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思索,回答他:“我没什麽爱好。”
“你之前是做设计助理的工作,你喜欢设计?”他换了个方式。
“我只是个美术生。”然後我念了计算机。
“哇哦。”
我确信他这一声不怀好意。我有些不安,怀疑他在打不健康不道德的主意,於是我说:“小时候,我梦想成为一名花匠。”
“哇哦。”他兴味地笑了。
他的确不怀好意,我确信了,“因为……隔壁家的客厅里经常插各种各样的花卉,非常……我是说,那很漂亮。”
我不知道我为什麽要跟他解释,成为一名花匠。是的,我还曾经在小学作文上写出来了,声情并茂,被老师点名在班级上大声地阅读,然後我得到了满堂大笑。人人都渴望成为科学家发明家有钱人大明星,我却希望成为花匠,因为,成为花匠,我就可以将花朵随我喜欢地装饰我的家,让它有多漂亮都成。
“我相信你需要一个温室。”容嘉衍换了个坐姿,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背上,他的神情好似他就是个帝王。
我被噎了一下。我需要一个温室?见鬼的我才需要一个温室。我瞪著他,不说话。
“我不希望你出门。”他叹了口气,仿佛说出口的这句话让他觉得……对我不住。他的表情坦然,而且真诚,“你可以在家里做你喜欢的事情。”
我假假地笑,“假如我说不会怎样?”
他哧地笑出声来,“我以为你足够的……聪明,或者说,从昨天看来,你很识时务。”
昨天容嘉衍是禽兽。早上的容嘉衍依旧是禽兽。现在的容嘉衍是披上了衣服的禽兽。
“除了不出门我还需注意什麽?”
“晚上弄干净你自己,光溜溜地在被窝里等我。”
我不说话了。
“当然,你想出门也不是不行,告诉……”他摸了摸下巴,“告诉我。随便什麽方式。”
我觉得奇怪。
这间房子里,有许多人。保镖,管家,还有……该说仆从还是帮佣?我难以定义。但是,容嘉衍没有对任何人介绍我,我相信那并非必要,但是他说我要出门就必须与他通报,真叫人诧异。
但是没有我惊讶的时间,容嘉衍凑上来,啃了我的脸颊一口,施施然地走开,“乖乖在家里等我。”
这态度叫人琢磨不透。
我觉得倦怠。
容嘉衍不是好相与的人,性情变幻无常。一路过来,高兴就抱著我,不高兴就丢开我,兴奋了就凑上来要伺候,手段温柔,可没多久,他又面色冰冷,按著我的头看我的眼神好似我一头畜生。真他妈的混蛋。
有人来问我:“少爷是否要休息,或者喝点什麽?”
少爷?这名词新鲜。
於是我少爷了一把,“我要休息,麻烦带路。”
少爷需要新衣,於是少爷有了新衣。
少爷要自己的东西,於是少爷在C市租的小单间里的行李通通被拿了过来,连条旧毛巾都没丢弃。
少爷说要一个书房,於是房间里有了少爷的一间书房,里面的东西统共不过是他读书时没有丢弃的技术类书籍以及工作後偶尔买回来的消遣类历史书籍。少爷发誓,那里面的言情小说不是他购买,不过是前任女友遗留,但那不妨碍容老爷对他的一番嗤之以鼻。
少爷有自己的电脑,好几年了,笔记本,硬盘的容量不够大,内存也不够大。他不太爱玩游戏,但是也有一二三四个小游戏在。还有小电影,是男人总要发泄一番的。容老爷好奇地凑上来,将他的电脑检视了个遍,然後指出:“莫良生,你真无聊的。”
然後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容老爷都对莫少爷的生活习惯报以鼻孔。少爷不需要上班了,睡到十一点起来,早餐与午饭一起,下午画会儿画,幸好他想起来他还是个美术生,不然对著空空墙壁或者电脑多麽无聊。
然後,容老爷要是回来用餐,就一起用餐,之後就是无所事事地等待床上运动。容老爷热衷那项活动,并且开始尝试在床以外的地方进行。比如,第一个星期,他尝试了家里的餐桌好不好用。第二个星期,他们开始在大厅里的椅子沙发上进行对比。容老爷对某张高扶手的椅子相当满意,决心多弄几张回来放置几个地方。
身体的交流比语言的交流要多,而显然,少爷也觉得他跟老爷完全没必要语言交流。
他们在第一个月相安无事地度过。
少爷自嘲说,猪,也是一种生活,尤其当好吃好喝好穿好睡被养著的时候,真没有压力。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不会前进。
颓废到不行的生活。
少爷想,有一天我会变成社会败类,比如蛀虫。
我又开始翻编程语言书籍,并且开始尝试做一些小程序。
然後,有一天在网上的朋友问我有没有空,他需要一个网站美工,兼职都可,工资不高。他是一个文学网站的编辑,我瞅了瞅,问了工作时段,接了任务,两日内完成达标即可。打发时间很好,於是我同意了。
然後,我开始逛我常去的网站。我有阅读小说的习惯,不混论坛,这对於宅来说很不正常,我只是不喜欢。之前完全没去不是因为没时间,而是我对改变很不适应,虽然看起来我完全接受了,但是我迟钝,所以我现今才反应过来,我无法回到过去。然而,我可以把日子过得跟过去一样。我想,那是让自己高兴起来的好办法。
另外一个朋友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电子杂志的制作,担任美编一职,我也答应了,那是个言情的电子杂志,没有任何收益,纯粹是她的爱好。
她是个任性的家夥,喜欢没事找事做把自己的生活填得满满的。她跟我说:“莫良生,我无法想象一日不做任何事,我觉得那是世界末日。”啊哈,我告诉她:“我整日无所事事,就是地狱。”她发来一个挂著三排黑线的托腮看笑脸,然後说:“我要做电子杂志,你来帮忙。”命令口气,笃定我不会拒绝。
我当然不拒绝,说好。
她向来敏锐,问我:“莫良生,你现在是否已经不在C市?”
