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只要你想通了就好,我们倒是没什么,只是苦了柳挚!”
紫衣又转过身对一干长辈说道:“让各位叔叔担心挂念是紫衣的不对,不过我现在也想通了,一张面皮罢了,大家就当是看了一场笑话,别跟我计较了吧!”
爹爹拉起紫衣的手说:“想通了就好!这次可是苦了我们三郎啦!”
紫衣扭头望着柳挚,轻笑道:“我会补偿他的。”
魏章叫道:“光补偿他,我们可还都等着你请客呢!”
“没问题,咱们不醉不归!”
解决了别扭的紫衣,我便一心扑在了朝政上。
子惠悠哉悠哉的养着胎,对一群光头小子经常的骚扰毫不在意,反倒跟孩子们玩在一起,找回了几分童年的快乐。
忙忙碌碌之中,子惠产期已至,这次他丝毫没出什么问题,顺顺当当的进了产房。
我一心要进去陪他,却被关在了门外。
子惠不愿让我看到他无助难堪的样子,我只得跟父辈们一起等在外间。
这一胎很顺利,只用了两个时辰,我们的宁馨儿便出生了。
刘文宁小公主生就一副冷冰冰的小脸,几乎不哭,那摸样跟子惠像足十成十,尤其是那双凤眸……
我完了!
我完全由她予取予求,从此彻底做了“孝子孝女”!
就在我们大伙儿稀罕的抱着刚出生的小姑娘,为她定名(小名)为宁馨儿的时候,紫衣突然昏倒在地。
12 一统(正文完结)
柳挚吓得一把抱起紫衣茫然无措,我赶紧让他把人放在一旁的矮榻上。
父亲拉开了六神无主挡在前面的柳挚,我这才能帮紫衣把脉,仔细的把了半天,等到柳挚快要虚脱的时候,我才慢慢悠悠的说道:“恭喜你了,还是双胎!”
“什么?!”惊叫声此起彼伏,连原本身处内殿帮子惠收拾打理的冒铭师傅也闻声跑了出来,问道:“出什么事儿了你们这么吵,孩子还好吧,子惠在里头问呢?”
我赶紧跑了进去,见子惠只是显得有些疲倦,却依旧醒着,比起上次生肉肉时早产的状况来,这次实在是好太多了。
我拉着子惠的手笑道:“小丫头好的很呢,是紫衣怀孕了,还是双胎!”
“哦?”
“这下三郎该高兴了!最近那家伙老是神神叨叨的,整天给紫衣当跟屁虫,也不嫌累!”
“嗯。”
“紫衣刚才晕过去了,三郎差点儿没吓死,你是没见到,好笑的很!”
“呵。”
我这才注意到子惠又恢复了原状,怎么这么快呢?又不好玩了!
紫衣这一晕,彻底击溃了柳挚的底线,跟屁虫也不当了,整天把紫衣抱在怀里不放,根本不叫人家下地。
紫衣本就不耐纠缠,怀孕之后脾气更大,柳挚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下,反正那露在外面的手上、脸上全都是掐痕、咬 痕……
反正柳挚乐于自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也无从置喙,我们全当是看笑话,倒是日日一准儿上演,精彩非常。
祁盛倒也真没叫我们失望,在祁国兵不血刃的完成了改朝换代,在没有动摇国本的基础上,端掉了他那个阴险的祁王哥哥,扶了另一个良善些的兄弟上位,也与大荆签订了合约。
我和子惠本想把祁国接收过来的,但碍于祁盛、祈绣和两位老人,好歹给他们留点儿念想,反正祁国如今已经完全依赖大荆过活,威胁是再也谈不上了,恐怕过不了多久,那位懦弱的新任祁主管不了一片烂摊子,就会主动献国,我们倒是也不着急。
如今东南北三个方向再无战事,琅琊军全军由五个大队长统帅,集结于西秦境内,从东向西压成一线缓缓推进,像梳子一样在草原上箅了过去。
金末耳倒实在是个枭雄,不但稳守住东西二京,同时还向草原各部族发出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信息,
草原广袤无垠,虽说琅琊军后备粮草充足,却因为战线拉得太宽,部队进展的十分缓慢,转眼到了冬天,我们也只能暂且就地扎营,准备开春之后再行推进。
子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可能是怀孕最后那段时间禁 欲的关系,他最近异常的亢奋,经常做的我下不了床。
我虽然并不介意,可是柳挚却非常郁闷的总得把紫衣抱到我这里来诊脉。
紫衣已经三个多月没挨地了,因为是双胎,反应又小,吃得香睡得甜,如今已经胖的走了形。
这日柳挚又抱了紫衣过来,我迷迷糊糊的被叫醒,让他们先在外殿等着,洗漱之后出去当医生。
“怎么样?”柳挚每次都这么紧张。
“还行吧。”我懒懒的答道。
“还行?怎么变成还行了,哪里不好?蓝翎你快说!”柳挚立马急眼。
“我说三郎啊,紫衣这都快六个月了,你要是再这么抱下去,他以后还会不会走路暂且不说,生产起来却绝对会很麻烦,况且他还怀的是双胎,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万一……”
“啊……蓝翎,你别吓我,我、我、我……那我该咋办啊?”
