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高高地举起左手,手握成拳状。佐藤鬼魅一般的身影冒了出来。"三少爷,怎么了?"
幸好随身戴着旭送的掌上电脑,否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像影子一样跟了自己将近两年的人沟通。"可不可以帮我查刚才那个人来中国的目的?查到了直接把资料给蓝。"
佐藤点点头,很快又消失了。
月有点失神地不知所措,直到旭开车过来,月才清醒过来。
蓝把书桌上的电脑屏幕推向一旁显得有些紧张的月:"你怎么突然想查他?他不是你的主治医生吗?那次手术动刀的也是他。他在韩国当医生收入不菲,可是那么年轻突然辞职到处旅行,而且以后的去向至今没有定。他似乎过得太悠哉了。"
"手术前他来看过我,表情很奇怪地说祝你健康。我有种感觉,他是故意的。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一是健被绑架,一是那个韩国医生突然发了财......觉得太巧合......"
蓝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身边打字的月的侧面,心里纳闷月为什么用了那么多省略号,是有很多话不愿意对自己说吗?
"......似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大哥。可是大哥现在是植物人躺在医院里,他有那么忠心的属下吗?能收买韩国的医生,不是比小数目。何况健那一次,仅仅是示威,那帮人明显留了余地,只是想给你一个警告......"
月闷头在那里打字,蓝对这个话题却显得不是很感兴趣。"月,我昨天去看爸爸,他气坏了,说旭实在太没礼貌......"蓝笑了起来,"我认识旭时间也不算短,的确没见过他什么时候有礼貌。"
月的手指停了一下,又动了起来:"蓝,我进光华,我帮你,在你的手下做事,受你的管制,我们不会有冲突的。"
蓝扬扬下巴,微笑着问:"为什么你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我一边?"
"也许只是本能。"
"谢谢你的本能。"蓝感慨万千地说着,怜爱地摸摸月的头,让月的长发在指间穿过,"你不怪我为了保护健而把你推出去做靶子?"
"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何况我已经是靶子了。"月指指喉咙。
蓝心里泛起一阵惆怅,笑不出来了:"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护你。"
"你已经尽力了。从知道我是你弟弟不久就请人教我功夫,那次我受伤之后还暗中派人保护我,我在韩国那一年多也不例外。真的谢谢你。"
"即使你自己不承认,从你认了爸爸那一刻起,你就是安室家的一份子,安室家的敌人不少。再说了,那些都是爸爸吩咐的。"
月淡红色的嘴唇抖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发不出声音之后,他飞快地打字,可是手抖得厉害,连连出错,不断得按着清除:"你是说,在韩国跑来给我上射击课程的人也是爸爸派的?"
"嗯,我也吓了一跳,以为他开玩笑,但既然是他的意思,我只好照办......"见月猛地神色凝重,蓝有点摸不清状况,"怎么了,月?"
"上次爸爸和我提过希望我接手日本那边的生意。"
"日本?光华几乎连根拔起移到中国,日本哪有......难道......"
"安室家也算有点历史,发迹并不清白。"月牵强地勾勾嘴角,然后在屏幕上打出一个笑脸。
"月,这一点都不好笑,我绝对不会让你进安室组!明天开始你来光华上班,我去和爸爸说!"蓝郑重地说着,伸出手想放在对方的肩膀上,不知为什么又犹豫地缩回了手,然后他抬起脸,苦笑着说,"希望我的话在爸爸面前还有作用,自从安室直人住院后爸爸从不正眼看我。我知道,他在怀疑我。没错,是我推的,现在能继承安室家的只剩下我了,他即使再讨厌我也只能把安室家交给我。"
月笑了,很灿烂的微笑,他的手轻轻拂过蓝的脸庞,然后在键盘上跳跃:"蓝不会做这种事的,我相信你。"
蓝的视线缓缓从屏幕上移开,沉痛地闭上了眼睛。"我承认,看到他掉下去,血从他算身边漫开,我真的有点高兴。我那时只想着,如果他死了,就不会有人和我争了。有着这种想法,大概和亲手推他下楼没有本质区别吧。"蓝的脸上明显抽搐了一下,"可是他在医院里躺地越久,我心里越虚。突然没有了对手的空虚感让我很难受,还有集团里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忙不迭地开始巴结我,以前根本从来没正眼看过我的,那些嘴脸看着都恶心。他以前总是板着脸教训我,自以为是长子,天生注定了继承安室家的一切,那张傲慢的脸我看了就讨厌。可是现在我忽然有点想再看一次他那张脸。这么说会不会很假?他不拿我当弟弟,可他毕竟是我的哥哥啊!"
