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下厨给你做饭吧。”我实在找不到话说。
“就你?”桃戚一掌拍桌子,我想他是要表示一下愤怒,结果我的桌子太朽,他太用力,手还没收回来桌子就烂了。
这回他傻了,看着手,然后脸皱的跟咸菜一样。
“先不管桌子,朕做饭去了。”我哀叹明天还得修桌子。
才转身袖子被拉住,桃戚有点慌:“你还真要做啊?”
“不是蒸的是煮的。”我弹苍蝇一样弹开他的手。
“不用了,我不饿。”结果肚子再次违背主人的意志唱响,桃戚的黑脸刷地红了。
我笑:“好吧,就算你不饿,吃朕做的东西总不会死吧?”然后自顾自到墙角打开布口袋,掏出两个东西,然后在灶台边忙活。
等我忙完把晚餐端上条凳——没办法没有桌子,桃戚吃惊地指着碗里的黑乎乎物体:“……?”一脸征询。
我点头。他再次征询。我再次点头。
“这是什么啊能吃吗!”桃戚怒。
“怎么不能吃了,目光短浅的笨鸟。”我毫不留情地骂,这回桃戚没有反驳,只是用手耙耙头发。
“虽然有点单调,不过偶尔换换口味,你这种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肯定没吃过粗粮,尝尝。”我把碗推给他。
“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你说谁!”桃戚要发火。
“当然是你!唉呀,想某一次你还妒忌朕的身材比你好,看来你衣服下面肯定全是肥肉!”说话不留口德之无敌吐槽拳。
桃戚的脸刷地又青了。我总觉得他家祖上肯定是开染坊的,要不然脸色怎么指着那么绚烂~
“这个,叫红薯,也叫地瓜。”我挽挽袖子把红薯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把皮剥掉,路出橙红色的肉。
桃戚看魔术一样看着我动作。
“呐,吃点粗粮,减减你那一身肉,免得以后嫁不出去。”我递过去。
他居然对“嫁不出去”四个字全然没有反应,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皱皱眉:“不好吃。”虽然这样说,还是大口吃。
“得了吧,朕中午吃的就是这个,就是因为吃这个朕的身材才比你好,明白不?”我教育小孩一般。
桃戚鼓起眼睛水牛状:“谁哦一恩还一哦奥。”说完才发现自己咬了一大嘴红薯根本不能正常发音,都听不懂自己说了什么,脸黄了大半。
“谁说你身材比我好。是吧?”我嘲笑,“那好,你赶紧吃,吃完跟朕去一里外的河里洗澡,咱们比比到底谁身材好。”
桃戚本来正吃着,听到我的话一下子瞪大眼,然后……被噎到了。
看着他扔了红薯忙着找水喝的样子,我不无遗憾:“看样子是不敢比啊,那就算啦。”
桃戚给自己灌下一大口水,然后怒目圆睁:“谁不敢!有种就走!”
“不再吃点?”我指着碗里还剩一个的红薯。
“吃什么吃!”话虽这么说,还是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那你待会儿带回去吃好了,不吃也别浪费了,朕挖它不容易。”我拍拍手站起来。
一里外有条河是第一天来的时候跟净莲一起调查发现的,盖房子的几天每天我们都跑到那里去,当然,下水的只有我,净莲那个德行,你指望他下水还不如指望老虎爬树。
“你怎么脱光了啊?”桃戚见了鬼一样。
我差点被他气死:“洗澡你不脱光了怎么洗啊!”
他还在岸上犹犹豫豫,我已经投入河水的怀抱。说起来小时候回老家过暑假,总是跟着一大群孩子一起去村边的小河里游泳,附近就有大人在洗衣服,皂角的味道和湿衣服在青石砧上的噼噼啪啪声,真是令人怀念……话说他下来了没有啊?
我回头看了看,原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水里了,但是样子怎么有点狼狈。
一时兴起,我手放水下,猛地把水泼过去。
本来正在适应水温的桃戚被我的突然袭击搞懵了,还不等反应过来,我又接二连三把水泼过去,他踉跄着站不起来也跑不开,一不留神就一个仰八叉倒在河里,腿在空中乱蹬,样子滑稽到了某种境界,我笑到肚子痛,腰都直不起来。
“你!该死的……”桃戚哗地站起来,忿恨地擦着脸上的水,一边还用不怎么睁得开的眼睛瞪我,水顺着他的头发细细地在空中流出一个个小瀑布。
“总的来说,你身材不错。”我眯着眼睛打量他。说他身材不好的话纯属挖苦。
桃戚嘴都气歪了,没好气地蹲下去,冷不防我再次进攻,又泼他一头一脸的水。
“你疯啦!!!”桃戚狮子吼。
“别蹲着不动又不是桑拿,过来跟朕比划两下,看看谁厉害。”我发挥先下手为强的优势,脸反扑的机会都没给他。
桃戚被我逼得没有退路,大吼一声双手排起老高的水花迎难而上,我也不敢掉以轻心,使出浑身解数和他对抗。
这是一个臂力的决斗!
