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无数的画面在翻滚着,从第一次见面再到这半年的相处,每一个细节如今都变得莫名是清晰,一开始的确是因为他跟那人一样的混血特征才让自己想要靠近他,可靠得越近就越会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东西所吸引,于是感情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控制。
“你喜欢他!”男生那日笃定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回荡着,当时心中涌上的那愤怒失望的感觉又是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凄然的冷笑,不知是在笑对方,还是在笑话自己。
恍惚中,男人又想起了很久以前齐牧说的那些话,“你喜欢我!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喜欢小不、喜欢子木、喜欢宵轩、……”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已经想不起了,可齐牧那话里却似乎包含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
一整天,男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眉头自始至终都紧紧的皱着,没有人知道那天他到底想通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根本就没想通什么东西。
齐牧离开的第三天,墨洛维斯已经连续三天滴米未进,别墅里所有的东西无疑都变成了碎片,只有齐牧的房间还保持着它原来的样子,也是在这一天男人在齐牧的书桌上发现了那张纸条,上面写着:这场游戏我玩不起。
看完之时男人的眼睛染上了血红,那纸也瞬间变成了粉末,被风吹散,看似什么都没有留下,其实却是在男人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次狠狠的划上了一刀,值得庆幸的是男人早已痛得麻木了,所以就算再来上一笔,也不过是小意思而已。
齐牧离开的第四天,墨洛维斯把布克揪了出来,这次齐牧能成功的逃跑,男人多少猜到了是有人在背后帮他,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朋友。
“为什么是你?”冷漠得不能再冷漠的话语,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睛里迸射出的光芒犀利异常,足以让扫到的所有人皆瑟瑟发抖。当然也有例外,就好比此刻站于男人前面的布克,有些小心翼翼,却并不是全然的恐惧。
“……这样对你们都好!”沉默良久,布克才略有些艰难的看了口,这艰难并不是因为自己怎么,而是来源于被男人身上气势所压迫的结果,“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末了布克还沉声加了一句,顿时让墨洛维斯面色又差了几分,一时竟有些哑然,嘴中更是一阵苦涩。
“……他现在在哪里?”男人看着自己的好友,阴沉着脸蹙着眉几次张口想跟对方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憋出了怎么一句,这也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东西,其他的他都可以不追究,只要可以找到那人就行。
窗外的光线穿过玻璃投射进来,刺目非常,除去这个好像那光线就没有了任何的作用,起码屋里的人是对它那灼热的温度视若无睹的,或者说那温度早已被冰冷的气息替代了也是再准确不过的了。
“我只是负责把他送离这个国家,其他的便是他自己安排的,我也不知道。”既然答应了齐牧帮他离开,会有怎样的后果布克多少料想到了几分,此刻也就不再隐瞒什么,大不了便就是丢了官职,话说他早已过厌了这样的日子,早点被赶下台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当然最后布克还是没能如愿的被赶下台,反倒是职务不断增加,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待那人走后,房间里又重新回归于平静,男人用手支着额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脑袋里一阵阵钻心的痛。
墨洛维斯几乎把所有的工作都转到了布克的身上,没日没夜的追寻着齐牧的消息;整个王朝一时之间,动荡不安;这场风暴,从国家的核心位置形成,不久便席卷了整个国家,从上到下无人不感到窒息、惶恐,甚至于这场风暴还席卷到了国外,整个世界几乎都受到了影响。
顺着当日布克所给道德线索,墨洛维斯派人把那个属于中国的小镇翻了个底朝天,当然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却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齐牧就好像一下子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要是任何齐牧有可能去的地方,墨洛维斯都固执的派人守着,哪怕是希望渺茫也依然固执得可以。
每天晚上,墨洛维斯都会在床上失眠上一整夜,怀里空荡荡的感觉让他紧蹙了眉,干脆起身,拿了酒,大口大口的灌,他是从不沉迷于酒精的,可现在却也只能以此来麻痹自己的心。
对于小不,男人是又爱又恨,可除去最初把他关起来饿了几顿之外,似乎就再也下不了手了,仿佛只要有它在,齐牧就一定会回来一样,就像上回那般。
如果说上回齐牧的离开,只是让他感到了丝丝的不安,毕竟那时他每天依然可以见到他,那么这回墨洛维斯就是感到了彷徨、恐惧,就好像在无边的黑暗里行进着,看不见光亮,也找不到尽头。
齐牧离开一个月后,所有表面上的动作都转移到了地下,王朝重新回归到了正轨上,看上去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内里还是风起云涌,受波及最大的便是这个国家的权利中心,那受万人敬仰的王者,依然高高在上,只是脸上的表情比之于以前更冷上了几分,喜怒无常,所有官员无不人人自危,布克首当其冲,几乎每每都会受到波及。
“小牧……小牧……”深夜污染的别墅卧房里,黑暗中,男人在睡梦中急切的呼唤着,呼吸急促,半晌从那睡梦中惊醒过来,伸手一摸,竟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汪汪!”狗叫声从床边传来,低低的类似于哀鸣,用爪子刨着床沿,带着些担心的意味。
