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寂静之声

作者:寂静之声  录入:05-21

  他抬起眼睛看着我,那里面除了满溢的泪水,还有一种痛苦与恐惧。
  "安,你怎么了?"我伸手触碰了他一下,他就像泻了气的气球,软软地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他脸色大变,以从没有过的一种口吻迎着我。我只有紧紧搂着他,只有感受他滴在我肩上的泪,呼在我颈上的气息才能确定他是我的安。
  "江南哥,你以后别这样了?"他在我肩上缓缓地说。
  我仍是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应该已经习惯我这样对待他了。
  "江南哥,你别为了我做你不想做的事。"他望着我,柔柔的目光让我想哭。
  "你别老是因为我改变你的初衷,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左右你。你也不能老围着我转,你别对我这么好。"他一边说眼泪也跟着止不住地掉。
  "你说的什么啊?我怎么改变初衷了?你知道我有什么初衷啊?你没让我为难,也没左右我。我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我就是愿意呆在你身边,看着你,围着你转。我自己愿意。我就是要对你好,我只对你好。安,你是知道的。你都是知道的啊!"我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味地重复着。
  他伸手擦我流下的眼泪,然后表情很不自然地呆住了。
  我转身,郭姨站在门口:"吃蛋糕吧。"
  ......
  那天晚上,我住在了安那里。
  摸着他短得有些扎手的头发,我轻轻地问他不高兴的原因。
  "今天你妈来和我妈聊天,她们以为我睡了,其实我都听见了。"他靠在我怀里说。从小到大他什么都不瞒我,即使很多时候他想极力掩饰在心里,最后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会有心事。
  "她们聊了很多,你的学习,我的病,李老师和我妈的事,我姐的孩子......"他说的越来越慢,"还有我们的事。"
  "我们?"我很惊讶,我很少听我妈说关于我和安的事,尤其是安得病以后,对于我在他家比在我家的时间长这类的事,她也是惊人地从没抱怨过。
  "嗯,"他接着说,"她们都觉得我们长大了,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了。"
  "以前?那样?"我迷惑不解。
  "不知道她们指的是哪样,反正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迟早会让他们发现的。"
  "那又怎么样呢?反正他们现在也是有一些察觉了。"
  "我有点儿害怕。"他把脸紧贴在我的胸口。
  "别怕,有我呢。"我终于把一直想说的这句安慰话说了出来。
  "其实我也不怕别的,我就怕到时候你妈不让我见你。实话告诉你,我挺怕你妈的。"
  我的安真的太可爱了,我一边呵呵地笑,一边吻他的额头,"小傻瓜,我妈哪有那么厉害。再说,她再能耐也关不住我。"
  "要是她真的不让我们见面呢?"他仍旧不放心地问。
  "看不见你我会死,她忍心让我死吗?"
  听了我的话,他咯咯地在被子里乐。
  "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你妈那种温柔型的也挺可怕的。"我故意吓唬他。
  "我妈?不会的,我妈不会那么绝情的。"
  "哼,说的好,刚才蛋糕上那个心还不是被你妈一刀切成了两块。"我有些不满地说。
  "哎呀,那不是她没注意吗。"
  "谁知道她是不是暗示着什么呀?"我仍是吓他。
  "那你不知道吗?我把那两块都吃了。所以那颗心在我肚子里还是完整的。"他有些自得地说,"哈,好饱啊!"
  我伸手摸他的肚子,"快把心掏出来,快把心掏出来!"他则在我的怀抱里笑个不停......
  那真是一个奇妙的圣诞节。虽然他闹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小别扭,最终还是温柔地在我怀里睡着了,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是他给我的独一无二的幸福。
  很多事情都是顺其自然就发生了,根本没有机会让你去选择发生的时间和状况。也有很多事情,就连它的结果也让人出乎意料。
  "寒假去你叔叔那儿住段日子吧!"在即将放假的前几天我妈这么对我说。
  "怎么想让我去那儿啊?"我觉得莫名其妙。二十多年来我只去过一次东北。
  "也没什么,反正你也不考研,看你也怪闲的。等以后工作了就没机会了。再说你两个弟弟也快中考了,听说想考他们省重点,你去了也能帮帮他们。"我妈自认为理由充足地给我解释着。
  "不,我那个家教的小孩还要高考呢,我得对人家负责吧!"我这纯属借口。
  我妈不说话了,开始使眼色给我爸。
  一直以来我爸总是以一个高姿态者在我的生活中出现,对于我的一切,他很少直接给予批评,当然就更没有表扬。如今他一本正经地夹着烟和我面对面时,我竟有些不适应。
  "江南,你今年10月就23了,真是不小了。很多事都应该自己好好考虑考虑了。"
  老爸的话让我一知半解。
  "很多事其实没必要说,你也知道对不对,毕竟你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了。"
  被这样含蓄地暗示很累,我急不可耐地问:"我知道您有话,您就直说吧。"
  "我听说下学期完全就是实习了,在哪儿找单位都行。我们想让你去东北呆些日子,让你叔帮你找个地方实习,换换环境,也许对自己和别人都有好处。"
  "爸,您不用这么含蓄,我知道您指的是什么,您也很想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吧?"
