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一次见到我的肉肉小心肝的时候,小家伙指着我斥道:“呔,哪里来的土匪,竟敢到皇宫里来撒野!来人,速速将其拿下!”
我不就是留了“一点儿”胡子而已嘛!
子惠已经有了点儿“啤酒肚”的架势,听说我回来便急匆匆的从御书房那边跑了过来,我远远望见他在带球跑,直吓得飞掠过去一把抱在怀里,不料却被一把推开。
“子惠……”
“你臭死啦!”
好吧,我连剃胡子带洗澡,好好的捯饬了一番之后,才又在御书房见到那爷几个。
“父王回来了!抱抱肉肉!”这小子总算是没把我忘了!
“翎儿又瘦了!柔儿,快叫厨房炖些补汤过来。”爹爹拉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不住的嘘寒问暖。
父王抱着小凤凰满意的望着我说:“翎儿这次可真给我们长脸了!这下好了,朝政还给你,我总算是有时间跟我的小凤凰好好亲亲!乖,跟爹爹去找大凤凰好不好?”说罢,抱着儿子跑了……
我摇头笑问:“老凤凰到哪儿去了,怎么还要叫父王去找?”
冒铭师傅在一旁嗤道:“不死鸟又中招了,正躲着反省呢!”
“啊,父王又得逞了?上次老凤凰生儿子的时候,父王不是信誓旦旦说自己后悔了么?怎么……”
父亲在一旁笑道:“这次是风九天给景云下药,没想到却药到了他自己,真是自做孽不可活呀!”
“原来如此!师傅最近还好吧?小岳亮还是那么捣蛋吗?”
冒铭光顾着笑,倒是岳宗山在一旁摇头笑道:“要说捣蛋,这皇宫里又有哪个比得过你家那个肉肉?别看他年纪小,鬼主意却最多,连麒麟和平安他们都只有跟着他转的份儿,更别说我们那个老实儿子了!”
一直懒懒的窝在我怀里的子惠这才接口道:“小岳亮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不过说起调皮捣蛋,肉肉要是称了第二,倒是绝对没人敢称第一!蓝翎,你就这么回来了,柳挚在那边可怎么办?”
父亲也惦记起他的义子来,赶忙问道:“紫衣那孩子还没找到吗?魏王难道不是他杀的?”
“起初我们也都怀疑是他,可是柳挚亲自去看过了,回来说不是紫衣。我本想留在魏郡陪着他们找人,可实在是不放心子惠,再加上魏章和万基尧都留在那里帮忙,我在与不在差别不大,这才回来了。”
爹爹叹道:“柳挚那孩子最是死心眼,但愿紫衣没事,要不然……”
“唉……!!!”满屋叹息
诉罢离情,用过晚饭,安顿好孩子们,我陪着子惠在御花园里面消食散步。
“蓝翎,你知道紫衣为什么要去冒险吗?”
“不太清楚,青衣楼只知道北魏杀手研制出了一种暗器,射程很远,准头绝佳,唯一的缺点就是操作者需要进行培训,不能迅速推广。紫衣研究过那种暗器,担心会对你不利,便趁着他们开班讲解暗器用法的时候,连教头带徒弟给一锅端了。”
“唉,紫衣跟着我这么久,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日日跟那些个魑魅魍魉打交道,时时提心吊胆,这次又为了我不知所踪,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柳挚交代啊?!”
“唉,子惠,咱们的幸福得来不易,愿君怜取眼前人!”
“你还要我怎么怜你?”
“咱们回寝宫吧……”
……
我回归朝堂,心里却时时惦记着紫衣和柳挚,两万琅琊兵铺开了找人,却始终没有紫衣的音讯,难道紫衣……
不会的,紫衣武功高强又机智聪敏,我相信他……
可是他到底在哪儿?
柳挚已经快不行了!
又过了十天,魏章亲自把柳挚送回了上京,而三郎已经陷入了昏迷。
我和冒铭师傅好不容易才把他救了过来,一睁眼,第一句话——“我要去找紫衣!”
父亲怒了!
“你看看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莫说紫衣只是暂时失踪了,就算他真的有了什么不测,难道你也要跟着他去了?”
“是!”
“你混 蛋!大好男儿,不思报效国家,却被儿女情长所困,没出息透了!”
“义父当年不也为了燕叔叔抛下了万里江山?”
“你……”
眼见这俩人就要吵起来,爹爹拉住父亲说道:“三郎才刚醒来,你跟他闹什么?他担心紫衣,那是他的痴情所在。”接着转头对柳挚说道:“三郎也忒糊涂了!紫衣那孩子本事了得,如今遍地都是找他的人,却根本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只能说明他是躲起来了……”话没说完,柳挚猛然坐起,拉住爹亲叫道:“燕叔叔,你说紫衣是躲起来了?”