“没事!……”男人伸手拍了拍小不的头,低声说着,声音沙哑,隐隐的、莫名的透出了淡淡的忧伤,这一坐便又是一整夜。
七六 忘记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夜晚了,七月的夜,空气虽少了白天的燥热,可仍然闷到了不行,空气稀薄得可以,男人支着额头,静静的坐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烟,青烟腾起,渐渐的弥散于整个房间,把男人淹没其间,再也看不真切,在这个夜里显得孤单而落寞;小不安静的趴在床边,眼睛不时的落在男人的身上,竟也好似带上了些怜悯的意味。
一年的时间,足以用来做什么?齐牧用来享受难得的‘自由’,如果心上的束缚可以无视掉的话;墨洛维斯用来思考、追寻,思考他一直逃避的问题,追寻他穷其一生都不想放开的那个人。
九月,齐牧辗转来到了一个隶属于美国的边陲小镇,尽管是位于大洋的边缘,却没有人们印象中的阳光、沙滩,有的只是那海涛拍岸的声响与无数越境而来久久盘旋于空的海鸟。
全因这里的地质构造,靠海的东面皆是悬崖断壁,迎着海风,接受着浪花的洗礼;西面是绵延起伏的山脉,北面是一个横跨中美两国的淡水湖泊,南面是唯一通向外面的交通要道,不过那也仅仅是一条被森林遮蔽的小道,这样的地理环境便是当初齐牧选择定居在这里的原因所在。
“暮!要来上一杯咖啡吗?”热情的中年妇女端着咖啡放到客人的面前,趁着这间隙跟门外正巧经过的少年打了声招呼,棕色的头发盘起在脑后,看上去很是干练,却也不失和蔼。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平凡的少年抬头看了看那日头,摇了摇头,淡笑着拒绝了。那是一张没有任何特色的脸,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估计就算看上无数眼也很难让人记住,这样的人,即不会特别招人喜欢当然也不会特别的让人厌恶,这也是当初齐牧从布勒克那里要那药丸时所提出的要求。
不过齐牧这也算是找对人了,泰斯家族就数布勒克段数最低,做出的药丸自然是只能让人变变模样,想追求姣好的外表的话,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那可是级别高的人才能做达到的,就好比他那个混蛋哥哥!
“又要去那山上,你还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这回又要去拍什么?”送完咖啡,女人靠在门框上跟齐牧继续闲聊着,眼睛意有所指的瞄了几眼齐牧手里的老旧摄像机,“这老玩意还好用吧!”
“恩!很好,真的很感谢。”齐牧爱惜的用手在那摄像机上轻抚着,嘴角含着丝丝的笑意,显然对那玩意非常的爱不释手,不得不提的是,那让齐牧很是爱惜的摄像机,便就是眼前这女人从家里翻出来赠与齐牧的,对此齐牧自然是打心里感激的,“我听约翰叔说在山上发现了个新溶洞,正准备去看一看。”不管什么时候,说起旅游探险的事,齐牧总是有很足的劲头。
“看你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快去吧!要不回头那老头又要说我妨碍你了。”跟齐牧摆了摆手,女人有些抱怨意味的嘟囔着,转身回到店里继续忙碌去了。
这是位于小镇中心的一家小咖啡店,虽然小,却因着是唯一的一家咖啡店,生意自然是好得没话说,小镇上的人有事没事都喜欢来这坐坐、聊聊。
齐牧有时也会来帮帮忙,谁让他从来这个小镇起就总是受人家的照顾呢!做点小事在他看来也是很应该的;不过多半时候,约翰大叔是不允许齐牧帮忙的,在他看来齐牧是不应该被束缚于这里的,他应该追求的是更广阔的天空,当然这只是他的直觉。
看着那又忙碌起来的身影,齐牧的眼里带上了些许感激,却也淡淡的出了神,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女人,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从逃跑那天起自己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了,这会估计她会很担心吧,这样想着眼睛马上变得涩涩的竟是难受得很,嘴里更是一片苦涩。
等到了约翰大叔所指的地点,太阳的温度基本上就被隔绝在外了,茂密的树林黑压压的笼罩在头上,竟是半点光亮都透不进来,看上去非常的恐怖阴森,不过齐牧这人最不怕的就是自然雕刻出的玩意。
溶洞很漂亮,比镇上之前发现的那几个加起来还要大,流光溢彩、流水潺潺、叮当作响,一切看上去都美到了极致,起码在齐牧看来是这样子的,手中的摄像机‘卡卡’的运转着,毕竟是有些年代的东西,有点小问题也是难免的,这点小噪音也就自动被齐牧忽略了。
离开那不见天日的密林时,时间已然到了傍晚,暮色渐临,倦鸟归巢,霎时整个林子都闹腾了起来,不似白日里的那种喧闹,染了暮色,那叫声也凄楚了几分,一切似乎都苍茫萧条了下来。
齐牧现在居住的房子,是那种矮小的砖房,就位于小镇的边缘,面向着那辽阔的湖,背靠着山;单是这样的话,那绝对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只可惜前面的湖还算干净,背后的上那就多少让人有点不敢恭维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土堆石块,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无数的墓碑、坟头,着实有些吓人。
好在齐牧这人从不信鬼神,愣是没有半分异样感觉,说实话这样的地方出现在这西方国家,齐牧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便就了悟了,毕竟是与中国交界的地方,受影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齐牧拿着摄像机,踩着暮色匆匆的往自己的小屋赶着,道上的人不多,刚巧与齐牧打上照面的更是少之又少,到屋前那会,天早已全然陷入了黑暗,只有那湖水倒映着月光,漾着粼粼的水光。
附近的几户人家都是贫穷的小户,却也早已是灯火通明,暖洋洋的灯火从窗口倾泻出来,不时可以看到那移动的人影,听到那细细的私语,看着这一切齐牧不由得有些怔怔然,眼睛流露出的是浓浓的羡慕与怀念。
再看自己那被黑暗笼罩着的小屋,齐牧原本晶亮的目光瞬间就黯淡了下来,脚下更是有些移不开步子。黑漆漆的夜空下,好似就只有他一个人存在,没有了那条只知道跟他作对的笨狗、没有了那总默默守着他的男生、没有了那只知道给他惹麻烦的笨女人、没有了那会跟他撒娇的小家伙、更没有了那总是纠缠着他的男人!
