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佟昕

作者:佟昕  录入:06-09

迷迷糊糊昏睡中的我,便被善良老实的计程车司机载到了我随意说出口的目的地--原宿。

在半睡半醒中,被司机摇醒,付了车钱,下了车後,我这才惊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未曾去过的地方--原宿。

一个人走在原宿的街上,经过一间精致时髦服饰店的橱窗前,我被自己反映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刚从医院里出来的我,不仅一头发显得杂乱,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一个多星期前那套没有整烫的西装,整个人显得是毫无生气。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著、走著......。一路上眼见所及的都是些装扮特殊或是追求流行的年轻人,还有一些在街边直接表演的街头艺人,更有一些打扮得比一般OL们还更要入时的女高中生们。

大概是我的穿著和模样,真的很不同以往,或该称之为颓废、邋遢......。平常,在街上走不到三分钟就有一位搭讪者的情况,今天竟然半个都没有!这也好,反正现在的我也没有心情跟那些人周旋。

走累的我,无力地颓坐在街边的一角,背靠著後方冰凉的墙面。一月的冷风不留情地往我身上吹拂著,头顶上的天空,也开始飘起了绵绵的细雪。

「下雪了!」四、五个穿著泡泡袜的女高中生一边惊呼著,一边从我眼前走过。

才掉落下的霜雪,似乎抵不过鼻尖的热度,才刚飘上的瞬间便给消融了!

我伸出单手想抓住更多、更多的飘雪,只是......,才刚抓著,却又全给手心的体热给融化了......。

不知有什麽意义,我只是不断地重复著同样的动作。

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著抓雪的动作。

而,又是什麽时候?又是有多久?我的面前,多了一个撑著黑伞的男人,直盯著我瞧。

「你要......跟我走吗?」蹲下身的他,镜片後的眼神,像是瞧著流浪小狗一般的那种同情。

「好。」没有思考多久,我随即伸出早已冰透的手,抓握住他那食指带茧的掌,顺势带起了身,却也跌进了男子的怀里。

好温暖!

舒适的体温,让我不禁想更贴近他的怀里。

「很冷吗?」拥过我因过低的温度而僵直的身子,他的右手像似要温暖我整个人一般不停地在我的背上搓揉著。

「不会冷......。」真的一点都不会冷。

在他小心呵护的怀抱里,我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

下著雪的街道上,来往的路人渐渐地少了,低温也开始在路面结上一层薄薄的霜,再盖上一层雪白的飘雪,映照在我眼中的整个原宿,似乎都变成银白色的。

 

跟著他回到的地方,是一间独栋的三层公寓,大门的地方挂著有著『石川』二字的木制门牌。

「进来吧!」带著命令却又刻意压低著的声音蛊惑著我。

呆站在玄关的地方,我仅是无意义地望著屋内一切的摆设......。

鞋柜上仅见几双外出用的男用皮鞋,却不见除了他脚上穿著的那双室内拖鞋以外,并无其他的拖鞋摆著。鞋柜上,也仅是以一只古色的铜器品点缀於玄关的角落。

「上来吧!」有点远的声音,让我知道他不在靠近自己的地方。这样的想法,让我开始有些慌乱,赶紧脱了鞋,进入屋内。

原本以为一入眼,即是传统式的和式建筑。但,我却被那映入眼帘的挑高格局猛地震撼了下!

豁然开朗的景象,让我呆滞了的眼神也重新清醒过来。屋内那巧妙的设计手法,更使我不禁开始为这间屋子的主人所运用的巧思感到佩服!