紫衣瘫在塌上哀叹道:“看吧看吧,我说你是嫌弃我,你还不承认,也罢,反正一死百了,我给你留下个孩子,也算是偿了你的情了!”
“紫衣,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叫我情何以堪?蓝翎,那我该怎么办啊,你快说啊!”
“紫衣现在情况稳定,也没什么妊娠反应,你要是担心他,陪着他就行了,每天至少得叫他散散步,否则生产的时候真的会很麻烦。”
“可是他老是喊累啊!”
“你整天抱个大铁锅去走走试试,哪能不累?不过一定要适当的活动活动,否则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天呐!紫衣,咱们这就散步去……”拉着紫衣便往外走。
紫衣许久不曾活动,猛然被柳挚一拉,竟然两腿打绊,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柳挚光顾着拉人,也没回头,倒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嗖……”的窜了过去,垫在了紫衣身下。
柳挚再拉不动,扭头一看,差乎儿吓死,连忙抱起紫衣又揉又亲的安慰起来。
我叹着气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几不可见的灰尘,瞥了那俩人一眼,恨恨的说道:“你就不会慢一点,他都快让你给抱残废了,能像以前一样跟着你疯跑吗?还害得我做肉垫!”
紫衣也骂了他半天,柳挚忙着道歉,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扶着紫衣慢慢走出去。
到了腊月,老凤凰也生了个女儿,父王简直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凤老板这次倒是很大方,让女儿姓了刘。
父王热泪盈眶的为女儿命名为刘子凤,却又被大伙儿嫌弃,说是反过来就成了“疯子”,女孩子还是文静些的好,反正我和子惠如今儿女双全,已经不打算再生了,就把“静”字给了她,改作“刘子静”,因为是雪天所生,乳名便叫做“小雪儿”。
小凤凰终于有了亲妹妹,总算在平安肉的“欺凌”之下扳回一局,小岳亮却只能看着一帮兄弟们都抱着妹妹显摆,跟麒麟两个蹲在墙角满目艳羡。
青衣被魏章他们搞出来的经济危机搞得几近崩溃,从我们打北魏开始,这小子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最近终于把楚魏等地的通货膨胀给控制住,人却已然瘦的脱了形。
祁绣心疼的对我抱怨了不知多少次,可是青衣那完美主义的脾气谁都劝不动,户部那摊子事儿我也插不上手,还是把魏章调过去帮了几个月的忙,再加上子惠广开恩科,在全大陆境内(西秦除外)招录了不少人才,又从那些新贵们中间挑出不少精于数字的人补充到户部,那些属国的经济逐渐恢复的同时,青衣总算也松了一口气。
就快过年了,大荆国皇宫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不为别的,只因为柳挚。
这小子自从被我警告之后,倒是日日陪着紫衣活动不休,可也许是起初几个月活动太少,体重超重,肚子又太大,紫衣根本经不起久站,几个月来出过好几次血,虽然不至于小产,却也挺吓人。
如今紫衣产期临近,柳挚的神经简直绷到了极点,整天把冒铭师傅和玉公子拉在身边不放,还让我一级战备,随时准备上场。
最近没什么大事,西边战事暂停,东部经济发展平稳,几个属国也都老实的很,就是接近年关,各国都派了使节来上京朝奉进贡,倒是把子惠忙得够呛。
这日我刚起床(又睡迟了……),柔儿亲自跑来禀道:“王爷,有个南齐特使求见紫衣将军,最近将军身子不方便,我们也不敢擅自做主,您看……”
“南齐来的?”
“是”
“说有什么事了么?”
“只说要亲见紫衣将军。”
“哦,去看看。”
我跟着柔儿来到宫门,一见来人,我就乐了。
“我说小雨啊,你怎么亲自跑来了?”
来人竟是南齐之主,他闻言倒也不恼,只是淡笑着说道:“紫衣答应要去看我,这楚魏两国平了许久,他却一直没有消息,我只好来看他了。”
“你这次可是来对了!走,咱们进宫,边走边说。”
“王爷先请!”
“得了,别跟我在这儿客气,一会儿见了紫衣你可千万要沉住气。”
“怎么,紫衣他出什么事儿了么?”秋暮雨立即紧张的问道。
“唉!那小子不但毁了容,还……算了,你见了就知道了。”
“到底是怎么了,王爷……”
“你就别问了,等会儿一见便知。”
秋暮雨急急慌慌的跟着我到了紫衣他们所住的紫菱宫前,正要进门,忽然冲出来一个黄门,一见到我,连声叫道:“来了,来了,不用去找了,王爷已经来了!”不等我反应过来,拉着我便往里面拖。
我莫名其妙的进了殿,却惊见紫衣面色煞白的躺在地上,柳挚则蹲着身边不住的叫着:“紫衣,紫衣你醒醒,紫衣……”
我连忙帮着柳挚把紫衣抱进内殿,放到床上,检查了一下,怕是快生了,赶紧叫宫人们去做准备,见柳挚只会抱着紫衣瞎叫,只得拉住黄门问道:“冒铭师傅和玉公子呢?”
