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拉着天香,连日赶路,十天之后抵达。
“爹,这是天香,我要嫁给他!”
女儿一走一个多月,回来之后带了个男人,还说要嫁给这个男人。名剑门门主差点喷饭,“女儿啊,这这人是谁啊?”
“前辈,在下天香。”
天香话音未落,名剑门门主就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就是天香?女儿你眼光真好,成亲,快点成亲!”
天香彻底被搞糊涂了,这婚姻大事,就这么定了?
八月十五,算得上是良辰吉日。名剑门是江湖上的大门派,天香也是有名的侠客,这场婚礼,可谓是声势浩大。
洞房那夜,国色问他:“你喜欢我吗?好了我知道你喜欢我。”
天香有些哭笑不得,自问自答的本领,国色是数一数二的。
“你为何要答应那个易水寒的挑战?”
“我想有个对手,他和我势均力敌。”
国色笑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为了那个破武功秘籍。什么破宝藏咱们不稀罕,名剑门的钱,够咱们夫妻用的了。”
“若是我赢了他,必定毁了那秘籍。金钱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世人皆为此着魔。”
天香确实是中人之姿,国色确实倾国倾城之貌。为何国色就偏偏喜欢上天香了呢?缘分使然,国色天香,这个成语早就道明一切。国色嫁给天香之后,就必然压制着天香,处处在天香前面。
其实情爱这种东西本就难说。黄蓉不是还对傻郭靖死心塌地,何况这天香比郭靖那时,条件还是优越的,怎么说都成名江湖了。
天香和易水寒的比武定在十月初一,正是鬼节那一日。
这场比武,让天下人都捏了一把汗,谁输谁赢,真的太难猜测。易水寒已经将盖世神功《耀华十四》修炼到第四重,而天香武功高强是世人皆知的。
从日出到月中,这场比试无疑是精彩的,天香一招险胜。易水寒如约,双手奉上《耀华十四》。转身离去。
天香迟疑了一下,还是用内力摧毁了那本《耀华十四》的秘籍。
天香一战成名,从此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天下无敌。
也许人出名了,就会和过去的生活远离。总之自从打赢了易水寒,国色就觉得天香变了个人。好像总有什么瞒着自己一样,可是又似乎一切都正常,这种感觉,就好象一面镜子,背面有裂痕了,可是你表面却看不出来,又无从修补。这让国色很不舒服。
成亲之后,两个人一直是住在名剑门的。有一日国色应邀外出办事,一走就是半月。天香正巧也有事,就没有陪着国色一起。
事情办完,国色正欲返家的时候,不速之客又来了。
“是你?”几个月没见,易水寒还是那副样子,藏青色的袍子,竟也让他看起来飘飘欲仙,长发束在脑后,发髻梳的一丝不乱,他的眸子泛着淡淡的红晕,如同宝石一般闪耀。
“好久不见,国色你可想我?”他看似轻浮,实际上这一句话,他早就对着镜子练过成千上万次,他是狂傲,他的一切都太优越,从小到大,想要的,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唯独这个女人,她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或许导致易水寒对国色,穷追不舍的原因就死这个。论家世,虽说他是魔教中人,可也比那个天香草莽出身好吧。再说这长相,易水寒也是美男子,和天香比起来,自然是自己站着国色旁边更合适了。
国色警惕的看着他,冷冷道:“你脸皮还要不要?我想你作甚,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呢!还不如想想我夫君呢!”
易水寒也不恼,只是笑:“只怕天香不想你。”
国色冷下脸来:“你什么意思?少来这里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
他呵呵一笑:“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便知。快些回去吧,免得名剑门出事。”
“呸!你休要胡言乱语!”
“国色,你要知道《耀华十四》的诱惑,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天香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并且是个爱武成痴的人。”
国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快马加鞭赶回名剑门。
“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管家跪在国色面前,痛哭失声。
昔日繁花似锦的名剑门,短短的半个月,竟然萧瑟缟素。
“发生什么事了?”国色急得大呼。
“掌门他,掌门他过世了。”
国色如遭雷击,过世了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过世了呢?这不可能,她不相信!
国色一路奔跑进去,大厅里那正中央墙上挂着的巨大的奠字,还有一口上好的木棺,披麻戴孝的哥哥,这一切,就像一张网,压下来,压得国色喘不过气。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妹妹,爹不在了。”
她不信,硬是让人开棺,直到看到老掌门那张苍白的脸,他才哇的一声哭起来。
原来易水寒没有骗她。虽然她不知道爹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是绝对和天香脱不了关系,《耀华十四》果然没有被毁掉,那东西果然害人。
天香和自己成亲,其实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天香从来没有说过爱自己,当初也只是因为一个责任。
如此,是不是错了?
