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六月草

「金大哥都下不了床了，怎会是轻伤？」说著，少楼呜咽起来，「都是少楼不好，没好好照

顾二哥的拜堂鸡，才会发生不祥的事，要是二哥和金大哥有甚麽不恻，少楼……少楼……」 

听到少楼的哭声，吉祥不禁有点心疼，毕竟鸡和金凌的不恻都是他造成的。 

金凌轻拍少楼的头安抚他，「只是一只鸡啦，那有这麽严重？少楼是好孩子，我和你二哥都

很清楚不是你的错。」 

「但是……」 

「你二哥要谢你还来不及呢，全靠你找给我的药，他昨晚可快乐得不得了。」 

咦！ 

吉祥一时激动，头险些挤穿窗纸。 

「药？少楼没拿过那种药啊。」 

「少楼记不记得上次我向你要的药引子？我早前下山就是去把那些药引调一调，造些让你二

哥快乐的药。」 

「真的？」 

「我哪时骗过你？」事实上，几乎没有一次不是骗少楼。不过金凌这次也算诚实，起码有一

半是真的。 

「那二哥真的不会气少楼？」 

「小笨蛋，怎麽会？」 

怎麽不会？ 

吉祥拚命遏止难看的青筋在自己光滑的额头暴现，转身走去少楼的房间扒掉少楼的小扑满，

准备好亡命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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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不要追著我呀！哇呀！」为甚麽！为甚麽！为甚麽！ 

他才安乐不了三天，金凌便跟来缠了他六天，为甚麽那混蛋睡大觉时他只掐了一把，而不是

捅一刀呢？ 

然而吉祥再悔恨也无补於事，金凌确实好端端的跑在他後面，他再分心嗟怨下去，恐怕捱不

过一时三刻便给捸到。 

「娘子！等等我！」 

「发你的神经！」前面是个大湖，渡头只有一户船家。吉祥想也不想就跳了上船，丢下几块

银子，「快点起船！」 

船家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可……可是客官……後面好像……还有人赶著……」 

眼看金凌的身影越来越近，吉祥没耐性待船家一截截说完，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猛摇，「後

面有人吗！我看不到！你给我快点起船！」 

「是、是！」船家还以为遇到逃犯了，丝毫不敢忤逆，速速划起船桨，千钧一发避开了金凌

。 

「娘子！」 

唔？是他听错吗？船家怯生生的问道：「请问客官……方才後面那位公子是叫你……对不起

！对不起！是小的多事！」 

吉祥还是没收回他冰冷得像刀刃的视线，一路上把船家盯得牙关打抖。精神虐 待过别人後，

他的气门稍顺了一点。 

总算甩掉了金凌，暂时可以松一口气…… 

「娘子！」 

为甚麽！ 

吉祥吓然回头，看见金凌正猛划著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小船极速追近。 

「喂！你！划快点！」吉祥拔剑指著可怜的船家。 

「小人……小人遵命……」可是就算嘴里不敢违抗，发抖的手要快也快不了，一下子金凌与

吉祥的距离便缩了一大截。 

「滚开！」著急的吉祥乾脆推开船家自己划，但客艇比小船重得多，给金凌追上始终是无可

避免的。 

「娘子……呼……抓到你了……」 

「呼……呼……混蛋……」 

「娘子……追你追得我好苦啊……呼呼，划船划得好累。」 

「累你就不要追！你不追我又怎麽要跑？」 

「娘子！」金凌一把将吉祥搂追怀里。 

「哇呀呀！放开我！好臭！你的汗味好臭！」吉祥又抓又踢，锁在身上的肉墙却纹风不动。

看对方半天没吭声，吉祥奇怪的暂停反抗，岂料腰间的铁臂突然收紧，「呜哇！好痛！放开

我！放开我！」 

「你没事……」和手臂的力道相比，金凌在吉祥耳边低喃的声音出奇地轻柔，「真的太好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嗄？」 

「那天我翻转石家庄也找不到你，还以为你是给那些穿白衣服的袭击了，还好你没事……」 

「甚、甚麽嘛，你以为我会败给……」话说到一半吉祥便打住，因为几颗水珠打到他的肩头

上。「你你你……你在哭？」 

「祥儿……」吉祥的下巴给托起来，对上金凌深情款款的湿润眼眸，脑子一时间一片空白，

任由金凌吻住他两片因惊讶而微张的唇瓣。 

直到舌头被吸得发疼，吉祥才回过神，开始思考金凌的话。 

原来他……对我是认真的？ 

回想起来，金凌所做的全部坏事，都是为了招惹吉祥…… 

吉祥抬起手抱住金凌的脖子，回应金凌的亲吻。 

啐，搞来搞去，胜利者还不是我？我就知道，我怎麽可能败给这家伙？龙心大悦的吉祥，很

大方地不计前嫌，赏赐金凌一点同情。 

一头雾水的船家双脚早已软掉，在一旁跪坐著。伸手掐一下脸，有点痛，不是发梦，两个男

人真的当著他的脸在接吻。 

也不是说很恶心哪，只是、只是……有点儿那个……即是那个，而且…… 

看著眼前感人的美男拥吻图，船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吉祥刚才他看到金凌把不知是甚麽的东

