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不可默 第五卷+番外————拉克西丝·杨

　　何中尉无奈地叹道：“唉，为什么总是三句两句就扯到这个问题上呢。嗯——算了，先看看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途。”

　　说着，何中尉跳下车，和之前一样用电笔照射玉球上的大洞，让扩散的光点映在地面上。碧若也下车凑过去看，两人好似在申讨科学研究试验似地审视这些杂乱无章的光点愁眉苦脸。

　　席优先开口说：“你有没有觉得，它们有某种规律？”他的语气有些散漫。

　　“你要是认为它们有规律，它们就肯定有规律，只不过你看不出它们的规律。”碧若绕着舌根，针锋相对地应和何中尉。

　　何中尉一点也不在意对方的嘲弄，继续以严谨的态度冥思。只不过他口上却开玩笑说：“霍上尉，你挺适合说绕口令的。”

　　碧若觉得他不知所谓，气得眉头抽搐：“你能不能认真点，我们随时可能被发现！”

　　他们所在的位置虽然隐蔽，且见不到半个士兵，可如今毕竟是深入虎穴。

　　对于碧若无端的指责，何席优很不满：“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啊！只不过每个人认真的方式不同。”

　　你总是有理的！碧若暗骂。当她要开口的时候，却看见何中尉紧锁眉头，专注地盯着地上的光点，便以为何中尉有眉目了：“怎么，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满口急不可耐的语调中流露着不信任。

　　何中尉缓缓地点着头，对于对方的针对和不屑无动于衷似的，喃喃自语：“你看，这些点的分布情况和基地的格局有点相似。在建筑最密集的地方，光点也越多，而相对的，没有光点的这块，应该是航空港。”他用脚尖在地上指来指去，正把脚尖挪到光点的真空区域时，语气有些困惑，“这是什么？”

　　在真空地带中，却有一个比其它小孔大那么一点点的光斑，它的形状是方的，和别的圆孔不一样。

　　忽而，何中尉的视线向远方眺望而去，慢慢舒展眉头的同时，嘴角得意地一翘：“原来在这下面！”

　　碧若没有想到，何中尉的话不久之后应验了。

　　两人把车藏好，确认了撤退时的路线，各自携带好所需工具和武器，在宽敞空阔的道路上疾奔，从一个建筑躲到另一个建筑，一点点接近航空港。停泊的军舰和战斗机成为了他们很好的掩蔽物，两人一路十分顺利地横跨整个航空港，来到控制中心，这时候何中尉展示了为人不知的绝技，对于各道门处的身份识别以及密码保护装置，他都用一台小小的数字计算器轻易破解了，他在操作时那种游刃有余，自信满满却又十分慵懒的神情简直让碧若又爱又恨。

　　雷亚斯上校也曾说过，对于何席优这个人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又爱又恨，爱他的才，恨他的不争气！每当最关键的时候，他是个总是在选择逃避的男人。

　　“啊，到这里都还蛮顺利的，可是接下来……我有点忘记方向了。”

　　何中尉显然已将基地的地图熟记于心，可刚觉得他有那么点值得信赖的地方却又立即泼冷水，碧若很想狠狠抽他一记耳光，说：你不要再死腔了！

　　死腔的男人让人讨厌，何中尉绝对是这一类的佼佼者！

　　通过一根下降管道，两人乘坐升降机不断往地下深处降，十层……二十层……深度出乎他们的预料，封闭的空间里两人沉默地站在不同的对角，指示灯一跳一跳，何席优看了看不断增加的数字，慵懒的表情不减一分一毫。

　　“这么深的地下……”他懒懒地嘀咕。

　　碧若瞄着何中尉，手里握的是MG3机枪，手感极佳的枪体控制在双手中，不知怎么竟让她有些兴奋和紧张。“下面可能是一个隐蔽的基地。”她颇为低沉地说。

　　何中尉于是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哦？你好像有点紧张。”

　　“谁紧张！”碧若甩动机枪，把枪扛在肩上，摆出盛气凌人的姿态，“老娘我从来不会紧张！”

　　何中尉笑笑，不说话。

　　“玉带了吗？”过了一会，他摸索下巴，忽然想到那件重要的东西。碧若翻翻睫毛：“带了，我不像你那么没脑子。”

　　“哦？你知道它会有用？”何中尉故意挑逗，碧若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我们会到这里来，不就是因为它吗？”我又不是白痴！

　　“啊，”何中尉点着头，“那些点的分布情况和基地的格局很像，但是有些地方略有不同。国卫队本部基地在离沃政府形成以前就有了，以前是前联合国军事组织的一个分部，后来经过多次重设，所以会有些变化。”

　　“你认为玉上那些孔里射出来的光点分布是基地的布局地图？”碧若讶异地问。

　　何中尉靠着冰冷的金属壁，微微仰面像是在整理头绪：“那些不是地图，应该说是基地里隐藏部分的标记，也就是说，是整个地下基地的布局。”

