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随心————绘陵

走啊走的，走到了书店。果然，我除了书店外便没地方好去。一眼扫过去新书的位子，没什麽值得买的。但还是拿起一本书，奢侈地浪费我的青春。身後三五成群的高中女生用她们特有的活泼声调高声讨论，

「你看你看，好棒啊，是楚哲云作封面耶！」
「还有，书里有他二十页的访问呢！」
「呀呀~~你看这张相，好帅啊！」
「噢~~这是他和XXX〈应该是某国际巨星，我不知道他是谁，所以自动剔除他的名字〉一起的照片呢！」
「哎呀~~二个人都超酷的！」
……我就说，那个姓楚的若是想增加营业额，应该他自己出来做产品代言人，而不是老是打电话骚扰我。他简直比火火更罗唆，比女人更烦人。当然，这只可以在他背後说，因为比起火火，我更加怕他。

为什麽呢？……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解释，这就是生存的第六感。基本上只要不和钱财挂勾，我的直觉可说是预知了。哈哈哈~~~
我到租书店租了书咖啡室坐，可惜那些书只够我消磨三小时。现在是一九九四年，某月某日的下午四时正，这一刻我再次辜负老师珍惜光阴的教诲──看著路上行人欲断魂，不对，是看著路上行人发呆。

现在我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要决定继续待在这儿发呆，还是回家接续我的神游大业。正在思考期间，电话便响起来。
「永鑫，你在哪？」是楚哲云！天啊，为什麽我总是忘了看来电显示呢？
事到如今唯有装傻了：「Hello！Leon’s speaking。」拜托，你打错电话啦，我是Leon，不是展永鑫呀。
「你在装什麽呀？永鑫。」他知道了？要继续装下去还是自首呢？「自首无罪喔。」那自首吧……
「Hi，你找我有事。」我都不想用问句了……这根本是废话嘛，没事他干什麽打电话给我？而且都不会是好事。
「在XXX大楼中的二号摄影棚正在拍摄夜魅新类型的硬照广告。」夜魅？我知道，是最近最流行的香水。据说用了後，女性身上会散发出如夜色般若近似远的感觉，引人遐思。
「这关我什麽事？」
「你马上过来。」
「不要！」我才不要又被他推出去差点拍广告。
「有很多帅哥美女看呢。」帅哥！美女！好想去……不行，不可以又上当的！
「我不去！」
「怕什麽？我又不会吃了你。」但你会卖了我。「夜魅你是知道的，是女性专用香水。你又不是女人，我不会推你去拍这个广告的。」好像也有道理……
「那你叫我去干嘛？先此声明，打杂的话，我要收工钱喔。」
「你怎麽变得这样多疑？」因为被你骗了不少次。「只是想满足一下你对摄影棚的好奇心，省得你每天都问我。」这就没问题了！
「我去！马上来！」
我到了目的地，在友善的柜台小姐的帮忙下顺利到了摄影棚。和我想像中的不同。说它吵嘛，它又静的很，说它静麽，它又有不少声音。基本上，只有摄影师一个人在说话，内容都是指示模特儿怎样摆姿势。

我以为摄影师应该对模特儿说著「宝贝你真美。」「做一个诱惑我的姿势。」之类的话，而不是一字一句地要模特儿怎麽做怎麽做。有点失望的感觉……
进入摄影棚，我马上被人们注视著。我也打量著他们，不错不错，目测大约有六个可以看上眼的帅哥美女，今天真幸运^^
「你在傻笑什麽啊？」楚哲云拉著我到一个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摄影师和模特儿的位置。呵呵，这里可以看到更多帅哥美女耶。
「别像个白痴一样地笑好不好？」
我收起笑容：「不笑就不笑。」然後兴奋地拉著他：「真的有很多帅哥美女！你为什麽不早一些叫我来？」
「早一些？不知道是那家伙接了电话後，装成不知名人士来骗我呢？」哎呀，算帐了！
我乾笑道：「楚先生，你英伟不凡，满腹韬略，又是楚氏企业的少爷，当然不会和我这种小市民计较的。」我马上指著一个美女说：「她是谁？告诉我嘛。」
「你冷静一点成不成？」冷静就冷静。
冷静下来後，心中才有种不祥预感，不著痕地看看周围。全是模特儿，有男有女。废话！没人规定只有女人可以当模特儿。不过，为什麽这个拍摄夜魅硬照广告的摄影棚有三分之一都是男模特儿？

