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传说————端木月牙

「伊、伊莱？」

「我不是要你不要出来？」

喔，原来我刚睡醒的那段对话是要我不要出来。可惜那时候我的大脑是没有运作的状态。

「……那时候我神智不清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啧。」伊莱啐了一声，回头朝某个地方看了看复又转回来。

「所以……现在是怎麽回事？」

「……有人要请我去好好的谈一谈。」

「嗄？」我一脸莫名。

「荷米安娜注意到我们进了她的根据地，」伊莱的手朝他方才注视的方向略为比了比，我凑过去看清楚些，「现在，她令人跟著我，而我一点也不想引她注意。」

「可是来不及了。」我看著伊莱身後有所行动的三个人影说，「你又是怎麽被人发现的？」

「很平常的进来，在旅店把你安置好後出来一圈，荷米安娜就发现了。」

「……」可以肯定伊莱不懂得在敌人眼皮底下隐匿踪迹，不过我也不会，所以没什麽好说的。

「不过你来这里不是打算找荷米安娜，这不就是个机会？」

「不是现在。」天马脸上写著懊恼，「我并不打算现在便和荷米安娜见面。」

「……可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吧？」不是现在我们还要拖到什麽时候？

伊莱没说话，只是回过头，迎上靠近我们的三位士兵。他们靠近以後我才发现周遭阴暗处其实埋伏著他们的人，而我们就像甕中的鳖一样，等人探手一捞，只能在人手里面挣扎，即使自手里挣脱而出亦不代表可以爬离对方的狩猎范围。

「来者何人？」我沉声说道，纳闷时间所剩不多，伊莱究竟要何时解开他的契约，以及这个状况跟等死实在没什麽两样。

「在下是皇女荷米安娜座前侍卫长。」领头的人对我们鞠个躬，另外随行的两位视线从头到尾盯著伊莱不放，似乎深怕伊莱会突然动手而他们没有多少胜算所以防范未然，「荷米安娜殿下邀请二位前去品赏自边境带来的夜挽花。布利夏诺大人，荷米安娜大人诚挚的希望您能赏光。」

听到诚挚两字绝对没有什麽好事。我暗自翻个白眼，诚挚邀请不成应该就把人给绑过去是吧。

「请代我转告荷米安那殿下，」伊莱开口，「方才仓促出门，未曾做好谒见殿下的准备。待回去整束妥当再前去观赏，才不会显得突兀。」

「布利夏诺大人，请不到您，我们在荷米安娜殿下前面也很为难。」

我抽著嘴角，想著你为难是你为难，我还要我的命，更要顺手打包伊莱一起闪人，谁管你为不为难。

「不好意思，我想现下我们的穿著确实不适合晋见皇女殿下。」我在侍卫长说话前开口，「於礼来说，这对皇女殿下是不敬，而我们同时也不想冒犯。」

「还请您见谅了，布利夏诺大人。」

侍卫长说话的同时伊莱迅速进入备战状态。我一把拉住伊莱，在他出手前催动魔法，应操纵而起的力量瞬时环绕在我们周身，然後呈辐射状向外碾压。

过於骇人的冲劲所向披靡，连带操起的劲风沿著力量往外奔腾。伊莱扔个讶异的眼神给我。我维持著姿势，朝侍卫长得方向努努嘴，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魔法师教的东西果然好用，训练有素的士兵皆为庞大的压迫所镇住，没有人愿意打破僵局，毕竟他们体验到的东西远高於他们的认知。他们不会知道，我放开的力量只有示威的效果，实质上只是膨胀在膨胀的空包弹一个，只要有人挥剑冲过来我和伊莱定势必被逼得反击才行。

「这次，你选的是一个魔法师啊？」

一道沉重的女声自上空传来。我朝声音的方向抬头望去，见到一位衣著戎装的女人扬著一对透著月光的双翼，在半空中俯视著由我们为中心向外拓展的所有人事物。

「见过荷米安娜殿下。」伊莱向她点个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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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睡，不管虫子了，我要睡觉（爬上床