  我妈听我这么一说也急切地坐了下来,等着下文。
  "我想和平安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我爸很平静,我知道他是故意装作听不懂我话中的意思,"从小到大你们都没分开过,这点感情我能理解。在一起有很多在一起的方式,是不是没必要像你们现在这样整天粘在一块儿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南南,平安是个好孩子,我们是从小看着他长起来的。你们都大了,以后早晚也会各自成家立业,早晚会分开的。"我妈补充着。
  我不说话,并不是退缩,只是不想为此和父母闹别扭。
  "去东北吧,你哪天放假?我给你定票。"我爸坚决地说。
  "爸,我不去。"
  可能是我出奇镇定的语气让他束手无策了,他狠狠地吸了口烟,慢慢地吐出来,"我们老了,管不了你了。"
  我发现说这话的同时我妈用手抹了一下眼角。
  "你不去东北也行,你答应妈,去交个女朋友吧,我......我真怕......"老爸拍了拍老妈的手,示意她没必要把话说完。
  好象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被搬走一样,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的,他们知道了,而且很理智地和我谈,我已经很感激了。
  "爸,妈,我让你们失望了。即使我交了女朋友也不会好好珍惜她,什么也不能给她,可能以后能给她个婚姻,但我们都得不到幸福,您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我这不是害人家吗。"
  "那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你有没有替别人想想。你不要太不懂事。你郭姨和我们都年纪大了,禁不起你们这样胡闹。"老爸的目光是50岁人该有的冷静。
  "南南,妈也知道你和平安感情好,可什么都得有个限度吧。什么事要是过了这个‘度',就有些过分了。"
  我被他们说得很焦躁,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我看来根本一目了然的东西,简简单单的一个"爱"字,在这里却行不通。
  "您给我些时间,等安的病好了,我会好好做决定的。"我安慰他们说。
  "要是他万一好不了呢?要是......"
  "没有这个万一,没有!"我打断我妈的话。
  "你不要耍孩子气,我这是说......"
  "您别说了,要是真有万一,那我也活不成了。"
  说完我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身后是老妈无奈的叹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那次算不上风波的风波过去没多久就过年了,所以在一片混乱、热闹的掩盖下,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老爸老妈都没再提起,只是不知不觉中家里的气氛凝重了许多。
  安对此毫不知情,依旧和从前一样来我们家,爸妈对他也没变化,只是我们每次单独在房间里时,他们总会时不时找些借口‘打扰'我们,我知道他们是想确定我们有没有把握好那个"度"字,他们的苦心我完全理解,但觉得很厌烦。
  宁帆结束了考研,老大回了老家,她觉得挺无聊,于是约我去逛书市,并极力地加了一句"带上你弟弟"。
  自从她知道我和安的事后一直对安特别关心,尤其是知道他生病后,经常会让我带回去许多VCD影片,装帧精美的杂志给他看。对此我很感激。感激老天的厚爱,在我这有些失常的生活中还能拥有这样一个理解我,关心我的异性知己,非但不嫌恶我的鄙陋,还想尽一切办法予以帮助,面对如此女生,一句"谢谢"简直都是对她的亵渎。
  那天书市的人很多,我一手拉着安,一手拽着宁帆,她跟在我身边一直笑,笑得我和安都有些疑惑。
  "你拉着平安就那么自然,怎么拽我跟拽个囚犯、盗贼似的?"她用眼睛盯着我们的表情。
  "胡说什么呢你?"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并没有松开两只手。
  "我要拉着平安弟弟,他比你温柔多了。"不容我拒绝,她已经挽起了安的另一只胳膊冲我狡猾地眨眼睛了。
  安夹在我们中间竟然一脸幸福地傻笑。
  "江南,你说我俩这样像不像情侣?"说着就更紧地抱住安的胳膊,安竟然还配合地把头往她那边靠。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很不平衡地想:安,你喜欢比你大的女生?你果真崇尚姐弟恋吗?
  我不客气地在他们头上一人弹了一下,咬牙切齿地给了三个字:"像个屁!"
  "诶,你这粗人,出言不逊啊!"宁帆不依不饶,"我看你这明明是妒忌。"
  "嗯。"安也笑着连连点头。
  "你还‘嗯',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我不客气地在安的脸上掐了一把。
  "你个死东西,平时肯定虐待他吧?"宁帆心疼地看着安,然后狠狠地给了我一拳。
  "帆姐,我终于找到能给我撑腰的人了,以后你可要替我好好教育他呀!"安在那儿装可怜。
  "包在姐身上了,你说怎么教育,是走走形式还是动真格的?是思想上的还是皮肉上的?"