「怎麽了？永鑫，你的脸很苍白。」楚哲云捧起我的脸，仔细看後这样说道。
我马上在眼睛中逼出泪水，拉下楚哲云的手握著：「哲云，我很相信你的，你是我继火火之後最要好的朋友。」
他好笑地说：「是啊。怎麽突然这样说？」
「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了。你会让我回家吧。」我尽力让自己的眼睛发出恳求的光芒。
「不舒服？」楚哲云抽回手，双手放在我的腰际，情深款款地看著我，语气焦急道：「那糟了！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呃，其实你放开我，让我一个人回家就可以的了。」不要靠近过来啊！
他可说是挑逗性地抚著我的腰，嘴在我的耳边说：「但我担心你啊。」
濭嚓！
我飞快地转头，有人拍下了我和楚哲云的照片！是一个专业摄影师，但不是刚才指导模特儿的那个。他毫不遮掩，不受阻碍地照相，可想而知他绝不是狗仔队。一转念间，我明白了！

明白了的一瞬间，我曲起右膝撞向楚哲云下体。他放开我向後跳，踏下右脚，我以左脚快速地攻击他。他举起右手挡住，我顺势降低身体，右脚向他的左脚用力扫去。可惜被他接住了，他反手抓著我的脚。挣不脱，我当然是弃权了。

「放开我！」他松手了，我隐住身体。不甘心地说：「你骗人！你说过不会要我拍广告的。」
楚哲云优雅地扫扫身上刚才惹上的尘埃：「我是这样说过。」
我指著直到现在还拍个不停的摄影师：「那这是什麽？」
「我没有逼你拍广告呀。不过林老师喜欢拍你，我也没办法啊。」
我用意志力逼红了自己的眼眶：「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什麽阴谋，我没要林老师拍你的照片喔。别这麽委屈好麽？」
旁边一个美女模特儿插口说：「你怎可以这样对哲云说话！你是什麽身份！能被林老师看上，是你的福气！」
「我为什麽不可以这样对他说话？他是谁？又是什麽身份？姓林的又是什麽人？我奉旨要让他拍我吗？」甩一甩手，我向门口走去。
原本我也不是真的介意的，不过让那个女人说一说，我就不爽了。自己再说说，就更不想待在这里。而且我跟本就不喜欢拍照，火火就是知道这样，当然也知道我不会生他的气，才会偷拍我的。那个姓林的算哪根廱！

楚哲云走上来拉著我的手，摸摸我的头说：「别气。我只是向林老师提过你的事。因为他对你有兴趣，我才打算要你来，介绍你们认识的。」对我有兴趣？好像想起些什麽……姓林的摄影师……

我对姓林的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他扬扬眉，我这才发觉他长的不错：「在下林炜。」林炜，我知道他。他总是和火火争冠军，而且他……
我看著他笑的意有所图的样子说：「若是你想在我这里打听到火火的什麽，你注定要失望了。」
他双眼突然发光：「他向你提过我？哈，这是成功的一大步。」
我皱眉对楚哲云说：「你专找一些变态做部下的吗？」
「林老师很有实力的。」
我点头赞成，「有实力的人大多是怪人。」
「你在幯�A的火火。」
「火火的而且确是怪人呀。」
林炜生气地说：「不准你侮辱他！」
我向他吐吐舌头，「我才不是侮辱他。我在火火面前这样说，他都不会生我的气呢。哼~~」哈，梢想火火的家伙，别想我会听你的话。
「你是什麽意思！」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歪了，不过正好。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火火从不对我生气的，他只会弄的我好累。」为了增加真实性，最後那句我微微提高声调，听上去就像在撒娇一样。我可没说谎喔，火火他只会笑著，放出低气压叫我打扫他那大大的屋子，弄得我好累。