简单的摆设,却反而突显出屋子本身的格局,更进一步显现出屋主本身的个人风格及生活方式。

由天花板直垂而下的晕黄罩灯,将原本显得过於压迫的空间,藉由不刺眼的灯光显现得缓和许多。而落地窗上那一般用来阻挡阳光的窗帘,也改用竹制的垂帘,感觉上是既方便,却又不失古意的美。

「你先随便找个地方坐,我弄点热的。」在玄关早被他脱下的大衣,这时早已经整齐的被挂放在崁入墙内的衣橱里。

整个客厅内,仅有一套皮质的沙发和一台34寸大的电视机,别无他物。

顺著沙发的背後,便可发觉半隐藏式的回旋梯,一路通往带些隐密性的二楼空间。这样的设计,不禁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那个......我可以上楼吗?」背对著我的他在雅致的厨房里忙著,却不忘点点头允许我的请求。

踏著金属制的阶梯我一路往上走著,第一时间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桧木制的书桌和典雅不失大方的双人床。书桌上整齐地立放著几本知名的日本文学著作和一台阖上了的笔记型电脑以及一盏古雅的台灯。

动手将台灯打开的那一瞬间,彷佛就连周围都跟著散发出淡淡的晕黄灯光,而沐浴在其中的我,就连心情也不禁为之荡漾了起来。

环视著整个二楼,虽然说这儿的位置,因为格局的关系并不是拥有十分充裕的空间感,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屋主是在这儿重点式的摆置下了他生活中的主要重心--写作和睡眠。

「下来吧!」由客厅那儿传来的阵阵肉酱香,让我这好久没嚐过重口味的病人嘴馋地急忙往下跑去。

 

分手(7)

 

「好吃吗?」看我狼吞虎咽的模样,就连感觉上不爱笑的他都不禁扯开了唇角。

「好......吃!......。」简单的义大利肉酱面,却掳获了我一个多星期没嚐过肉味的胃袋,让我唇齿不清地频频竖起拇指称赞。

「你慢慢吃!」收起他眼前自己的盘,这个或许名为石川的男人,走到厨房开始著手清洗著碗盘。

「等一等!」赶紧扒完最後两口,顾不得形象的我一个箭步便冲上前去,抢下了他手上的碗和盘。

「怎麽了?」搞不清楚我是什麽意思的他,举起两只沾满泡沫的手,看著突然扑进他怀里的我。

「把盘子交给我,我来洗。」所谓知恩图报,人家请我一顿饭吃,洗盘子的工作理当便是我应该做的事。

就在我还猛对著他笑的同时,我的唇却被他低下头并以轻啄的方式舔吻了!

「那儿,沾到了。」还来不及做出下一秒的反应,只见他以一副完全无所谓的表情并加上些许的辅助动作告诉我,他刚刚之所以舔吻了我的唇,纯粹是因为我的唇边沾到了些许义大利面的酱汁。

「嗯......。」低下了不知为何红了的脸,一边想著刚刚的那个突来之吻,我一边用著洗碗的海绵用力地刷洗著其实并没有那麽油腻的碗盘。

我和他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清洗著为数不多的碗盘,我先冲洗,他後拭净......。没有人先开口说话,我们之间的空间就彷若凝滞住了一般!

身旁的他,没有一般男子应有的浓烈体味,或是显示性格的古龙水香,有的只是一股自然散发出的淡然气息,那是一股混和著浅浅书卷香和淡淡香烟味的味道。

有些慢下了手上的动作,我开始偷偷打量起身旁这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男人。顺服而又直贴的黑发是东方人的象徵,而浓浓的眉则是从我见到他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好像永远深深蹙著的感觉。

那挺直的鼻不似西方国家的人般过於的高挺,却有著属於他自由高展的风格;微抿著的唇是薄厚适中的漂亮唇形,整体的脸型是那种过於刚正,而会吓坏孩子的霸气。

比我还要宽阔的肩线和即使穿起西装衬衫也显得壮硕的体格,想必,定是勤上健身中心所留下的最好证明。

结束了明明可以很快就清理乾净,却被我们两个洗了一个多钟头的碗盘。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久站的我的双腿,不听使唤地让我瘫倒在客厅里的皮质沙发上头......。