天香回来那日,正巧赶上名剑门门主出殡。天香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出去调查《耀华十四》的事才几天,国色的爹就过世了。
再见国色,她整整瘦了一圈。
天香伸出手,想抱一抱国色,可是国色转过身去,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天香你可曾爱过我?你娶我,是不是只因为酒后乱性,你因为责任?又或者是我强嫁与你,你被逼才娶我?”
天香一时哑口无言,他迟疑的这一刻,国色心中就有了计较。
看来我不是被骗,只是真傻。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国色说完悄然离去,留给天香凄然的背影。
江湖上最被人看好的一对神仙眷侣,分道扬镳。一个月后,国色看破红尘,在峨嵋削发为尼。又一个月后,天香遁入空门。
第八章 前尘忆(三)
“快,快去请个稳婆来!国色要生了!”女尼们乱作一团,国色躺在床上不断的呻吟,汗不住的流下来,濡湿了她的衣衫。
尼姑庵里的人还是叫她国色,并没有取法号给她,原因很简单,她尘缘未了,即使剃度,也还在凡尘俗世之中。
这里地处偏僻,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到稳婆,本来是还要再过一个月才生的,没想到今天国色抻了一下,这就动了胎气。
国色死死的咬住嘴里的破布,双手抓着床幔,一双眼睛空灵灵的望着周围的人,她突然看不清,只觉得一片模糊。
“血,好多血啊!怎么办?”
“去烧热水!”
“住持您不是在闭关吗?”
“别说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国色你用力,用力知道吗?”
国色大口大口的呼吸,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她的眼睛慢慢地流出眼泪来,微不可闻的声音,靠近了才听到,她在叫一个名字,天香。
“真是孽缘啊!”住持感叹。
“好多血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都让开!”这个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开。
女尼们纷纷回头看着来人,来人是个男子,一身藏青色袍子,衣摆有些濡湿,该是匆匆上山,被山上的雾气打湿的。
“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
“不想死的都让开!”
住持缓缓起身,“请问施主可是冥教教主易水寒?”
“我这里有药,快给她吃了!师太救人要紧!”他递上一个白瓷瓶子,倒出一颗豌豆大小的药丸。
顾不了那么许多,就着开水给国色服下,竟然就止住了流血。
易水寒这才转身出去,屋内一干女尼,忙前忙后,从午夜直到了天明,这才听到一声清脆的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儿子呢!”
易水寒闻声,飞身进去,一把从小尼姑手上夺过孩子。
国色面无血色,神色早已涣散,这会儿强撑着支起半个身子,虚弱着道:“你要干什么?”
易水寒看着国色,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手掌用力一捏,孩子的哭声就消失不见了。
“国色,天香的孽种,不能留!”他言罢连一眼都没有看她,就携了那小小的尸身,消失不见。
国色从床上挣扎的爬起来,刚走了两步就昏倒在地,就再也没有清醒过。
天香赶来的时候,国色已经形如痴傻,呆呆的看着自己傻笑,“你是谁?你知道天香吗?天香是个大英雄!”
天香抱着国色,痛哭失声,天香是个混蛋,狗屁不如,哪里是什么英雄。国色,是我对不起你。
伤痛,可以持续多久?
天香带着疯颠的国色,四处游历,他想看到国色开心。疯颠似乎也不错,最起码不会伤痛了。
“教主,这个孩子你当真要留下?”
“木须,你该知道,我说到做到,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想法。”
“可是教主,这孩子还这么小,您就立他为继承人,是不是……”
易水寒挑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决定太过轻率?”
“属下不敢!”
“木须,你年长我一些,我们也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我希望这个孩子,你可以当做是我亲生的。”
木须长老叹了口气,教主的话他不敢违背。他很清楚,易水寒这个人,亦正亦邪,谁也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他明明是恨天香的,可是天香的儿子先天不足,如果不是易水寒,这孩子只怕会早早就夭折,他为何要如此?这一点木须无从猜测了。
时过境迁,十三年过去。
“爹,你看非嫣的画画得好看吗?”小小的少年,他穿一身火红的衣衫,一张略显稚气的脸。少年大约十三岁左右,他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这个少年实在是生得太美了,简直是长得妖孽,你看他一眼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易水寒张开双臂,将少年抱了个满怀:“非嫣,读书作画这样的事,以后少做为妙。你是冥教的少主,应当多练功才是啊!”
少年撇撇嘴,预期的表扬没有得到,心里难免失落:“孩儿知道错了,爹教训得是。”
易水寒对他笑,他的笑容很好看,就如同阳光将你包围的样子,但是你这光,你却看不清,看不清这笑容有几分真。
他抚摸少年稚嫩的脸,他的手指也是那种修长的,骨节分明,脉络清晰,“非嫣如果有人要害我,你会怎么做?”
