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政的老爹虽说是有点本钱的,可是也架不住这儿子一次次的被骗,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什麽法子都想了,可是就不见他的宝贝儿子断了这毛病。
说起来,张起政自己每次发现买了赝品回来,也是著恼的,可是没几天,心里就像有小猫爪子挠心一样,忍不住再去逛古玩市场。
一逛就忍不住往外掏银子,然後就免不了又上当。
张老爷没办法,只能想尽办法把儿子拘在家中,张起政再能挥霍,毕竟是张家这一辈的独苗。轻不得重不得。
偏偏才没拘得几日,赶上附近的知县来访,虽说张家也算有些背景,可是毕竟是祖上的事儿了,家中大事小情免不得有麻烦到官府的地方。
张老爷没办法,只能亲自去接待,这边一直拘著的张起政算是疏了一口气,向从网里挣开的鱼一样奔出了家门。
在外面走没多久,张起政又绕到了这附近一个交易古玩的小集上。
集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很快就迷了他的眼睛。
这集上的卖主大部分都知道他,毕竟这人可算是他们顶好的衣食父母了,因此各个脸上堆笑,拼命的向他推荐自己的东西,各个说的是天花乱坠,连一个破的见不出样子的笔洗都能掰成是大诗人杜甫的。
张起政心里喜悦,不停的从这个摊位窜到另一个摊位,好多都让他爱不释手。他心里虽觉得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骗他的,可是就是免不了对这些东西的喜好。
这时一个角落的小摊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摊主不像其他人一样拼命推销东西给他,只是静静的呆在人们不太走到的地方,前面摆的几样东西,也各个灰暗,看不出什麽特色来。
张起政心想,这古董嘛,越不起眼的,说不定就是越好的,推开人群,走到这摊位前,尽自把玩起各个物件,这摊主也奇特,见了有人对他东西感兴趣,也不插言,就是静静的看著。
这时,最边上一块黑黑的东西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把这东西握在手里,一种奇异的感觉一下揪住了他。说不清到底是什麽感觉,只是觉得握住了它,似乎那种永远不会满足的空虚感一下消失了。
张起政细细看过手里的东西,却分不出到底是什麽,只觉得握在手里有些微凉,看形状似乎是个小动物,但是因为整个外观都是黑黑的,又有些凸凹不平,实在分不出到底是什麽。
张起政也顾不得分出这东西到底是什麽,赶快向摊主询价,却看那摊主淡漠的扫了他一眼,说道:“我的东西都是卖给有缘人的,如果你想要,那麽我要你身上所有钱和值钱的东西。”
张起政一愣,虽说他口袋里面的银子和银票加起来不多,可是也有三四百两了,除了这些他身上还有几个富家子都喜欢佩戴的物件,各个都是价值不菲。全部交出来换这手里的东西心中也有些不确定。
那人看张起政愣住,一把把东西抢了回去,“如果不同意,就请放下吧。”
张起政心里一急,叫道:“我买!”说著把口袋里的银票,碎银加上手上的扳指,腰带上的佩玉全部掏出来给了摊主。
周围的人都是一声长叹,看样今天没有他人能从张起政身上炸出油水了,这张起政每被骗一次,总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再出现的。
张起政手里握著著东西,快步向家走去,知道回到家肯定是要挨骂的,可是心里却半点没有後悔。
一到家中,父亲已经从小厮们口中听说了这事儿,见他进门,气得脸都白了,手里指著他,半天才喊出来,“小畜生!你……你……是否要败光这个家才算完?”
