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果子跟李羽解释着,“林冬的嗓子发炎了,说不出话来。”
李羽怔怔的看着大果子,“嗓子?说不出话?”说完又回过头看着冬子,“真的,真的都发不出声吗?”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他伸手摇着冬子的肩膀,“不会一点儿声都发不出吧?试试看啊!”
冬子被他晃的直咳唆,这时,刚好小瑞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开!”小瑞放下手里的盆子,冲过来把冬子从李羽的手里抢过来,“你干什么?”
李羽看到小瑞后,垂下了头,双手在身侧攥成了拳头,身体微微的颤着,“不会的,怎么会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呢?”
小瑞把冬子按在靠墙的位置,自己拿了毛巾走向水盆。
冬子翻着书包,找了纸笔,写了几个字,递到李羽的身前:小羽哥,我现在确实说不了话,不过明天这个时候就没事儿了。也不用吃药,你别担心了。
李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纸条,直到小瑞走过来叫冬子洗漱,他才折起那张纸,放到了兜里。
看到小瑞和冬子洗漱,大果子也叫上林绍强和李羽出去洗漱。冬子和小瑞趁着这个机会换了睡衣,铺了被子。
等三人进屋时,被子已经铺好。大果子的小炕有三米左右宽,睡四个人宽绰,可是五个大小伙子就有点挤了,而且,因为原本就没准备小瑞的份,所以只有四床被褥。
大果子坐在炕沿上,为难的说,“我还是去大屋跟他们挤挤吧!”
冬子拉着他的袖子,拼命的摇头。另一只手拉过小瑞往自己的怀里摁。
小瑞顺势钻进冬子的被窝,只露一个脑袋说:“我和冬冬一起睡!”
大果子笑着往外拽他,“那怎么行,炕上的被子都窄,怎么能盖住俩人!”
“可以的,我在家里就跟冬冬盖一条被子。”小瑞搂着冬子的腰不松手。冬子也一个劲儿的点头,要大果子放心。
李羽默默的上了炕,坐在炕头。由于白天生火的关系,炕头还有余热,在气温回升的现在,炕头的热气很是不舒服。
大果子看冬子和小瑞挤在一起很舒适的样子,也松了口气,回身对大强说:“这样,我睡炕头,绍强挨着我,然后冬子跟小瑞,李羽,你睡炕梢吧!”
没等别人答话,小瑞先提出意见:“为什么他睡炕梢?”小瑞原想冬子睡炕梢,自己睡在外面,这样就可以把冬子跟众人隔离开了。
大强拉着大果子先到炕头躺下来,李羽只好呆呆的坐在中间看着两边的人。
冬子瞪了小瑞一眼,拉着他起来要往中间串,可小瑞就是不动。正拉扯着,听林绍强说:“大辫子,你以前睡过炕吧?”
“废话!”
“那就成。小羽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没睡过炕。这炕越睡越热,怕他不习惯,才让他睡炕梢的。”
冬子马上冲着小瑞频频点头。李羽接过话茬说,“没事儿,也差不了那么一点儿,我就睡这儿吧!”说完就要钻进被子。
冬子抢先钻了进去把着被子对着李羽笑。小瑞没办法,只好随着冬子也钻进了被子,不过,这回他选择了冬子左边,因为比起林绍强,他更不放心李羽。
李羽只好钻进靠墙的被子。大强看大家都躺了下来,就张罗着讲故事。
“讲故事?”大果子问,“什么故事?”
“鬼故事!”大强趴在枕头上比划着,“越神叨越好,最好是身边的奇人异事儿,书上看的就别讲了,没劲!”
“好啊好啊!”小瑞兴奋的响应着,然后听见谁的肚子咕咕作响。
冬子拍拍他的肚子笑了笑,小瑞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晚饭吃的太早了,还不饿呢!”