林炜胀红了面：「你，你……」
「你完了没？把照片还我！」我抢过他的照相机，熟练地拿出底片。托火火的福，我比一般人有多一点的摄影认知。
「啊──还我。」这麽急，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是心有鬼。
我转念一想，奸笑道：「你想把我和姓楚的合照给火火看，对不？」以作为离间我和火火的感情──若我和火火真的是情侣的话。
「照片是我拍的，我没必要向你解释用途。」
「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拍的是我，照片当然也是属於我的。若是你不必向我解释用途的话，那你用在不法地方也没关系罗。
假如你把照片交给国际色情集团，他们把我的照片拿去作名录，那我就有可能走在街上突然被男人或女人强奸。
又或是黑道会拿著我的照片易容去犯案，我便成了无辜的替罪羔羊。无辜入狱的我，经过黑暗的铁窗生活，性格一定会变得偏激。这就有可能在出狱後以不正确的手法报复社会，这世上便多了一个罪人了。

而且在狱中是分男女监禁的，若是我进去了，一定会成为狱中老大的禁脔，或是众囚犯的泄欲工具，说不定刑期还未满便一命呜呼了。含冤死去的我，因为冤情未雪，一定不能成佛，世上又多了一个游魂野鬼报复人间。於是便有很多因不明原因死去的人，也基於相同理由下不能升天。在这样恶性循环下，冤魂越来越多，死的人也……」

我一边说，脚下一边以每分钟十厘米的速度向大门移动。继续神游吧，神游得高兴一点，记著要乐不思蜀啊！突然，我被人抱著了！大危机！我用力挣扎。
「想逃？妄想！」呜……莎哟啦那，我的自由啊。
这时候就要恶人先告状：「姓楚的，我告诉你，我的气还没生完的！」
他抱著我向门口走去，奇怪？「是是是，你在生气。就让小的一尽责任，平息阁下的怒火吧。」
场景一转为台北一间著名的咖啡店，店里的甜点闻名全东南亚……好吧，我是夸张了点，闻名全台湾好了。
现在在我面前的有乳酪蛋糕、焦糖布丁蛋糕、芝士蛋糕、天使蛋糕、不同种类的松饼等等。真感动！无需多讲，这当然是楚哲云要来给我的。他人真好！像火火就从不愿意陪我到这些店子吃东西。