伪·传说（二十二）

她什麽时候来的？我愣愣看著她收了羽翼，俐落地跃至地面，我这方能将这两天耳朵听到要长茧的名字持有者好好打量一番。

荷米安娜一身英挺，坚毅的眉宇宣扬她的刚毅。金属盔甲在她身上不显笨重，反而托出快意飞扬的劲力。她威压的视线扫过伊莱与我，在我身上伫足好一会方移到伊莱身上。

荷米安娜给予的迫力太大我几乎是屏息接受她的打量，直到她目标转移我才松口气。

侍卫长似乎不太满意伊莱的招呼，他挑眉，张口欲言的时候我便向荷米安娜行过礼，用的是先前魔法师顺带教导的礼节。

「草民见过荷米安娜殿下。」

侍卫长看起来仍不甚满意。荷米安娜瞟我一眼，淡淡地说道，「看样子，仍旧没有多少人入得了天马布利夏诺的眼。」

这句话虽然是事实，听起来却是有点挑衅。

「天马只对它所服从的人屈膝，除了那人之外无人能够迫使天马行任何礼。」我恭敬地说著，「现在伊莱认可的人是我，因此，皇女殿下，还请您见谅。」

话说出口我突然想到这根本是自找死路。我明明白白对荷米安娜指出要找伊莱麻烦请先过我这里，可我在荷米安娜面前废物得像只无害的小动物——如果她没被刚刚我的表现吓到的话，她很快便能知道这点。

「多谢阁下提醒。」荷米安娜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对我道谢，我不由得暗暗肃直神经戒备潜伏在暗的任何危机。要是荷米安娜心情不好，我们随时都可能被她灭了。

荷米安娜和特列菲迩不同，他们同样拥有领导者该有的魄力，只是前者较为含蓄内敛，後者则无所谓的展示。荷米安娜不仅仅拥有领导人的特质，光是几句对话便把她不好应付的一面展露出来，难怪她被伊莱说是堪可与特列菲迩抗庭的人。

「没想到皇女殿下亲自前来迎接我们，让我们受宠若惊了。」

「我只是纳闷海格尔请个人怎麽请得这麽久，」荷米安娜身旁的侍卫长立刻跪下，「刚好有人向我报告海格尔和来路不明的人有点冲突，我便过来看看。」

是我来路不明还是伊莱来路不明？我好好奇。

「只是没想到，见到的是一位魔法师。」

看样子是指我来路不明。

「惊扰到皇女殿下出面，在下深感抱歉。」我聊表歉意地说道。

荷米安娜太抬举我了。我称不上是位魔法师，只能算是一个会魔法的无害路人罢了。不过荷米安娜会有这种认知我真的该感谢承袭大陆一切的魔法师——没有他的教导，要让荷米安娜与那一干士兵有这层错误认知是很困难的。真感谢他顾虑到了这层，没让我们太早死得透彻。

「无所谓。沐珥城因为她自身的历史因素而有著各式各样的旅人行经其中，而我们很难弄清每个人的身份与过去。只要不在沐珥城里闹事，对於任何旅人，我们不会对他们多加关注。」

……什麽时候变成我在闹事了？

「他从不受制於这块大陆上的任何律法，」伊莱说，「刚才那一番混乱还请您谅解，荷米安娜殿下。」

我内心一惊。伊莱居然替我说话，改天回去的话一定要拜拜，还有课都要去上，不然肯定会有二一这类的惨事发生。

「你还是不肯称呼这块大陆的名字，布利夏诺。」荷米安娜感叹般说著，突然话锋一转，「不晓得海格尔是否将话带到你手上了。」

「殿下是说邀请的事？」伊莱颔首，对荷米安娜表示尊重地说道，「皇女殿下亲自询问，若婉拒就相当失礼了。还请皇女殿下见谅我们在礼节上的不周，切莫因我们的无礼而扫了兴致。」