西滴进眼里，然後眼泪便流出来。 

「无耻！」 

金凌和吉祥立时分开，摆好架式，「谁！」 

迎面一艘随处可见的客艇，跃出四个蒙脸的白衣人，落到吉祥他们的船上。 

「你们是白玄宫的人？」 

白衣人当中一个绑著一条绣著漂亮的银色花纹的腰带、看来是首领的人不答反问：「你就是

金元泰的儿子？」 

「还有我石吉祥。」 

白衣人的首领看一眼吉祥，没多理会，又向著金凌说：「光天化日当众调戏男人，金刀门真

出了个不同凡响的少主啊。」 

金凌眨一下眼，忽然精光一闪，啜的用力亲了吉祥的脸蛋一下。 

「这个时候你还干甚麽！」吉祥大吼。 

金凌也不看吉祥，径自对著白衣人说话，「你妒忌？」 

「杀！」首领一声令下，白衣人一并冲向金凌，金凌立刻以大刀相抵，客艇顿时传出阵阵刀

剑互砍的尖锐声音。 

金凌就是神功盖世，要以一敌四也难以应付，加上白衣人招式邪门，他勉强挡住四枝剑的所

有攻击，身上却出现数道刮痕，没怎麽出血，但皮肤裂伤的痛楚像火烧似的，使他不住分心

。至於吉祥一开始还因为白衣人当自己透明有点不满，但回心一想被追杀又不是好事，既然

白衣人的目标只是金凌，就随他们去好了。 

他正想走到一边坐坐，处於下风的金凌却一个筋斗跳到他身旁，霎时四把利剑刺来，幸好吉

祥拔剑拔得快及时挡著。 

「你别黏著我！你走过来会连累我啦！」不得不拔刀相助的吉祥边发招边叫骂。 

金凌却牛皮糖似的黏在他旁边把他拖下水，「好娘子，夫妻得患难与共生死相随啊。」 

「我只听过大难临头各自飞！啊！」被逼到船边的吉祥绊了一脚，噗通一声掉进水里。「啊

！救命！救命……」 

吉祥的手脚乱挥一通，缓缓沉了下去。 

沉到三尺的深度左右，吉祥静止下来，闭著气踢水。刚刚落水时他灵机一触，便装作遇溺让

白衣人以为收拾了自己，好潜向金凌划来的小船逃跑。 

突然背後又噗通一声，吉祥转头，还未看清楚便被箍住，吓得他喘了一口，连忙浮上水面，

却又给压了下去，被水呛得他透不到气。他越是挣扎，後面便缠得越紧，在水里惶恐地乱动

又无法呼吸，让他的气力消耗得很快，终於他的视界模糊起来…… 

他看到身後的是金凌…… 

果然又被那混蛋耍了，说些甜言蜜语，原来是想乘他不备谋杀他。 

意识消失之前，一幕幕被金凌欺凌的情景浮现在吉祥眼前，愤怒益发高涨，当回想到金凌说

哪一句「我有多担心你」时，吉祥听到脑袋里有甚麽「啪」的断掉，接著就没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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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吉祥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娘亲！二哥有反应了！」 

