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碧若冲他河东狮吼:“身为导致迟到的罪魁祸首,你就没有一点悔过之心吗?!”
何席优很无奈很无辜地申辩:“我很有悔过之心,只是我的确记得,是搁了闹钟的……”
“但是那个闹钟没放电池吧?!”
“貌似是这样……但是,你也说早上会打电话来叫醒我——”
“问题是,你的手机停机了啊!”
“好吧,不小心把房门钥匙忘在大门外地毯下,把自己反锁在家里,是我的失误。”
“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够带领一只中队就攻克敌军要塞,却一周以内连续四次把自己反锁在自己家里!新晋的少校阁下!”
“攻克要塞是策略性问题,把自己反锁在家里只是记忆间歇性丧失问题,我认为两者没有可比性啊,碧若……”
“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记住一座要塞内部所有监控系统的分布位置,为什么就记不住自己家的钥匙放在哪里!”
“对于这点,我也很无奈……”
“你不是无奈,你是生活常识无能!”
“啊哈……”脸色僵了一下,虽然很没面子,不能识辨方向的男人到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对于何席优来说,他在带领小队指挥作战的战术策略上的成就与他和女友贫嘴的技术上的水平,忽略正值与负值的话,大概可以持平了。
所以,他从来不去计较是否能在舌战上取得成功,就像他也不在乎女友在军旅生涯中丝毫不松懈地要与他较劲,在乎职位与功勋要胜过他的成绩问题。
如果通常情况都是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那么在他们两人之间,何席优认为或许正好是反过来的。霍碧若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好胜心,而何席优认为自己愿意去做一株陪衬她的绿叶,对此有了深刻的觉悟之后,两人也总算是准备步入婚礼的殿堂,只是目前来说,在一些“小细节”上还不够“尽善尽美”来着。
譬如说,在两人等待着新房子的装修,因而暂时依然分居的情况下,何席优家务无能的问题依然造成了女友的极度不满,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在努力改善了。
“总之,既然林先生说,无论多迟,连城主都会等我们到的,关于可能迟到的问题,你就不要太纠结了……”何席优满面笑容,好声好气地安慰狂暴中的女友。
这时候,霍碧若沉下脸色,按耐着发飙的可能,却能隐约看见额角的青筋突得越来越明显了:“优,我计较的不是你睡过头,找不到钥匙,发现自己被反锁在家里,然后发现手机停机无法向人求救,最后只能爬自家的排风管道出来的问题,而是——”
她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显露出浮躁的情绪,在顿了顿之后,无力地嚷嚷:“这是第几次了,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我们就不可避免地会碰到这个问题……”
“咦?你是指——”
霍碧若忍了忍,最终还是爆发了:“你大脑里控制识别方向的区域到底长到哪里去了啊!说什么知道一条捷径,最后却总是搞得迷路的人是谁啊!”
“呵呵……”何席优干笑两声,莫名地望了望窗外,“我们迷路了吗?”
霍碧若扶住额头:“你看看前面那块路牌……”
何席优按照指示,瞧了眼高架上挂着的标牌:“A30外环高速公路,1600m……”
“你认为内阁院会建在高速公路旁边吗?”
“呃,我看看,为了确保这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昨晚查了路线,我把它画在纸头上了……”何席优伸手往裤袋里摸了摸,脸色一阴,既而摸摸头发冲霍碧若傻笑,“啊,忘了今天换了条裤子……”
霍碧若额角暴起无数条青筋,瞪向男友的脖子:“我想掐死你!!!!”
“那你就成寡妇了……”
“我可以再找个能够识辨方向的男人!”
“呃……”脸色僵了一下,虽然有点没面子,不能识辨方向的男人到没怎么往心里去。
“咳咳,”何席优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车尾,“比起掐死我,甩掉那些纠缠不休的家伙好像更重要些,辉夜城的交警好像比想象中的有毅力,你再不加速,我们就不是去内阁院,而是被请去警局了……”
“哼,我只祈祷你婚礼那天不要在去教堂的路上也给我迷路!否则你就做好心里建设,以后还是和男人结婚去吧!”霍碧若一咬牙,猛踩油门,“抓紧了!别撞到脑袋!”