我叹气,“我已不在C市。”
她尖叫,对话框里都是“啊啊啊啊啊”,然後,“莫良生你在哪个城市?”
我完全不想告诉她,因为她就是在H市,知名言情刊物的编辑,要是被她知道我跟她一个城市,不到一天,她就会提著食材过来敲门,说:“喂老子来蹭饭了你快去煮饭。”
这不是臆想,她跟同城的好友会面,就是如此。
我简直不能相信,当她跟我说她与那位网友见面的情况,她已经二十六岁,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可是行事如此天真,完全没有大人的手腕。
她嗤笑,“人人都似你这般磨磨蹭蹭,总不会见面,一辈子都是网络上的一个符号,还有,你不会以为我对人人都如此吧。”我只能认输。
但是,欺骗她会让她伤心,於是我对她说:“我暂时停留H市。”
对话框里出现了“哦,那周末出来吃饭吧混蛋,然後,你手机号码,我号码没变。”
多麽简单明了利落。
但是我没有手机,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忽然觉得很忧伤。
BC.
第一人称(四)
四
当然我曾经是有手机的,当然,这所房子里的电话我也是能用的。
我并未被监禁,也不曾被看守,我可以在网上与其他人交流,我也曾经电话回家告知父母我换了工作来了H市,母亲虽然疑惑“突然”但是叹了口气,说:“良生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差点就对著电话哭出来。父亲母亲向来信任我,我作为家里的老二,从来不曾让他们担忧。青春叛逆期却有过,不过是离家出走去城市里晃荡了一天。而现在这样的情况,我想最好还是当做什麽都没有发生,一切照旧。
说到一切照旧,我忽然就想起我银行里多出来的零了,兴致盎然地爬上网银,兴奋异常地数,最後设定了一个每月转账,另外一边自然是我父亲的户头。
那个任性的家夥等待不及,开始窗口抖动。我这已经老了的手提电脑顿时死机,黑线满脸,我不该瞬间转移思绪到十万八千里外。於是我口气抱歉,我说:“抱歉,我刚刚去了厕所。”
“好吧,莫良生我原谅你。”没有停顿一秒,“你是否不方便出来?比如,其实你是来会女友的?”
我叹息,“安雅安雅,你怎可如此敏锐?”
她得意,“我从来都敏锐。因为我有一颗擅於发现的心。”
“是颗玲珑心。”
“美人。”她用了她的口头禅,“你再怎麽夸奖我,我都无意改变见面的想法。就算你有女友,麻烦你将她带出来。我们相识已经五年,现今在一个城市,不要告诉我,你觉得不见面也无所谓。”
我当然很有所谓。朋友分很多种,但是安雅这种是绝对不能无所谓的。这个家夥太真,真到让人欢喜。
“好吧。周末,我手机还没有办好。”我故作忧郁,“其实我才来第三天,房子网络才刚好。”
“原谅你了。那麽周末见。我去忙了。混蛋。”
唉唉唉,我不是混蛋。
我侧了侧头,眼角余光将映在书架玻璃窗上的身影收入。恤休闲裤,穿在身上的触感好得像窝在白云里,牌子是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当我的行李送到,容嘉衍嫌弃地抓著我的衣服,恶毒地评价:“它们该进焚烧炉。莫良生,你眼光太差。”
是,大爷您的眼光忒好。
大爷说:“这些东西你自个儿收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我给你什麽,你就得拿什麽。”
於是我一夜之间变成了优雅──咳咳,抱歉──外形上,优雅的贵气的青年。
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
我没有任何不满,看,我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下午我没心情画画,开始思索,要如何让容嘉衍给我买手机,如何让容嘉衍让我周末出门,当然,单独的。
思来想去的,发觉最好是在床上讨好他,伺候他舒服了,他就会大发善心。
说到伺候这回事,实际上,我跟这个男人的性事多到不行,但是每次都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就负责脱光光的躺平了然後任他翻来覆去煎饼一样,不掩饰自己的感受就成了。偶尔,他会想让我用嘴给他做,我讨厌那个,有一回恨不得一口咬下去,被他发觉,顿时就一顿好折腾。
想到那天的情形,我面孔扭曲,骂了一句娘。
最终我没有想出任何策略,我想,直接说出口也许更好。弯弯曲曲七弯八拐的方式完全不适合我,然後我会因为不擅长而把事情弄糟,然後安雅会杀了我,上门来。
那太可怕了。我绝对不能让那些发生。如果她知道我跟男人在一起,她会担忧,会问:“你们是相爱的吧?”
