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美好的气氛因为旭明显带有讽刺的话而降到冰点。
月拉拉旭的袖子,无声无息地打了一句手语。
"他说什么?"安室明问旭,口气相当不友善。
"他说让我向你道歉。可是我觉得我说的都是事实。"旭冷冷地说。
安室明上前两步,揽过月的肩膀,眼里多了些疼爱:"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你从小就没有父亲才会渴望男性的爱情。以后爸爸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也别再和爸爸呕气了。好不好?"
夹在中间做翻译的旭,听了很是尴尬。
"来光华吧。你很聪明,对你大哥二哥的优势劣势一目了然,只是偶尔帮帮你二哥的话太可惜了。"
月没有直接摇头或是点头,而是打了一长串的手语。
安室明看了半天没有弄懂月的意思,只得把眼光转向旭。旭不情愿地继续做免费的受气翻译:"明学长说他不想和蓝闹翻,他好容易才有个哥哥。爸爸,哦,安室先生喜欢用消磨亲情的方式来锻炼他们成器,但是明学长志不在商场。他喜欢下棋。蓝是您的亲生儿子,为什么您就不能多给他点信任呢?"
其实月最清楚,自己擅长的是揣摩人的心理,那多多少少是在棋盘上磨练出来的。会夺权但不会使用权力,就算是坐上了总裁的位子也不能好好的经营"光华"。
安室明看向月,似笑非笑地问:"你觉得你大哥出事,真的只是意外,真的和蓝无关吗?"
月咬着下唇,坚定地打着手势。
"明学长说他相信蓝,无条件地。"旭酸溜溜地递上一句。
安室明的表情忽然变得神秘莫测:"这样啊。不过,我要你挑的担子与蓝关系不大,我希望你接手日本那边的生意。"
月脸色大变,手势变得急切而僵硬。
"他说什么?"
"明学长说,他虽然认了您,他仍然不姓安室,他拥有的是中国的国籍。他还说,他一直以为您喜欢围棋,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棋士。"
"在直人变成植物人之前,的确如此。我老了,需要接班人,而你也不能下棋了。不是正好吗?"
月还没有回答,旭抢先一步答道:"谁说明学长不能下棋了,我给他弄的围棋教室好着呢,他可以尽情地下棋。而且,如果明学长的嗓子有治愈的机会,我也绝对不会吝啬金钱的。"
"你?你除了让他受伤之外也偶尔做了点人做的事嘛。"
"你什么意思?"旭恼羞成怒,第一次对安室明用了"你",而不是"您"。
"什么意思?"安室明冷笑连连,"我问你他身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他又是为了谁在医院里躺了还几个月?"
"那是三劫的......"旭重复这个字眼的时候,恍然醒悟到那是一个过于委婉的说辞,他对于那个伤疤的来历的确一无所知。旭转过身朝着月:"明学长,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都是你招惹的女人,被你甩了之后想报复你。我儿子替你去了,替你挡了那一刀!"
旭的脸顿时煞白。
回去的路上,旭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到家后,他默默地拉着月走进客厅,默默地把月按在沙发椅上,默默地解开月的衣服扣子。旭盯着那个伤疤,指尖轻轻的碰触,然后手指按下去。"还疼吗?"
月微笑着摇了摇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我一直在跟你说对不起?是我欠你太多,还是你太沉默?
