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人先许愿。于是第三个人依然要了一瓶美酒,喝完又要了一瓶美酒,这样两个愿望就没了,到第
三个愿望时那人对神仙说:‘我现在突然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立刻消失。’于是神仙就消失了。”
“……”
“……”
朴敏书嘴角抽动,一副想笑又极力忍住的样子,半晌才开口道:“那第三个人也太阴损了。”
流零笑道:“但我很欣赏第三人。”
“为什么?”
“他很乐观,可以坦然面对苦难的人生,不因为得到而庆幸也不因为失去而悲伤,用微笑和一颗平常心
来迎接一切险阻。”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诙谐中带着哲理,朴敏书觉得新奇的同时,心里也有一种奇怪了感觉。他沉思
了一会,突然对流零冷声道:“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没有什么用意,你不觉得这故事很有意思吗?”流零眨眨眼。
朴敏书没有反驳。
“不如我每天讲一个这样的故事给你听,怎么样?”
朴敏书眼睛亮了亮,忍不住说道:“我当然没有理由反对。”
“但是,”流零觑了觑他,补充道,“我每讲一个故事,你就要给我一些吃的或者给我讲讲外面的情况
怎么样?”
“原来你想借此恢复体力,打探消息?”朴敏书生气道,“我不会同意的。”
流零道:“这对你有什么损失吗?食物分量可以由你定,你若担心我恢复体力,大可随便弄点稀饭羹汤
之类的。至于外界的情况,你也可以斟酌着说,我又不能离开这里,你就是告诉我再多我也没法做什么
啊。”
“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同意的。”说完,拂袖而去。
流零叹了口气。要疏导改变一个人是很困难的,起码他觉得自己做不到。若朴敏书执意要放弃自己,他
就是说再多也没用,只有尽可能从朴敏书那里弄到食物,恢复自己的体力,顺便想办法了解外面的局势
变化。
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倾云怎么样了……
第二天,流零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墙壁,任朴敏书怎么激也不露声色。
“你想以这种手段来威胁我吗?”
“……”
“你以为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会心疼?做梦!我巴不得你痛苦。”
“……”
“流零!”
“……”
朴敏书没辙,气冲冲地走了。接下来几天依然如故,用尽办法极尽折磨也得不到流零的回应。在与能说
会笑的流零相处过之后,朴敏书犹为不能忍受他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样子。
最终,他妥协了……
“流零,你不是要说故事给我听吗?说吧,一个故事换一碗粥和一个消息。”
流零勾了勾唇,注视着床柱的目光没有移动,只是缓缓开口道:“从前,有一对兄弟……”
自此之后,两人开始了非敌非友的奇怪的相处模式。
“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那种‘沙漠玫瑰’和你很像。”
“怎么像?”流零看着他。
“它的生命力强的不可思议,拔下来放很长时间,外表看起来干枯如死去一般,但只要再放到水中,就
能复苏,甚至比第一次见到时更加美丽。你不也是这样,不吃不喝的时候精神萎靡,但只要稍微补充一
点食物,就立刻让人感觉不一样了。”
流零心中咯噔一下,暗自猜测朴敏书说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莫非他发现他这些日子恢复了不少?自从
定时有食物补充之后,他的精神明显好转,身体的感觉也慢慢回来了。他可不想在这时出现变数。
“那么,今天你想知道什么?”
还好,朴敏书似乎还没发现什么。流零道:“靖王怎么样了?”
“又是齐倾云!”朴敏书怒道,“我前一阵子不是跟你说过了,你又问!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流零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表示,只是淡淡道:“听到他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过了这么久我还
不能问吗?”
那时听朴敏书说过,倾云给朝廷送来需要补充粮草和兵员的书信,皇帝和太子等人都十分重视,很快拨
下款银收购粮草,并调集兵马前往边疆。
粮草先行,却不料拖延了一个多月才到达,而且天气多雨,等粮草送过去,有一半都已经发霉了。倾云
大怒,以延误军机的理由处决了那些运送粮草的人。据说,运粮队伍拖延的这段时间,齐军先后饿死了
近两百人,好不容易等粮草送到,却又是如此景况,怎能不让人愤怒?