太阳下山后我们才筋疲力尽地爬上岸穿衣服,然后看着月亮发呆。
“你耐力真好。”桃戚用力拔地上的草。
“废话,我练舞蹈练跆拳道哪样不要体力。”我含着根狗尾巴草。
“可是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你是不是连小学都没好好读啊?),我炮弹一样窜起来:“遭了!今天的奏折!”
桃戚也惊慌地爬起来:“怎么办?”
我一脸沉痛——估计他也看不清——地说:“那就只有委屈谒都大人在寒舍陪朕熬夜了!”
“滚!!!”桃戚想都没想就吼回来。
“滚什么滚!不陪就不陪,反正熬夜看奏折的时候陪我的也从来不是你,你还是好好睡觉免得长黑眼圈人家姑娘不娶你吧!”我恶毒地损他,然后往回走。
桃戚在后面跟着,我想他一定百八十个不乐意,但是他初来乍到不认识回去的路,除了“委屈下”跟着我没有别的方法。
“姬昭!喂,姬昭!”桃戚走了一段终于开口喊。
不理他,走我的。
“喂!我叫你你聋啦?”有点发火。
不理你,走我的。
“姬昭!你别给脸不要脸!”怒了。
不理你,走我的。
“……”
怎么没动静了?
“陪你看就是了拽什么拽啊!”暴走了。
我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望他,他表情扭曲。
“为了朕明天一早还能去准时照看那些可爱的小幼苗,今晚的奏折就圈圈拜托给你了!”我学武侠片里的大侠拱手。
桃戚先是一愣,继而挥拳过来:“你是谁养大的啊有没有良心啊!”
没有力气再打了,我一溜烟冲回茅屋,桃戚赶过来时我已经钻进被窝,送上含糖量百分百的微笑:“好啦,朕先睡啦,看完要是还有时间,凑合着在凳子上睡吧!谁让你把桌子弄坏了——哦对了,顺便修一下桌子记住了。”然后翻身就睡。
有免费劳动力干吗不用,睡觉~
24.若隐若现
这边的水稻居然三个月就结穗了,不过我基本没有什么种庄稼的知识,但是或许是因为我是百鸟之王,这里根本没有虫子,净莲长得像白鹭,难说是蛇的天敌,桃戚的话长得比较像鹞鹰,兔子啊什么的也不敢过来,麻雀什么的更不用担心,所以就算我只是除除草,换换水,稻子还是长得很好,可惜的是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收。
大臣们嫌天天跑这边很远,强烈要求我收了这批谷物就回皇宫,好多上了年纪的大臣都累出哮喘了(众:不要看人家喘气就说是哮喘好吧没见识~)。
“唉呀……收完你们我要回那个囚笼了……真是烦人。”我百无聊赖地扇着扇子。
说起来,卿君也有半岁大了,也到我给净莲的时限了。
看着地里的稻子,我像个懒汉一样哼个小曲,天天就只是晒太阳,喝水。
看来要做勾践,抗议的不止是我被他们养娇贵了的身体,还有那些自己就很娇贵的大臣,不过支持我的人更多,差不多所有的百姓都表示了支持,当然也有人以为我作秀——话说他们知道什么叫作秀么——但是看我真刀真枪地在这里拼打了那么久,帝耀城那边已经是好声一片……说实话,我还真像作秀!
有些德高望重的大臣——那个形容词是他们互相加的——每次来看我和送奏折时看稻子的眼神简直像要把稻子盯熟了,要是成功我倒也不介意了,问题就是不成功还要叹气,我的耳朵真是……
“姬昭!姬昭!”桃戚心急火燎地出现在我宁静的午后。
“这里!”我对找不到我的家伙招手,他看见我立刻跑过来,想说话又被喘气压下去,想说话又被喘气压下去,如此往复几次我都要发疯了他才恢复正常问:“你没出什么事吧?”
“有啊。”
“怎么了?”桃戚睁大了眼睛。
“太热了头晕。”
“……”
“还有刚才站起来太急眼发黑。”
“=皿=#~你!”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你要说什么?”我连标点都不敢打就怕被他灭掉。
“净莲在回家的路上遭人刺杀,受了很重的伤……”
“什么!”