咦？好像有什麽不对……啊！我怎可以被他的食物收卖的！
「你！便以为我吃了东西後，就会忘记你做的一切。你竟然又骗我。」
「拜托你不要在东西吃光了才和我算帐好吗？这太没说服力了。」
「谁要说服你了？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我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委屈一点。
楚哲云看看周围因我刚才那句话而转头暧昧地望著我们的高中女生，加深了唇边的弧度，又是情深款款的对我说：「你真是的，我不是一直对你不错的麽？」
旁边那些高中女生倒抽一口气，开始兴奋地在一旁讨论我和楚哲云谁攻谁受。呵，我就知道楚哲云玩得起。火火就不行了，他总是说我无聊，而且他又讨厌同性恋。
我也用同样深情的目光回望楚哲云，把语气放轻：「我当然明白你的心，云。但我们不可以再这样下去的。」
「有何不可？只要我们快乐不就可以了吗？」
我在眼中挤出点点泪珠，让它们留在眼眶内：「但是，但是我……」
楚哲云在我说话前突然握著我的手说：「我明白的，是委屈你了，你可以为了我忍受下去吗？」哇咧……还要我忍下去？
「我知道，但我真的忍不住了。」抬起头，我让泪珠流出眼眶，「你不会逼我的，对吧？」哼，看你怎办！
果然，楚哲云无奈地叹气说：「我输了。」
Yeah──哈哈，我以後不用担心会被人推去拍广告了。男儿泪果真是无敌的！
「不过不代表我以後不会这样做喔。」楚哲云的声音已经回复平常了，但他是什麽意思？
他解答了：「这次是我输了，期待下次的拉锯战。」说罢还朝我帅帅的一笑。旁边传来意料中的晕浪声，我才真的想昏过去呢。
什麽期待下次的拉锯战？不就是说我有可能会因他而sudden dead吗？呜……我好命苦……为什麽世上这麽多人，我偏偏识得他……
喝！面前突然是楚某人的面部大特写。啊！不要用扫帚扫我的面。哎呀，不要脱我衣服。啊啊，不要掐我的颈。
我不停推开楚哲云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可以呼吸：「呼，你，嗄，你干，嗄嗄，什麽啊！」
「来，乖乖的让我替你装扮一下。」
我仍是努力挣扎：「不要。」想逃走，才发现我现在是在楚哲云的家里。啊──对不起，火火，早知道我应该遵守你的说话的，不应随便发呆。呜，火火救我……
「够了没？只不过是换换衣服，穿一下首饰；又不用你摆姿势，拍照片，用得著像世界末日一样吗？」
「真的，真的不用照相麽？」
「是的。」
「但是……」
「若你乖乖听话，今晚的晚饭是我的。」
「嗯……」
看我还是犹豫不决，楚哲云落重药：「晚饭在我家，我煮。」Really？他煮的东西超好吃的！
我握住他的手说：「真的吗？不骗我？」
「真的。不骗你。」
我一把抱著他说：「哇啊，棒透了，一切悉随尊便。」
他拉开我，纵容的看著我说：「你啊，有一天会被人用食物拐去卖了的。」
什麽啊！说话和火火一样的。我可不是谁都可以骗的，也不是什麽食物都喜欢的。有必要时我也可以很精明的呀。什麽时候？我怎知道。我都未遇过需要我精明的时候。
我依著楚哲云的指示，随意地站在全身镜前。他围著我转，好像在算些什麽似的。偶然用手碰碰我，摸摸衣服，记下一点东西，就像漫画中的时装设计师一样。
用发胶将头发造成一种飞扬的感觉，一条紫色宝石为吊坠的额鍊挂在头上，以白银造成的鍊子在黑发中现出特别的存在感。耳环，项鍊全是同一套紫色宝石为题的首饰，啊，还有手镯也是。衣服以天蓝色为主，以纯白色作修饰。很美的装扮，但却令我感到完全的陌生。

「好了没有？」
「怎麽了？不喜欢这种装扮麽？」是呀，总觉得怪怪的。
他笑了，真心的笑，不是那种没表情的笑：「因为看上去太中性化？」
「很中性化吗？」
「哈哈，是啊，走到街上一定有不少人搭讪呢。」我才不要呢，伸手便想除下那些累赘的东西。「不行，除下的话便没饭吃。」
我扁扁嘴，眼泪就要遵从命令流出来时，他突然说：「装哭也没饭吃喔。」
我生气了，我也有脾气的！「我乖乖的让你装上在劳什子的不知名东西，乖乖的站著让你吃豆腐，乖乖的留在这里。到头来你竟然爽约，不给饭我吃。呜……我好命苦。」
他拍拍我的头说：「好了啦！明明吃了不少甜点，怎麽你还会饿肚子的？」饿？对耶，我肚子饿的时候，人便会变得很想哭。我都不知道我饿了……
楚哲云在厨房做饭，阵阵香味不停飘到厅内。我当然是瘫在沙发上了，我肚饿了嘛。肚饿，也算是生病的一种。有谓病人最大，所以患了肚饿病的我自然应减轻身体劳动，多作休息，待人服侍。

一碟漂亮的炒饭放在桌子上，橙红色的炒饭，香喷喷的。不过……
「怎麽不吃？」
「这是什麽啊？」
「西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