“有可能。”
“他明知道我在找他,发疯似的找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倒是被爹亲一语惊醒,冲魏章问道:“青衣楼并不确定紫衣被擒?”
“是”
“北魏的官府也从未有关押过紫衣的记录?”
“是”
“处决的人犯……”
“没有,我们都查过了,连他们王宫卫队私下里处死的人犯都查过,没有紫衣。”
“那个男 宠……”
这次是柳挚答道:“我亲眼所见,不是紫衣,倒是与蓝翎有五分肖似。”
“什么?”父亲惊道:“莫离,这……”
爹亲茫然道:“我也没有什么兄弟亲人在世啊……”
魏章忽然叫道:“啊……我想起来了,凤老板到哪里去了?”
子惠皱眉问道:“这又跟凤老板有什么关系?”
魏章激动的说道:“陛下还记不记得当初平安二位殿下出生的时候,柳挚曾经开玩笑说要是紫衣跟蓝翎生出的孩子定会倾城倾国?”
“好像有这么回事,那又怎样?”
“事后紫衣缠了凤老板很久,像是要什么东西来着……”
我一拍脑门,叫道:“凤老板能给他什么,定是面具!”
柳挚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激动的说道:“对,那身型就是紫衣没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又忽然怔住:“可是他明明看到我了,却为何不与我相认?又为何避而不见?”
子惠沉稳的说道:“柳挚莫急,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所见的那张面容?”
“只记得与蓝翎有些相像,具体的却记不清了。”
爹亲叹了口气说道:“师兄所做的面具都有底版留存,只不过他现在躲着我们,也不知跑到哪里藏着去了?”
“我父王不是带着小凤凰找他去了么?”
“没找到,自己回王府生气去了!莫离,风九天的东西都收在嶔云殿里吧?”
“嗯,蓝翎,咱们过去试着找找看。”
我们几个在风九天所住的嶔云殿里面一通搜腾,倒还真找出来了不少底版,正乱着呢,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晃了进来,猛地一头栽到床上,呻吟着:“我要死了……”
大伙儿一看,居然是老凤凰面色苍白的回来了。
父亲连忙差人去找我父王,我则自觉自愿的开始给老凤凰把脉配药,直到一碗安胎药下肚,老凤凰才缓过精神问道:“你们在我这里乱翻什么呢?”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柳挚便着急的问道:“凤老板,求求你告诉我,当初是不是帮紫衣做过一个面具?”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紫衣让我汲取他和蓝翎的所有优点,我当时还教了他戴法。你问这个干嘛”
“我都快急死了!你这里有那个面具的底版吗?”
“紫衣不让我留着,说那是独一无二的,不过那面具做的太完美,我倒还记得一些,你要干什么用呐?”
“凤老板,凤叔叔,我求求您帮我把那张脸画出来吧!”
“三郎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挚急得乱转,他大病初愈,我压着他灌药的同时,魏章把情况大概说与风九天听了,老凤凰倒是没耽误,趁着自己这会子妊娠反应不大,赶紧画了张草图出来。刚画完,就又吐了起来,把刚刚赶到的父王心疼的要死。
子惠拿过那副草图,按照风九天的笔法润色了一番,拿起来让我们看,柳挚顿时泪如泉涌,直道没错、没错……
我让画工眷出来,送往各处青衣楼和兵站。
十天过去了,紫衣还是没有一丁点儿消息。
柳挚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我们却都无能为力。
正在大家全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何九爷到了上京。
九爷如今统领青衣楼,手下人才辈出,他也不再那么辛苦,没什么事儿的时候便时常来上京找我们混几天,倒是逍遥,可是这次,我们的九爷却是一脸严肃的找到了我和子惠。
“王爷可还记得辽城的倚春楼?”
“当然记得,那可是我挣到第一桶金的地方,紫衣还是他们的老板,我跟九爷您不就是在那儿认识的么?”
“是没错,可是最近他们那里有些不对劲!”
子惠忽然问道:“他们换老板了?”
“陛下怎么知道的?那倚春楼是紫衣一手撑起来的,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来,却不知怎么就突然换了老板?”
望着子惠含笑看过来的眼神,我惊叫着跑了出去,找到“痴呆”的柳挚,先给了他俩耳刮子,等他回过神来才冲他喊道:“找到了,找到紫衣了!”
“什么?在哪里?蓝翎儿,你可不要骗我啊!”
“好三郎,好哥哥,你就信我这一次吧!”
柳挚挣扎着站了起来,却立马跌回椅子里面,沮丧道:“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你看你现在这样儿!恐怕连马都骑不了,你好好待着调理身体,我去把紫衣给你带回来,可别没等我带人回来,你倒是先玩完了!”