流零想,此事颇为蹊跷,运送粮草怎么会拖延这么长的时间?朴伊……是他动了手脚吧!在皇帝眼皮底
下他做不了什么,但路上总能耍点心机吧!要阻挠粮车的进程,方法还不是很多……
“靖王现在怎么样了?”流零又问。
“齐倾云因斩杀了运粮的人马,所以昨天朝廷接到他的请罪书,皇上不但没怪他,还加送粮草,补充的
兵员也准备向边境出发了。”
也就是说,倾云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了。流零略为放心。
“还有一个消息……”朴敏书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太子、康王以及瑞王之间……好象出现问题了。
”
朴伊
“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流零问道。
朴敏书“嘿嘿”一笑:“今天已经告诉过你一个消息了,这件事明天再说。”
“那我再说一个故事,跟你交换这个消息。”
“不行!”朴敏书摇头道,“若你以后每天多拿一个故事来换吃的,那你不是很快就可以恢复体力,逃
离这里了吗?我才不会那么笨呢!”
你不笨。流零翻了翻白眼:难道我多说一个故事你就一定要多给吃的?不会赖帐啊,反正我又拿你没办
法,还说不笨?哼哼,就让他这么想好了。
不管怎样,朴敏书还是在第二天把事情说给流零听了。
原来君熙病了,病得不严重但引起的麻烦不小。他的病来古怪,事先毫无征兆,所以皇帝怀疑是有人图
谋不轨,而这“有人”,很自然就想到了司康,除了他,皇帝想不出还有谁会对太子不利。不过,如此
拙劣的手段又不象司康会耍的。所以皇帝很疑惑,秘密派人进行调查。
而君熙这一病,司康就知道自己会被怀疑。但奇怪的是他丝毫没有什么反应,更连看也没再去看过君熙
,两人的关系仿佛冻结,朝廷上下也开始暗潮汹涌。连瑞风都有些怀疑司康,找他求证过几次,结果一
无所获,只是使得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司康是怎么了?流零绝不相信他会害君熙,尽管他野心很大,但起码在目前他不会做出如此卤莽的举动
。会对君熙下手的,流零只想到了一个人——朴伊!虽然没有证据,但这种感觉很强烈。也许,朴伊打
算在齐国宫廷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了。此事,只是一个序幕……
“朴少爷,你爹最近在干些什么?”
朴敏书眯着眼睛:“你问这个干什么?”
“纯属好奇。”
“哼!”朴敏书冷笑,“你还真把我当傻瓜!你是在怀疑我爹对太子动了手脚吧。”
哎?这也被你看出来了?流零笑道:“朴相当然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只是想问问朴相对此事有
些什么看法而已。”
朴敏书古怪地笑了几下,斜睨着他道:“你不用说这些没意义的话,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此事就是我爹
做的。”
流零皱眉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还用问,不把水搅浑,又怎么摸鱼呢?”
“想摸哪条鱼?”
“齐国三王爷。”
“哈哈!”流零大笑,“朴敏书,你想得太简单了!你真以为你爹这么大胆只是为了对付靖王?我敢肯
定,他有更大的目标。”
“什么更大的目标?”
“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流零道,“但是朴少爷,你最好能劝你爹不要乱来。”
“哼,我爹所做的都是为我报仇而已。”
流零沉默了一会,喃喃道:“在你爹决定对付靖王时,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为你可谓赌上了性命和
前程。但你,又为你爹做过什么?”
“……”
“如今我感觉你爹正在进行一个危险的计划,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一旦计划成功,将会给
齐国带来灭顶之灾,你爹也将成为千古罪人。这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这只是你毫无根据的猜测而已,我不相信。”
“那么,你可以去问问你爹到底想干什么?”流零看着脸色惊疑的朴敏书说道,“你是他儿子,他会告
诉你的,但你不能说是我怂恿的,否则什么也问不到。”
看着朴敏书心怀疑虑地走了,流零暗呼一口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朴伊的真正目的,正因为不知道,所
以他才想借朴敏书之口问出一点线索,不过恐怕希望不大。如今,他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待得越久
心越不安。只是身体还动不了,该怎么离开呢?
过了一天,朴敏书没有出现,来到流零房中的赫然是朴伊本人。看到他,流零就知道靠朴敏书寻找线索
的计划失败了。
“这恐怕是老夫第二次正式与你面对面交谈。”朴伊负手立在离床不过两米的地方,表情隐晦不明。
“朴相日理万机,自然没有时间和我这种小人物交流。”
“你是‘小人物’?”朴伊嗤笑道,“一个小人物会把齐国几位王爷迷得神魂颠倒,更获得皇帝赏识,
左右朝廷局势,在宫廷中挑起风波?”
