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掉落山洞之后的事?”
“这个嘛,倒是有些模糊,好像是做了一些奇怪的梦。”
“哦,你都梦见什么了?”
“好像是小时候的事,似乎还梦见了你爹亲。”
“是么……”我察言观色,见子惠确实毫无异样,也不敢再多说,只得转换话题道:“你饿不饿,咱们出去转转吧。”
“倒真的有些饿了,咱们先去吃饭,再四处转转,反正这城里还热闹着呢!”
“好啊,好啊,那就快走吧!”
子惠仔细的帮我戴好纱帽,我们俩一起出了房门,却见柳挚倚在墙边,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晃一晃的。
见我们出来,柳挚摇头晃脑的说道:“就知道是打掩护来着!还要了两间房,就你们俩那点儿事,有必要遮遮掩掩的吗?折腾这么久才算完,累不累啊!”
我待要争辩,却被子惠轻轻一拉,转身便下了楼。
我们三个毫无目的的逛悠着,柳挚打听到了本城最大的酒楼所在,我想起当初自己在辽城悦宾楼的经历,笑着讲给他们听。
我们要了个小包厢,位置倒是不错,就在临街的二楼,对外的窗户上挂着竹帘,能够极度私密的窥探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们轮流点了几个特色菜,又要了三杯这里独有的“三泡台”。这家酒楼的三泡台,是用顶级的南齐春尖、北魏枸杞、大荆葡萄干、祁国桂圆加上西秦杏脯,再配以楚国的特制冰精糖,用盖碗冲泡,味道芳香浓烈,醒酒解腻。我是喝了一杯又一杯,贪杯的下场当然只有——找茅厕。
我匆匆忙忙的往茅厕赶去,总算是解决了负担,消消停停的往回走。刚转过一个弯,一个人猛冲过来,一下子撞掉了我的纱帽,那人却头都不回,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去。
我拾起纱帽,正在拍土呢,又有几个人跑了过来,我连忙让道,站在一边继续拍土。哪知那些人却猛地站住,将我围在了中间。
我才要问话,便被一个大袋子装了进去,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声:“我出去玩了!”便被扛了起来。
我被人扛着,心里这个美啊,终于叫我遇到好玩的事儿啦!
子惠他们应该也听到了我的呼喊声,此刻恐怕就在后面缀着呢!
虽说天色已晚,可是能在闹市中明打明的抢人,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要是因此能了解一些西秦官员或是贵族大腕的内情,倒也省力。
没过一会儿,我感觉被放在了马车上,还是很高级的马车,一点都不颠,极其平稳的快速行驶着。
好像在穿过一个市集,外面人声嘈杂,马鞭频频的在马背上抽出极大的响声,恐怕会叫柳挚心疼一阵子。
穿街过巷,过了好久,我终于又被扛了起来,开始移动。
耳边一片忙乱之声,渐渐的越来越安静,终于来到一个寂静的地方,我被放了下来,却没人解开袋子,任由我躺在一个软绵绵的所在。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一路“鞍马劳顿”,只觉得睡意袭来,管他三七二十一,睡一觉先。
一觉醒来,我伸了伸懒腰,居然将袋子口挣开,伸出去了一只手臂。周围很暗,恐怕已经是深夜了。
这些绑匪太业余,打个结都这么不牢靠,要不是我想留下看热闹,多少个都跑出去了!
我等啊等啊,就是没有动静,我无聊的念叨着:“鱼儿鱼儿快上钩,大的不来,小的也将就!”
猛然间,有人推开了房门,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一把将袋子拉开,立马与我眼对眼。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蓝翎!”
“明基哥哥!”
月儿趁着此时探出头来,透入一片银白的光晕。我真切的看到了那双蓝眸中的狂喜,我也是喜不自胜的一下子跳出了袋子,拉着他又蹦又跳。
“蓝翎,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被人绑来的。”指了指身后的袋子,接着问道:“明基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会找到我的?”
“我来这里休息,刚经过门口听见像是你的声音,就连忙过来察看,却不料真的是你!”
“好哥哥,你听得可真准,每次都能发现我呢!”
“蓝翎啊,你来西秦做什么?”
“我……”
明基的问话让我想起了子惠他们,连忙说道:“明基哥哥,我让你见个人。”随后,扭头向着窗外喊道:“子惠,你们快进来,是明基哥哥!”
两道人影嗖的窜入,子惠对着明基一揖倒地,诚恳的说道:“多谢!”
明基看了看子惠,再看了看我,捉狭的问子惠:“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谢我作甚?”
子惠居然也不生气,淡淡的说道:“你当初帮了蓝翎,也就是帮了我,我自要谢你。”
柳挚在一旁着急的叫道:“蓝翎,快介绍一下,这位是谁?”
我倒是疏忽了,赶忙说道:“这位是明基哥哥;这位是柳挚——柳三郎;这是子惠。”
哪知柳挚却面带疑惑的望着明基,迟迟不做声。
我看他表现奇怪,便拉拉他的衣袖,问道:“三郎,有什么不对么?”