旭低头弯腰吻着伤痕,像是想吻去那里曾经鲜血淋漓的记忆,用心地吻着。
月痒得受不了,轻轻挣脱想推开他。旭半跪着更紧地抱住月。"我想,真正因为从小失去父爱而迷恋男性的可能是我。也许我心里某个角落是把你当成父亲看的。"
月不禁笑了,眼神温柔的注视旭,指尖轻轻触碰旭的额头。『我有那么老吗?我和你同年诶。』
"明学长是我唯一的家人,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旭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着。
蓝烦躁地把桌上的文件挥到地上,抱住脑袋不知所措。一个多星期了,那个该死的健一点消息都没有。
正在这时,蓝的手机响了,显示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喂,你怎么想到我了。"
"蓝啊,我打你家里的电话,你的管家说你在生气不敢吵你。怎么样,要不要陪我出去放松一下?来了个新人,叫KEN,据说很不错哦,架子也很大。"
"天堂花园?"蓝浮起一丝意义未明的笑容,"那边的人可未必欢迎男客人哦。听说你上次看中了那里的一个boy结果被看场子的人揍了。"
"有钱怕什么?那种人反正是出来卖的,你给多点钱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算了吧,你还不是因为天使花园的特殊规定不允许单身男子进入,才拖着我一起去。"
"那你就当陪朋友咯,也正好解解闷。"
灯光迷离,刺着蓝的双眼。即使他曾经是圈子里的名人,但是自从开始追求健以后他就几乎没有涉足过这种场所了。一时之间,忽然有点难以适应。天堂花园,名字起得冠冕堂皇,实则是为一些怨妇富婆提供安慰的地方。
蓝与同行者坐了没多久,同行的那个家伙男女通吃,很快和旁边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勾搭上了,丢下蓝一个人被冷落。
蓝起身正准备走,忽然觉得起码应该认识一下那个什么KEN,也算不虚此行。蓝随手拉了个服务生一打听,服务生一本正经地告诉他KEN从来不接男客人。蓝有些狼狈地笑笑,说只是慕名而来,想看看KEN长什么样,又塞了几张票子给服务生,服务生才和颜悦色地开口:"算你幸运,今天KEN来了。我去帮你叫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KEN已经打了好几个向他示爱的男客人,他揍起人来比我们这儿看场子的还狠。"
不一会儿,由服务生引着,一个正笑得放肆猖狂的年轻男子款款而来,他边走边搂着身边的妖艳女子正笑得眉飞色舞。
"健?"蓝惊得目瞪口呆。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健咧嘴一笑,转身就想走。
蓝疯了似的环紧他的脖子,两条手臂绕了上来,健用力挥,但无法甩开。旁边的女子有些吓到了, 让开站在一边不知所措。蓝气愤异常。没想到健过得灯红酒绿好不快活!自己这些天傻瓜似担心他到处找算些什么?平时的涵养气度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蓝一甩手给了健一巴掌。下手的时候,蓝就开始后悔,手落在健脸上时是轻轻的,更像是在摸健的脸。
"喂喂,别生气啊。先说好了,不许打我的脸啊,我还要靠它吃饭呢......" 健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轻蔑的态度,他的谈笑风生惹得蓝心里烧火。
"你什么时候开始靠脸吃饭了?"
"几天前。我现在的身份是牛郎。不过是兼职的。"健的脸上依旧笑嘻嘻的,无可挑剔的职业笑容。
"你!"蓝万万没想到健游戏人生到这种程度,竟然闲极无聊跑来当兼职牛郎!蓝愤愤地说:"好,今晚我包你。"
健退了一步,和蓝拉开一段距离,在椅子上坐下,冷冷地说:"从来都是我挑客人,客人没有权力挑我。而且很抱歉,我从来不应酬男的客人。开再多价我不愿意还是不愿意!"
蓝上前一把拉起健:"我有说过我会付钱吗?你欠我的,好好算算!"
几个黑衣保镖冲过来压场子,可没一会儿,一堆黑衣保镖都被蓝揍得连连摔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身。
蓝随手捞起一个空酒瓶磕在桌边砸碎,然后握着半个碎瓶子直指着健进行威胁。"你跟不跟我走?"