张起政心里害怕,可是还是嘴硬不肯开口服软,张老爷看他这个样子,更是气得不行,眼见他手里握著个东西,知道就是这次他花大价钱买的,怒不可遏,扑过来和张起政抢了起来。
挣扎中,手里的东西一角刺入张起政的手心,一缕鲜血顺著伤口流下来,就见那东西从沾了血色的地方发出一缕光芒,张家两父子一下呆了,就看那缕光越来越亮,渐渐包裹住整个物件,中心处一缕红光,似乎把房间都照亮了。
张起政壮起胆子将自己花了大价钱买到的东西拿了起来,此时光芒渐敛,整个物件落了黑色,变成了透亮的白玉,整块玉的形状也显示出来,是一个雕工精致的玉狼,玉狼眼睛的位置光华流动,却是一双殷红的眼睛。
此时张老爷才反应过来,这次儿子恐怕真是捞到宝了,过来细细一看,更觉得不得了,不大的一块玉能雕的看出狼毛,真可谓巧夺天工了,更别提那双狼眼,似乎是天然生就,加上白玉晶莹剔透,说是无价宝也不为过。
张老爷这才失了愤怒,让张起政回房歇了。
此从得了这块美玉,张起政对古董的兴趣似乎一下消失了,每日老实的和父亲在家学习理帐,出门也就去自家田地转转,就是那块玉每日都被张起政贴身戴著。
那日玉的发光的奇景,张老爷是不想宣扬的,可是在场的下人众多,一来二去,张家得了一块稀世宝玉就名声在外了。
这年正赶上乾隆的五十岁大寿,各地当官的都想搜些奇珍异宝送上去,得了皇帝的喜爱可是一步登天的美事儿。
此地的知县也想讨好上司,听了这消息心中兴奋,赶快到张家索要这宝贝,话是说给钱要买,可存的却是白要了的心思。
张老爷心里叫苦,可也知道留著这东西不给早晚是祸害,於是死劝活劝,让儿子把这玉狼交了出来。
张起政交了玉狼出来,心里疼的厉害,直到半夜才勉强睡了过去,可是眼睛刚闭上,就看到一片银色的月光下,遥远的山顶上,一匹孤独的狼正在对月长嘶。
他像受了蛊惑一般,拼命的向那狼奔过去,那狼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等著他靠近,渐渐的,越来越近了,他已走到了山脚下,那狼低下头,静静的看著他,忽然,张起政看到,那狼长了一双殷红的眼睛!
张起政猛地睁开眼睛,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梦中狼那孤独的影子历历在目,忽然,远处似乎真的传来一声狼的嘶叫,张起政刚下去的一身薄汗忽地又满布全身。人是再也无法睡著了。
天大亮了起来,张起政刚到中厅,就见有下人跌跌撞撞著跑进来说道:“知县老爷昨夜忽然死了!”
整个县城都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知县老爷死的蹊跷,据县里的仵作传出来说,知县老爷的致命伤好像是什麽猛兽造成的,可是这清平盛世,又是在远离山林的县城里,出现猛兽的可能性太低了。
也有人嫉妒张家的家业,故意诬告说是因为张家宝物被夺,怀恨在心,找人暗害了知县老爷,张家上下打点,加上却无证据,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张起政心中忐忑,那日那诡异的梦境和黎明前似真私幻的狼叫他对谁也没敢提及。
可是自此以後,张起政的梦越发清晰、连贯起来,他梦到自己穿著前秦的衣服,正在雕刻一块稀世美玉,慢慢的一个龙腾虎跃的玉玺慢慢的成型了,而稀世美玉被敲下来的最大一块,就被他偷偷保留,雕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玉狼,那狼毫细腻,刻刀一偏,血就涌了出来,沾在玉上,渐渐竟渗了进去,形成了两只巧夺天工的红色狼眼。
这块玉似乎化成了他的魂、他的血,生生世世他都有机会拿到这块玉,可是这玉珍贵,最终总是带给他覆顶之灾。
连绵不断的梦,让张起政越来越疲惫,可是他却却无法控制自己,想知道关於玉的一切。
张老爷看张起政这几日的精神越发不好了,没奈何,四处求医,可总是不见起色,张起政依然被连绵的梦境缠绕,分不清黑夜、白日,人瘦的几乎脱了像。
张老爷病急乱投医,四处张榜找大夫,这一日又有人来应榜,张老爷将人带到张起政床前,看那人将手搭在张起政的脉搏上,张起政勉强抬起头来,想看看这次来的大夫,却不了一抬头,那人的眼眸忽然变了赤红。
张老爷并没有回头,那人微微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欠了你十几世,从这一世开始偿还……”
奇迹般的,张起政一点点清明起来,褪了病,人虽清瘦却在那人的调养下,慢慢恢复了健康,这一日除张起政和那人在房里外,别无他人,张起政看著他,忍不住追问,“你到底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我就是由你亲手雕出来的玉狼,我刚出世的时候,你的血就融在我的身体里,让我有了灵性,我虽有知觉,却不能幻化成人,幸而得你世世不弃,用血滋养,虽受我连累总受覆顶之灾,却世世不悔,这事我再得你血,终於可以脱离玉狼束缚,起政,这世以後,我世世护你周全!”