「累了吗?」打开眼前的电视机,跟著我一起坐在沙发上的他,一台接著一台的更换著想看的电视节目,却因为找不到而作罢地关上了电源。

「唔......。」缓缓地阖上双眼的我,原本只是想暂时性地在沙发上得到些许间断的休憩,却在闭上眼後发觉自己是有多麽地疲累。

「喂,别在这儿睡。」轻轻拍打著我脸颊的手,反而让我更快进入睡眠状态。

「啊!」

还来不及真的沉睡下去,我便被他打了一个横身抱起来,大迈步地往二楼走去。

「......。」

他想做什麽?被他抱在怀中的我,脑中反覆地思考著这个问题。而我唯一能够想到他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不禁让我脸红心跳......。

我知道自己是自愿地跟他来到这栋公寓,但,这并不代表说我跟他来的目的--是为了、是为了......『SEX』的啊!

一思及此,我开始挣扎了起来,并努力地试著脱离他的怀抱!

可我却怎麽也都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反而更让他因为怕我掉了下去,进而搂得更紧了!我想,我的挣扎在他的眼中看来,必定不过是如蚊子叮咬一般的不痛不痒吧!

「睡吧!」原本以为,接下来将会遭遇到的必定是粗鲁的对待。然而,将我抱上了二楼的他,却只是在上楼後,便直接将我扔在那张看起来精致的大床上,而後便一个人往楼下走去。

「......。」

他的意思,是要我到床上来睡吗?这样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倒回身下的床铺,柔软的触感摩擦著双颊,躺在这一张足以伸展四肢的大床,感觉上好像连心情都为之跟著舒展了开来!

我试著将头枕在软硬适中的羽枕上,并为自己盖上温暖的被褥。一股轻搔过鼻的烟味顺著盖被的动作,跟著覆盖上了我的全身。

我本身是个不抽烟的人。一方面是因为身体上的机能,不允许自己再去破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厌恶烟味,那浓重气息总让人感到窒息。

但......沾染上他烟味的被褥,却让我感到十足的安心,这难不成是我的幻觉吗?

甩甩头,我伸出手,将绵被又拉紧了些。这一次,没有思考多久的我,很快地便沉入了深眠当中。

梦里,我又见著了那个男人。

那个我想忘却怎麽也忘不了的他!

同样的场景再一次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梦中。

他的手里还是挽著那个他所选择共度一生的婉约女子,而我......仍然是孤独地一个人跪坐在那儿拼命哭泣著。

 

 

分手(8)

 

哭著、哭著,我又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但这一次,我的身旁却多了一个他,一脸担忧地望著我。

「作了恶梦?!」大概是被我夜半里的哭声吵醒,他脸上满是忧心。

「没事的。」试著抹去颊上湿冷的泪痕,却被他以厚实的双手制止了。

「放心,我就在这儿,想哭就哭吧!」轻柔地以双手搂过在他身旁的我,他温和地这麽说著。

温柔的嗓音,带著抚慰人心的神奇能力。

「呜......呜呜......」再也忍不住的泪水,放肆地自由落体。紧紧捂著双唇,我的肩膀不停颤动。

累了,是真的太累了吧!走了那麽长的情路,一路上的艰辛,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哭诉过,也没有办法那麽做的我,从来就只能一个人完全承担!

没有想到,那个我以为能牵手共度一生的人,竟会如此简单地将我遗弃,选择了另一个人!而老天爷似乎还觉得可怜的我不够凄惨,随著恋情破裂......,接踵而来的病情恶化,更是重重地打击了我对人生所剩下的希望。

我真的累了!累得不想再为自己负责!我累了,累得不想再去思考未来应该要如何走下去......。

而,这适时地出现在我面前的他,是上天要给予我救赎的天使吗?

「呜......呜......」扯著他胸前的睡衣衣领,我再也无法忍耐地整个人埋入了在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是该好好哭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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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当我睁开眼时,原本在身旁的他已经离开了房间。揉著惺忪的双眼我一路走下了阶梯,却仅仅在餐桌上看到他留下的MEMO纸,上头写著:

交稿,中午回。早餐,记得吃!