月对蓝突如其来的愤怒很无奈,只能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试图安慰他。蓝张开手臂搂住月。毫无防备的月一下子跌在蓝身上,陷进了蓝的拥抱里。
"月,别推开我,只一小会儿。我不想一个人。你相信我,只有你相信我,健说他看不起推亲生哥哥下楼的人,他不相信我。我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如果你是他该有多好......"蓝抱紧了月,有些迷乱地嚷着。
月笑笑,此时就算是能开口说话又能说些什么呢?只能说兄弟俩对喜欢的总是那么执着,执着得自己都会嘲笑自己了。
门外传来管家有节奏的三下敲门声。
"三少爷,外面有客人等着,说是来接你回去的。"
蓝松开月,恢复了自制,颇有些自嘲地笑笑。"是旭吧,让他进来好了。"
门开了,旭走了进来,吻了吻月,掏出车钥匙递了过去:"到车里等我一下,我和蓝有点话要说。"
月听话地离开了蓝的书房。
"蓬荜生辉!"蓝对着刚进门的人笑得夸张,几乎不留一点点刚才黯然神伤的痕迹,"我们之间的话题,应该只有生意吧。怎么样?彬对我开出的条件似乎很动摇呢。爸爸对你上次的拒绝很生气,让我劝劝你,你最好多考虑一下。看在月的面子上......"
"这和明学长没关系。我爱明学长是一回事,答不答应和光华合作是另一回事。光华如果是只靠攀亲带故走到今天的话,最好现在就关门大吉好了。"
"你!"蓝有些意外地发现旭在处理月以外的事情时往往冷静得可怕。一头被咬过的狼,尤其不容易对付。
"我承认和光华合作对高帝有很大的诱惑力,但是我不想跟你合作,我信不过你的为人,我还没忘记自己曾经差点被你害得破产。"
蓝缓下口气:"我那时做得过火了点,但一半是为了替月出气。"
"我再说一遍,明学长和生意无关!"
"旭,你未免太自负了,你别忘了高帝不是你一个人的,高帝除了你还有两个大股东。我刚才已经说了,彬是基本被我说服了,至于健......"
蓝的唇线自如而舒适地伸展开,"你也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健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旭冰冷的眸中多了几份抹不去的厌恶和狠毒,"如果你和健在一起只是你达成目的手段,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健他虽然大大咧咧的,但骨子里比你干净多了,他玩不过你。但你要是伤了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上次的事我认了,但下不为例。"
"干嘛说得这么严肃,做生意不就是图钱吗?大家互利不好吗?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旭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说话。
"你和月过得好不好?"
"很好,不劳你费心!"
蓝的笑容忽而显得有点妖:"表面看起来很健康,我问的是你们的性生活。"
"不劳你费心!"
"你上次给我爸爸的印象很差哦,信不信我再在爸爸面前告你一状,你就别想翻身!"蓝敛起笑容,傲慢地挑眉,"当然啦,你也可以不顾月的感受,继续独断独行。"
旭咬咬下唇,咽下一口气,妥协地开口:"他......看心情而定,很情绪化,有时他高兴了就大胆主动,彼此都很愉快,有时他不开心又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
眼看着旭一向冷若冰霜的脸上竟飞起两片红晕,蓝忍不住乱笑着上前勾住他的脖子:"旭,月有没有说过你脸红的样子很诱人?我真后悔在日本那晚错过了大好机会,不然我会好好让你尝尝在下面的滋味。"
"你这算是在勾引我?"冰霜瞬间又笼上了旭的脸。
"撇开你和月的关系不说,我对你一直很有兴趣。"蓝的手指轻轻划过旭耳后的皮肤。
旭像是被冒犯了一样狠狠推开他:"安室蓝!你给我听清楚,别用什么一见钟情的套数来混淆视听。你遇上我们的时候,明学长已经是我的人,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机会!"
蓝冷森森地笑:"我没有机会我很清楚,不用你来告诉我!我从来都没说过要介入你们之间,只要你好好地对月,谁都拆不散你们,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可惜你这个家伙一向不太懂珍惜。"
"我说过以前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好好对明学长。"
"他不叫明,他叫月!他姓安室,他是安室月!"
"他说了他不愿意姓安室。"
"他是我的弟弟!"
"他是我的爱人!"
"什么?"蓝一怔。
旭大声吼了起来:"我说,我要和他结婚。"
蓝的眸中翻起惊涛骇浪,但转瞬即逝,"结婚?一辈子只和一个男人上床,不觉得腻味吗?"
"我说最后一遍,你最好听清楚。不劳你费心!明学长由我来照顾,我不管他有多少亲戚朋友,他只属于我一个人!"说完这一句,旭已经没有久留的意思,转身就走。
蓝在旭还没走出房间时抢先一步说:"我们的生意,过几天我会派我的特别助理和你谈。"
"你别抱太大希望。"旭冷冷地摔了门。
"是吗?说不定你们会很投缘。"蓝的笑容意味深长。
旭,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记得你在我面前许下的承诺。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看到月的笑容,谢谢你把笑容还给他。可是如果你敢再一次打碎那个笑容,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第13章
--旭的父亲,旭的妹妹,旭的妹夫,旭那个混蛋到底要害月到什么程度他才甘心?!