荷米安娜点头，表示了解以後转身走了。

伊莱这一句话终结我被荷米安娜莫名冠上闹事的窘境。我晃悠的跑神游到奇妙的地方去——因为伊莱答应得太过迅速害我怀疑他是没有不想这麽早同荷米安娜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涉，导致我一个没注意，左脚被突起的一颗石头拌到。伊莱眼明手快，即时抓住我的手臂，使我幸免於姿势愚蠢的保持平衡，顺带毁损刚才建立的魔法师形象。

「啊、谢……了。」

我尴尬的说著，跟在荷米安娜的後面前去她的驻扎地。虽然说是去欣赏东西——或许真的有欣赏那什麽花，只是那是附加价值，实际状况应该是伊莱和荷米安娜进行我也不清楚的对谈（也可能是单方面胁迫）。

荷米安娜率领的军队驻扎地管制相当森严，至少我见到的情景是如此。我看著齐整有素的人们穿梭其中，效率非常的进行各自的事。荷米安娜将我们带至里边一间木屋门口後停下脚步，我大概猜到这是她平时处理事物的处所。

「我想我留在外面就好。」反正一开始要找的人没有我，留在外面比较实在。更何况伊莱没叫我跟他一起面对荷米安娜，省得碍於我在里面伊莱有些话都讲不得。

「魔法师，你确定你不进来看看？」

「那不是我该参与的。」我说。

「你是它所认可的魔法师，不觉得它所有的事你全该参与？」

「那是伊莱的事，」我看著荷米安娜，说，「天马性格高傲，他不愿意让人碰触的事，其他人便碰不得。除了天马愿意让人参与，他定会有所表示。」

荷米安娜点了点头，先行进入受侍卫长戒备的木屋里。伊莱即刻来到我身旁。

「你何必那样回答？」

「什麽？」我对他的问话摸不著头绪。

「荷米安娜示意我该向她行礼的时候。」

「难不成你要对荷米安娜行礼？」我莫名所以地反问。

就算我真的被伊莱承认好了，他愿意对我下跪表示臣服我都要去拜天地求神不要下红雨了，伊莱哪可能愿意向荷米安娜行任何礼。

「没有。」

「嗯啊，这不就是了。」

伊莱看了我一眼，我莫名其妙的回望过去却被他侧了开视线，然後他扔句「我进去了你在外面等。」，我就坐在外头的椅子仰望星空发呆，等著荷米安娜宣告伊莱和我的未来。

一个人独自在外等待确实无聊，而且还必须随时保持高度警戒，怕在发呆的瞬间有人冲过来把我敲晕然後小命就这样没了，这样可死得非常不值。尤其我人生还在大好时刻，要我这麽简单跟我的电脑说拜拜我才不干。

我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太无聊我不小心把歌给哼出来，一道脚步声由远而进传来。我止了歌，侧过头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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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要替某位歌手打广告相信我——

伪·传说（二十三）

「卡隆？」

消失几天的人突然一身笔挺的出现，身上还别著一弯新月与振翅欲飞的乌鸦交叉的图示。我上下打量他一回，不由得好奇卡隆一身正式却便於打架的装束。

「小子，好久不见。」卡隆笑著对我招呼道。

「真的很久不见，」虽然才没几天，不过感觉确实挺久，「我还以为之後都见不到你了。」

「伊莱呢？」

「在里面，跟荷米安娜一起。」我指指木屋说。

他点点头，托了负责传令的士兵入内向荷米安娜带话，然後回过头看著我。

「小子，你不进去？」

「我在外面就好，」我耸肩，「我等著听结论。」

他「嗯」一声，随後被传令的给领了进去，留下我继续对星空发呆。发呆到最後为了能迅速杀时间，我又开始背诵几个新记的魔法。

直到魔法记诵的差不多，我无聊到继续哼唱其他的歌唱了不知道几首以後，後方木屋的门就此打开。我回过头，见到伊莱推开门板率先走出木屋，卡隆跟在後，最後是荷米安娜。我站起身走向伊莱，内心庆幸终於不用无聊跟魔法瞎耗。

