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天空————葱葱

作者:葱葱  录入:04-03

第二天,我快六点到店里,一进门就看到吧台前围满了人,偶尔有酒瓶、杯子什么的飞到人群的头顶,还有不间断的叫好声。我这怎么成杂耍班了?“干什么呢!快开门了,都围这干嘛?”我赶散人群,看来有必要给穆德说说店里的规矩。“老板……”对我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是谁?“你,你”我有些结巴,面前的人五官端正,精神抖擞,一个毛栗头,一张方脸庞。穆德摸了摸干干净净的下巴开始说话:“我一年前被原来的公司栽赃陷害,在拘留所呆了六个月,出来后蓄须明志,发誓不找到工作决不剃它。我是计算机科班出身,调酒只是我的爱好。能到这是我的运气,感谢感谢!”说完还向我抱了抱拳。“既然是这样,今天网开一面,下不为例!”“好咧……”尾音起码拖了一分钟。

穆德来后,不仅要当调酒的,还要兼顾小乐那份活,繁忙程度可想而知。他嚷嚷要把小乐那份工钱算给他,我说没问题,小乐答应就好。穆德一拍大腿,他能不答应?我调杯“ROBROY”醉死他。我说这招对我还行,小乐你就别想了!他可是千杯不倒,万盏不醉。那我得会会他,穆德来了兴趣,我就不信他能过我这关。行,小乐要是躺下了,我给你特别奖励。
隔天,入冬的第一场雪。我和邵单在店里对帐,穆德正在调他的新品种,名字叫“就是耿小乐也要醉”,无聊吧!门“叮咚”一声,一个人裹着风雪冲了进来,跳上吧台,就“啵”了我一下:二哥想死我了……嗯……又一下。“大哥也想死我了”邵单也给啵了一下,“哈哈哈,大家都想死我了”又一声,然后霹雳啪啦一阵乱响,小乐掉到了吧台外,穆德在吧台内成了石头,我和邵单则在一旁狂笑。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冬日午后,爱情的种子悄悄地埋下了。

今年的冬天特别长,店里却是一派春色。小乐和穆德一天到晚含情脉脉,柔情蜜意,从种下,到发芽,到开花,也就两星期。我问穆德怎么开始的,他说还不是那杯“就是耿小乐也要醉”,他和小乐打赌,要是小乐喝下醉了,那小乐就做他的男朋友,小乐喝下没事,他就做小乐的男朋友。嗨,这俩傻瓜!小乐是孤儿,好了就要一辈子在一起。你要敢甩了他,我可饶不了你。我严肃地对穆德说。十辈子都要在一起,二哥这话对小乐也要说,我要负了他,随你怎么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捶他一拳,换了口气,小乐被吃干净了吧?好不好吃?穆德耳朵一下红透,我我我的结巴起来。还没吗?要不要二哥帮你?其实其实……穆德嗑磕巴巴说半天,我才明白是小乐说要等他满22岁那天,这年头过生日时兴送这玩意?我和邵单无意中还赶了一回时髦。头次温柔点,我又给了穆德一拳,那张紫红脸!
到了小乐生日那天,穆德说他眼皮一直跳,我说是兴奋闹的,今天就放你俩假,别太折腾了!我逗小乐,二哥,那你把我们俩的活都干了,还有力气照顾大哥?嘿,看我撕了你的嘴!我作势就要冲过去,穆德护着小乐的头笑着跑了出去。结果那天我也早早打烊,照顾邵单呗,那个大色魔!
凌晨五点半,我躺在床上,连喘气的劲都没了。邵单正清理现场,电话居然响了。自然只有邵单去接。听他在客厅喊了一声“什么”,我勉强爬起来,出什么事了?小乐不见了!