张起政听了那人的话,似有所动,忽地脸上一红,这世世的誓言听著多像情侣的誓约,却见那人对著他温柔的露出笑脸,一时两人就这样对视著,不觉痴了……
(完)
七杀
七杀
1.
柳元旬满足的叹了一口,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慢走出这小小的酒肆,初春的风还有写硬,天晴的看不见一丝云,他微微眯了下眼睛,那神情仿佛正要加入这春日的风光之中,悠闲的实在让人有些迷惑,如果不是围在他身边的四个人,如临大敌的表情,实在无法想象,柳元旬马上正要经历一场厮杀。
这是第三天,收到“暗焰盟”绝杀令的第三天,从下手杀死“暗焰盟”四大长老之一的“夜雨”庞荒开始,柳元旬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一天。
“暗焰盟”的绝杀令共有七道,也是一共要七天,只有逃过这七天的追杀,无论和“暗焰盟”有多大的过节,他们都不会再找麻烦了。只是“暗焰盟”成立三十年没有一个收到绝杀令的人能逃过这七道追杀。
柳元旬看似随意,其实心里戒备,每向前走一步,身前的四人就退一步,他们之间似乎有种无形的气场,压力越来越大,每人的手都在兵器上,可是没人愿意先动,一动就会失去先机,只是这局面,对柳元旬多些优势,毕竟他是向前走,而身前的四人是向後倒退。
四个人手中各卧不同的武器,一个是把黄澄澄的算盘,比一般帐房用的略大些,通体由黄金铸成,握著算盘的手团团青筋暴起,看来手上该有相当的力道。第二人手中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铁板,立在那人手上,那铁板的侧面正迎著阳光,亮的直晃入眼,这人一只手提著铁板,另外一只放在身後,看不出手中还有什麽花样。第三人手上没有武器,因为他的手本身就是武器!或者确切的说,那是双铁手,那上面有铁钩、有短刃,就是没有人手该有的手指,最後一个人手中握著的是是一对鸳鸯刀,这是四个人中唯一用常见兵器之人,只是这种刀通常是女人用的,握在这人手中非但没有一丝不协调之感,反正有一种说不出的契和感。
这四个人无一不是劲敌!
酒肆中人早已纷纷避开,这些江湖上的厮杀本不是这些平民百姓能沾染的,又是一阵风起,几个人还是在退,再有两步就是官道,这里虽偏,可不时的还有车马经过,四人已要退上官道,耳中偏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柳元旬的瞳孔在收缩,那四个人的瞳孔也在收缩,终於有忍耐不住要出手了!