冬子起身从脚下的包里拿出刚才自己吃剩的那包曲奇,回身递给小瑞。小瑞欢呼着扑过来就要亲冬子,冬子大骇,急忙趴下,小瑞只好贴着冬子的脖子蹭了蹭。
小瑞打开袋子,一边吃一边说:“哇,我最喜欢巧克力曲奇了!”一扭头,正碰上李羽的眼光,小瑞示威的把曲奇嚼的嘎嘣作响。
那边儿,大强开始讲了一个“墓生”的故事。
――――――墓生――――――
文革那会儿,我爸在一个小村子里当宣传干事。那个村里的支书叫王墓生,每次签字,我爸都会对着那几个字琢磨。直到有一天跟同村的人喝酒,说到支书奇怪的名字,一个年长的老乡醉醺醺的说出了原委。
说是40年前啊,一户人家的媳妇死了,大家都赶来送葬,盖棺的时候,有人看见那死人大着肚子,就问了本家。死者的男人流着泪说,媳妇已经怀孕8个月了。那人拍拍脑袋,怨不得看见棺木里放了许多小孩子的衣物用具。
钉钉子的时候,有老人发话,说只能钉一半,留着条缝给孩子透气。钉钉子的人想,净放屁,死都死了,还透什么气!
村东头有户姓王的人家,长年做面食:包子、花卷、大饼、油条,一应俱全,寒暑不落。有一天5点还不到的时候,王掌柜卖给一个妇人两根油条。为啥他印象深刻呢,因为这个妇人脸上厚厚妆,身上的衣服也是崭新的,在这乡下的穷地方里份外扎眼。
接着半个多月,那妇人每天天不亮就来买两根油条,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然后指指装油条簸箕。接下来,王掌柜的媳妇埋怨,怎么的钱匣子里总是有纸灰呢?而且帐面上总是差一点儿,仔细算算,正好是两根油条的钱。
王掌柜长了心眼,他想,买油条的人虽多,可也好办。每一份来买油条的,他都把钱先揣到自己的围裙里,过一会儿没事儿再收到钱匣子里。直到早上,那个妇人又来买油条,王掌柜收了钱,顺手踹在了围裙里。等到太阳出来时,掏出来一看,只有一手的纸灰。
第二天,王掌柜把摊子交给媳妇照顾,自己远远跟着那妇人来到了村西的墓地,只见那人在一个碑前晃了几晃就没影子了。王掌柜多了一会儿,才小心的走出来,细细的瞧着那个墓碑,按上面的生卒年月,倒与那个妇人相符。
回去以后,王掌柜找来乡亲问那个死人的事,知道了那是个死掉不长时间的孕妇。再打听家里,才知道这家已经举家南迁了。
王掌柜从那以后再没见过那妇人,已经过了两天,王掌柜总是做梦,醒了只记得有人叫他救救孩子。天生胆大的王掌柜找来自己的两个兄弟,带上家伙,来到墓地——跷坟!
因为棺木没有钉死,里面隐隐传来孩子的啼哭。三人都是一脸的恐惧。最后还是王掌柜手持一把锤子跷开了盖子:然后,就看到那个妇人静静的躺在里面,身边躺着一个月科的孩子,蹬着小腿儿哭着,手里握着一小块儿油条。
王掌柜心疼的抱起孩子,跟两个兄弟说,他就是我儿子,就叫墓生吧!
22
大强停了一会儿说,“我爸后来问过医生,说是8个月的孩子,如果母亲断气了,可以抓紧时间剖腹,孩子还是可以活的。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生的?”
“可能她下葬那会儿还没死吧,只是休克了。”大果子也跟着分析着。
李羽插话,“想那么多,只不过是故事,你们还当真呐,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小瑞冲着他呲牙:“怎么没有?”
“有?在哪里?”李羽直视着小瑞的眼睛,看到冬子也转过来看他,满眼的不赞同。
小瑞往冬子的怀里靠了靠,笑咪咪的说:“你看不见的事儿多了,可是看不见不等于没有,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冬子赞许的摸了摸小瑞的头,看来自己的教育还是有成绩的,小瑞已经会用成语了。
大强闭了灯,幽蓝的月光透过窗子射进来,屋子里气氛有点儿诡秘。
“我也讲一个,”大果子清清嗓子,“这是我二叔有一次喝多了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咱权当故事听吧。”
――――――――――――――回家(上)――――――――――――
二叔年轻的时候给村里取信,每次都是骑着自行车二十里地去镇里的邮局取,然后再骑回来,一个来回要半天时间。
一次,二叔贪玩儿,等启程返回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为了早些到家,他就超近道,钻林子。
不一会儿,天就黑透了。本来就长一个样的树林,让二叔更找不着北了。正愁着,就听有人叫着:“大哥,你迷路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
二叔向声音看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嗯啊,这黑不隆咚的,路都找不着!”
