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远颇为尴尬,呵呵笑道:“小孩子就是顽皮。那位是我姨家表妹,姓秦,你得称她一声秦师姑。”少元点头称是。
他惦记阴别离的伤势,向师父道别,回到房里。
阴别离仍在昏迷中,呼吸平稳,看来已无大碍,只是需要将养数月。少元看着他苍白的睡脸,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本来想不管不顾爱他就好,却忘了江湖人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这一次要不是遇上程涣,别离只怕……想到这里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颤抖的轻抚他苍白的脸颊。
别离,从来都是你护我疼我,今后该轮到我保护你了。就算我武功不如人,智谋不如人,你便是赶我走我也不走了。我要学医,就算你受了再重的伤,我也要把你救活。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我既信了,就决不许你反悔。如果你死了,我便追到黄泉也要跟去。
别离,千万别留我独个在这世上……
少元回想今日经过,又出了一身冷汗,紧紧握住阴别离的手不敢放开,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
朦胧之中,感到有人轻轻抚摩自己头顶。抬头一看,阴别离竟已醒了。
“别离!……”少元见他终于醒过来,说不出的激动。胸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哽咽难言。
阴别离声音有些嘶哑,轻轻的道:“对不起,让你这样担心……”少元拼命摇头。阴别离轻笑几声道:“没想到那老虔婆邀了不少帮手,哼,那又如何,还不是……还不是给我杀了个干干净净……”说着连连咳嗽。
程致远走进房来,皱眉道:“你重伤未愈,还是少说两句。”
阴别离微微一笑:“这位想必就是人称圣手的程大侠了,在下氤氲谷阴别离。大恩不言谢,如日后先生有何差遣,便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程致远摇摇手:“我只有一个要求,想收你这位小兄弟为徒,留在我这暖云谷学艺三年。”说完盯着阴别离。
阴别离颇为犹豫:“这……”
少元拉住他手道:“我昨天已经拜过师父了,等你伤好了,师父就要开始传我医术的。以后你若受伤,我一定给你治好!再不要象昨日那般……”
阴别离大为感动,伸手替他拭去眼泪。
程致远谦谦君子,见他二人有话要谈,静静离开,临走还带上了房门。
阴别离轻叹一声:“少元,你实在不需如此的……”
少元摇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前都是你护着我,我半点忙也帮不上。我再也不要做个累赘连累你。”
阴别离将少元拉进怀里抱住,低声道:“少元,我一点也不在乎这些,更从来也没想过你是什么累赘。”
少元轻道:“将军难免阵上亡。难道让我象昨天一样,眼睁睁的看着你死不成?”停了一停,又接着道:“你说过要陪伴我一生一世,我决不让你离我而去。便是和阎罗王抢人,也要把你抢回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阴别离静静的不再说话,眼泪一滴滴的掉下来。
第 30 章
阴别离虽然内力深厚,也过了三个多月才痊愈。这些日子少元一直帮着换药清理,细心照顾。临行前两人依依不舍,唯有紧紧拥抱。阴别离离开后,少元大哭了一场。
少元还沉浸于离情之中,程致远却等不了那许多时候,第二天就让他开始学习人体穴位经络。程致远取出一个标满穴位的铜人,命他记熟。等记住之后便用布蒙上铜人,用银针认穴,如果刺中就有清水流出。
先循十二正经,由手太阴肺经一直到足少阳胆经;再来是奇经八脉,由督脉到阳跤。十二正经和任、督二脉上共有四百零九个穴位,包括十四条经络上三百六十一个穴位和四十八个经外奇穴,纷繁复杂,极是难认。少元为了记住这许多穴位,废寝忘食,比起当年备战高考有过之而无不及。程致远见他如此用功,又是高兴,又是得意。
花了足足四个月,少元终于全部记牢。程致远考过他几次,没有半点差错。程致远十分满意,道:“少元,你记得这样快,十分不容易。为师当年花了一年才记下,你天资聪颖,日后必大有出息。”少元谦逊道:“弟子资质鲁钝,全仗师父指点。”程致远摇头:“你有学医的天分,但千万不可懈怠。须知人命关天,绝不能当成儿戏。”少元点头称是。
等开始学四诊望、闻、问、切,就不是光看医书就能明白的了。正好程致远不用受制于誓言,每隔几天就带少元出门行医,让他有练习的机会。不用出谷的时候就研习医术,看医书辨草药。
药王当年编纂《备急千金要方》,共三十卷,内容极为丰富,共计二百三十二门,收方五千三百首。《千金翼方》是前者的补编,共三十卷,补充了很多方剂和治疗方法,首载药物八百余种。这两部书,合称为《千金方》,后人评价“世皆知此书为医经之宝”。
少元日夜苦读,只觉得欲罢不能。越学越觉得我中华文化当真博大精深,万分后悔当年没去学中医。程致远又传授他独门武功,用以防身。这短短时日里虽不敢说有如何成就,要自保是绰绰有余了。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转眼已是第三个年头。少元身量拔高不少,出落得更加漂亮。随师父出门行医时常常被村民围观,还被当成神仙下凡,让他十分尴尬。