下午五点,穆德、我和邵单从派出所出来。穆德两眼全是血丝,胡子拉渣,头发被揪成了乱草。你怎么不和他一块去买?生日蛋糕难道不是应该你送吗?干吗让小乐去?我胡乱叫着,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穆德一句话没说。贺离,不关穆德的事,你冷静点。邵单使劲抱着我,小乐不见,最担心的是穆德。你别怪他。也许小乐突然碰到什么紧急的事,又没法联络我们。再晚点就会回来了。我们先回店,搞不好小乐已经在那等着了。邵单努力安抚我和穆德。我稍微冷静下来,招了辆计程车飞奔回店里,却没有发现小乐的身影。肯定出什么事了,我又开始激动。小乐从来不会这样的,他再有什么事都会先给我说的。穆德又开始扯头发,贺离别再说了。穆德不好受。邵单再次出来打圆场,反正已经报案了,小乐那么大个人,不会有事的,你别老往坏处想。可我……电话突然响起来,我冲过去,穆德比我先一步抢到话筒。小乐,小乐,我才发觉他的声音哑得不象话。你在哪?没事吧?我快急死了。还有我,我在一旁大嚷。哦,这样。怎么不打个电话,我们仨都报案了……穆德松了口气,朝我们比了个没事的手势。哦,好好。你别着急。搞定了快回来。蜡烛还没吹呢,好,等你回来补过。二哥在呢,好好,我给他。我急忙接过话筒。小乐,你想吓死你二哥呀!回来扣你工资。二哥,我没事。你们别担心了。我这处理完就回来。好好,自己注意点啊!二哥……怎么了,小乐那边一阵沉默,穆德那个……我……什么?没什么,我挂了。早点回来。嗯……我挂上电话,原来是老院长突然中风,儿女都不在,老师母一着急,救命稻草似的把小乐抓去了。虚惊一场,精神一下放松,才觉得头痛得要命。我揉着太阳穴,穆德整个趴到了桌子上,对不起,穆德,我有点冲动。没事,二哥。我明白你的心情。刚才真象世界末日,要是小乐真出了事,我……。穆德把头埋进臂弯,闷闷的声音传来。邵单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个星期后,小乐回来了。两天后,他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对穆德说,我们分手吧。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到底怎么了?”我快把吧台的地踩成了镜子。穆德,你干了什么?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我……我满脑糊涂,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手一直不停舞着。穆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这人特没劲,跟你在一起真没意思,反正还没上床,拍拍屁股散了吧。这是他的原话,连停顿的地方我也没落下。穆德的声音没一点起伏。那你就这么算了?小乐人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一定有什么原因。一定有什么原因……我重复说着,你去问他,去问他!我不顾一切地对穆德吼。你以为我没问?穆德唰地站起来,我问了他几百遍,不仅问他,我还求他,完全没有尊严地求他。可他一直说我没劲,没劲……我他妈能怎么样!喊完穆德一拳头砸在吧台上,全身发抖。我哑口无言地看着他,心里难受得不行。
隔天我找到小乐,准备和他好好谈谈。他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我脑子突然就一片空白。我发现,小乐已经不是那个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的小乐了,以前的他从来不会这样拿这种眼神看我,就好象我只是他的……老板。小乐,为什么要和穆德分手?没意思。以前不挺有意思的吗?以前找不到女的,所以找个男的来充数。我挥手就扇了他一巴掌,他冷冷地看着我,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痛苦。耿小乐,你他妈以后别叫我二哥!谈话不欢而散。我只觉得更难受。