  "对他这种人当然要全面改造了!"他站在宁帆后面正对着我坏笑。
  "安,行你,今儿回去我就先把你改造了,看你还在这儿嚣张!"
  "那咱们趁早现在就上吧,留他也是祸患。"说着宁帆和安就都摘了手套,冰凉的手伸进我的羽绒服,在脖子和腰上乱抓,顿时我浑身的毛孔都瑟缩着,似乎每一根寒毛都立着,估计早就一寸不剩地长满了鸡皮疙瘩。生来怕痒的我,无奈只好在那样众目睽睽之下很丢分地讨饶......
  和安在一起时,心是平静的,似乎他就是那荒漠的一汪清泉,暗夜的一颗寒星,在我绝望和迷失时能给我重生的希望和坚定的方向。和宁帆在一起时,思想是放松的,或许是女生特有的细腻,或许是性格专属的敏感,她总能很理性地给我建议,很客观地读懂我的心情,和她沟通不费力气,不费脑筋,我喜欢这种默契的理解。而同时和他们两个在一起,既是心灵上的惬意又是精神上的畅然,如此感受,着实让我陶醉,自然也就不会错失每一次共处的机会。
  "南南,我看宁帆这孩子不错,人长得标致,懂事又大方。"老妈在一次闲聊中和我说,她只见过宁帆有数的几次就如此下定义。许是我和安的事成了她的心头隐患,在我看来,她是急着给我找个女朋友,用以转嫁她儿子是同性恋的风险。然而她的虔诚并不能改变现实。
  我把我妈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宁帆,她一点儿都不惊讶,转而很无所谓地笑了。她的这种反应是我猜到的。然而当她用一种很苦恼的神情看着我时,其中的深奥我却不得而知。
  "我最近了解一件事。"她黯然地说。
  "有毛病呀你,突然这么神神秘秘的,吓人呢?"我对她的犹豫有些不满。
  "没有,我认真的。"她表情很紧张,"我发现我喜欢平安那种类型的男生。"
  $#!...*@~%"哪,哪种类型啊?"半晌我才吞吞吐吐地问。
  "就是那种外表很柔弱,内心却很坚强的。心思细腻,长得俊秀的。"
  我听得越发皱起眉头。还是头一次听她讲她钟爱的类型呢,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和老大形成强烈对比的样子。"难道说,她不喜欢老大?"我在心里嘀咕,"不会的,可能是她接触日本的东西太多了,什么漫画,偶像剧之类的尽是些柔颜俊貌的男的。对,就是如此,她不是说过安长得象福山雅治吗?经常见面,肯定让她浮想联翩才会说这样的话的。"
  她见我没半天没说话,转过身很调皮地说:"你放心,我只是说像平安那种类型的,我可没说跟你抢。"
  "跟我抢?你以为他那么容易被人抢走吗?"我很自信地冲她笑,的确我并不担心。
  她也笑了,但是很敷衍......
  寒假的最后几天,我找到了实习单位,是一家合资企业的销售部,和我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但经理对我的热情和整洁的工作环境吸引了我。最难得的是每天4点就下班,我可以有很多时间和安在一起。
  有一天下班回来,安在沙发上捧着一本挺厚的书,眼睛离书很近,仔细地读着。
  "宝贝儿,这么近看书眼睛都坏了。"我靠着他坐下,看见书名是《荆棘鸟》。
  他冲我很甜地笑了,依偎在我怀里,"这书里讲到了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你给我讲讲。"
  他不看我,也不看书。我伸手抚摸他的短发,他就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希腊人说,众神认为不可理喻地爱某个东西是一种有违常情的事。当有人这样爱的时候,众神就会变得嫉妒起来,而且会在这爱的对象开出怒放的花朵时,将它摧毁。"他的语气很温柔,但却很沉重。
  我理解它的含义,我也大概知道安要暗示我什么,可面对他等待的眼神,我还是装作不屑地说:"都是胡编的。"
  "可我挺相信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缕明显的伤感笼罩着他漂亮的眸子。
  "我们要是太幸福的话,一定会遭到神的妒忌,一定会有报应的。"他搂着我的脖子,脸贴着我的。那本书悬在沙发的边缘,好象是即将坠崖般危险,这景象使我害怕。
  "你真迷信,什么报应啊!那都是小说为了凑字瞎写的,专门骗你这样的小傻瓜。"我自己都觉得话说得有气无力,"再说,那传说中怒放的花朵指的是什么?是男女之间的爱情结晶,就是孩子,咱们又没有孩子,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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