　　何中尉的话让碧若很是吃惊，很难接受这种简直就是空泛想象的理论。国卫队本部的下面是一个隐藏在地下的基地？！

　　“‘地下基地’全部都是分开的独立空间，那些光点比较密集的是表示连接在一起的空间，分开的则是单独的空间。我看到那些点，想到了互联网中分布的各个接应站，于是就想到那些是表示分散在地下的密室，它们构成了整个像互联网一样的地下基地。”何中尉用十分平淡的语调分析道，他的话却让人极为匪夷所思，“然后在航空港下面只显示了一个点，也就是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

　　“就是说，像连锁店一样，覆盖面达到和整个地上基地一样的地下基地……？”碧若的反应还比较镇定，可是她心里很难接受，离沃虽然是半军阀统治，但已经拥有庞大军事基地的城市居然在地下还建造了大型基地？这里又不是军事堡垒！

　　“啊啊，连锁店，差不多就是这样。”何中尉很欣赏碧若的这个比喻，喃喃地说，“我估计，那个玉和地下基地建设是同时产生的，整个地下基地的布局地图没有用数据或图纸保存，而是用刻在玉上的孔来表示。”何中尉终于道出最关键的部分，“那个【蟠龙】不是玉，而是一种特殊的人工合成材质，它比玉坚固多了。”说到最后，何中尉坏坏地冲碧若笑了笑，似乎想问她要玉来摔一摔，试一试。碧若当然没有给他。

　　此时，密封空间出现一道更为刺目的光亮，门打开了，正对着一条很长很长的悬浮走廊，压抑的金属色冲击着视觉，他们看见的是一个完全高科技的机械世界。

　　碧若不由张大了嘴巴：“这……这个地下基地——”

　　“非常壮观。”何中尉弯起嘴角，抑制不了内心的亢奋，眼中闪动着热血沸腾的光彩。

　　走廊的一边是巨大的钢筋支架，各种悬吊器械闪烁着像星星一样的十字光，明晃晃的刺得人眼花缭乱。那些钢筋支架上固定的是一柄巨大的长枪，螺旋形状的尖锥表面有三条缝纫缭绕而上，在末端与长柄贴合。它看起来像是放大版的冷兵器，可是仔细一点能发现表面有三道电流槽，席优猜测这是一台大型镭射枪。走廊的另一边，下面是水池，清澈的水中沉睡着一个庞然大物，有着幽蓝色的光滑甲壳，整体缩成一个橄榄状，左右侧翼伸出宛如蝉翼一样的透明薄刃，反射着水纹。只有两根长长的像触角一样的装置伸出水面，同样在周围搭建起的钢筋支架上连接着许多电线，一端贴合在庞然大物的表避，就像在给“它”不断注入能量。

　　“它”虽然沉睡着，却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

　　“好家伙，这玩意要是动起来，整个离沃大概都会毁在它手上！”碧若深吸一口起，地下阴凉的空气渗入肺腑，让她脑子清醒了不少。

　　“难道……这就是‘海神波塞东’？”何席优暗自嘀咕，想了一下，很快决定道，“霍上尉，通知你的两个手下，让他们过来。带上ARE。”最后一句，何中尉特别加重语气，郑重强调。

　　这时候，碧若也无心再和何中尉抬杠，连忙拿出通讯器。两分钟以后，当她关闭通讯器时，何中尉朝她做了个鬼脸，她简直哭笑不得。

　　“这两个家伙……”碧若没好气地瞪了瞪何中尉，仿佛有迁怒的意味，何中尉被瞪得很是尴尬，急忙摊开手表示无奈：“是我乌鸦嘴。”

　　“呵呵……他们从来没发生过这种状况——”碧若捏紧通讯器，欲哭无泪，“急性肠胃炎，真会挑时候……”

　　“急性肠胃炎突发起来会很严重，上官少尉就算想过来也力不从心。”何中尉本想安慰霍碧若，却见对方紧缩眉头，眼中隐含着另一层意味：“根本不是急性肠胃炎的问题，而是他们俩之间……哼，某个大傻瓜估计终于憋不住了。”

　　“这两个人……”何中尉的目光忽然柔和了许多。碧若讶异：“你……知道？他们俩……”

　　何席优苦涩地笑了笑：“我们这种人，对于同类的存在是很敏感的。”

　　碧若凌厉的目光逼向何席优：“你不会说出去吧？”

　　“怎么会，呵呵……”何中尉的眼神无比苍茫空洞，“我只希望，他们别步我和韩邵的后尘。”

　　碧若异常诧异，过了一会，仿佛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终于豁然开朗，皱起眉头神色忧郁：“你……”

　　何中尉将视线放得很远很远，追溯着仿佛是已经非常久远的记忆，有些凄凉地说道：“啊，我爱他，可是这句话我只敢在你面前说，虽然明知道他一直在等这句话……”他的脸上泛着苦味的笑容，淡淡地停留在嘴角，让人觉得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我始终还是没有勇气坚持爱下去……那两个小子，肯定比我勇敢。”