小乐后来还是照常上班,可与从前判若俩人。他开始抽烟,全是呛得死人那种,疯了似的喝酒,那酒我闻着都能醉,而且肆无忌惮地和客人调情。穆德每天象在地狱里煎熬,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作践自己,我觉得他快崩溃了。让他别来上班,工钱照给,或者换个地,我不怪他。穆德每次都摇摇头,眼睛却还停在小乐身上。那种眼神让我鼻酸。小乐,你到底怎么了?真的不要穆德的吗?他这么爱你呀!我看着场子里和和客人调笑的小乐,心里一遍遍地喊。啪一声,穆德捏碎了手中的高脚杯,血一下涌出来。穆德!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小乐耿小乐,你给我过来!我冲场子里喊。小乐仅仅瞟了这边一眼,两手缠上面前男人的脖子,笑咯咯地吻了上去。火腾地冲上脑际,我掀开吧台的隔离板,闯了出去。耿小乐,你抽什么风?我这不是鸭店,你要卖去其他地卖!二哥!穆德在后面喊了一声。对不住各位,今天请回。改天请大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邵单赶紧把客人请出店,那我们也回去了。其他伙计很识相地也离开了。店里静下来,只听得到四个人的呼吸声。
你他妈吃错什么药?啊?小乐电线杆似的站着,脸色苍白憔悴,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禁闭。穆德招你惹你了?你这么对他!你有没有良心?还知不知道羞耻?多日的憋闷一下子爆发,我在场子中间狂吼,你欠揍啊?是不是没人上你你不爽?啊?瞧你勾引男人那个样!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贱?耿小乐身子震了一下。二哥,别说了,别说了,小乐肯定有苦衷。小乐,什么事你说出来,别这样作践自己……就是,小乐,说出来,犯不着这样糟践自己,啊?哼哼……你他妈哼什么?我说得不对吗?头次见你还真没发觉你这么贱,我真他妈瞎了眼!我愤怒地嘶吼,小乐,告诉我,告诉我们大家,是你一下犯糊涂。哥一定不怪你。我心里难受得要死。贱?嘻嘻,我就是贱,我从里到外贱透了,贱到骨子里去了,我他妈连血都透股贱味!和五个男人折腾一晚上,射了不知多少次,我他妈不贱谁贱?空气一下停滞。我真不知道人那里可以塞进那么多东西,蛋糕,蜡烛,筷子,当然,香蕉,黄瓜更没问题。对了,还有,那里也可以喝酒,你们知不知道,也是火辣辣的,这种喝法永远不会醉……呃,还有各种姿势,我喜欢趴着被人干哟,好象被捅穿了,真他妈刺激!还有那么多的精液,抵得上多少鸡蛋?简直营养过剩。我说不喝行不行,太浪费……他们说乖孩子,喝了就让你爽……好好,我喝……我的阴茎快涨断了……我难受,我喝,我喝……我捂起了耳朵,穆德冲过去抱住了小乐,邵单踢飞了凳子。小乐,别说了,小乐,对不起,对不起……穆德带着哭腔,而我的眼泪早已纵横满面。以前我还不相信越痛越爽,是真的哟,我告诉你们,他们拿皮带抽我我也会射,拿烟头烫我我也会射……我还以为我会爽到死,这种死法全世界就我一人……小乐,穆德的泪哗哗流了下来,我的嗓子哽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我拼命地刷牙,刷得满嘴血,我擦身上,擦得满身血……最后从屁眼里抠出了生日蜡烛,呵呵呵呵,我才想到我已经22岁了。全天下没我这样过生日的吧……小乐就这样在穆德的怀里不停的说,不停的说,直到昏过去。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乐。已经三天了,他就这样睡着。表情那么安详,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穆德一刻没离开过床前。医生说是疲劳过度,还有那些伤。小乐的全身没一块好地,特别是下身,惨不忍睹。不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生日那天买好生日蛋糕,回去路上碰到五个喝醉了的民工,见小乐一个人,长得又可爱,没管是男是女架着回了他们的临时工棚,折磨了一宿。第二天酒醒惶惶张张跑了,这么来外地打工的流动人员,根本没法查。穆德把牙咬得咯咯响,还捶烂了派出所所长的办公桌。可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穆德,回去歇歇吧。三天没合眼,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我没法睡,一合眼全是那些景象……我干吗先回去?都是我,都是我,要我在都不会发生。不会……我要小乐睁开眼就看见我。我要告诉他我爱他,无论怎样都爱他,一辈子和他一起。穆德嘶哑着说,紧握着小乐的手,万分痛苦。谁都料不到,别怪自己。我想小乐也不会怪你的,穆德,你可别先倒下了,小乐还指望你呢……
小乐在半夜醒来,睁开眼就看到穆德瘦了一圈的脸,他怔怔地一直看着,穆德说了好多话,他一声也不吭,就这样看着,穆德眼泪都给看了出来,我心揪得难受,说句话呀,小乐,二哥对不起你。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抬手抽了自己一耳刮子。小乐嘴动了动,我累了,想睡,回去吧。