柳元旬不退反近,手贴著那块铁板的侧面滑过去,瞬间到了那人喉间,那人没有撤回攻势,柳元旬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铁钩,这四人早已无数次的演习过,如何对敌、怎样配合,虽不是天衣无缝,可要不落败也颇费一番心思,柳元旬的手缓了缓,隔开到了眼前的铁钩,铁钩的头却忽然暴开,一根细刃连著钩子头上最尖的部分向他眼前急急射来,身後的算盘也砸了下来,那一对鸳鸯刀却无声无息的来到他身体的右侧。
柳元旬的身体还在向前游动,攻势不减,眼前的武器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将他困死在网中,他的手甩开铁钩还在向前移动,不顾身前身後那些致命的攻击,那个握著铁板的人终於慌了,临到生死终归不能完全漠视,一直放在身後的右手动了,手上是一只殷红的小蛇,看那绚烂以及的颜色,就知被它咬上一口会是什麽後果。右手一动那人不自主的退了一步,柳元旬等的就是这一刻,那人已退上管道,急驰的马车带起一阵大风,风中卷著呛人的尘土,那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柳云旬的手竟然扭到不可思议的方向,攻向那人的右臂,那人只觉得手臂一麻,手中的小蛇脱手射向手握黄金算盘的同伴。
蛇从算盘的缝隙中直直飞入,牢牢咬在他前胸上,惨叫从他口中传出,可只有半声就僵在空气中,这蛇的毒竟是如此之烈,刚一入体就攻入心脏!
这半声惨叫让手握鸳鸯刀的人手不由的一颤,柳元旬的手没有一点颤动,已经紧紧扣住拿铁板人的喉咙,身子在铁板上游过,鸳鸯刀当的砍在铁板上,对面的人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鸳鸯刀在铁板上一砍,反弹回去,柳元旬左手的两种手指忽然伸出,将刀的刃转向手带铁钩之人,兵器交戈激起一阵火光,鸳鸯刀脱手而落,没人看到柳元旬是如何出剑的,只见剑光一闪铁钩人的射出的钩被斩断,铁钩做成的手也瞬时变成几片废铁,手握鸳鸯刀的人还未来得及拿回刀就觉得腰间一凉,剑已深深没入其中。
那已铁钩作武器的人,骇然看著柳元旬,厮杀刚一开始就已结束,四人之中只有他还活著,可是他的胆已寒,他倒退著,忽然大叫一声,带著无限恐惧向远处奔去。
柳元旬闭了闭眼睛,他是真的感觉到了疲惫。这是第三天,他还能熬过剩下的四天吗?
2.
出乎意料,柳元旬再没受到任何攻击,这一天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可是这丝毫不能缓解柳元旬心中的紧张,一夜无眠,天又破晓,新的战斗又拉开序幕了。
柳元旬还是坐在昨日那个酒肆里等待,只是和昨日不同的是今日这里买酒的老板和夥计一个个都不肯出现了,柳元旬也乐得自己动手,颇为简单的白饭,没有酒只有一碟咸菜配著,一边吃,一边头脑却在不停的转,一夜无眠,甚至一连三日的不眠不休并没有让他放弃意志,尽管没有人能躲过“暗焰门”的绝杀令,可是他们都不是柳元旬!
他的筷子还没放下,身上却忽然戒备起来,有人在靠近他!
确切的说,眼前这个人还只能算一个男孩吧,一个带著雄心刚入江湖的男孩,大大的眼睛,中间有崇拜和好奇,微微上挑的嘴角,不说话也让人觉得他在笑,应该是蓝色的长袍只有在衣角最不起眼的地方才能看出本来的颜色,可是看起来质地不错,尤其腰间斜插的长剑,只见剑鞘就能感到森然的古意,想必又是一把名剑,想必又是那个刚入江湖的世家子弟。
这男孩冲过来的速度很快,还没站稳平平气息,一连串的话就像蹦豆一样从他口中跳出来:“柳大侠,我可找到你了!你知道吗,现在江湖中最轰动的事儿就是你能不能躲过‘暗焰盟’七日的追杀,黑道上最大的赌坊最大的赌注就是你的,不过赔率是1:100,他们都不肯赌你赢,我不信,我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了,我赌你赢!我知道你一定会赢的!”
这一大串话说下来,居然不气喘,柳元旬还真是佩服,只是现下的状况只有自己知道,不管面前这个男孩是真的崇拜他,或者是在他面前演一场戏,他都不想和这人有什麽瓜葛。
正要开口打发了他,一种危机感从心底升起,酒肆的门前只有一个老旧的旗帜懒洋洋的随风摆动,看不到任何人,远处的管道上也奇异的看不到任何车马,甚至连管道上的尘土也寂寞的不肯飞一下,等待柳元旬的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