我无法回答她。
她还会得寸进尺,“伯父伯母是否知晓,莫良生,我为你难过,你不该将自己陷入到这样的生活。”
十个编辑九个腐女,这是个事实。
现实却是几乎大部分的女性都是腐女。
比如我的前女友,比如安雅,但是她们从不会把书里的漫画里的跟现实衔接,她们知道现实多麽可怕,人是多麽需要安逸的生活。
我就是屈服在安逸生活下的小虫。
我不能告诉安雅事实,所以,我不能让她知道我的现状。
容嘉衍回来的时间有点晚,我已经躺在被子里,剩下两分清醒,因为我不确定我明早能在他起来之前醒来。
这房子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地毯很厚,容嘉衍又没有开灯,所以,直到容嘉衍掀开被子躺上来,我才後知後觉,“你回来了。”
容嘉衍没说话,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信息显示,似乎他兴致不高。
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兴致不高,今晚就不会折腾我,我有些高兴可以睡个好觉。
翻个身,我继续寻找周公,但是下一刻我就瞪大了眼睛,对著脑袋里那个不情不愿的家夥踢了一脚。我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於是我转身,手抱上了容嘉衍的腰。
他似乎斜睨了我一眼,带著轻蔑之类的情绪。
我感觉得到,但是没在意。我回想了下,然後脑袋凑到容嘉衍的颈侧,嘴唇贴了上去,手掌抚著他的身体。他习惯裸睡,不用帮他脱衣服很省事。亲了他的脖子,亲他的锁骨,然後滑下去,从他的胸膛,滑到他的腹部,我已经感觉到他有了反应,但是无动於衷。
我磨了磨牙,然後将他的热情含在嘴里。
他的身体似乎震动了下,然後手摸上了我的头,抓住了我的头发。
那真不是一个愉悦的事情。
我想我该有些技巧,吞吐,伸出舌头试探地舔,可是那很困难,那个混蛋在我嘴里又胀大了一圈。我想,这是个太糟糕的境地,我甚至想放弃了。我瞧了他一眼。万幸没有开灯,我不知道他什麽表情。
或许是讥诮。或许是嘲讽。或许还有恶毒。
我艰难地取悦这个混蛋,我还不知道效果如何,突然他抓住我的头发的手变紧,然後,那是一场灾难,我呛咳起来只因为吞咽不及。
已经不是第一次,呕吐的恶心感在胃里翻滚,我软趴趴地摊在床上。
容嘉衍享受完毕,下了床,我敢肯定他去了浴室。
一杯温水在我脸颊边。
“漱口。”
不同以往每次的恶毒,容嘉衍的口气很平常,平常到诡异。
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接过了那杯水,自顾地去了浴室,我要刷牙。
刷到一半,腰腹上多了一双手。这里有光,但是容嘉衍把头放在我的背上,我没他高,十分诧异他居然能将自己躲在我後面让我无法从镜子里看到他。胸口被袭击,我身体一抖,他轻轻地笑,“继续。”
继续?继续什麽?刷牙咩?
我刷牙。
手指似乎带了魔法,轻捻慢挑,他在玩弄我的胸口,舌头在挑弄我的耳朵,舔耳垂,用牙齿轻轻地咬。
我……刷……牙。
手指跳舞一样,从後背顺著脊椎流连在我睡裤的边缘,时而探进去,然後又迅即缩回来,继续试探,一直试探,他娘的就知道试探!
我忍耐。
老子为毛如此忍耐?
喝水。呼噜噜。吐出。扯过架子上的毛巾擦掉唇边的牙膏。转身,与他面对面。
他的眼睛很亮。
非常亮。亮到不可思议。
但当时的我可不管那麽多,也没有兴趣去探究那麽多。
我浑身发热,我欲念横流,而他娘的还在慢条斯理,就是不给我最後的刺激。我盯著他,恶狠狠的。然後我抓住了他一直在游移的右手,一把将他放进了我的裤子里,迫使他握住了我那里。
他的手心里全都是茧子,粗糙的,摩擦起来真带劲。
我满意地叹息,牙齿开始拿他的锁骨磨。
我催促他:“快点。”
他低沈地笑,声音性感到令人难耐,“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