黄门急道:“岳宗山大人刚才派人来说小岳公子和平安二位殿下厮打不休,还都挂了彩,冒铭大人和王大人见这边没什么动静,就都过去照顾孩子了,可是两位大人刚走一会儿,紫衣大人就突然晕过去了,小的正要去找王爷,就……”
“我知道了,你快去把冒铭师傅和玉公子请来。”
那黄门答应着慌忙走了,秋暮雨却一把拉住我厉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唉!我的祖宗啊,你可来的真是时候!现在也来不及细说,紫衣他就要生了,等他醒了再慢慢告诉你详情吧。”说完我就准备去洗手,却又被拉住——“生了?生什么了,你说清楚!”
“这还看不出来?紫衣是要生孩子了!”
“啊……!”
把呆若木鸡的秋暮雨推到外殿,任他自生自灭,我转回紫衣身边,轻拍着紫衣的胖脸,叫道:“紫衣醒醒,紫衣,该你上战场了!”
外面渐渐传来阵阵熟悉的声音,大伙儿都在等待。
冒铭师傅和玉公子也已经到位,正忙而不乱的准备着,紫衣已经醒了过来,阵痛越发频繁,柳挚在一边哭的惨不忍睹,却也拉不出去,只得任他待在紫衣身边添乱。
外殿突然传来一阵惊叫,我听得居然有子惠的声音,趁着这会子还不紧张,赶紧溜了出去。
一出殿门,我就乐了。
这殿里就两个不会武功的,如今居然打在了一处,互相纠缠着满地乱滚。
子惠气得脸色都变了,指着其中披头散发的秋暮雨说道:“你再说一句!”
扯着秋暮雨领子的魏章则破口骂道:“我非灭了南齐不可!”
觉得摸不着头绪,我正要去问子惠,殿门一开,又进来了两个不会武功的。
祁绣一见这架势,惊叫道:“怎么打起来了,这人是哪儿来的?”
青衣疑道:“怎么像是南齐来的特使。”
我已经来到了子惠身边,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你气成这样?”
子惠气得也不说话,还是父王在一旁说道:“魏章给那人解释紫衣的状况,那人不信,魏章当他是紫衣的朋友,便告诉他宫里那些孩子多半为男子所生,可那人居然说孩子们都是妖怪,子惠哪里肯饶,魏章也跟他纠打起来。唉,看来,有些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啊!”
望着父王黯然的面容,再看看子惠气得通红的俊颜,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把子惠气成这样过呢!
走过去一把提起秋暮雨,厉声斥道:“紫衣如今就在里面生孩子呢,你要么接受,坦然祝福他;要么就给我消失,永远不许出现在我们面前。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出去以后要是敢乱嚼半个字,我就踏平你的南齐,摘了你的狗头做夜壶!”
秋暮雨愣愣的望着我,半晌才惊道:“难道都是真的?紫衣他真的在生孩子?”
“这不是废话么!”
“天呐!我,我,天呐!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受不了啦!”白眼一翻,晕了。
任其躺在地上挺尸,一群人也都不去管他。
我搂住子惠劝了半饷,把秋暮雨骂了个体无完肤、狗屁不如,再赌咒发誓一定灭了南齐为孩子们出气,这才安抚了子惠,接着又被拉进去给紫衣接生。
紫衣吃得太胖,活动太少,又是双胎,羊水破了之后,整整生了两天,已经毫无力气了,孩子却依旧毫无动静。
柳挚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是抱着紫衣,不吃不喝。
紫衣也疼得麻木了,好容易睡了一阵子,醒过来之后却不似前两天那么萎靡,瞪大眼睛望着我问道:“蓝翎,我求你,我要死了,你一定要帮我把孩子取出来。”再转头望着绝望的柳挚,温柔的笑道:“我若是死了,你怎么办?”
柳挚深深的望着紫衣,也轻笑道:“我陪着你。”
紫衣充满不舍的望着柳挚,过了半晌才又转头望着我说道:“蓝翎,我若死了,三郎必然也是活不成的,我也不忍留他一个人孤苦寂寞,孩子就交给你和子惠了,我知道你能带好他们的!”
“谁说的,我才不管那些没爹的孩子呢!”
我的回答令在场的人俱是一愣,柳挚哀求的望着我说:“蓝翎,好弟弟,我们的孩子也算是你的侄儿,你怎么能忍心不管呢?”
“要管你们两个当爹的不会管?你们这些人呐!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可就留起遗言来了,也太不把我这个神医放在眼里了吧!师傅,备刀,准备手术。”
冒铭立马双眼发亮的领命而去,玉公子纳闷的问道:“翎儿,你要干什么?什么手术啊?”
“玉叔叔你就等着瞧好吧!还有你们俩,给我好好等着,孩子生下来了我再找你们算账!”
冒铭师傅动作麻利,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他取了来一一煮沸消毒,我给紫衣服下了经过改良的麻沸散,不一会儿紫衣沉沉睡去,我和冒铭准备开动。
一见我们手中明晃晃的利刃,柳挚“嘭”的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哑声说道:“蓝翎,紫衣还活着,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