却见柳挚神色郑重的向明基一抱拳,开口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恼他无礼,生气的说道:“柳挚你做什么?不是告诉你他是明基哥哥,就叫做明基嘛!”
柳挚却坚持的站在那里,直视着明基。
子惠也好像想到了什么,对明基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
明基倒也不恼,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这位柳兄弟是知道些什么。我怎会欺骗蓝翎,在下本名就叫做耶律明基,只不过世人知道的甚少,却大都知道我后来所起的名字——索兰奇。”
“你竟是西秦之王?!”子惠的惊叫令我顿时愣在了当场。
秦王?天呐!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10 乾坤
我惊得傻掉,愣愣的问:“明基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变成秦王的?秦王不是病重求医,我还给了你几枚丹药呢!”
明基微笑着望着我,拉着我往外走去,一边说道:“叫你的朋友一起来,咱们找个舒服点儿的地方说话去。”
我很自然的跟着他便走,子惠和柳挚对望了一眼,也跟着过来。
这里竟然是一处极大的庄院,亭台楼榭、雕梁画栋、假山鱼池……极为富丽堂皇。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听得见我们四个的脚步声。
柳挚不解的问道:“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也好奇的说道:“是啊,刚才我被扛进来的时候还挺吵的呢!”
明基笑答:“我喜欢清静,便叫仆人们都隐去了。”
柳挚却不放过他,继续问道:“喜欢清静还当国王?”
明基璀然一笑道:“当了国王才能真清静!”
明基领着我们步入一间暖房,拿过两个软垫在一张椅子上摆好,这才让我坐上去。
子惠今天难得的没有别扭,只默默的坐在一旁。
明基唤来不知藏身于何处的侍女,为我们泡上了极品三泡台。
他慢悠悠的用杯盖撇去浮沫,抿了一口,这才望着我说道:“这茶味道太淡,总得多冲泡几回,方能透出奇香。
蓝翎,当日你给我的丹药使我顺利的进了皇宫,救了那老秦王的命,也使我能趁机透露出自己本是他漂流在外的幼子的信息。
当年他只不过恋上舞姬的美色,生了我之后又怕引人非议,便抽身而去。那女人哪里耐得住寂寞,也早早一走了之。倒是当年派去保护我的侍卫长,一直在照顾和教导着我。当我首次知道自己的身世,只觉得自己被遗弃了,便出走而去,却偏偏碰到了你。你童言童语的好不真挚,倒是叫我的不安平复了不少。我跟你分手以后,便被侍卫长找了回去。后来才慢慢的接受了事实,本就打算平平凡凡的度过此生。
岂料,我的存在不知怎么被三皇子得知,那人心念着王位,其余六个兄弟已经被他害死了五个,只要除掉我,他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侍卫长拼死掩护我逃走,我隐于瑞昌城里,却在人群之中听到了你的声音,虽然改变不小,可那语气中的真挚却丝毫未减,我试探的叫了你的名字,岂料真真是我的小蓝翎站在面前。
我喜不自胜,却不敢留你在身边,怕牵连于你,不曾想却因你而进入了皇宫。
我终于有机会面见那抛弃我的人,他却已被三皇子下了剧毒,那灵药虽然解去了毒性,但他体质虚弱,难以久持。终于用尽手中势力扳倒了自己的三儿子,本欲杀之,却被那人逃去了西北草原,难以找寻。
他又坚持了三个月,便将王位传给了我,自己归天去了。我登基之后就开始到处找你,却只探听到你跟琅琊王去了蜀地,再也找不到你的人。
我不知你现下处境如何,便时常叫人前去打探,慢慢的竟传出我恋着美色少年的传闻。不论我住在哪里,总会在床上发现被绑来的绝美少年,我说过多少次,也起不了作用。
不料这起不了作用也有它的好处,又把我的小蓝翎带到了我的面前。我们贪玩的蓝翎这次又在耍什么把戏啊?”说罢冲我挤了挤眼,畅笑起来。
我不依的答道:“我本想会一会西秦的贪官污吏呢,却不想会到了他们的头儿,却是个坏榜样!”
明基哈哈大笑,转头看着柳挚说道:“这位是柳兄弟吧,不知是如何知道我的?”
柳挚沉静的答道:“你跟金末耳长得极像,我怀疑你的身份,便诈了你一诈,岂料你对蓝翎倒是坦坦荡荡,毫不隐瞒。”
“你见过金末耳?他在哪里?”
“我们以前打劫过他,那人口才极佳,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说是西秦三皇子,叫我们拿他去换钱。麻痹了我们之后,却被他给借机逃了。”
“那人诡狡如狐,的确是个祸害!算了,不说他了。蓝翎,这位柳兄弟是强人出身,那位子惠该不会跟咱们当年所戴的面具有关吧?”
我腼腆的一笑,点点头说道:“没错,他就是琅琊王。当年我就是因为他,才看上了那灰狼的面具。”
我丝毫不怕暴露了子惠的身份,只因为对明基有股莫名的信赖,柳挚却哇哇怪叫道:“蓝翎,你疯了,他可是秦王,你就这么把子惠给卖了!”
