还黑的眸子,“睡吧”
墨白平和的声音传进尊的耳朵,尊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嘴里咕哝着,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稳的睡去。
“他忘记你了”裘嵛说出墨白不愿面对的事实。
看着怀里沉沉睡着的人,墨白觉得已经满足,不再记得他,让他有些失落,但失去的宝贝终于回来他身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有何必计较那么多?
曾经的往事太苦,忘记了,未尝不是件好事,他不记得曾经的爱,那么就换他来补偿他,换他来爱他。
这次,他不会再错过,面对自己的心,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第八章
一屡晨阳穿过层层嫩叶,投射到美梦正酣的面颊,皮肤上暖暖的感觉让树下的人很不雅的伸伸懒腰。
“你还不起来呀?”拉得很长的尾音,对懒散的家伙抗议。
“半夜不让人家睡觉,还不准我多睡一会儿啊?”北冥独尊徐徐的睁开眼睑,翻身倚靠在树上,慵懒的模样让裘嵛不禁看傻了眼。
天啊,风情万种也不过如此吧,还好没有让他看见那张倾倒众生的面容,不然一定会心生孽障。
裘嵛有些理解像墨白这样的英雄,为什么过不了北冥独尊这一关。
“墨大木头呢”睁开眼,北冥独尊的视线扫过周围,只有裘嵛一个人。
“他呀怕某人饿肚子,用看家本领抓鱼去了。”裘嵛看着眼前的某人,嘴角尽是挪谕的笑。
“我去看看”被裘嵛的眼睛看的不自在,北冥独尊利落的起身,往水源方向走去。
清晨的阳光,柔和的包裹在周围,身体暖洋洋的,清馨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芳香,扑面入鼻,禁不住深吸几口干净的空气,北冥独尊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小溪边的墨白。
蹑手蹑脚的来到聚精会神的墨白身后,北冥独尊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喂”很大声的在墨白耳边叫出声。
“啪”获得自由的鱼儿,一溜烟儿的不见了身影。
墨白转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闪着调皮光彩的狭眸,“早餐没有了”
声音平静,墨白一点儿责怪北冥独尊坏事的意思都没有。
“嘿嘿,你连鱼都抓不住,真笨。”北冥独尊一双眼越过墨白的身体,看向溪水里,“水轻则无鱼,这里不会有大鱼的,要抓鱼还要去长江里。”
一脸期待的看着墨白,尊笃定墨白一定明白他的心思。
“不行”断然拒绝了北冥独尊的话,“长江滚滚,深不可测,你不能象昨天那样去抓鱼”
北冥独尊直直看着墨白的坚定的眼神,那里面的冰冷早已不见踪影,是什么让他改变这么大?
失去的记忆究竟与眼前人有什么关联?尊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在乎过自己遗忘掉的记忆。
“小心”墨白揽过北冥独尊,飞身离开刚刚站立的岩石,数只暗器钉进石缝中,“什么人?”
墨白眼神凄厉的扫过四周的树林,安静的林子,偶尔几声鸟雀鸣,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裘嵛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墨白递到他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飞镖”北冥独尊好心的为他解释,趁机躲开某人伸过来的胳膊。
“这不是中原人习惯用的武器”裘嵛反复观察着打造得短小、口刃锐利的暗器,“这也不是苗人会用的东西。”看着沉默的墨白,裘嵛认真的解释。“会不会和那些东洋人有关?”
墨白没有回答,停留在北冥独尊身上的眼神,像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