“我的脑袋已经撞出个包了……”何席优摸着后脑勺,悠悠叹息。
第四十四章 任免令
既为人,便不如做个爱恨情仇的凡人。
【182】
横卧在沙发上的鸦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而后睁开一双清亮的眼睛,懵懂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唉——,我很苦恼……”在他认为自己是发出了肝肠寸断的悲呼之后,很长时间,却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不满地瞪了眼在房间里晃动的人影。
这是一间宽敞的起居室,朝南的落地窗被窗帘挡得严严实实,所以光线不怎么好。几张大小不等的沙发横七竖八地排布在房间中,靠垫东一个西一个,好像屋子的主人故意要这么另类地装饰房间。
在鸦躺着的沙发对面有一排格格不入的金属架子,架子上瓶瓶罐罐,两边还挂着看起来就不禁直打寒战的工具。
架子前有一张长桌,也是冷冷的灰金属色,身材精瘦的人儿穿着白大褂,站在桌台边,鸦看着那头齐耳短发发呆。
“碎,我很苦恼!”对于自己的心情被无视,鸦郑重其事地又宣布了一次。
“哦。”换来的,是毫无意义的一声冷淡反应。
不过,这已经让鸦得到了满足,既而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喋喋不休起来:“你看,我明明觉得相柳是喜欢我的,不然他为什么特地从首都赶到莲芝城看我,还一直抱着我?好吧,我不太清楚他到底抱了多久,但至少的确是抱过的。所以,我也决定要想办法和相柳再好好谈一次,我觉得自己是认真考虑过了要和他在一起的。可是……”
他的眉头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重了,“乙轩才走了没多久吧,我忽然又有点想念他,想他家的院子,躺在走廊上乘凉很舒服,想他泡的茶,苦中带甜味道真好,还有想他……”说到这,他眉头忽然很用力地一拧,神色纠结,“啊,我很怨念为什么司徒空偏偏要在那时候闯进来!如果他不出现,我就可以和乙轩说明白,相柳需要我,所以我会努力忘掉他,让他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以后希望还能继续做好朋友,有空可以上他家喝他泡的茶……如果这些话全部都说出来了,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烦恼了,我应该就可以一心一意……”
越抱怨越纠结,懒洋洋的少年忽然抱头左右翻滚:“啊啊啊啊,我该怎么向相柳解释我并不是故意要移情别恋的,可是我现在又很想去龙凰城见一见乙轩,跟他说明白我才能安心,可是这样相柳或许会误会,看起来他好像已经开始在意我和乙轩了,而且我的确是很在意乙轩现在境况不知道怎么样,一个人会不会又寂寞得晚上偷偷在房间里哭,又没人陪着他,相柳至少还有林安先生陪着吧……为什么越说越觉得我自己花心、善变、不专一、脚踩了两条船……”
本来只是想吐槽,可说着说着自己反而陷入了混乱中,翻了个身把头埋在臂膀里欲哭无泪。
“碎……我其实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卜吧?”鸦沮丧得快要咽气了似的。
“哎呀……没有植物纤维素……”碎似乎没听见,自顾自喃喃。
鸦吸了口气:“碎!我其实——”
碎冷冷回道:“你只是刚好两个都喜欢吧。”
听起来像是有但煽风点火的意味,话音未落,鸦就像不倒翁似地一下子|弹起来,坐直了身体,正经八百道:“两个都喜欢,这样不是很过分吗?”
“那选择其中一个就好了。”
“可是……”鸦低头托下巴,认真沉思。
“那就干脆两个都娶回来吧。”碎不负责任地说,嘴边还挂了一丝邪笑。
鸦眨了眨眼,眉心打结:“可以两个都娶么?”
“一个赚钱养活你,一个替你打点家务吃穿,你就可以过你向往的每天躺在沙发上打瞌睡也不用愁的日子了。”
“嗯,有道理,相柳脑袋瓜那么灵光,赚钱一定很拿手,乙轩就留在家里,我可以帮他一起做家务活……”不小心陷入碎的语言圈套的鸦,情不自禁地认真计算起来,而后忽然回过神,哭笑不得,“碎……别开玩笑,现在是一夫一妻制啊……如果我生在古代就好了……”
“那么你就带着他们回古代相亲相爱吧。”碎不带感情地说,“这个世界本来就越来越肮脏污秽,只有回到久远的过去,人类或许才能真正拥有纯洁的感情。”
“……”鸦沉默良久,双手一抱,拉长脸,摆出衣服长辈准备训斥小辈的神情,严肃道,“碎,你这种要不得的思想,是谁灌输给你的?白爷不在,我有责任替他好好教育你——”
“叮咚——”
鸦的情绪忽然被一声门铃声打断,他几乎是不暇思索地就起身去开门,碎留在实验台边毫无反应的样子。
大门一开,赫然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呈现在眼前。
“下、下午好!麻烦……呃不是!拜托……呃,呸!我是说,我邀请……我命令……呃,呸呸呸!我是想……请、请做我的女朋友吧!”