“爹,不会的,你是好人,不会有人想要杀你的。”他抱紧他,生怕有一点差池。
易水寒也抱紧这个俊俏的人儿,沉声道:“非嫣你要记得,倘若有人伤害你,那么你势必要十倍乃至百倍的讨回来。”
少年瞪大了眼睛,仰头看他:“不怕,有爹在,没有人敢欺负非嫣的。”
易水寒顿时大笑,不可仰止,年幼的易非嫣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父亲是他所陌生的,良久他止住笑,眸子里就变换了光芒,“非嫣如果是我欺负你呢?我欺负你,你会怎么办?”
易非嫣愣了一下,然后笑道:“爹你不会的,你最疼的就是非嫣了,你舍不得欺负非嫣的。”
“那你就要听话,知道吗?非嫣你是冥教的少主,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你的位子呢,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儿子,这一切就都是你的了。”他虽是笑着说的,可是却让人不寒而栗。
“非嫣知道,非嫣以后会努力练功的。”他用力点头。
“烈火掌你练到第几重了?”
“非嫣有一些地方不明白,爹,您能不能再教我一次?”
“口诀记住了吗?”
“记住了。”
“照着口诀去练,三天之内练成,不然我可就要惩罚你了。”他捏了捏易非嫣的鼻子,看似宠溺,可是这宠溺,却不像是父亲对儿子。
他很少督促易非嫣练功,从来都是随便丢一本秘籍给他,让他自己修炼。非比较下来,易非嫣更喜欢的是读书习字,可是他父亲却不乐于见到,时间久了,易非嫣就再没有在他父亲面前舞文弄墨过。
易非嫣的世界其实很小,似乎连十个人都不到。他一直住在山上,篱笆小院,五行八卦布置的,院落中间有一个温泉,温泉前面,就是那片杏花林。易水寒很喜欢红杏,所以在院子里种了很多株,这里四季如春,所以这红杏,在易非嫣的印象里就没有开败的时候。他练功的时候,一般是在后山,从小院出去,一直走到山顶,越过那个悬崖,就能看到一片竹林,易非嫣都是在这里习武的。
那一日,天空该是明朗的,可是易非嫣的记忆里,早就模糊了,对于他来说该是个噩梦。那日他从后山回去,夕阳拉长了影子,天边红艳艳的,似火一样。他推开门,一边走一边叫:“爹,非嫣练成了,爹,烈火掌非嫣已经练成了!”
他本以为,父亲会开心,会赞扬自己,可是那天的气氛,很不寻常。
易非嫣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喝酒,他一直以来都是喝西湖龙井,他喝茶的时候,从不用杯子,都是直接对着壶饮,那样子跟喝酒差不多,豪放不羁。
此刻易水寒坐在杏花林下的亭子里,倚靠在栏杆上,半仰着身子,举着壶,慢慢的饮下琼浆玉液。
易非嫣闻了闻,确定那是酒,他虽然没有喝过,但是这种味道,他是闻过的,木须长老很喜欢喝酒,总是一身酒气的,所以这味道他并不陌生。他诧异的是,为什么自己的父亲突然喝酒。
他走上前去,站在亭子中央,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爹。”
易水寒仿若未闻,继续喝着壶中淡酒。
易非嫣见他不语,就站在一旁也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去。
“非嫣,你过来。”他突然道,易非嫣顿了一下身形,还是走了过去,复又叫了一声:“爹。”
易水寒笑靥浮起,用力一拉,易非嫣就坐在了他的腿上。易水寒抱紧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肩肩窝里,喃喃道:“我的非嫣长高了许多呢,是个大人了。”
他很少赞扬他,所以这一句看似闲话家常的话,竟然让易非嫣有些不知所措。易非嫣的皮肤白皙,像白玉一般,飞升起两片红晕,眉眼之间倾国倾城。
温热的唇,残暴的啃噬,仿若秋日枯草,星火燎原。易非嫣突然觉得,自己被扔在了一个火炉之中,他觉得灼热,觉得窒息,这种感觉,在他的身体里叫嚣着,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少年懵懂,他只当这是父亲对他的奖励。
因为依靠,所以依存,所以对他敞开心扉,让自己幼小的内心全部被这个人沾满。他的唇,他的舌,与易水寒纠缠在一起,狂热的吻着。
易非嫣不经世事,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吻,早就超出了一个父亲和儿子的关系,这样违背伦理道德的事,他只当是父亲的一种爱。
易水寒紧紧的搂着他,力度大得惊人,好像要把他捏碎一般,这样就再也不会有分别了。
“爹,好疼,非嫣不能呼吸了。”他断断续续的呻吟着。
易水寒却将他抱得更紧,火热的唇,侵占了他的唇。
“国色……”他呐呐难言,轻声的呼唤。
易非嫣听到,愣了一下,然后问:“爹,国色是谁?非嫣怎么没听您提起过?”
易水寒的眼睛一直是迷离的,此刻却突然清醒,又恢复了以往那般似笑非笑的样子,复又在易非嫣的唇上吻了一下:“一个不相干的人,非嫣只要记得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