子惠却镇定的说道:“无妨。”
明基朗笑道:“子惠好镇定哦,我的的确确不会害蓝翎,也不忍叫他伤心难过。既然小家伙那么重视子惠,我自然不会动他。
我早听说过大荆国琅琊王刘子惠的大名,更因为关注蓝翎的缘故,对你们两人的关系也有所耳闻。子惠既然敢当着他的铁骑雄师对蓝翎发下誓言,便绝对不会是假意。只要他的真心不变,我便会成全他们。
但是,不论为了什么缘由,你这琅琊王若是负了蓝翎,我便是倾西秦举国之力,也会帮蓝翎讨个公道回来!”
柳挚同情的望着子惠,子惠却不知在想什么。
我朝明基投去感激的眼神,想了想,说道:“明基哥哥,我是不是该叫你别的什么呢?”
“傻孩子!你要叫明基哥哥、要叫哥哥都随你,可不许跟着别人乱叫。”
“哦,明基哥哥,子惠离开太久,恐怕不太妥当,干脆你派人给引引路,先让他们回去。我再好好陪你玩几天,你说行不?”
“是你陪我玩,还是我陪你玩呐?小淘气,你就尽管留下来玩个够吧,如今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你想玩什么、想怎么玩都行。子惠,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什么时候想走,跟我说一声,我派人送你们。”
神出鬼没的使女将我们三人带到客房,柳挚走在最后,正要进来,却被子惠当面关了房门。
柳挚气得直砸门,子惠只冷冷的说了一句:“找别间。”
便听得使女温柔的说道:“大人这边请。”
柳挚立马对人家又嘘寒来又问暖,渐渐远去,转头便将我们忘到爪哇国去了。
子惠拉着我坐在他腿上,轻抚着我的脊背,并不说话。
我却因为见到明基兴奋不已,扭来扭去坐不安生,过了好一会,才注意到子惠的表情不对,我以为他在担心安全问题,便拉着他的衣襟道:“放心吧,明基不会害咱们的!”
子惠摇了摇头,望着我叹道:“我不怕他害我,却怕他留你。”
“我只是玩几天便回去,没事的!”
“他如今已是一国之君,就算强留下你,我也毫无办法。蓝翎你心地良善,始终不知人心险恶,这里人生地陌,我又如何能放心?”
“没事的,子惠,要不,咱们干脆一起回去吧?”
“我的确得赶紧回去,你却又那么贪玩,我实在不愿你后悔难过,这可怎生是好?”子惠难得的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心里暗道他是杞人忧天,伸手将他紧皱的双眉展开,轻吻一下他的眼睛,微笑着说道:“子惠,莫怕!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我可不再是那温室里的花朵,如今谁要是想为难我,倒也得颇有些本事才行呢!”
见他依旧想不开,我便伸手揽过他的脖子,吻上了那薄唇。
子惠还想多说,却被我趁机探进了舌头,他终于只得咽下一声叹息,与我殊死纠缠起来。
我如今身量渐长,力气也绝非一般人可比,子惠想要压制我可不容易。不过,我若是想一逞雄风,将子惠压在身下,却也绝非易事。
我们俩翻来覆去的折腾,连被子都被揉到了地上。子惠终于得手,正要入巷,忽然门外传来明基的声音:“蓝翎,你跟不跟我去看烟火?”
我们太过情热,居然没注意外面有人,子惠一下子便软了下去,我也被惊得没了兴致,赶紧答道:“明基哥哥,我已经睡下啦!”
“哦,那就算了,今晚是东京的寒露节庆典,要闹通宵的,很是热闹……蓝翎,你既然已经休息,那我就走了。”
“哥哥等等,啊……”我急着披衣跳下床,却被地上的被子绊了一跤。
子惠一边套上里衣,一边下来查看,我尚未说话,只见门栓一下子被震断,明基满面焦急的闯了进来,冲着我喊道:“怎么了,蓝翎,你怎么叫得那么凄惨,出什么事了?”说罢便一把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我如今衣衫不整,整张床又是如此光景,直羞得不敢抬头,耳边却传来子惠终于按耐不住的声音:“放开他!”
“你凭什么命令我?”
“他是我的人!”
“他也是我的……!”
子惠不再说话,居然伸手便抢,明基搂着我半转个身,避开子惠,笑道:“别动手,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可你若是伤了我,恐怕蓝翎也不会依你哟!”
“你……”子惠气的只得停手,冰山早变成了火山,却投鼠忌器,径直盯着我。
我眼看避无可避,只得对明基说道:“好哥哥,你先避避,我换件衣服就跟你出去玩。”
“你就这么换吧,上次在瑞昌城,你不就当着我的面换的衣服么,怎么现在倒扭捏起来啦?”
我偷眼瞧见子惠脸都绿了,生怕明基再火上浇油,赶紧说道:“子惠也要换衣服,我可不想让你看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