玫瑰花说话了……鸦脑子里正迸出如此奇异的念头时,玫瑰花束后面冒出一个脑袋,金色的头发很耀眼,给了鸦强烈的视觉冲击,正好持平的视线让两人互相干瞪眼,很久都毫无反应。
蓦然,鸦意识到自己至少要表达起码的礼貌和尊重,于是一本正经地吸了口气,清清嗓子说:“咳!对不起,我已经有两个喜欢的人,已经非常苦恼了,所以绝对不能再考虑你了,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他认为自己表述得极为明确了,可对方脸上还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并且在僵持一分钟以后,急得在原地跳脚:“呸呸呸!我怎么跟一个男人表白啊!——喂,你是谁?这里不是碎小姐的家吗?!”
对方这么一说,鸦才意识到自己的确不像是接受玫瑰花和“可以考虑做女朋友”的对象,他也马上想到了,这里是碎的家,是他们决定在辉夜城定居后,碎用机枪硬逼着房东以一半的价钱把整栋共三层的xiao*ping房租给他们,而碎的家兼实验室在底楼,家门正对着一条幽静的大街。
现在,她家的大门口,那条幽静的大街上站着一个拿了一大束红玫瑰的年轻男子。
鸦大致扫了一眼对方的外貌,细想了一下,觉悟到这个人他是认识的,那头即便在黑夜里也格外惹眼的金色头发勾起了他对于这个人的所有记忆。
他是“张扬组合”的其中之一,既然不是杨帆,那就是张亮了。
而张亮显然没认出他,过去的几次交锋,他都刚好以妖之凰的浓妆见人,现在换了素颜,脸上又多了道疤,也难怪对方没认出他来,恐怕是想都没往那方面想去。
鸦不太明白对方瞪着他的时候为什么会露出些许怀疑和敌视的神情,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讨厌他似的。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碎小姐家里!”
“呃,我是——”意识到对方可能产生了误会,他摸摸鬓角,不好意思地微笑。
碎忽然插到他跟前,垂眼瞥了下张亮怀里的玫瑰花,一把夺过来。
张亮喜出望外,眼睛里波光粼粼的,整个脸顿时红了:“碎小姐!”
“谢谢。”碎干脆利落得像一台感应仪器,语毕后立刻转身,闪会房间关上大门,留下两个男人在门外面面相觑。
“碎小姐……”张亮呆呆地看着鸦身后紧闭的大门,神情马上三百六十度转变,满眼溢出无助和失落。
鸦连忙安慰:“别在意,她就这脾气——”在她的眼里,玫瑰花也只是能提取“植物纤维素”的素材吧……
忽然,大门又开了,碎揪住鸦的后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进来。”
“嘭”地一声,留在门外的孤独男人凄楚地垂下头,哀叹了一声,“杨帆你个白痴,就会纸上谈兵!还说这招惯用,我怎么就信你了我……”
【183】
辉夜城主使用的私人书房是一间 三十平方米 的书室,两旁的书架上都陈列着政治、历史、军事等方面的参考书,威严的骑士铜像分别屹立在两个角落,地毯铺的是暗红色,中央还放置了一块大大的图腾手织地毯,是埃及法老王朝的古物。
中间一张很大的书桌,从一端到另一端所堆叠的文件、书籍、电脑、笔筒、办公用品,还有一台打印机,这些琐碎的东西都给人以一种经过了详细规划而分布排列的,使它们在使用时能符合人类习惯的合理性以及便利性。
连相柳喝了一口咖啡,而后安靠在椅子上,长发贴着他的脸颊垂散在肩头,目光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沉静地投向窗外的暖阳中。
通常,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连相柳任辉夜城主以来,却没有多大的动静。内阁人事依旧原封不动,城市规划与建设继续按部就班,经过几次直辖区会议,他给人留下的印象是严谨、保守、三思而行,不急功近利,这些特质几乎是很难在一个新上任的领导者身上见到的,一般情况下都应该会急于做出成绩。
也就是说,连相柳是属于“非典型性”的。
但正因为连相柳不露声色,和他一起共事的官员们反而比遇到一个大刀阔斧的领导人更为小心翼翼,就怕他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投机取巧者,甚至开始下手渗透过去在莲芝城行政督厅工作的那些人际关系,试图从与连城主共事过的人手中了解一些关于这个整日深沉严肃,宛如教父一样的男人的喜好和脾性,以便为自己将来的仕途开辟捷径。
而在这些关系中,成为他们最有价值的对象的人,自然就是与连相柳几乎如影随形的贴身护卫,林安。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连相柳极为信任,甚至可以说是依赖这位黑发黑眼睛的青年,只是可惜,他比他的主子还难以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