想到这里齐牧不觉的僵了一下,心里又是一番闹腾,那痛再次涌了上来,让他握紧了手、蹙起了眉,面色顿时苍白了不少。
“果然已经陷进去了吗?”感受那从心口处蔓延出来的痛,齐牧拉扯出一抹苦笑低声呢喃着,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的无奈,更多的却是不甘的自我嘲弄。
聪明如齐牧就算是当初再怎样的逃避与自我催眠,到这一刻也早已看清了自己的情感,可那又怎样,只是让自己更加的痛苦而已。
“混蛋!为什么要来招惹我。”齐牧低着头低声咒骂着,声音有点模糊,竟似有些哽咽,拳头直直的落在那门前的矮树上,渐渐染上了色彩,只是在这夜里谁又能看得清呢?只有那不断弥散的血腥味在刺激着人们的鼻腔。
背靠着树在小屋门口伫立良久,拳头上的血顺着手流下来在脚下的土地上一点点的晕开,齐牧却仍没有半点反应。远处的山头上‘明火’憧憧,幽蓝色的火光在暗夜里飘荡着,就跟此刻的齐牧一样,找不到任何归宿,呆呆的望着那火光出了神。
夜凉如水,尤其是在这偏北的地方,九月的夜,温度与夏天的夜早已不在一个级别,齐牧只着了单衣,冷风一吹,顿时便清醒了过来,可还是固执的在门外伫立着,直到实在无法忍受了才慢慢的推开了屋门,缓不走了进去,那身影在这夜里看上去单薄而寂寥,更染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屋里与屋外的温度其实差不了多少,起码齐牧是这样的感受,开了灯,一切还是早上离开时的样子,依旧冷冷清清,把屋里仅有的那台电器——21寸的旧彩电打开,调到最大声,齐牧这才有些满意的转身继续去忙别的事。
简单的吃了点面包,齐牧就窝到了床上,边抽着瞌睡边听着电视里的对白,眼睛只是不时的瞥上几眼,再多的就没有了,往往这样便就是一夜,第二天起来就只听电视机发出的‘沙沙’的声响。
12月天气不断的转冷,温度更是一降再降,冬季才开始没多久就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雪,而且还是场大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再看时整个小镇几乎就快被雪掩埋了,雪堆了足足有一尺深,踩上去‘咯吱’作响。
这样的天气齐牧自然是不愿意出门的,小屋没有空调,唯一能挡住寒意的便只有被窝,可就算是在被窝里齐牧却依然感觉不到几分的暖意,电视还在运转着,散发着莹莹的光芒,可惜太公式化了一点:
“下一届汽车拉力赛将在xx城举行。”
“海底能源开发进入新阶段……”
……
“国际时间今天上午十点三十分,三国首脑签署通过了三国能源合作协议。”
新闻一条条的播放着,齐牧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的动静,只闭目凝神听着,当最后一条消息从主持人嘴里冒出来时,他才睁开了眼,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屏幕上,那人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绝美得让人膜拜,冷傲得让人颤然,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一切似乎对他都没有造成影响,他依旧是那万人敬仰的君王,看到这里齐牧只觉身上冷得发颤,不觉的把被子又拉上了些许,心下一片苦涩。
“下面是天气预报,明天……”突然不断运转着的旧彩电,屏幕一闪,‘滋’的一声瞬间黑了下来,就再也没了动静,估计是报废了。
“这样也好!”看着那漆黑的屏幕,齐牧低声嘟囔着,目光定在天花板上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久久的没有任何动作,也便不出是喜是悲,又或者是早已平静得什么都没有了。
七七 旅程
“暮!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吧!”老苏珊从木质结构的房门里转了出来,慢吞吞的搓着手,向着前厅的柜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