「祥儿！你醒醒！」 

「娘子！」 

吉祥猛然睁开眼睛，把围在床边的众人吓一跳。 

两颗眼珠子疑惑地扫过所有人一遍，吉祥忽然坐起来，指著石穆生夫妇咯咯大笑，「爹和娘

的脸都好皱、好丑喔。」 

石穆生一拳啍到他的头壳上，「还不是给你这臭小子气皱的！你害我们两天没瞌过眼，一开

口就没有好听一点的话吗！」 

「呜……」吉祥索一下鼻子，抱住头躲到被子後面，「呜哇……呜……娘……爹是坏人……

呜……爹欺负吉祥……」 

除了吉祥，房间里的人都呆住。 

鹿死谁手（九） 

半晌，看惯奇难杂症的黄氏最先恢复，揭开吉祥的被子温柔地替他抹眼泪，让他安静下来，

「祥儿，我是谁？」 

吉祥露出天真的笑颜，「娘。」 

黄氏指著石穆生，「那他是谁？」 

因为给揍了一下，吉祥一看到石穆生便怯怯的，不肯作声。 

「祥儿乖，娘亲疼疼。」黄氏擦擦吉祥被打的头，「来，说说看他是谁？」 

「爹。」吉祥嘟著小嘴，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 

接著黄氏指著金凌，「他呢？祥儿认不认得他是谁？」 

吉祥望了金凌一眼，摇头摆脑想了两想，「谁哦？」 

「娘子！」金凌大叫，差点没扑上去。 

「好可怕！」受惊的吉祥立刻钻进黄氏怀里，眼睛浮出一层水雾。 

黄氏打眼色制止金凌之馀又忙著安抚吉祥，少楼沉不住气，自己走上前问：「二哥，你认不

认得我？」 

「你是谁？」 

少楼大受打击，抓住吉祥的手臂凑到他脸前，「二哥，是我！我是少楼啊！」 

「胡说！少楼明明是个小娃儿，哪有你这麽大？」 

「我真的是少楼啊！」 

「坏蛋！你说谎！」 

「少楼不是坏蛋！少楼没有说谎！」 

「你说谎！你说谎！你说谎你说谎！」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两人喘著气对峙了一刻钟，少楼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呜哇……我是少楼……我是少楼……

」 

看到少楼哭，吉祥不甘示弱，也「哇」的放声大哭。 

「呜呀呀呀呀呀呀！」 

「呜哇哇哇哇哇哇呜哇！」 

「汪汪汪汪汪！」阿旺也加张嘴声援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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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花了半天把两个哭闹的「孩子」哄睡，石穆生一行人几近虚脱。「夫人，祥儿是

怎麽一回事？」 

黄氏悲伤地轻拭眼角，「可能……是淹水时一时没有气伤了脉门，加上受了惊，祥儿……祥

儿得了失心疯……」 

「甚麽！」 

除了受惊这一点，大致上黄氏都猜得对，不过吉祥自己也不会说出真相。虽然被吓疯听来像

傻瓜一样，但被气疯就更加没格调。 

「祥儿他……现在……只有五、六岁的心智……」黄氏掩脸呜咽道。 

「那祥儿会不会痊愈？」 

「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以後都是这样子……」 

「呯！」金凌的头被金元泰一把按到木台上。「亲家请放心，无论如何，这小子定会好好照

顾祥儿的。嫂子，有他看著祥儿起居生活，你便可以专心研究替祥儿治病的方法。」 

「爹！」金凌飒地坐起来，「为甚麽我……」 

「小子！」金元泰揪住金凌用脸逼向他，「你和你娘子出游，结果搞成这样子，还不是你没

有好好保护他？你还算是男人吗？责任当然由你负！」 

「可是我……」想回房里的情景，金凌仍有点耳鸣，没有爱心的他怎会照顾小孩子？ 

然而他还未想得出甚麽藉口，石家夫妇便一人抓住他一只手，「凌儿，你果然有情有义，祥

儿就拜托你了！」 

「我……」两位老人家眼里发出感激兼感动的光芒，堵住金凌所有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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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 

「不吃不行啊，乖乖，张嘴－－」 

「哈哈哈，你的脸好怪。」 

「你……」稍为大声一点，吉祥便会哭出来。金凌背过脸，骨碌一下吞下了气，逼出和蔼可

亲、只有少许青筋的笑容才转回去，「娘子，乖小孩不可以偏食哦。」 

「是你不好，吉祥早就说不吃青豆。」 

这不是金凌的错，是厨子的错吧？可小孩子都是只相信眼前事物的。 

「别这样说嘛。」金凌在心里盘算著迟些要去教训一下厨子。「小孩子要不偏食才能快高长

大哟，你看少楼，就是甚麽都吃得多，才一下子就长这麽大了。」 

吉祥瞥一眼金凌手中的饭碗，经过几天的争吵，他总算接受到少楼是少楼。「要吃也可以…

…」 

「娘子真乖！」 

「可是一会儿吉祥不要睡午觉，你要跟吉祥玩。」 

金凌的脸色一变。第一天，吉祥要爬树，爬到树顶忽然一句「我是飞鼠」便往下跳，幸好金

凌及时冲上去当垫子；第二天，吉祥要跳绳，不小心挥落了檐蓬下一个蜂窝，金凌第一时间

脱掉自己的衣服笠住他扑到地上；第三天，吉祥要去小树林探险，很好心地闯进山猫群中抢

救一只小野免……几天下来，在金凌的全面保护下，吉祥毫发未损，精神也狠好，但遍体鳞

伤的金凌只怕救不了他多少次，自己会先挂掉。 

「换一个条件……」 

「不吃了！」 

小孩子有时会出奇地固执，你越跟他说他就越要拗，这是金凌在这几天累积的经验，在这种

时候不想开骂的话就得让步。「好吧，我跟你玩。可是玩太疯会给你爹娘发现你没睡午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