这一日程致远把少元叫到跟前,吩咐道:“少元,三年期限已满,为师对你非常满意,你明天就可以出谷了。以后有何成就,就要看你的造化。为师能教你的只有这些了。”说着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郑重道:“医者不可不识毒。这里面记载着各深山大泽出产的异兽奇毒,你小心收好。”少元依言收好,热泪盈眶。这几年跟着程致远学医,师徒感情极深,甚是不舍。
程涣如今刚满十二岁,看上去却已是翩翩少年。他见少元下山,非要跟着一起出去闯荡江湖。程致远虽不想答应,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好点头。
少元牵着照夜花,程涣牵了匹黄骠马,两人谈谈笑笑,出了天山。
少元归心似箭,恨不得肋生双翅,马上飞回阴别离身边。无奈程涣首次远行,嚷嚷着要游山玩水,只得走走停停。回想当年,与阴别离双双遨游江湖,风光无限旖旎,心里又是说不出的甜蜜。
程涣见少元容貌太过引人注目,竟如当年阴别离一般,逼他戴上纱帽遮盖头脸。少元不住苦笑,只有答应。想来那人当年也是一般的心思罢。
两人一路南下,这一日到了杭州西湖。少元循着记忆,带程涣到了湖边的水天一色楼。这里作的西湖醋鱼极有名,两人都赞不绝口。程涣看什么都新鲜,一双眼睛四下乱飞。他东看西看,突然“啊”的一声大叫,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少元心里奇怪,顺着他眼光看去,却只是一个青年文士。就见程涣走到那文士跟前,一拍他肩膀,亲热道:“表姑姑啊,你可是出来找情郎的么?”
那文士冷哼一声,一个爆栗敲向他头,威胁道:“再敢多舌,仔细你的皮。”等他转过头来,少元才看出来竟是秦仪秦师姑。
程涣拉她到这一桌坐好,少元刚想施礼,被她止住,
道:“在外边不用多礼,你也不要叫我师姑,我还没那么老。以后叫我秦姑娘或秦仪都行。”说完转头招呼:“小二,来壶石冻春!”
在谷中之时她总是面色阴沉,想不到出了江湖这样豪放,着实让少元吃了一惊。酒上来之后,秦仪自斟自饮,十分快活。程涣在一旁叹气:“就是这样人家才会跑……”话没说完头上又挨了一下,声音颇为响亮。
秦仪此番出门到底有何目的,她若不说,碍于身份少元自然不能多问。程涣满不在乎,喋喋不休,秦仪根本不去理他。
秦仪酒喝得差不多了,转头向少元道:“你和潘明玉是什么关系?”
少元吓了一跳,从实招来。秦仪听了连连赞叹,天下居然有这等奇事。忍不住好奇,少元问她从何处得知自己和潘明玉有所关联。秦仪哼了一声,愤愤的道:“我在别人屋子里看到你的画像和灵位,上面写着贤弟潘氏明玉。真是可笑,人都死了,一天到晚抱着灵牌哭个不停,真是肉麻。”
少元小心翼翼的问:“敢问那人姓甚名谁?”
秦仪拉长了脸:“二师伯的亲传弟子,公孙初鸿!”
第 31 章
东方少元听了这个名字,想起当年自己毅然离开阴别离之时,这人曾待自己十分温柔。看来他是极喜爱那潘明玉了,连证实他的死讯之后还对他念念不忘。少元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不过既不象情侣,也不象朋友,倒象是父子一般。
心里想到这些,他叹了口气。秦仪瞪着他道:“你见过他,对不对?”少元点头。秦仪问他经过,少元不好意思细说原委,只说是有一次偶然碰见,被他当成潘明玉罢了。
秦仪点头道:“这可真是不好解说分明,身子还是那一个,却实实在在变成别个人了。”说完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嘴里,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他见到你和阴谷主在一起,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少元又叹气道:“公孙公子当时好象十分伤心。”秦仪听了这话,心情又烦躁起来,灌了一口酒。
秦仪心情不好,脸色比在谷里时还吓人,连程涣也不敢多嘴胡闹,三人默默吃菜。过了片刻,看两人都差不多了,秦仪起身道:“走罢!”
程涣一皱眉:“要去哪里?”
秦仪撇嘴道:“自然是氤氲谷了。你一路之上磨磨蹭蹭,好不讨厌。”
程涣瞪大了眼睛,故作吃惊:“我以为表姑姑这次是上门嫁姑爷的,你怎么不去公孙世家……”为了图一时痛快,又挨了一顿爆栗,屁股还被踹了几脚。
有秦仪同行,一路之上不敢耽搁,走得极快,少元心里暗暗感激。她骑了一匹乌骓,虽不及阴别离那一匹四蹄踏雪,也是难得的骏马。
或许是近情情怯,快到氤氲谷了,少元竟有些踟躇。过了三年,不知道那人……是否还如当年那般喜爱自己?这三年来几乎每天做梦都能梦到他,他……可象自己这般么?他几次犹豫不决,但在秦仪的不断催促之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前行。
终于到了氤氲谷入口,里面仆役认出是谷主夫人回来了,急忙恭敬迎接,一面派人进去禀告。秦仪与程涣早就知道,少元与阴别离关系非同一般。但亲耳听下人们口称夫人,脸色还是变得十分古怪。少元见他们如此,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仆役们刚奉上茶点,一个淡淡的青影转瞬间来到少元身旁,一把将他抱起,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留在厅里的两人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武功,一时呆在原地。
少元刚被人抱起,就闻到熟悉的淡淡体香,心中立刻大叫:“别离!是别离!”