健不屑地哼了一声,露出鄙夷的目光。下一秒,健察觉胸前一阵刺痛,低头伸手一摸,掌心有血。"你这个混蛋敢伤我?!"健顿时暴跳如雷,冲上去和蓝拼命。
蓝连忙丢开瓶子,空手挡住健的拳脚。健的身手的确不赖,但仍旧不是蓝的对手。蓝只躲不还击,慢慢等健白白浪费体力。最后,精疲力竭的健被蓝横抱着拖了出去。围观的人看看地上的保镖,都不敢追上去,同时在心里同情健将会面临的遭遇。
蓝把丢在车里的后排座位上。"你给我安分点!"蓝挤了进去,关了车门摇下车窗,扑上去扯开健的衣服,慢慢地舔着流血的伤口。
"恶心!你离我远点!"健又羞又气地往后缩。
"你的嘴能不能别那么臭?!再罗嗦信不信我真的上你?!"
"你敢,你要是乱来,我的手向下三寸就废了你!"
蓝横着手肘抵住健的脖子,推倒他压在座椅上,恶狠狠地咬开健的嘴唇,滚烫的舌头吻在了一起。吻,堵住了多余的话,夺走了呼吸,还有魂魄。
感觉到健的动作渐渐温顺,蓝才松口。谁知健立即又骂了起来:"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健,听我说,我不会伤害你,我舍不得伤害你,别和我较劲,那只会弄伤你自己。乖,不疼的......"
健想要反驳却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想奋起反抗,身体却在蓝温柔的爱抚下渐渐软化投降。"不许......"健的眼眶很疼,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不许叫别人的名字......"
"不会了,不敢了。只有你,只有你......"蓝慢慢地俯下身,温柔的用双臂搂住的臂膀健的颈项,他火热的面颊在健的耳后轻轻地厮磨。
衣服在急切的喘息中被蓝纷纷撤去,或许同时离开的,还有健仅存的理智。蓝灵巧地攀上健的躯体,温柔地吻着健的每一寸皮肤,轻而易举地把健推进了迷醉的漩涡......
封闭的车厢,弥漫着两个人身体散发出来的热气和味道。健的嘴里,从难忍的哼哼突然转化为尖锐的呻吟。蓝心想健这个家伙真是坦率得可爱,即使是在欢爱过程中,即使是躺在下面,也毫不掩饰毫无保留地发泄情绪。健的身体像帆一样饱满地张开时微微颤抖,蓝疼惜而又迷乱地凑过去轻轻咬着健的喉结,健的泪水和汗水沾湿了蓝的脸......
"你骗我!"健无辜的脸嚷成一团。什么不疼啊,明明疼得死去活来的!
"对不起,我有点心急,怕你又像上一次那样逃掉。对不起,对不起。"
"你去死!"说谎话骗人的家伙应该下地狱!
蓝坏笑着伸出手指轻轻按按刚才一再冒犯的地域,健像受惊的刺猬似地蜷起身体。蓝顺势一把抱起他,费力地打开车门,从外面绕到前排干净整洁的座位上,再放下他。狭窄的空间里,磕磕碰碰,健的头撞到一个棱角上,他一脸委屈地抱住脑袋。
"地方太小了,不太舒服。下次在我房间里就会好很多的。"
"鬼才跟你有下一次!"健不服气地骂道。
蓝为健罩上外套,再绕到车另一边的驾驶座上安心坐下。
蓝低着头静静地看副驾驶座上的刺猬的后脑勺。疲惫不堪的小刺猬很快就安详地睡着了。和喜欢的人做爱,有平时没有的充实感,有忍不住想笑的喜悦蒸腾出来。
蓝握住身边健的手,等了很久都没有发动车子。蓝的唇线停留成一段优美的弧--如果可以这样牵着他的手一辈子,该有多好。
第12章
--为什么你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我一边?
--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只是本能。
--谢谢你的本能。
车子里,蓝突然捂住心口呻吟,坐在副驾驶座吸烟的健凑近了关切的询问,蓝一转身把健压倒了吻。健又恼又怒。混蛋!混蛋!安室兄弟都是七窍玲珑,不对,是诡计多端!纠缠中,健手里的烟灰掉在蓝的裤腿上,蓝的大腿轻轻抖动了一下,烟灰向两边滑落。原本一个正常的意外因为封闭的环境,却有了暧昧的意味。
健侧过脸,蓝细微的呼吸拂在健的耳边,嘴角微微往上翘,领口往下是白皙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健火辣辣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述说着自己心里的感觉,然后健第一次主动抱住蓝,狠狠地几乎将蓝揉碎的那种抱法。
蓝的眼睛里闪着兴奋。"健,我喜欢你。"
"......"