“大哥,我认识路,你要是能帮我个忙,我就跟你指路,怎么样?”
“行啊!什么忙?”
“帮我给媳妇带封信!”年轻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怕她等不到我,着急。”
“行啊,信呢?”二叔爽快的答应了。
“我没写。你就帮我捎个口信,就说我在外面一切都好,让她别担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啊,你都当爹了?”
“没,才怀上!”
“啊,怨不得!”二叔嘿嘿的笑了几声,“那个地址啊,叫什么名啊?”
“秦屯,七队张家,叫张晶!”
“张晶,好啊,我记住了。”二叔伸手想拉他,却扑了个空,“哎,你过来啊,不是要给我指路吗?”
“我走前面,你跟着我就好了!”
“那多慢,不如你坐车后架上,我驮着你多快!”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那好吧,你先骑上吧!”
二叔上了车子,听到有人坐上了后架子。“你把着我肩膀吧,这林子里的路不好,你别跌下来!”
那人推辞了半天,只好伸手攀上了二叔的肩膀……
――――――――――――――
“啊!”屋子里传出两声尖叫,不一会儿灯亮了,冬子看到大果子缩在墙边儿,大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冲着小瑞瞪眼睛。小瑞趴在自己身上笑的灿烂。
“干嘛这是?”李羽帮冬子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大果子哆哆嗦嗦的说:“绍强吓我,突然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那绍强又是为什么?”李羽冲着林绍强问。
“还不是大辫子!”林绍强也没想到,自己的手伸向大果子的时候,竟也有一只鬼爪伸向自己。
小瑞笑嘻嘻的伸出手比划了几下。冬子把他拉下来,捏了捏他的脸。
李羽摇了摇头,“林绍强,你也太丢脸了,那么大块头竟被个小孩子吓住了!”
“你说的轻松,你试试,在全神贯注的听故事,谁能那么清醒啊。而且,我本就想着大果子会有什么反映,他这么抓过来,哎呀!”大强摸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啊!”说着又伸手拍了拍大果子的头,“摸摸毛,吓不着;摸摸地,吓一会儿!”
“好了拉!”小瑞喊着,“接着讲啊!”
大果子躺下来,心有余悸的贴着大强,“能开着灯吗?”
“开着吧。”大强赶紧答应。
―――――――――――――回家(下)―――――――――――――
二叔只觉得像两个二尺钩子勾在自己的肩膀上,也没有一丝重量和温度,心下怀疑,却也说不出什么,骑着车子照着那人指的方向冲出去。
感觉前面渐渐透出了月光,身后的人说,“大哥,你就一直顺着这条路走,马上就能出林子了,我就不再送了。”
“别,我是雀盲眼,看不见夜路,你就送佛送到西吧!”一边说,二叔一边掏出兜里用来捆包裹的绳子,趁着身后的人没注意的时候,把俩人拦腰捆到了一起。
“大哥你干吗?”身后的人惊慌了,“放开我!”
二叔越来越感觉身后的东西硬梆梆冷冰冰的,根本就不像人,“别急,这样就稳当了,我快点骑,出了林子,我肯定帮你解开!”
“别,求你了大哥,松开我吧!”那人的声音好像在抽泣,“我好心给你指路,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二叔也不吭声,使劲儿的蹬着车子,不一会儿骑出了林子。
月亮地里,二叔下了车子,叫了几声没人回答。感觉腰上的东西飘轻。解下绳子时听到当啷一声,回头一看,是两块长三尺宽七寸的木板,一端钉着两个长长的钉子。木板隐隐的散发出腐烂的味道,看那四个钉子,二叔觉得特别的像钉棺材用的。
回到家之后,二叔抽空去了秦屯,真有一户姓张的,不过叫张晶的头十年就死了,一问原因,是难产死的。问夫家,说是已经失踪了十多年了。
―――――――――――――――――――――――――――――――
小瑞问:“那木板到底是什么呀?”
“二叔说是棺材板子,带着死人生前的怨念,日积月累的就成了精。”大果子轻轻的说着。
“我看不如说是那个死人的魂魄指使着棺材板子,人的意志是很强的!”大强接着分析着。
“嗯。”小瑞点点头,“这么说就可信一些,人的意念确实可以超越生死。”