"一大早董事长大人亲自光临我的破窑办公室,到底是为什么?说吧。"连续三天没有接到蓝的电话,健恨得牙痒痒,不安烦躁地在文件上挠印子,沙沙作响。
"健,你可不可以想办法让我和明学长结婚啊?"
健吓得差点没从沙发椅上跳起来。这个总是不苟言笑的朋友偶尔一句怎么这么劲爆?如何在这个国家让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结婚?
"抱歉,我不是管立法的。我也不想为了你去绑架国家元首。"
旭丢给健一个白眼。"就知道你小子除了嘴巴厉害一点,根本没有实际用途。"
健当即气得哇哇叫:"我没有用途?我偏偏做给你看。不就是结婚那点小事嘛,包在我身上了。信不信我先去把马克思恩格斯挖出来为他们举行冥婚,让你看看我筹办的婚礼有多轰动!"
"我不要轰动,我只想结婚。高帝好不容易稳固下来,暂时担不起董事长是同性恋的丑闻。"旭面有忧色。
健联想起两年前的那场灾难,会意地点点头:"我知道,我帮你。"
等旭出了门,健再也坐不住了。不给我打电话是吧,我自己打过去!
"安室蓝,你也哑了啊。"
蓝举着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把手机和自己珍贵的耳朵拉开很长的一段距离,才没有被健的一声暴喝震聋。酒会上,站在蓝周围的人大多听到了话筒里的声音,无不掩口笑着走开。蓝尴尬地放下酒杯,手捂住手机,小步快跑找块人少点的地方接健的电话。
"健,你别生气,我最近比较忙。我们周末一起吃饭好吗?"
"你也记得你和我有过一腿啊,我还以为你吃了就忘!"
蓝心口一麻,皱眉道:"健,别弄得自己像是个欲求不满的发情野兽似的。"
"到底谁是野兽,你他妈心里应该清楚!!!"
健愤恨地摔掉了手里的电话,心里还是堵得慌,站起来拎起椅子继续狠命地摔。
蓝听到话筒里一阵盲音,心想坏了,说错话了。这个小祖宗一旦生起气来,自己非脱层皮不可。惴惴不安地走出大厅角落,蓝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搜索。最后,目光落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身上。蓝走上前与他面对面。
中年男子正在和一个很英俊的年轻男子交谈。见到蓝,中年男子立即惊喜地叫了起来。"来来来,女婿来见见光华集团的菁英首脑。安室蓝先生。"中年男子把手指向年轻男子:"这位是我未来的女婿,以前在韩国当医生,现在想帮我一起做生意,姓韩。"
年轻男子盯着蓝,无法移开目光。中年男子拉拉他,他才有些醒过神来。
"安先生的女婿啊......"蓝礼貌地问,"韩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男子一怔,尴尬地笑笑:"对不起,安室先生长得很像我以前的一位病人,失礼了。"
蓝微微翘起嘴角:"巧了,我有个朋友在韩国生活过一段日子,相信会和韩先生比较有共同语言的。"
蓝一挥手,对走过来的佐藤耳语了几句。很快,月穿着纯白色的西服款款而来。
"安室月,我弟弟,最近才开始到光华帮忙。"
年轻男子的脸有些灰白。中年男子也大为惊讶:"他......"
"他以前在职业围棋界发展,爸爸说年轻时玩玩可以,到了一定时候就要学着打理家族生意。"蓝淡淡地说着,不时地偷偷观察年轻男子的脸色。
"哦,原来如此。"中年男子很热情的上前和月握手,"我太太和女儿都是你的棋迷啊,可惜了......"
蓝从鼻子里发出不容忽视的一声轻哼:"说起来,月肯丢下围棋回来帮爸爸做事,还要多亏了韩先生呢。"
中年男子露出惊疑的神情。
"韩先生自己不也说了,我像是他的一位病人吗?月的手术就是韩先生执刀的吧?"
年轻男子已经从极度的震惊中恢复过来,镇定地说:"抱歉,这种手术总会有些失败的例子,我很同情安室先生。"
蓝意味深长地抿抿嘴唇,丢给月一个眼色。"月好像有话和韩先生单独谈。安先生,我们这边谈,可以吗?"
月摊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年轻男子跟着月一直走到了偏厅。不巧,里面有一对男女正在接吻。月不安地退后一步,但声响却惊动了里面的人。女的一扭头看见月,立即激动万分:"月,真的是月。"
月微笑点头示意。
"安室先生很有人缘啊。"年轻男子冷不丁地损了一句。
"安室?"女子疑惑地问。
"对啊,这场宴会的主人,光华集团的少爷!"
"不会吧!"女子惊呼着扑上前确认。
避开险些搭上肩膀的手臂,月很不客气地作出送客的姿势。等那对男女知趣地离开,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片递给面前的人。
"你、竟然查了我的帐户?!"吃惊之后,他干脆翻出一副无赖嘴脸,"没错,我收了别人的钱,我故意害你,那又怎么样,你又证据吗?就凭这个?"薄薄的纸片被撕得粉碎,抛洒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