"健,我在跟你说我喜欢你。"
"......"
"健......"
"罗嗦。"
健推开蓝走人,满脸通红。
健知道两人里面至少有一个当真陷下去了,但那个人不是蓝。以后只要蓝在身边,健就无法不把视线定格在蓝身上。和蓝独处的时候,健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唇和肢体,会不由自主地拥抱蓝,亲吻蓝,不知不觉发展到主动爬在蓝的身体上抽著腰。那以后,健越想越后怕,甚至不敢正视蓝似笑非笑的眼睛。健尽力掩饰这种恐惧,他不希望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健最近似乎和蓝走得很近啊......"一大早,旭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叼着一根烟,从嘴里漏出一句。
『有什么不好?』月坐在他身边打着手语,驱散了空气中袅袅的白烟。
"蓝最好是真心真意对健,否则他要是硬来,我决不会放过他的!"旭说着,恹恹地把还剩半截的烟摁在烟灰缸里弄灭。
月狡黠地眨眨眼睛:『当初我好像也没点过头,不是照样被你吃干抹净?』
旭一把搂住他,嘴唇摩擦着他的脸颊:"还不都怪你先对我笑啊笑啊,我的魂就被你勾走了。"
被指控的人一脸愤愤,挥手抗议:『我的脸是天生的。』
旭的手从月的上衣下摆伸进去,沿着滑腻的感觉向上游走,却在触到一个暗红色伤疤的地方停了下来,旭忽然眼神黯淡:"对不起。"
『没关系,我说过,早就不疼了。』月有点心疼地看着露出忧郁表情的旭,圈住旭的脖子。
直到坐在办公室里,旭的神情还是很阴沉。旭的秘书很关切地叮嘱进门的健当心点,别撞枪口上。
"旭,你找我?"健紧张兮兮地看着被秘书描绘的惨无人道的老板。
"我全知道了,两年前的事,你竟然瞒了我那么久,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健一下子虚了:"是月不让我说的,他说那时高帝乱七八糟,你太记挂他就不能好好做事。"
心里被温暖过的地方有点抽痛。旭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语重心长地对健说:"健,你听清楚。你欠我的,不欠明学长的,更不欠蓝的,你不要勉强自己。我是下了大决心才走这条路的。你不爱蓝的话,就饶了自己吧,事情绝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晚了,现在是蓝欠我的。"健的话听不出是悲哀还是倔强。
旭有点无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你能查到那对绑架你弟弟的男女在哪儿吗?"
"我出钱请人调查过。女的失踪了,男的在月受伤住院不久出了场车祸,接着又不断倒霉,走路被人挤下天桥摔成脑震荡,没多久住进精神病院,据说天天晚上看到月亮就恐怖地大叫......"
旭有点厌恶地蹙起眉头:"安室家的人做的?"
"可能吧。反正蓝是不可能容忍别人欺负月的。"
"也对。"
"对什么对,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蓝不能容忍的人里排第一名的就是你!"
旭轻笑:"我和蓝,从来都不是朋友,也不可能是朋友。"
这样的笑容,在健看来,比刚才的愁云惨雾更可怕。
下班了,下了一整天棋的月开开心心地走出大门口,发现旭的车没有像往常一样停在旁边等他。过了一会儿,旭打电话过来让月再等半个小时。月有点无聊地到附近逛逛,无意中瞥见一抹熟悉的声音。西装革履的男人的脸在月的面前一闪而过,然后背影招招摇摇地在街边晃过。月死死地盯着他。没错,没有认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