　　碧若用力地挤弄了一下眉头，尖锐地说：“你是个懦夫！”

　　“我听见了哦，”忽然，一个清幽淡雅的声音穿透了地下阴冷潮湿的空气，仿佛带着温润的余波扩散开，“你们在这里明目张胆地聊天，不怕被人发现吗？”

　　百里匆匆忙忙地敲开总司令官办公室的门，颇为风尘仆仆地将无线电话递给长官：“内线，雷亚斯上校来的密电。”

　　原本在审阅网上邮件的该亚·烈因眼睛忽然一亮，闪过一道寒光，迅速接过电话：“雷亚斯……”朱华……久违的名字逸出口，却把更深的思念埋藏心底，胸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什么情况！”

　　“司令官，”来自对方的称呼同样深刻地埋藏了什么，烈因闭上眼，静心听着，“莫河这边有动静了，这几天对方突然变得友好了，还让我们检查了三十四个仓库。”

　　从雷亚斯嘲弄的口吻中已然获悉大致情况，该亚·烈因先皱了下眉头，既而轻轻叹了一口气：“幸苦你了，结果应该是没有找到吧？”

　　“嗯，三十四个仓库都经过仔细检查，没有发现那批货。”雷亚斯极具亲和力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从遥远的边境传入耳中，让烈因倍感怀念，“我怀疑他们已经把那批货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烈因略微想了一下：“会不会从别的路径进入国内？”

　　“这个可能性很小，偷渡核武器一旦走漏风声，应该没有哪个下家敢接。”电话中可以听见雷亚斯上校十分独特的轻笑声，清朗温润，虽然有些轻佻，却又让人觉得很含蓄，“不过，不排除某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司令官，我想先申请撤离莫河边境，一旦我撤离，这边的局势多少可以缓和一下，也能分散联合国的注意力。”

　　“可以。”烈因毫不犹豫地准许，接着问，“你准备怎么做？”

　　“嗯……我需要点时间部署一下，给我一天的时间，可以吗？”雷亚斯用很温柔的语调寻问。烈因有些无奈：“雷亚斯，我虽然不想为难你，可是我们恐怕只剩下半天的时间，过了今晚，西统军那边……”他略微缩了缩眉头，眼波泛出淡淡的笑，“好吧，你按照你的步调去做就行，其它的我来安排。”

　　电话中良久没有回音，烈因知道那是朱华在犹豫，但是碍于环境，很多事不能直截了当地问。

　　“是，司令官！”最后，雷亚斯上校还是以干脆果断的方式结束这次通话。

　　百里伸手，从长官手里接回无线电话。该亚·烈因翻开手机看了看，屏幕上跳动了一下，铃声是一段钢琴乐，收到一条短信，显示的发件人名字是“苹果专业户”。

　　<别死撑啊，我不想回来看到你变瘦了。追加，莫河是个好地方，帮你带了手信，猜猜是什么^^>

　　烈因皱了皱眉，掩饰嘴边会心的微笑，飞快按键发出一条短信，随即将这条短信删除。

　　百里默默地站在一米开外。

　　关上手机，烈因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深邃的眼眸隐藏着慎密的思绪。

　　“通知海关军属事务总厅，检查各个海关进出口查验情况。”

　　“是！”

　　第五十章：明·空

　　一模一样的钢琴乐铃声，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新消息。

　　发件人：幽雅的工作狂。

　　<想让我向你求助吗？^^门都没有！要么，你开扇窗，让我爬进来？追加，我家的玻璃柜已经放不下了，你干脆送个更大的柜子来吧！>

　　看了短消息，雷亚斯并不打算回复，只是嘴边不经意地逸出微笑，正巧被韩邵看见了。

　　“有什么好事吗？上校。”差不多三个月以来都没有看见上校脸上出现这样满足的微笑，是以韩邵格外好奇。不过，他也只是问问，没指望能得到答案。

　　雷亚斯被叫做“笑面虎”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只有少数人知道他这个绰号，据说学生时代的朱华·雷亚斯在预备中心有着每个预备生都耳闻目染的传奇经历，和早他一届的“玉面狼”该亚·烈因并驾齐驱为预备中心的风云人物，那时候“笑面虎”和“玉面狼”可不像现在这样沉稳低调，流传于预备中心的关于两人的“事迹”一直到现在还是后背着们倾慕崇拜的传奇，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都已渐渐从当年的轻狂年少蜕变，如今同在东方军部共事，知道内情的人都认为这是冥冥之中就安排好的。

　　关于雷亚斯和烈因过去的八卦永远说不完，这使现在的他们看起来虽然表面都温和有礼，却像藏着利爪的猛兽。

　　而雷亚斯很快就从韩邵的脸上读懂了他的猜忌，不温不火地笑了笑，一贯平淡温和的声音慢慢地荡漾在边境干燥的空气里：“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很不幸地被一位朋友敲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