小乐出院快一个月了,情况没有一点好转。他把自己整个封闭起来,不哭不闹,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穆德没日没夜地呆在他身边,和他说话,用一切办法逗他。我知道穆德很自责,事情才发生时我心里的确也有怪过他。可看着他不停消瘦下去,我实在于心不忍,穆德,歇一下吧。小乐会好的,慢慢来,别太逼自己了。穆德总是摇摇头,看着他满脸胡渣,面如菜色,我知道这样下去他会垮掉,可也一筹莫展。

天气渐渐变暖,春天来了。可店里少了小乐和穆德,显得很冷清。我擦着桌子,心里想着小乐和穆德。门响了,邵单带了个人走进来。贺离,这位是马医生。做心理咨询的,很有名气。朋友介绍的,我想让他帮帮小乐。我看向那位马医生,很年轻,我第一次看到这样漂亮的人,黑幽幽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小红红的嘴唇,高挺的鼻子,还有白嫩的皮肤。我一时看呆了,老天太不公平了,干吗让一个男的长成这样?哭死多少女的!可是,我怎么感觉冷冷的?哦,马医生……马腾。冷冰冰的口气。马、马腾……医生,我……病人的情况,邵单大致说了,我想再听听你的。请捡重点说。不仅冷,还居高临下。刚才惊艳的感觉被破坏殆尽。压下心里的不满,开始按他的要求捡着我觉得是重点的地方说,途中被他打断数次,等到讲完,我已经是怒火中烧了,要不是想着小乐……现在不跟你计较,要是小乐没好,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恨恨地看着马腾。他和我对视,嘴角闪过一丝嘲笑。起码我以为是。你——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病人。马腾说完,也没管我和邵单同不同意,径直就走了出去。邵单你请的什么人?太拽了吧!我把气撒到邵单头上。你管人这么多?只要他能让小乐好起来,这点气你还能受吧?我看悬,太年轻了。年轻?别人快30了,有10年的医龄,而且也是圈里的。小乐这种的他也碰到过……你没去他的诊所,墙上挂满了锦旗。我看他有些古怪,有本事的人,还能没点脾气……我和邵单低声议论着,不觉就到了穆德家。小乐一直都租房子住,和穆德好了后,就搬他家了。穆德的房子是以前公司分的,还好买下了产权,要不现在也留不下来。穆德来开门,看到马腾楞了一下,呆会你就知道了,我这还气着。邵单大致介绍了一下,穆德眼睛一亮,过来就想握手。病人在哪?穆德马上被冰封。怎么样?我心里暗笑。在那屋。穆德指着卧室。马腾走过我们身边,等我出来你们才能进。寒气十足,我们三人呆看着他消失在卧室,等你出来,小乐八成结冰了!
一个小时快过去了,马腾还没出来。我贴在门上听,可里面静悄悄的。穆德在客厅里乱窜,那样子就跟守在产房外的丈夫似的。别没治好,还弄出其他什么事来!我越来越沉不住气,穆德的表情也越来越焦急。大哥,没事吧。这么久了……还没一小时呢,可是……别想了,别人就干这行的,肯定有办法。再等等。邵单正安抚穆德,卧室里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是小乐!我们冲过去,门也开了,马腾和刚才进去一样的表情出来。你怎么他了?啊?见小乐趴在床上哭得一抽一抽的,事情发生后小乐还没掉过一滴泪,穆德急了,差点就去揪马腾的衣领。邵单急忙挡住,你不是劝多少次小乐哭出来都没用吗?现在好了,想打人?穆德一下明白过来,赶紧抱小乐去了。我看着马腾,他在冷笑,那张美丽的脸是那么地冷漠和魅惑。出诊和药一共760块。他对着我说,递过来一包药。那小乐……没事,他这种小毛病。看你们成这样还真有趣。这个人!我掏出800塞进他伸出来的手,忿忿地说别找了。正好打的。他可一点不客气,优雅地把钱放进口袋。谢谢你,邵单过来递给马腾一张名片,有空来坐坐。以后也许小乐还得麻烦你。不会的。他接过名片,没有放进包里。也许一出门就会给丢掉吧?哼,我还不想小乐见你呢。我不想和他说再见,走进房间去看小乐,等邵单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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