征得了子惠的批准,我带着李亮和岳德胜星夜兼程赶到了辽城,趁着夜色一举擒获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倚春楼老板。
凭着我灵巧的双手,精巧的面具转眼剥离,李亮惊叫道:“真是紫衣,可是……”
岳德胜叹道:“怪不得……”
我则点了那醉鬼的睡穴,抱了直接走人。
等我们回到皇宫,柳挚早已因为收到的消息而容光焕发,小心翼翼的从我怀里接过仍就沉睡着的紫衣,轻声问道:“你点了他的穴道?”
我也压低声音答道:“开始是,可是怕穴道封久了不好,后来几天便给他用了无害的熏香,这小子在马车里睡了一路。”
柳挚冲我笑了笑,那久违的慵懒的笑容终于再现,我们这才放下心来,望着他把紫衣抱回房去。
我这才感到好累好困,拉着子惠补眠去也……
第二天一大早,大荆国皇宫就热闹了起来。
紫衣要跳护城河——柳挚先跳下去了……
紫衣要上吊——柳挚把房梁打塌了……
紫衣要服毒——柳挚逼我取来了一把九尾丹……
紫衣要跳井——柳挚把皇宫里面的井全填了……
紫衣要自焚——柳挚用油把自己浇了个透……
紫衣要自刎——柳挚抓着剑锋,指头快断了……
一群人坐在御书房里看着我为柳挚治伤,所有人都皱眉摇头加叹气,只有那个罪魁祸首低着头沉默的坐在柳挚身边。
见大伙儿都不说话,魏章先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说,紫衣你……唉,算了……”
我终于帮柳挚上好了药,这小子双手才获自由,立马转身将紫衣抱在怀里不放,紫衣挣扎不脱,只得作罢,却依旧低头坐着。
子惠忽然说道:“众生俱是臭皮囊!”
紫衣这才抬起头来,殿外斑驳的光线投影在他脸上。
爹亲忍不住说道:“傻孩子!不就是几道伤疤嘛,也犯得着寻死觅活的?你知道大伙儿有多担心你吗?”
紫衣抿了抿嘴,偷偷的抬眼望向柳挚,却不料柳挚正满含深情的望着他,倒把紫衣自己羞得红了脸。
父亲接着说道:“不就是一张脸么?紫衣我问你,你燕叔叔的容貌如何?”
紫衣低声答道:“倾国倾城!”
父亲点头叹道:“你可知道,当年我初次见到你燕叔叔的时候,他又是何摸样?”见紫衣抬起头来,露出了好奇的表情,父亲才继续说道:“当年你燕叔叔戴着凤九天做的面具,满脸疙瘩凹凸不平,像是被火焚过一般,莫说是倾城倾国了,说是恐怖还差不多。可是他博闻强记知识渊博,与他交谈简直是一种享受,我们终日谈古论今,切磋武艺,哪里还会去注意他的摸样?
知心人、知心人,知心足矣!”
冒铭说道:“紫衣,我最近在跟不死鸟一起实验明胶的整容作用,你要是真那么在意,那要不要试一试?”
父王正在一边帮老凤凰拍背顺气,闻言奇道:“九天反应这么大,怎么还能去做什么研究?”
凤老板这会子刚用过药,倒还能顺溜的说话:“我整天躺着难受,跟冒铭一起做实验还能分分神,倒是感觉不那么憋屈了。紫衣,你考虑看看,要么就把那张面具继续戴下去;要么就试试我们新做的明胶;要么干脆什么也不去管他,反正大伙儿也都不介意。”
岳宗山搂着冒铭说道:“当年我为断臂所累,以为自己再也配不上冒铭,以为离开才是对爱人最好的选择,却让两人两地暗伤神。其实真爱一个人,又怎会计较他的外表,关键是那颗心,那颗被爱人爱着的心。”
我见紫衣终于不再低着头,眼光也逐渐变得有了生气,这才对紫衣斥道:“不就是脸上留了点儿纪念么,至于吗?你可知道魏章为了找你深入虎穴,提着脑袋去了晋城;你可知道琅琊军为了找你,在楚魏两郡遍地撒下了两万余兵力;你可知道万基尧马不停蹄、不眠不休的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你可知道武豹他们拿下了两个国家都没有再露出过笑容,只因为少了你……至于柳挚,若是再找不到你,恐怕他也没几天好活了!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们吗?”
见紫衣又低下了头,柳挚连忙维护道:“蓝翎你别这么说,紫衣虽然躲了起来,可是他心里不会比我们好过!其实对我来说,别说他只是脸上留了几个印子而已,就算是面目全非,我也只要是他这个人就行。只要他能过了自己那一关,我们就能继续过下去,实在不行,我也把脸划花了,怎么样紫衣?”
紫衣终于瞪起了眼睛,轻声斥道:“就你那张脸,划不划花有什么差别?”说罢走到我面前深深一揖道:“紫衣归队,还望蓝翎宽恕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