「呵~」简洁的字体中那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完完全全地在这张纸上展露无疑。

拖了张椅子坐下,掀开他为我准备的那所谓的早餐。先进入双眼的是两片乾巴巴的白吐司,而紧接著看到的是一罐现成的果酱和一份看起来半生不熟的荷包蛋。

以叉戳弄著那荷包蛋的中心,鲜黄色的液体立刻从那儿流了出来。从很久以前,我就没办法接受这种很野蛮的吃法。

端起了盘子,我走向厨房,准备重新料理这一份『给我的』早餐!

日上正中,我只是无力地坐卧在沙发上,恍惚地发著呆,并等著出门许久却还没有归来的他。

「碰!」这是他关上门的声音。是为了制造出声响才重力的关上门,还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呢?

「饿了吗?」怎麽一见到我,他总不是当我饿了?就是哭了呢?突然发觉:自己在他眼中还真像只被捡回家的流浪狗呢!

「我饿了!」算了吧!就让我偶尔撒撒娇。一个翻身,我以双手搭靠著椅背回答著刚进门的他。

「稍等一下!」脱下大衣的他,卷起了衬衫袖口,拿起手边那包从超市带回来的战利品,准备展开了搏斗。

「需要我帮忙吗?」走近他的身边,我看到的情景只有四个字可以用来形容--惨不忍睹。

这让我不禁开始怀疑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都是吃些什麽才能活到现在的呢......?

「不用了!」看著他使劲地扭转著罐头却打不开,真不知道他那一身蛮力平常都用在那儿了!

「给我吧!这需要巧劲的。」看不过去的我,硬是抢走了他手上的罐头,才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叩的一声!我便简简单单地将罐头扭开并放在他的手上。

「你看吧!」摆出胜利的V字手势,我洋洋得意著。

「喔!」看著他仔细地倒在碗中的罐头内容物,里头似乎是烹煮过,再以真空包装保存的醋蘑菇。

「你要拿来做什麽啊?」好奇的我多问了声。

「凉拌。」拿醋蘑菇凉拌,凉拌什麽啊?

「这个。」在袋中翻寻了许久,才见他从里头挖出了两条细瘦的一白一红的萝卜。

「呃......,你做过这道料理吗?」我开始感到些许的恐惧,对於他手上这道即将开始动工的菜肴。

「没有!」你可以不要回答得那麽地直接了当吗?至少让我对待会儿的『佳肴』有点幻想!

「你准备做什麽来吃?」为了我的胃袋著想,在我脑中开始有个亲自动手下厨的想法。

「唔......。」望著低下头沉思的他,更加速了我决定自己下厨的计划。

「我来做!」自行地动手松开他身上的围裙,我下了决心,这餐!我来做。

「咦?」吃惊於我的动作,他只是直直地站著看我卷起袖子动手做料理。

「那我现在该做什麽呢?」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麽的他,站在这儿,好像变得有些碍手碍脚了起来。

「你去做什麽都可以,总之,现在别待在这儿妨碍我就好!」套上了围裙,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间从我体内深处油然而生。

「喔!」乖乖地听训离开厨房的他,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翻看著电视上那不断放出罐头笑声的综艺节目。

『要做什麽好呢?』打开冰箱,我翻找著能拿来当作晚餐的材料。

啤酒......。

啤酒......。

还是啤酒......。

翻遍了整个冷藏室,我唯一能找到的只有啤酒和生鸡蛋。

这更让我确信的是这家伙的胃,一定不是普通级的!

「唉~」只好看看刚刚他带回来的东西里有什麽可以用的了!

两根瘦巴巴的一红一白的萝卜、一罐怪怪的醋蘑菇(偷偷嚐了一口,呸!真酸。)、一包看起来不太健康的小黄瓜、一盒特价的牛肉丝和处理过直接就可食用的牛蒡丝,最後是一盒唯一正常而且没有过期的嫩豆腐。

洗了米、煮了饭,再简单地将黄瓜切了片,拿来拌炒牛肉。细心地将红白萝卜尽量切成了块状,配合上嫩豆腐,煮了一锅清汤。最後打了个蛋,并将它和牛蒡丝炒在一块儿,成了牛蒡炒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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