「魔法师，」随後走来的荷米安娜，「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魔法师能答应。」

「什麽？」我魔法很烂，找我索取保证绝对是错误的决定。

「我希望魔法师能给我保证。」

我连我的性命都不能保证了怎麽给你保证？荷米安娜还真的误认我是位能力卓越的魔法师，可我只是个很好很强大的废物而已。

「什麽保证？」可是为了活命我还是回问。

「你和你的天马绝对不会干涉之後的事。也就是说，当布利夏诺和特列菲迩解除契约以後，魔法师，你和你的天马保证不会插手任何和特列菲迩有关的事。」

我本来也不打算插手，插了手必死无疑，哪里来的奇迹可以让我插手？

「我保证。」我抬起头，一脸严肃地对何米安娜说道。

何米安娜颔首，在我正打算跟紧伊莱闪人的时候开口唤住我，「魔法师。」

「嗯？」我回过头，纳闷荷米安娜没事干麻叫我。

「你称呼它为伊莱？」

「是啊，」我点头，「怎了？」

我怎麽叫伊莱好像跟荷米安娜无关吧？

「不，没事。」

那瞬间，我大概的揣测何米安娜的想法——推测我称呼天马为伊莱而不是所有人皆知的布利夏诺，最後说道，「他要我如何称呼他，我便如何称呼。」

回到旅馆房间後我吁口气，直接把我自己扔到床上打滚。伊莱扫了我一眼，随手点亮桌上的油灯便拉张椅子坐下。卡隆默默跟在最後进房间，最後拉上门，隔绝房内与楼下（木板隔音也没好到哪去）两个区域。

「喔，对，差点忘了，」我撑起上半身，目光望向伊莱，「结论呢？」

「什麽结论？」伊莱有些莫名。

「就你跟荷米安娜谈那麽久的结论啊，」我抱著棉被，调个比较舒适的姿势，「总不会没结论吧？伊莱你离反噬也没剩多少时间……」

「结论就是谈妥了。」伊莱说著，有点云淡风轻，像是我的重点不是什麽大问题。

「噢。」我表示了解的出声，即使当事人比我还不著急，「那那个叫做什麽花的有在里面吗？」

「什麽？」卡隆惊讶得出声，从旁插入他的疑惑，「小子，哪来的什麽花？」

「就荷米安娜一开始说要欣赏的——」我拉长音，因为我忘了荷米安娜说过的花名。

伊莱替我补上，「夜挽花。」

「嗯，对，夜挽花。」我重复花名，「她邀请我们过去欣赏夜挽花。」

卡隆看了看伊莱——後者耸下肩——再把他的视线转到我身上，「有，木屋里确实有著来自遥远边境的夜挽花，只是数量不足，难以到欣赏的地步。」

还真的是拐人过去的藉口，我无言的想著。邀请的时候一副不肯过去赏光就要和我们动手的气势（简单来说就是威胁），最後走的时候也没真要动手的迹象——荷米安娜还好心把我们送到军区入口。综合来说还有点搞笑，但可以知道木屋里面的谈话才是目前的重点。

「还真的有花喔……」

「小子，没花荷米安娜会用这个理由找你们吗？」卡隆笑了起来，「荷米安娜的话在大陆上有相当份量，她下达的命令或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

但她也只说一半实话而已。这好像不怎麽值得强调她的话很有公信力，就像教授上课的时候态度很好，暗示他曾经放了很多人过他这科，大家心情一放松想说教授人很好结果期末照死一堆人一样的道理。

「那你们跟荷米安娜究竟谈了些什麽？」我需要结论，以及我以为不会再同路的卡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有，卡隆你之前去了哪里？你身上的衣服又是怎麽一回事？」

「小子，」卡隆磨著下巴说著，「该不会你认为我不会回来找你们了？」

先前伊莱说得一副你不会回来的样子我就认为你不会回来跟我们会合了，毫无预期的看到人确实出人意料。

「伊莱说的。」

「我只说『他走了。』。」伊莱挑明是我没听清楚。

「喔，好。」就当我被误导，「卡隆你这套衣服不只正式看起来打架也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