“朴相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哪有这种本事?”
“你若没有,如今的康王就不会与老夫决裂了!”
“康王与你决裂了?”流零一脸惊讶。他倒没想到司康会为倾云舍弃自己的拥护者。
朴伊冷笑:“我一直以为康王是个做大事的人物,没想到竟然为了一个妖人不惜与我决裂。实在太愚蠢
了!”
妖人是说谁呢?流零也冷笑道:“康王不是愚蠢是聪明,他知道你为了儿子已经失去常智,再跟你牵扯
不清早晚要被你连累。”
“哼哼!”朴伊讥讽道,“你的嘴倒是挺利啊!”
“谢谢夸奖。”
“……”朴伊沉下脸道,“你是害我儿子的罪魁祸首,老夫是不会放过你的。等敏儿对你厌倦了,你就
等着死吧!无论你的命有多硬,砍断四肢做成人棍或者挖心掏肺烧成灰烬……总不可能再复活了吧!”
流零听得一阵恶寒。
“我死不要紧,但我想知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别告诉我真的只是为了你的儿子——这也许确实是一部
分原因,但这绝不能构成你伤害太子、挑拨四位王爷感情的理由。”
朴伊冷冷地看着流零,半晌才道:“也许我现在就该把你杀了,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没错,我做的
不单是为了敏儿,也为了自己。如今的地位来之不易,如果有机会稳固它或者可以向更高的方向发展,
那么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流零脸色一变:“你想谋反?”丞相的上面可只有皇帝了,他还想向多高的地方发展?
朴伊笑道:“谋反?你可不要乱猜。老夫哪敢谋反?又有什么实力谋反?”
流零冷笑。朴伊没有谋反的胆子——敢与王爷作对、敢对太子动手脚的人会没胆子?倒是实力欠了点流
零还相信。朴伊没有多少兵权,除非他能联合左相霍戎,或者买通朝廷一半的武将,否则想谋反——那
简直是不可能成功的事。然而霍相是太子的岳父,朝廷真正又实力的武官不是边境的守将就是皇城的禁
卫——这是直接听命于君王的,只要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动禁军的注意。那么,朴伊到底想干什么呢?
“朴相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谋反那还能获得什么更高的地位?”
朴伊阴着脸道:“老夫如今看起来风光,其实处处受制,真正拥有的权利还比不上一个士大夫。我在皇
帝心中是属于绝不能信任的一类人,他又怎么会任由我积攒权利呢?”
“所以……你要夺权?”
朴伊没有回答,只是说:“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你只要记住,不要再鼓惑我儿子做些奇怪的事,否则老
夫必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你!”
脱困
心有所虑时,这种被囚禁的生活犹为难过。
封闭的密室,昏暗的光线,浑浊的空气,死寂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流零曾以为,自己有能力摆
脱这个困境,即使再辛苦也不在乎。
可是如今,他实在有些难以忍受了。以前还有朴敏书会天天来看他,时不时带来吃的喝的以及外界的一
些消息——和那个有些偏激的贵公子聊天虽然称不算非常愉快,但至少那时还能感觉自己是个真正有生
命的人。而现在,朴敏书不知道为什么不再来了,留他一个人整天整天呆坐在这里,对着冰冷的墙壁,
完全与世隔绝。
流零不是没试着逃走,但无奈身体麻木,除了能动动手指,其余部分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如此重复了无
数遍,手指都被磨得血迹斑斑,却连床铺的范围也无法离开。不断不断地失败,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光了
。
他现在宁愿死也不愿意再这样活着——伴随着饥饿、孤独、忧虑、绝望以及无尽的思念,了无声息,仿
佛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流零双眼酸涩,向来坚强的他此时也不由得想哭。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脑子越来越混沌,
长此下去,他怀疑自己很快会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直到被迫回灵空为止。
就在流零的精神力虚弱到极点时,近三个月不曾出现的朴敏书再次来到他的面前。
流零抬起苍白的脸静静地望着他,淡淡地笑着。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但朴敏书却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
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疼痛不已。
朴敏书蹲在流零身边,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低声道:“你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流零勾了勾唇:“三个月不吃不喝,没死已经是奇迹,你还希望我有多精神?”
“三个月不吃不喝?”朴敏书大惊,“我爹没派人给你送食物和水?”刚说完,他就知道自己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