桃戚使劲咽下口水:“所以我才赶紧飞过来看看你有没有怎样……”“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我没等他说完就抓住他的肩膀。
“都还不清楚,我得知以后就立刻过来看你了,还好你没事。”
“那还废话什么啊,赶紧回去看看净莲的情况。”我从凉棚里跳出去直接往回跑。
谁娘的皮痒了敢动老子的人!老子抓到你要你十倍奉还!我一面发狠地腹诽一面飞奔。
“我载你吧!”桃戚拍拍翅膀。
“老子是长跑冠军!”我一不留神脏话出口。还好他现在是鸟的样子脸上有毛看不清脸色,不然难说又是怎样的脸色走马灯。
直闯进净莲的家,仆人们一路的跪下像多米诺骨牌,可我没时间喊他们平身。
一个管家样的人带我跑进一间房间,我刚进去坐在床边的临雨就慌忙站起来要跪下,我手一挥话都懒得说,直接奔床边。
净莲看起来昏过去了,脸和嘴唇一样灰白,头发都汗湿了贴在眼皮上,看上去很虚无。
“观尾大人,他怎么样?”我努力沉住气。
“伤口很深也很多,有好几处差点就刺中要害,总的来说伤得很重但是……”
“他妈的!”我暴怒。
观尾被我的粗口吓一跳赶紧说后面的:“但是没有致命伤不会有大碍的,请陛下不要太担心。”话才完就被我顶回去:“能不担心吗!”
桃戚重重地咳嗽一声,我才恍然记起临雨也在房间里,赶紧补充:“净莲大人待我如亲父子,你要是医不好他看朕怎么收拾你!”
观尾嘴角抽了下。显然是知道我的话只是糊弄临雨,但是还是装的很害怕,喏喏道:“是是,老臣自当尽力,自当尽力……”
我深吸一口气,坐到刚才临雨坐的地方,看着净莲。
仿佛感应到我的到来,净莲虚弱地睁开眼,不知看清楚我没有,碍于这里不方便,我又不能太逾礼,只能问:“感觉怎样?”
净莲只睁开了一半不到的眼睛,微微笑了笑,干燥的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口型是“我没事”,看得我心里酸疼。
“你好好休息,朕会抓到伤害你的人,让他尝几百倍于你的痛苦。”我轻轻抹掉他黏在眼皮上的头发,尽量轻声地说,生怕大声了他就会受不了。
净莲没有回应,只是闭上眼。
我很想下令把他带回宫里休养,但是这样既不合情合理又不考虑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我还没傻到那个地步,手都快握出血了,才说出一句:“桃戚,调人过来加强戒备,务必保证净莲大人的绝对安全。”
“是!”桃戚人前也是很能装的,看上去和我简直就是合拍的君臣。
尽管心里全是不舍和不放心,我还是只能站起身,对一直在旁边掉泪的临雨说:“夫人不必太伤心,朕自有思量,好好照顾他。”
“臣妾知道,陛下放心。”临雨哭得眼睛都肿了。
“回宫。”我对桃戚说。
胆敢伤害我的净莲,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比刺杀我的刺客更可恶,和伤到桃戚的刺客一样可恶!
“立刻着手调查!谁敢刺杀朝廷重臣,而且……”他不仅是一个大臣,他是我的!
桃戚看着燃烧一样的我,冷静地说:“我担心是你和他的关系害了他。”
我抬起头,冷声:“你什么意思。”
“感觉,没有什么意思。”桃戚突然后悔了一般把话收回去。
“你把话说清楚,你想到什么说什么。”我站在他对面,死死盯着他。
“没……”桃戚第一次有点慌地避开我的眼光。
“你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我一把攥住他的衣领。
“够了!放手!”桃戚突然发火了,甩开我,退后一步,“你就知道自己开心自己爽,你有没有考虑下别人的感受啊!”
……这话我不懂了。
“我是说,”桃戚的脸先是涨红,然后铁青,“身为一国之君,和大臣干出那种事,但凡耿直的人都会觉得是不应该的吧,你是皇帝自然没人敢怪你,想要除掉净莲大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我看着他,一言不发,但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跟地狱一样可怕,因为桃戚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害怕。
“你觉得恶心,觉得违背伦常,觉得亵渎祖先,是吧?”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
“……”桃戚吃惊地看着我。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要霸占他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觉得不应该?你有什么资格觉得就要除掉他?你这种根本不懂得爱的人根本没资格和我说这些!”最后一句已经是吼出来的了。
桃戚愣愣地看着我。
我咬牙切齿双眼圆瞪粗气起伏的样子一定很像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