阴别离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腾云驾雾一般回到了氤氲阁。等到了房中,才把少元轻轻放下。少元这时身高已到他下颌,出落得如谪仙一般。阴别离左手抬起他下巴,右手搂住他腰,深深的吻了下去。
少元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飘飘渺渺,如坠雾中。两人纠缠许久,恨不得把三年的分量一次补齐。
过了很长时间,阴别离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细细打量他一番,轻轻笑道:“我的少元出落得这般好看,这可怎么好?”
少元红晕上脸:“你才好看呢,都不象人了。”
阴别离哈哈大笑,连连亲吻他脸颊,伸手解他衣服。少元迷迷糊糊想要拒绝,费力道:“我师姑和……和师兄还……还在外面等着呢……”阴别离皱眉道:“想他们做什么?让青梅打发他们就成了。”说完吻上少元嘴唇,不让他说话分心。
小别胜新婚,何况分开了足足三年。少元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连听到阴别离令人酥麻的声音,都忍不住想解放自己。
脸上、脖子上、胸膛上、……全身处处被温柔的爱抚亲吻,好象陷进了一床柔软的棉花,说不出的舒服。
阴别离实在忍受不住,用力进入了他。少元久不经情事,痛得脸色发白。阴别离心疼的捧住小脸,连连道歉。少元羞红了脸,摇摇头。阴别离试探的问道:“我动一动成么?”听了这话,少元连身上都娇红一片,紧紧闭上双眼,一言不发,却伸手搂住了爱人的脖子。
阴别离得到身下人默许,立刻律动起来。少元忍不住发出声声娇吟,听在阴别离耳里更是火上浇油。
随着一声诱人的低喘,两人双双射出精华。少元等着阴别离退开,却不见动静。睁眼一看,阴别离正瞧着自己,脸上情潮未退,十分性感动人。阴别离嬉笑道:“少元,今天就多陪陪我罢。我可忍了三年了。”说完一脸的哀怨之色。
少元觉得脸上火烫一般,心里极是甜蜜,便轻轻点了点头。
阴别离大喜,一把将他抱住。
第 32 章
感到有人轻啃自己颈窝肩头,少元轻唔几声,费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人自背后环抱着,那人还不住上下其手。回想昨日,因纵情太过,竟在浴桶里就睡着了……真是丢人啊。
阴别离听他呼吸,知道少元已经醒来,伸手向他下体探去。男人早上都会挺起来,阴别离这一摸,少元全身如遭电击,“啊”的一声叫出来。禁不住阴别离软磨硬泡兼连连挑逗,又与他春风一度。
当激情终于平息,阴别离轻理少元汗湿的黑发,将他搂在怀中。两人均感到无比的幸福满足,真希望就这样过一辈子。
留在氤氲阁用过早膳,少元惦记那两人,阴别离却不放他离开。一边喂他点心,一边将他搂在怀中互诉离情。少元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学艺的三年里,阴别离几乎天天一心练功。如今已将那无为神功练到了第九重,比起当年更上层楼,不可同日而语。
少元听了十分高兴,道:“那可好,如今能伤你的人一定不多了。”说着顽皮一笑:“可恶,我的医书可是白念了。”
阴别离得意道:“我拼命练功,还不就是为了不让你平白担着心事。哼哼,就算那官老太婆再邀十倍帮手,如今也动不了我一根指头。”
少元听他大言不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轻轻吻上他嘴唇。
到了第三天,阴别离才放少元去和同门见面。秦仪和程涣见了他,都是一脸暧昧。程涣细细看他气色,连连点头:“果然不一样了。”一旁秦仪咯咯笑个不停,让少元十分尴尬[自由自在]。
等笑得够了,秦仪从怀里掏出两块羊脂白玉的牌子,道:“你们真是粗心大意,竟连这个也忘了带上。”说着递到二人手中。
少元接过仔细一看,牌子不过二寸见方,上有数朵莲花,背面刻着“药王传人”四个篆字,玉质温润,雕工极精。
秦仪向程涣道:“少元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怎么也没想起来?有这令牌随身,江湖人见到了,都是要礼让三分的。”
程涣吐吐舌头:“我头一次行走江湖,哪里象表姑姑这般阅历丰富,阅人无数……”脸上立时轻轻挨了两个嘴巴。程涣不敢再说,抚着脸颊嬉皮笑脸。
秦仪转头道:“少元,这些日子多谢款待。阴谷主高徒照顾我们十分尽心,替我向他先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